初恋无故事 |
作者:晓寒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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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7-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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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度假,从母亲口中,得知张死了,是卧轨自杀。他是***的练习和组织者,是故乡小城的一个总头目。 一下子就呆了。 生命竟然如此之轻么?! “哪个张?”好事的小妹探过头来,不知为什么我的脸倏地红了。“怎么?不会是你的初恋情人吧?姐。”小妹狡黠地眨着眼睛。
小妹怎知,那曾是我年少时的一个结,不谙女孩子情事时毫没在意,直至自己也走过绝望的初恋时代才忆及那个结是痂,其实很痛。
张不是我的初恋情人。或许,更准确地说我可能是他的初恋情人。 我们从小学就开始同学。 那时,他是个极得每位老师青睐的学生,成绩虽中等,但他懂事而能干,极富组织才能,很讨大人的喜欢。我手臂上戴着一道杠(小队长)的时候,他已戴上三道杠(大队长),随着校长、辅导员老师检查各班的卫生,有点神气活现的张扬。尤其是他还爱打小报告,是班主任的眼线,因此我不喜欢。
我整个的小学时代几乎都做学委,属于那种天真未凿的类型,无忧无虑,情窦晚开,终日里除了耍点小聪明学点习就是想些千奇百怪的法子开心地玩,经常和几个玩伴背着老师做些出格的事,张无疑就成了我们的天敌,好在每次被批评的很少有我。我曾经一度很傻气地以为是老师看在和我母亲是同行的缘故,后来才知是张在打小报告时故意把我忽略了。
上初中时,我们还是同班,母亲那时教我们的数学课,我依然做学委,他做班长。他很快就博得母亲的好感。比如帮母亲上课前拿些教具、雨天时看见母亲从办公室向教室急走便会打伞出去迎母亲一下,总之,他那时让我们同龄人感到好笑,但所有的老师都欣赏他,夸他稳重而细心,母亲居然还替他补了几次课,劝他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上中学后经常在一起开班委会,经常组织一些劳动和其它文艺活动,我们相处的机会多了。偶尔有劳动时他总是跑前跑后帮我多干一些,我个子小,又单薄,他是班长也在情理之中,碰上春游,他又总是替我提旅行包,还把好吃的送给我和母亲。真是少年不谙真情事,在其他的同学都看出端倪的情况下,我还是一副两小无猜的童稚状,还以为张又在讨好母亲。现在想来,我的心智可能真是太愚。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地模糊地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些什么,又说不清,而我当时好象也没有闲心去弄明白,直到那个事件发生。 清楚地记得是一次发展团员的讨论会,我刚发完言,坐下后不经意地一望,正碰上张那两簇火焰一样的目光,我一下子慌乱地红了脸,那目光太热烈太陌生,让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很难为情,心中突兀地涌起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我从此开始讨厌他。 以后每逢开班委会我都会故意推翻他的一些提议,甚至为了一件小事而蛮不讲理,态度坚硬而冰冷。我不知是为证明给他看,还是想给别的同学看,只是要表达我讨厌他,我想拒绝他的目光,拒绝那种难堪的注视。我一下子把他想像得很坏很下流,想起从前种种,恍然自己陷入了一种阴谋中,于是越发看不起他。 吵过几次后,他明显地疏远了我,我们不再说话,但这令我更加不安。每到下课时,我和女伴们出去玩键子,他总是守在窗前向我们这里张望,女伴们经常冲我努努嘴,笑一下,我的脊背上就象芒刺一样火辣辣的不舒服,我越发开始恨他,总是把他和苍蝇、蟑螂、毛毛虫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不久就有了那个突发事件:一个午后,自习课,张因为管纪律而和班里有名的淘气大王外号叫“王老五”的吵骂起来,“王老五”吐着脏字冒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靠,牛什么?不就是有个老丈母娘么? ”全班因了这句话而哗然大笑,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脸上,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心开始狂跳,我发疯般地冲到张和“王老五”中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人甩给他们一个耳光,而后我哭着跑出了教室。
第二天,我以死相胁,说什么也不肯回到那个羞辱我令我恐惧的班上,母亲只好为我调了班级。在那之后,我尽可能地躲避张和原班的同学,我一出门就总觉得别人都在笑我。甚至放学时宁肯晚走一会,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外我才肯回家。
那个时候,我说不出来的恨他。我总以为,被伤害的人是我,总为自己委屈,我是多么的无辜呵,居然一时间成了许多同学的笑料和谈资。 还是年少的心事,很容易就淡了。过了一段日子,我就又活泼如前,不再在意什么了,也忘记了曾经想死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 再后来,心智太愚的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喜欢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清秀内向的男孩子,新从外地转来的,总是静静地坐在座位里看书,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他第一次在考试的成绩单上刷新了我永远排在榜首的历史,我开始为他的聪明为他的沉静而折服。
以后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牵系着我的心,我用我年少而清纯的忧伤,无望地望着那男孩的背影,带着些许迷茫些许困惑,一直到高中,他学了理我学了文,我始终没有从心底抹掉他的影子。我是多么想告诉他我为他许了无数个心愿,我为他有过刻骨的相思、有过失意的徘徊、有过不安的疼痛。甚至为了和他擦肩而过,我总是穿一件红裙,只为了走过月亮门时他能在一群女孩子中一眼看到我! 我突然一下子懂得了年少的情怀,突然懂得了张那热烈而痛苦的眼神,体会到喜欢一个人是那么没有理由那么不由自主又那么不堪。似水流年,长大的是人,还有心。比起来,张可能是过于早熟了,但喜欢一个人真的没有错,我当时只觉得自己受了羞辱,那么他呢?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要是能遇到张,我一定会向他道歉,让他原谅我的轻率原谅我的年幼无知和对他想象不出的伤害。 我的初恋同张的一样,无望而没有结果。那个男孩后来到河北上大学了,从我的心空中飞远,杳如黄鹤。
而后的一些年里,在流光飞舞,岁月滚逝中,我从一个混沌愚智的女孩迈过青春的门槛,恋爱、结婚、生子……就那样,不着痕迹地永别了明净无尘的女孩时代。有时蓦然回首,总觉得从前淡得象轻烟,仅剩了那个初恋男孩一个空空的背影,清秀而模糊。在我想来,我在张的心中也会一样。 在两性世界里,越来越深地意识到被人喜欢被人爱原来是一种幸运和幸福,而那种无望甚至是绝望的爱其实是结、是痂,既痛苦又甜蜜,在你清醒地认识它之后。而往往,又是在你悟得的时候,你会发现,那对于你,早已远离或失去了。
张已不在了,据母亲讲,张没能考上重点高中,读了个技校,总是怀才不遇。后来,他不知怎么就习了***,年少的才能在他成年之后被发挥到了极致。只是,他选择的路未免过于偏狭和鲁钝,就象他在我们本是天真无邪的年龄过早地领略青果的苦涩,我想,受伤的是心灵,一定会很深很重。 我想,我可能今生都不会忘记张了,正如不会忘记我连说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的那种无奈和惆怅。 我总在想,张,何以你对生命和信仰的选择,其实如果改写,那又会是怎样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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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晓寒 责任编辑: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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