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林作品集
献给赛·西的十四行(组诗)
三堆:上升的梦境(组诗)
享受诗歌(随笔)
习惯的天才(随笔)
陈子弘作品集
冬天的六重映象
诗六首
艰难时世,我,和回声
诗
安琪作品集
夹 住
精 光
不 容 易
不 真 实
阅读幻觉(随笔)
范想作品集
出现:1991-1996(诗选)
关于美的一组四行诗
诗三首
房间(长诗)
房间里的事物(随笔)
返回页首 |
陈子弘作品集
诗 六 首
在河边
现在是桃红李白的时候,
小灯笼的趣味开始渐渐萎谢。
人们,正千篇一律地生活。
开一听罐头,煮面,再清点花钞票。
机器轰轰隆隆,旧水桶放到了井中。
蔑视坏人就象慷慨一样简单。
古人说:"此刻,春色比酒还浓。"
青山绿水点缀着城里的白芙蓉,
一种萝卜被取名春不老。
长长的柳丝又何苦去理会人的烦乱,
一个文弱书生,我的前世又是什么,
是全部细胞还是个中心点?
坐不住的日子比比皆是,那许多诗
没法不变成会号叫的水壶。
此乃一种普遍的错觉,
人人都在用"风景"这个词,
当众扯谎,随便地批评又附合,
舌头上的爱憎不成其为爱和恨。
桥,接通一对矛盾的电话线。
阴湿的天气下看不见夕阳,
白天同黑夜正悄悄更迭。
是频繁的阴天,是雨造就一个诗人。
地质学的时间摁倒众生,藐视着
我们的嘴,犹如顽石压迫一朵花。
斧头巷 狭长、曲折而锐利,
可以劈柴火更可以斩断苗条的蜂腰。
有什么权力说相见不如怀念,
因为忙还是小心眼?
1992年2月
立春
早先的良辰美景还在壮大。
年年如此,吃生菜,收集草灰。
洞庭春色怎么变成黄柑酒的?
桃符到底也只是一块木头。
看一看河边柳枝上的芽儿,
双重身份的春天就随风而来。
那是什么样的衮衮彩服和冠帽,
什么样高音区的洋洋喜色啊!
宽松的信笺等着最后一个字。
喝人参汤,最好的还魂药;
最神圣的梦--黄色腊梅盛开在
一口惨白的铝锅上。
某把裁信刀悄悄地迎候国际邮件。
恨不得掏出一颗心,让它随磁带
转动;怀念皇上,怀念强大的帝国军队。
"那众口一词的时代……真伟大。"
每个孩子都徒劳地爱、嬉闹,
不断地转换电视频道,花钱,点爆竹。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做着什么事,
象一滴露水,一条虫。
1992年2月4日
多年前的云南
三月,记忆重新萌动的时分
风是隐去了的流形的声纹
精细的日子也帮不了什么忙
多年前,某个县城整夜停电
自行车铃声绝没有感情色彩
悄无声息,悄无声息的夜行人
就如同水中零乱的线条和碎片
石板使街道有了生气,不知道
在小贩的摊位与炉火间
有没有不消失的时间和影子
鱼儿般的桉叶似乎长了霜
最茂密的枝头上,花瓣散落
放弃高度浓缩的虚伪后
公共场合的表情会乱成一团麻
未穿制服的面孔将堆满笑容
与你握手,然后提出问题
请你吃饭更请你喝咖啡
"尽管放心,我们能成好朋友"
这不合逻辑的紧张使人相信
饿死一个人的确不容易
1991年3月
街头杂耍
一开始就是告别(这节目实在优秀)
虚伪地放弃虚伪。一片树叶
不再摆手,不再迎送往来
以一念代万念,是片刻的小憩
是蓝上装,还是什么后话
──衣袋里的一根手指头
过去消化了,未来在前面摆上
凝聚力,等着坚定信念。去否定梦,不!
否定悲哀这类陈词滥调
时间是最好的稀释剂。分分秒秒
冲淡二十世纪的距离和位移
蜕化成农夫脚上的几粒沙土
回答是,糊涂诗成了印刷品
填塞着杂志和书本。晚风也大声训斥
愤怒,惋惜,却又万般无奈
不走运的总爱遇上霉事情
失去的不是人,仅仅是一笔数目
声音翻来复去,叠加──放大,直至抵消
材料在损耗,生命正过于年轻
身处黑暗也不过就是穿衣戴帽
谁不能说生活就是光明和甜点心?
1991年8月
此刻
此刻,不能说万籁俱寂,
因为硬盘在滋滋地转动。
已惯于在内存上写字
太少用笔。太多地使用键盘
那结果会是什么?
此刻,虚拟空间联接着
遥远的城市与当前桌面。
以树和数字命名的街道
在手指的敲击下溢出。
我还记得拉贝亚夜晚的车河。
此刻,翻动过去的相片,
日落大道横卧在身后,
也许我正拿着听筒假装交谈。
洛韦夫人的后院是我们浇花的所在,
那边,现在正是黑暗中的早晨。
此刻,威尼斯海滩的鸭子
还在吗?三年以前,
报上说她们正成片死去。
或许名为消防队的酒巴
还有人在坐着喝茶。
此刻,有人正分送电话簿,
那是太平洋贝尔或GTE的白页黄页。
世纪城就在我们隔壁,我
却心头想着尔湾,以及
一直没有去成的波特兰。
1999年4月1日
看来今生谁也摆脱不了文字记载
看来今生谁也摆脱不了文字记载。
一个看客,还有一个眼高手低的人
掉书袋,并且在字里行间打望。
那时我还不在成都,奇怪的是――
床垫的吱吱声会被认成标准电码。
"哦,土耳其语我是不懂的,
但找一本土英辞典却又
不很艰难。"六年后
诗歌再次找到我这里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
我不是恍惚,但有点不知所措。
冷眼人,不要与我同坐一条板凳!
历史多么渺小,历史只是一条注脚,
遗忘要直追数字时代的速度。
1999年5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