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囚居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方学渐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爬动,“啊”的一声,惊得坐了起来。睁眼一看,面前一张皱巴巴的丑怪老脸,好像一颗硕大的风干山核桃,漆黑的表皮上布满了一道道奇异形状的皱纹。定睛细看,正是那个下流无耻的驼背老者。
老头讪讪地缩回手掌,露出一张比哭更加恐怖的笑脸,道:“你醒啦。”声音干枯刺耳,比鬼叫还要难听。
方学渐头痛欲裂,伸手一摸,后脑勺上高高鼓起,垫了数层纱布,用一根细细的带子绑着,触手疼痛,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
他心中恨恨,想不到自己好话说尽,金威这个小白脸下手仍然这样狠毒,等自己练成了《逍遥神功》,非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踹几脚不可。
想起《逍遥神功》,不由伸手到自己的裆部摸了一下,还好,秘籍没丢,眼角突然瞥见驼背老者正缩回去的两只鸡爪,心中一惊,脱口喊道:“你…你刚才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铁杖老者目光湛湛,盯着方学渐的裆部,咧开干瘪的嘴巴,露出里面硕果仅存的三颗门牙,恐怖地笑了一下,道:“人不可貌相,小兄弟虽然年纪轻轻,想不到本钱却是十分的充足。”
方学渐心中一愕,问道:“什么本钱?”
老头笑得更加恐怖,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好像喷泉一般直往外翻腾,道:“小兄弟还年轻啊,男人的本钱就是讨女人开心的那根东西啊。受了这么重的伤,那根玩意居然还能一直保持硬挺,真算得上万中挑一的好货色了。想当年,我‘金枪不倒蛇郎君’,在花街柳巷间也算有点虚名,但是和小兄弟一比,我是自愧不如啊。”说着不住摇头,大概忆起了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感慨良多。
方学渐明白过来,原来“本钱”就是男人的宝贝。可是,自己的本钱明明缩得好像一颗田螺,为什么这个自称“蛇郎君”的老头说自己受伤后仍一直保持硬挺呢?
心思电转,突然想起那本被卷成一团藏在裤裆里的《逍遥神功》,心中暗暗好笑,这数百页的书册卷成一团,长长圆圆硬硬的,倒是和男人的本钱有几分神似,只是,未免太粗大了些吧。
方学渐摇晃着站起来,举目四望,只见四面都是山壁,头顶有一个圆形的天窗,离地约莫有五丈之高,几缕醉红色的霞光斜斜地投射在山岩之上,像抹着一层触目惊心的血。
底宽口窄,细长形状,活脱脱一个酱油瓶子,难道这里是一个关押犯人的地牢?方学渐吃惊不小,转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牢。以前是用来养蛇的,嫌小,废弃不用了。”
方学渐心思一转,笑道:“这里是地牢,老丈为何也在这里?难道怕我一个人孤单寂寞,来陪我说说话逗逗趣么?”
蛇郎君眼中一黯,突然又变得精光湛然,盯着他的面孔,恨声道:“还不是你这个臭小子,不把金蛇王的下落说出来,害得我被夫人臭骂一通,还要罚来蹲地牢。”
“啊,”方学渐心中一震,心想那金色小蛇此时怕已变成粪便,排到哪里角落去了,要找回来那是不可能了,笑着问道:“如果找不回金蛇王,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当然,”蛇郎君翻着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大声嚷道:“凭夫人的个性,能让我们在这里呆一辈子已经不错了。小兄弟,你还是快快把金蛇的下落说出来吧,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啊。”
方学渐心中苦笑,就算自己把金蛇的下落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当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蛇郎君等了半晌,见他默然不语,眼角突然抽搐起来,一双灰白色的眼珠一点点变得一片赤红,像一头野兽般死死地盯着他。
方学渐吓了一跳,摆动双手,道:“老丈,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这个人胆子很小,可经不住吓啊!”
