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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庸:毛泽东与《枯树赋》

(首发稿)

文章摘要: 赋中设问:“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引起毛的关注。他关心的是自己的权力能否“销亡”、“半死”。

作者 : 吴庸,


發表時間:9/18/2008

毛泽东晚年反复聆听或自诵《枯树赋》,直到病魔缠身仍能背出此赋大部分章节。为理清该赋用典,他多次传谕专家为之点校呈送;为体味该赋意境,他命令文化部抽调名家将该赋配乐录制,供其反复咀嚼。庾信在赋中寄托的亡国痛楚与世道艰危之感,对毛深有触动。这位暴君回顾一生经历,在不可一世之后,大有万般失落之感,乃对枯树情有独钟,以寻知音。

此赋开篇就立意不凡:南阳太守殷仲文“顾庭槐而叹曰:此树婆娑,生意尽矣。”能于枝叶茂盛之时看到它生机已尽,是独具慧眼的观察所得。人世鼎盛之时也就是衰败零落的开始,毛不具这种视力。在他心目中,枝叶茂盛是永存的。他唯一的信念是“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斗争以粉碎阻挠他拥有权力的一切障碍是他一生的信条。即使屡遭挫折,尽失生力,也不相信结局将是失败。败亡,包括与之联成一体的共产党的败亡,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尽管他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说过“人到老年就要死亡,党也是这样”,在《论十大关系》中甚至说“共产党总有一天要消灭”,这些话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浪漫情调,是不能当真的。

赋中设问:“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引起毛的关注。他关心的是自己的权力能否“销亡”、“半死”。临终前,他与江青等人谈话,担心他身后会有“血雨腥风”出现,恐惧和无奈使他自然想探问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在国内言出法随的这位独裁者,在世界与美苏争霸的这位野心家,临近终世,竟然在中南海为桂之“销亡”与桐之“半死”而伤怀备至,不胜唏嘘,透露出的信息是:独裁者和野心家深感穷途末路,惧怕将遭历史遗弃。他担心的“血雨腥风”与赋中描绘的“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火入空心,膏流断节”是何等一致,后者简直就是“血雨腥风”的鲜明注释:权力体系被连根拔起而泪垂不止,党内权斗风起云涌致血溅原野,政权空虚而被火烧,党的精华流淌,党的躯体断裂,这就是毛预计他死后可能出现的局面。他无可奈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沉缅于配乐的《枯树赋》中。

1976年9月9日是毛撒手人寰的日子。就在这年春节,毛看影片《难忘的战斗》,片中记录中共军队进入上海受到群众欢迎的情形令其不禁泪光闪烁。是啊,进城时毛何等踌躇满志,以百姓热烈拥戴的事实,确信中共接管政权的正义性。他不会想到,27年过去,“四五”天安门百万人次的运动发出的却是强烈的反抗声浪。姚文元留下的《回忆与思考》记载毛对天安门事件的回应:“悼念总理,歌颂永不翻案的人,剩下的我就是现代秦始皇了!”“不要瞒我,矛头是对着我的,在清算我二十七年的债!”贴在天安门前的诗也可证明当时的矛头所向:“哭别亲人泪未消,山精出洞变人妖,装腔作势调门高。有意重研擒鬼法,无心轻信狗皮膏,留神拭泪认花招。”“狗皮膏”与“花招”所指是很清楚的。27年前后的强烈对比,群众由欢迎到声讨,为毛的统治作了总结。他回顾27年历程,当初群众欢迎的真挚感情早已不在,不由得由泪光闪烁至涕泗滂沱,久久不能自制,只好由护理人员不等电影结束就把毛搀扶回去。无情的现实对毛的巨大冲击,使他深感悲痛,《枯树赋》就成了他排遣内心痛苦的寄托。“桂何为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使他盘桓莫测;“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火入空心,膏流断节”使他深为恐惧。他反复沉浸于枯树之哀鸣之中……

