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诗歌
在今天,我们常常忽视的不是其他,正是"享受"。我们不断地在指责、诅咒、失望和埋怨,甚至长期把诗歌写作误解且堕落成一种错误。由于阅读视野的自由延伸和劣质文本的大量涌现,我们对于诗歌产生了或多或少但却是不可否认的置疑和偏激、甚至厌倦,这一切都是在必然之中。因为我们正在忘记享受,或者说,我们正在忘记一个基本的艺术规则:快乐。
一个男孩在拐角处尽情地玩弄石头的乳房
偷偷地,他带来乐趣。
……
他执着在一种乐趣里献身技艺
--赵岚《男孩的乐趣》
显然,诗歌的写作带给诗人的乐趣,正是来源于诗歌写作本身,来源于为一种技艺的献身和执着。作为一个推崇快乐的人,范倍曾经说过:"写作是一场永恒的游戏"。这里的"游戏"其本质就是"在词语中成为一个寻欢作乐的异乡人"(范倍《写作的羞愧》,见《终点》总第2卷)。对于诗人来说,"游戏"是一个象征。因为在童年,所有的游戏都是在寻找快乐。快乐,是人类最原始和最朴素的梦想之一。
诗歌是一项古老而永恒的民间技艺,它需要的不是推广、普及和热门,而是一部份人(甚至是极少数人)的细致、精湛和持久的工作。"诗歌是一项工作",在这句话里,包含着两层意思:一、诗歌不是灵感、抒情和天赋;二、诗歌不是人类精神的唯一,也就是说,诗歌不是任何艺术的中心,不是神和人及其他的附庸或替代品。诗歌和诗人们早就应该放下太多不应该负担的责任和压力,诗歌应该回到它本身,作为一种用特殊的方式说话、传达和寻求交流的"物件"存在,按现代诗歌理论的一个基本观点,诗歌即呈现。正是在对这种以语音、文字和印制品(包括各种载体)存在的"物件"的完成过程中,我们享受着诗歌带给我们的趣味和满足。
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我以为,诗人的天职就是让诗人和阅读对象同时返回快乐的本源。而通常我们感觉到的痛苦和迷惘,来自于这种返回的艰难和无法实现,是诗人自身的问题,并不是我们长久以来将其误以为的是诗歌唯一的特征。
享受诗歌,因为写作带给我们的最终绝不会是羞愧!
习惯的天才
萨特在他那薄薄的却为他赢得了殊荣的自传里,满带埋怨和不平地叙述了自己在童年生活中,爷爷、长辈和学校对于小萨特的种种"无视"和"侵害"。在他有别于众多作家和艺术家对童年生活的回忆性文字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几乎从降生到这个尘世的那一瞬间起,就开始了与传统的永无休止的革命的萨特。
在萨特的成长过程中,爷爷是传统教育和文化保守者代表,他以其不可侵犯的气质和地位,在少年萨特的周围布施了一团传统的迷雾。在这样的"优良"环境下,很多的"萨特"都会令人心慰的成长为一个教育家或政治家。但是,事与愿违,爷爷的努力不是制约而是激活了萨特对于艺术和哲学的探险和反问,萨特最终成为了超越时代的大师。
所有那些燃烧在蓝色天空和大地上的星辰,当他们还未曾发出耀眼的光芒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叛逆者。虽然他们有的在世俗生活中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地方,但其主要还是在思辩和精神等方面的存在领域表现出另人费解和扑朔迷离。在一定的上升的阶段,他们都会以毁掉一切的勇气和毅力,向时代发出啧啧的嘘声和不留情面的一击。
中国的第一个皇帝秦始皇嬴政在今天很多人眼里都只是一个暴君和文化毁灭者的形象,特别是他下令把在当时所有的历史、文化书籍烧毁的"焚书坑儒",是乎无论在身前身后都为其赢得了太多的责难和不解。显然,与千百年来中国民众所期望和理想的君王相比,秦始皇在很多方面是令老百姓失望的。但是,撇开这些不谈,单从历史和文化上讲,秦始皇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革命家。因为,在很多时候,正是有些看似大有益处和难以割舍的东西在阻碍着历史的进程和文化的更新,制约着观念和思想的进步。
每个时代都是这样:一部分人生活在昨天,抱陈守旧;一部分人生活在今天,随波逐流;一部分人生活在明天,超前孤独,过着大众既不明白也无法明白的日子。尼采便是这样的一个超前得让世人不可理喻的"疯狂天才"。
在19世纪的哲学史上,尼采是一个与秦始皇一样,有着令人畏惧和砸舌的人物。他充满自信,认为自己"天生的本性"就"具有一种超越地方、民族和有限范围的眼光"(《为什么我这样智慧》),不希望把他和任何人混在一起,他否定一切,把学校教育包括自己从事的教授工作视为一种错误。他甚至反对在他之前的一切哲学和哲学家。象秦始皇把自己作为历史的开端、第一个皇帝一样,他要重新估定一切价值,建立全新的哲学体系。他还反对民主和社会主义、妇女解放运动,谴责医生拯救病人是一种错误,主张艺术的权力和自我扩张。
尼采把他的自传命名为《瞧,这个人!》,他让今天的人瞧见的是,他并不是德国人或其它读者所常称作的"疯子",虽然他自己也早已理解和预见到这一切。只能说,他的时代仍未来临;只能说,他太接近本质意义上的人和真理;只能说,他是人类的奇迹。无论是历史还是哲学史,是乎都没有否定他的自信和勇敢精神,在世界哲学史上,他成为了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斯宾若斯、康德、叔本华、黑格尔齐名的不朽的思想家。他也将是一个永远让人无法忘记的人。
一个天才的哲学家之所以成其为天才,就在于他敢于把前人看似牢固和庞大的大厦推倒,树立起自己的建筑。而一个作家也一样,不但要具有推倒前人旧房的能力,还要有不断推翻自己的建筑的精神。
今天,那些天才的大师们站在另一个时代面前的时候,他们即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习惯:阅读和创造的习惯,同时更重要的是也成为了我们革命的对象。当天才变成习惯,即是艺术的终点和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