蛇郎君喉结上下滚动,嘴里不住发出低沉的吼声,手中已慢慢举起那根铁拐杖。只一瞬之间,他便由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方学渐吃过这根铁杖的苦头,一见之下,心中如何不怕?正要分辩几句,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上面的洞口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物事,一个粗哑的男子声音随即飘了下来,道:“吃饭了。”
原来到了晚饭时间。
一只竹篮从洞口缓缓垂了下来,篮子用一根粗绳吊着,慢慢垂到地上。方学渐松了口气,见篮子里摆了不少东西,除了三菜一汤一个大水袋之外,居然还有一小瓶酒。看来,这个“蛇郎君”在这里的地位不低。
“吃饭啦。”方学渐把饭菜从篮里取出,摆到地上。蛇郎君哼了一声,盘膝坐到地上。
天色向晚,地底内已经十分幽暗,一丈外的物事望过去,已然模糊难辨。
方学渐喝了一口水,正要开始吃饭,却见对面的蛇郎君伸手入怀,取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出来。
他心中好奇,看着盒子微微开启,一道极柔和的光线从里面迸溅出来。光芒越来越盛,至完全打开的时候,盒子中间出现了一个皎洁的光球,色作乳白,光比月华,晶莹透亮,竟然是一颗世间罕见的夜明珠。
方学渐张大了眼睛,满脸都是羡慕之色,口中喃喃道:“好美,好神奇。”
蛇郎君一脸的得意,突然瞥见方学渐羡慕的样子,心中一动,道:“小兄弟,喜欢吗?”
“喜欢。”方学渐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夜明珠,他似乎能感觉到,一圈圈的乳色波纹正从那个小小的球体不住向四周迸发、扩散、荡漾,好像一颗颗石子投入水中。
“既然你喜欢,我送给你?”蛇郎君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期盼。
“好……不好。”方学渐来了一个悬崖勒马,硬生生让蛇郎君满心的喜悦凝固在了脸上。
他咬咬牙齿,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一脸严肃地道:“小兄弟,我蛇郎君不是个小气的人,如果你有了我手上的这本《天魔御女神功》,再加你本身的优厚条件,不出两年,你一定可以笑傲整个勾栏世界,风风光光做风月场中的一代霸主,要多风流就多风流,要多快活就多快活,那可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我用它来交换金蛇王的下落,可是大大便宜你了。”
方学渐还是摇了摇头。
蛇郎君的眼角猛烈地抽搐了几下,带动肥大的泪囊上下起伏,他静了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手指抖颤着从怀中取出一支金色短笛,声音低沉而沙哑:“小兄弟,做人不可以太过分,这支短笛是我一生心血所系,我的外号也由此而来,它的威力在那个山谷之中,你想必已经深有体会,用不同的笛声来控制蛇虫的进退,江湖之中独我一家。我用它来和你交换,如何?”