毛是依靠一帮失意文人和没落军阀,凭丛林法则夺得天下的。如历代开国之君,龙椅坐稳之后,恐权力被夺,必大杀功臣。“文革”就是以检验功臣对毛的忠诚为由而对臣下实行全国性大屠戮,毛由此陷入建政后大疯狂。全面内战,打倒一切,摧毁全国党组织,走向家天下体制,正当疯狂得无以复加时,“五七一工程”的暴露,给他充满杀机的精神以摧毁性袭击,他因此步入歇斯底里式的癫狂病态。张玉凤披露,林彪事件后,毛常常摔东西、撕文件、骂人,经常失眠,乃至大病一场。他知道“联合舰队”筹划了8种方法,包括炸油库、毁桥梁、射专列、当面杀,他成了必欲除之的对象。毛的恐惧是可想而知的。他多次问周恩来:“我周围还有没有亲密战友式的人物?”“我整了不少人,他们会保卫我,你信吗?”惶惶然不可终日。当他环顾左右,接班人被逼死,被逼逃,众大臣横遭折磨,或家破,或人亡,只剩下孤家寡人,形影相吊,一种浓黑而无边的孤独感袭上心头,他不由念起《枯树赋》的词句:“《淮南子》云:‘木叶落,长年悲’,斯之谓矣。”,“木叶落,长年悲”,斯之谓矣,斯之谓矣。长年而悲,实自况也。

暮年的毛泽东彻底丧失“人”应有的亲情、友情、子女情。他徘徊于落寞的、无助的、恐慌的、孤寂的心境而不自拔。他心目中的群众不再是天安门前万众腾呼“万寿无疆”的红卫兵,而是天安门前朗读“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丹心誓补前人愿,谁惧马革裹尸还”的现代青年。他心目中的战友不再是刘少奇、林彪,不再是彭罗陆杨,不再是……,那些数以百千计的在血泊中挣得一条命的功臣。他的亲侍只剩下戏子江青,侄子毛远新,妃子张玉凤,内管汪东兴,内奸康生,内秘张春桥……,仅有的几个追随者。对这些亲待者,他并不看中内管、内奸、内秘,对他们怀有戒心。即使对江青也只是利用而不是亲近。这样,他成了绝对的孤立者。一个病体衰微的老人,被医生判断为世上罕见的运动神经元病的患者,他口齿不清,呼吸困难,视力模糊,无法吞咽,左侧褥疮,右侧瘫痪,两肺发炎,冠心障碍。生命的周期已被医学权威于1974年判定为“最多只能活两年”。他的生命靠鼻饲苟延,他的呼吸靠输氧维持。这样一位伟大的领袖和导师

是如何度过1976年那个家家团聚的除夕之夜呢?这里有“嫡毛的博客”于2006年9月9日毛泽东逝世30周年发表的《伟人晚年孤独的心境》,引用如下:

1976年那个寒冷的除夕之夜,天空星光暗淡,中南海毛泽东住处外面一片昏暗,只有一排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亮。落寞,凄清。没有客人,没有亲人,只有工作人员陪伴着他。子夜时分,他透过窗玻璃,遥望紫禁城那高低错落的黑黝黝的轮廓,啼听零星的爆竹声像远古的回声一样隐隐传来,他的脸色异常悲凉,像冰冷岩石般的冷峻,但在沉默中分明有一行清泪止不住往下流。当他发现工作人员尚未睡觉时,便轻轻要求点上一挂鞭炮。劈劈啪啪,在寂静的天地回响……

这就是毛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之夜。他把自己的夫人江青甩在他处,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骨肉李敏、李讷,这个既无亲情又无子女爱的独裁者在孤寂中流下的清冷之泪,是为什么而伤感呢?他唯一念念不忘的是他的权力的不稳,他不能放心的是身后将有赫鲁晓夫式的权力者对他一生的清算,他担心自己这株枯木将被“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火入空心,膏流断节”――这时,他才领悟“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从湖南农运开始的这株柳树,如今在北京已至摇落之时,生命即将结束,权力却未用如意,对百年后获得何等评价更忧心忡忡,“人何以堪”,“人何以堪”!

毛临终一刻询问医生:“还有救吗?”医生握住他枯槁的手,见他两颊深陷,两眼无神,心电波幅低而不规律。医生回答:“主席放心,我们有办法。”接下来医生的描述是:“这时有一痕红晕在毛的两颊出现,两眼顿时露出了刹那的喜悦光彩。接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两眼合下来,右手无力地从我的手中脱落,心电图示波器上呈现的是一条毫无起伏的平平的横线。我看看腕上的手表,正是九月九日零时十分。”毛的生命从此宣告结束。“昔日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毛已完全摇落,成为枯木朽株。

(2008.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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