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胸无大志,却也曾经少年多梦时。大梦似乎没有,鸡毛蒜皮的小梦却也能做几个出来。虽然都难登大雅之堂,但确曾担当过吾之“理想”重任。吾之心也曾为它们“辗转反侧”“窹寐思服”了良久,也曾用蹩脚的毛笔字,亲书四个大字贴于一眼就能瞅着的土墙之上,以求自勉。那四个大字乃——壮志凌云。
“理想”的启蒙时期似乎是在上初三之时。那时节,满世界都在办服装裁剪学习班,收音机里的招生广告更是振聋发聩。于是乎,当一个服装设计师便成了吾之第一“理想”,最不济也要做一个心灵手巧的小裁缝。那时也曾因急于要实现此“理想”,而起了厌学之情绪与退学之想法。在日记中曾屡屡表露,后被母亲发觉,遂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此“理想”之萌芽也只好停止生长,重又缩回它的土壤中去也。
高中期间,又萌生靠养殖业发家致富之“理想”,预备在家办个养猪兼养鸡场。或许也是受了时代的影响,那时家庭养殖似乎比较盛行。也曾与好友探讨过此等丰功伟业的如何开展,并试着先在学生寝室里养了一条小花狗,以作创业尝试。结果因半夜狂吠扰民而引起众怒,而它又不知天高地厚将吾之床被当便池。结果尝试失败,吾只好将它遣返原籍。遂之取消了在寝室养鸡的原定计划。
回家务农期间,终于有了一个实现当初“服装设计师”夙愿之机会,朋友相邀一块儿去学裁剪。只是要交学费,35块钱。35块钱,多乎哉?不多也。可是吾一分也无。母亲不同意,说是白搭钱财,成不了啥气候。经吾奋力抗争,痛哭流涕,母亲才算妥协。只是一月有余的求学经历,吾只学会了蹬机器。还惹了一肚子的气。唉,此话不提也罢。自此死了做“设计师”之心。
与先生谈恋爱之时,又被“美容美发“之广告声盅惑了心神,一门心思地要跑到省城去进修,立誓要为美化人们的生活,而尽自己一份力。只是母亲封建思想之余毒未清,一口咬定“剃头的”属下三滥之行当,坚决不同意。还搬出先生以示威胁:你去学剃头,看人家不把你蹬了。打电话向先生咨询,他也是吱吱唔唔,模棱两可。其结果这第三次“创业”计划又无始而终矣。
吾之“实业家”之“理想”,被残酷的现实逐一地掐死于摇篮之内。自此吾不再做梦。连同那些本就没有现实基础的,更虚无的“理想”,吾也将其束之高阁。只是终不能忘怀,心痒难忍时,便取将出来,把玩一二,感伤再三。 吾除了 “实业家”之“理想”外,曾有两个人生之大“理想”。年轻时,时时做着一个关乎“流浪”的梦:同二三好友,乘一驴车,带几本书,若许干粮,信驴由缰地浪迹天涯。其情其景何其美哉,悠哉!只可惜考虑到现实种种,今世比不得古世,民风淳朴,且吾辈又不会那舞枪弄棒的防身之术。终不能成行。及至后来闺中朋党如四散之落叶,各自飘零归根而去。此种念头干脆就死了去,不复再生。
每每遭遇世事多艰,人际难处之时,也曾与先生磋商:可否觅一僻静之所在,不求生活便利舒适,但求有草木之小山,有清流之小河。土墙草屋一间,结实牢稳则可;田地二亩,种粮种菜,供给家用;畜禽些许,鸡鸣狗叫,添些生趣。竹篱小院一片,种花养草,舒展身心。每日里锄禾拔草,烧锅做饭,读书赏花。此种生活不求甚久,一生足矣。
先生闻之,哂笑:古时犹有可为。如今之世,方寸净土也难寻。汝之“理想”断难实现矣。况汝身边之生活可能割舍否?彼等清苦之生活,汝能适应否?
思之,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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