方学渐不禁怦然心动,用笛声来控制蛇虫的进退,这种神奇技艺,自己连做梦想象不到。可是,那条金蛇已经被自己吃了,就算剖开肚子也找不回来啦。压住心头冲动,淡淡地道:“多谢老丈美意,可惜我这人天生五音不全,这个笛子可能用不上。”
蛇郎君面上红一阵、青一阵,呼吸又渐渐粗重起来。方学渐心中惴惴,躲开他麦芒般的目光,从地上捧起饭碗,正待偷偷开扒,眼前黑影一闪,只觉手中突然一轻,那只饭碗已被蛇郎君夹手夺过,“噗”的一声,飞进身旁的那只篮子。
接着“乒乓”数声,地上的菜碟汤碗全被扔了进去,碗碟相碰,撞得粉碎。方学渐手提竹筷,看得目瞪口呆。
洞口送饭之人听出下面的异响,探头一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吃完了。”蛇郎君语声低沉,两只毒蛇般凶狠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在方学渐正逐渐变得惨白的脸上。
竹篮被提了上去,上面很快传来送饭人低低的咒骂之声,想来是发现了篮中的碎碗烂碟,回去不好交差。
夜明珠依旧散发着柔和幽深的光芒,地牢中沉闷的空气却像一锅渐渐冷却下来的液体,开始变得粘稠,甚至凝固,气氛沉重,压抑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方学渐耷拉着脑袋,像一个被推出午门,跪在行刑台上,正等着刽子手下刀的死刑犯。牢中静得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方学渐突然站了起来,抛下手中的竹筷,口中不经意地冒出一句:“我去方便一下。”转身朝一个墙角走去,双腿却在不自主地轻轻颤抖。
那是一个巨大的马桶状的木质容器,大半埋在地下。方学渐揭开盖子,一股陈年累月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腥骚恶臭扑鼻猛钻,差点把他当场熏晕过去。方学渐此刻胃中空空,欲吐无物,但肠胃里一阵阵猛烈的抽搐仍然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才叫惊心动魄的恶心。
他心里倒有些感激起那个老头来了,吃不成晚饭,至少用不着体会那种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的滋味。这种滋味,想想都绝不好受。
方学渐尽量别过脑袋,拼命屏住呼吸,动手解开裤带,想来个速战速决。还没等他掏出下身的“本钱”,只觉大腿内侧一凉,一个物体沿着大腿、膝弯,从他的裤管里滑了下去。
他脑中一惊,猛地忆起,这是他藏在内裤里的,将来要赖以出人头地的武功宝典《逍遥神功》。心中一急,正要伸手去抓,秘籍已经滑出裤管,啪地落到了地上。
方学渐心口怦怦乱跳,顾不得已然松开的腰带,蹲下身子,只想在蛇郎君未发现之前,把秘籍抢在手中。手指刚刚触及封皮,只听身后“嗖”的一声,地上凭空生出一只乌黑的鸟爪,蓦伸蓦缩,已把秘籍抢了过去。
方学渐心中大急,返身欲夺,谁知腰带松开,长裤已然褪至腿间,他脚步急错之下,登时被自己的裤子拌了一下,哎哟一声,扑翻在地。
蛇郎君一把将秘籍抓在手中,身子向后一纵,跃开两丈远近。他侧转脑袋,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将手中书册展将开来,一见封皮上的四个大字,眼睛立时瞪得滚圆,双手颤抖,嘴唇蠕动,想似不相信眼前之物真的在自己手中一般。
痴呆片刻,这才欣喜若狂,用脚跺地,仰天大笑起来:“逍遥神功,竟然是飘渺峰神鹫宫的逍遥神功,哈哈哈哈,有了这本神功秘籍,我蛇郎君以后重新做人,再也用不着怕袁紫衣这个老虔婆了,我……”极度喜悦的嘶哑笑声中充满了尖利的兴奋,听来更加刺耳,就像两块光滑的鹅卵石在互相拼命厮磨,听来让人一阵阵的头皮发麻、牙床生酸。
狂喜的喊叫之声嘎然而止。像被一下切断了咽喉的鸡鸭,蛇郎君剧烈起伏的身子突然停止了抖动,定定在站在那里,弯腰、驼背、昂首,手中紧握那本《逍遥神功》,一动不动。只剩下喘气般的刺耳笑声在空旷的地牢中不住盘旋游荡,久久才散。
方学渐从地上抬起脑袋,望着蛇郎君僵硬的委琐背影,心头隐隐泛出一丝凉意。“老丈,老丈?”方学渐轻声呼唤,没有回应。蛇郎君的身子僵硬的犹如一尊木偶,灰衣白发,仿佛千百年来就是一直摆放在那个位置。
方学渐蹑足走到他的面前,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丑怪无比的老脸,但一对原本精光湛湛的眸子已变得灰暗一片,瞳孔扩张,没了生息。
蛇郎君戏剧般的死亡让方学渐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以后总算不会再有人拿着拐杖扁担什么的赶在身后,向自己要那条金蛇王的下落,惊的是蛇郎君一死,自己孤身一人呆在这个地牢之中,下场很可能比他更加悲惨。
正自怔怔出神的当儿,地牢的上头突然又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那是靴底摩擦山岩发出的沙沙声响,轻得几乎让人难以觉察。方学渐心中一个激灵,彻底惊醒过来,匆忙之间,也顾不得对死人敬不敬的,扳开蛇郎君僵直的手指,取出那本《逍遥神功》,塞进自己的怀中,也算物归原主了。
“啊,方公子你醒了?”头顶之上,突然飘来一个女子惊喜的叫唤之声,嗓音娇美清脆,有若黄鹂出谷,喜鹊归巢。
“你是谁?”光线的反差,让方学渐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可以肯定一点: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我叫小昭,是服侍小姐起居的贴身婢女。”女子娇美的声音之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方学渐一听,变成丈二和尚,更加摸不着了头脑,仰头又问:“你家小姐是谁?我见过么?”
小昭“扑哧”一笑,道:“你当然见过,你受了伤,还是她帮你包的伤口,从安徽迎工山到江西天清山,一路之上给你饮水喂食换洗伤口,嘻嘻,可都是我们大小姐亲劳啊。”
方学渐口中“啊”的一声,心思飞转之下,登时明白了几分。如果小昭没有说谎的话,自己莫不是昏迷了六、七天之久了?而那个小姐,多半就是在山谷小屋中和自己相遇的红衣美女,凭她那种急燥的泼辣性子,能屈尊服侍自己八、九天,那简直是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昭探头又道:“方公子,我现在下来给你换洗伤口,金创药每日一换,对伤口的早日复原很有好处。”说话之时,一根粗索绑着一只精致的小提篮,已从洞口慢慢垂将下来,想来篮中必是装着药石、纱布之类。
方学渐心中一慌,如果被这女子发现蛇郎君已死,回去之后报告给那个“心如蛇蝎的强盗丑婆娘”袁紫衣的话,自己的魂魄恐怕还来得及赶上蛇郎君,一来大家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二来也免得他在阎王爷的面前胡乱诬告,把乐极生悲脑溢血,说成被我诬陷暗害死。唉,没办法,谁叫现在的官们,昏着呢!
方学渐抱起蛇郎君的尸身,疾步奔向墙角,那里有一张草席席地铺着。人还未到,双手一送,尸身斜斜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十分对称的钝角抛物线,正好落到那张破草席上,而且还是令人满意的面壁而躺。
反应迅速,动作优美,干净利索,大功告成!方学渐拍着身上的衣服,在心里向自己狠狠地竖了竖大拇指。掸去身上死人的晦气,回转头颅,只见一个纤巧轻盈的身子正从洞口飘落下来,旋转飞舞的淡青色衣裙就像一朵飘逸不定的流云。
真是人间处处有芳草啊,能把一件粗布青衣舞出如此出尘风姿,这个小昭绝非庸脂俗粉。他心中暗暗猜测,果然,当那个女子提起地上的竹篮,袅袅婷婷地朝他走过来时,方学渐的呼吸似乎都为之一窒。浅笑嫣嫣,粉颊微露两个迷人梨涡,修眉端鼻,双目含羞,好一个秀美无伦的绝色女子。 第八章 偷窥 爬爬书库
珠光柔和,如水如雾。小昭晶莹的肌肤光洁胜雪,润美如玉,翘首静静而立,仿佛是另一粒散发着柔和光亮的夜明珠,眼波流动,连幽暗阴森的地牢都不禁为之一亮。
方学渐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秀丽如春日远山之上,一场缤纷而下的花瓣雨般的少女,心中深深感叹老天爷造物之神奇,裁秀黛以画眉,点柔水以启唇,冰肌、玉肤、媚骨,集合天地间的所有灵气,才能化出一个如此的绝色。方学渐目光凝滞,一时之间,竟瞧得有些醉了。
“方公子?”小昭娇怯怯的柔美嗓音之中,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羞涩。
“哦,”方学渐被她一唤,如梦初醒,脱口道:“你真好看。”
小昭清丽的小脸之上登时飞来两朵红云,原本粉腻腻的脸颊上蒸出一抹鲜丽的胭脂,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她娇羞地低下头:“小昭有什么好看,我家小姐才真的好看。”声音轻柔,若有若无。
俗语有言:灯下观玉,月下看美。地牢之中,夜明珠晶莹幽深的光芒柔如月华,水一样地流上小昭秀丽无双的容颜,更衬得她美艳不可方物。方学渐心口怦怦乱跳,竟有些难以自持起来,回想在山谷小屋初见泼辣美女的情形,一袭红衣热辣有劲,比之眼前小昭的温婉可人,姿色虽然不输,但似乎少了些女子该有的温柔淑静。
“方公子,我们,该换药了。”小昭抬起头来,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半路之上碰到方学渐热辣的目光,旋又低下头去。
方学渐轻轻答应,从她的脸上艰难地拉回目光,环顾牢房四周,想找一个适合换药的地方。
“方公子,你躺在那里就行了。”小昭从衣袖里伸出一根纤秀的手指,细如春葱,莹白如玉,指向墙角的另一张草席。
方学渐感激地道:“多劳姑娘了。”
小昭微微一愣,脸色一白后又是微微一红,柔声道:“公子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是下人,当不起‘姑娘’二字,公子以后还是叫我小昭吧。”
“小昭,小昭,”方学渐趴到草席之上,口中反复玩味,突然笑起来,道:“昭是青春和美好的意思,你这个名字,倒也丝毫不俗。”
她把夜明珠放在地上,抿嘴笑了一下,道:“公子解的好字,人活百年,昭华易逝,小昭不俗,老昭却是硬俗的。”
方学渐听她说得认真,歪过脖子,还想开个玩笑,突觉腰上一沉,一股柔软滑腻之极的触感直刺他的脑门神经,身上仿佛被一道轻微的电流击中,激灵灵一个打颤,透心舒服。正是小昭跨坐在了他的腰上,丰盈圆润的臀部弹性十足。
两人身体相触,虽然隔着几层薄薄的衣衫,但对方的体温和肌肤的触感透衣而来,自是各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在心头。
“公子,我要开始拆封上药了,会有些痛,你要忍着。”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既像羞涩的告白,又像动情的激荡,传入耳内,让人不禁情思起伏,心弦摇曳。
“小昭,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方学渐鼻中轻哼一声,咬紧牙关,强忍着从脑后不住传来的一阵阵刺痛。
“她叫龙红灵,怎么,想让我当红娘,给你们搭搭线?”好不容易揭下伤口处的纱布,小昭圆润如玉的额头之上已是细汗泠泠。
“呵呵,不敢,你家小姐看上去好凶。”
小昭提起手背,在额上触碰了几下,抹去汗水,轻笑道:“小姐看上去凶,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心软。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儿,只要对她多说几句软话,她肯定会对你很好的。”
“哦,”方学渐本想转过头来,却被小昭一把按住,道,“小姐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儿,不知道小昭是个什么性儿?”
小昭系好最后的布条,跳起身来,嘻嘻一笑,道:“不告诉你,自己猜。”
方学渐翻身坐起,望着小昭调皮的动人笑颜,竟依稀有三分荷儿娇憨的媚态,心口一颤,道:“小昭,谢谢你。”心情激荡之下,话语之中都带了三分缠绵的情意。
小昭脸儿一红,低下头去,手指不住地揉捏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我要走了。”
方学渐从地上拣起竹篮,递到她手上,柔声道:“小昭,我想求你一件事。”
小昭的粉脸更红,身子微微颤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什么事?”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天气又热,身上发馊,都快变成一条臭咸鱼了,我想…我想……”“我想”之后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但是话语入耳,人人都听得出来他想的是什么了。
小昭瞟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等我禀告小姐才好。”
方学渐长身一揖,道:“我性有洁癖,这件事情就拜托小昭姐姐了。”心中却想,不管如何,先离开这个酱油瓶子再说,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昭慌忙还了一礼,急声道:“公子何必多礼,我回去之后一定为公子多加游说,小姐耳软,经不得好话厮磨,公子在这里多熬一日,成与不成,明日晚上便知分晓。”
方学渐连声称谢,小昭伸手握住绳索,几个旋转之下,身子袅袅而起,又化作了一片飘逸的青色流云,向洞口浮腾而去。
方学渐赶上两步,抬眼望去,只见小昭飞舞着的青色长裙之下,露出两条雪白、圆润的修长玉腿。天色昏暗,一眼望去,如一朵圣洁的雪莲花,在墨黑色的淤泥塘中傲然盛开,白得耀眼,也亮得耀眼。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牢房之中,方学渐翘首凝望,口中喃喃,不觉瞧得痴了。
送走小昭,方学渐一屁股坐在地上,喜滋滋地掏出《逍遥神功》,仔细抚摩柔韧的封皮,不禁叹一口气,几番生死,自己居然还有机会静下心来研习这本绝世武功,也算幸事一件。
移过夜明珠,翻到书册第二页,映入眼帘的只寥寥十余字,分成三列,分别是:凌波微步、流风回雪剑法和玉女心经。方学渐心中失望之极,单看这三项绝技的名号便知是给女子量身定做的。
回想与初荷相遇的那天,她在湖上施展的便是其中之一的凌波微步,身子轻盈地浮于水面,直如风吹杨柳,袅袅婷婷,煞是好看。
自己一个七尺男儿,就算硬是学了这功夫,也绝对学不来她那般好看的忸怩作态,唉,罢了罢了,只当南柯一梦。自己没有什么损失,蛇郎君却是死的冤了。
想到蛇郎君,方学渐猛然忆起他向自己展示过的那几样宝贝,一阵热血上涌,原本低落下去的情绪再次高涨起来。走到蛇郎君身前,双手合十,嘴巴里念着《往生咒》,伸手入怀,把那金色的短笛和《天魔御女神功》取了出来。
回到原地坐下,先把金色短笛握在掌中把玩了一会,几次想试吹一下,都怕拿捏不准,引了蛇虫过来却赶不走。搬起砖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是聪明人都会尽量避免的。
将短笛收入怀中,方学渐拿起了那本《天魔御女神功》。揭开首页,上面写着一句偈语:人之初,性本恶;天失道,魔昌兴。他半懂不懂,翻到第二页,却是一篇数百字的简介。
上面尽是吹嘘这本书如何了得。据说笔者穷尽下半生,查阅了《洞玄子》、《素女经》、《皇帝内经》和《玉房秘要》等无数典籍资料,且融合了笔者上半生无数次的床第交欢经验,苦心孤诣,潜心打造出了这本当世独一无二的御女实战经典。
方学渐信手翻了几页,只见书中到处是“口吮津液”、“紧抵花心”、“九浅一深”的文字注释,而且每隔一页都配着一幅的男女欢好图,招式千奇百怪,闻所未闻,什么“猛虎下山”、“隔岸取火”、“倒挂金钟”、“斗转星移”,词意形象,惹人遐思。
方学渐毕竟是个雏儿,男女之事懂得极少,一见之下登时如获至宝,好似铁粉遇到磁石一般,再难移动眼球,读的如饥似渴。待看到曲折高潮之处,更是猛拍大腿,直呼经典。
翻过三十几页,手指触处,突然觉得下面几页有些异样,显得格外厚些,心中好奇,不待看完本页,连翻两张,书页中突然滑出一张淡黄色的纸来。
纸片对折,在空中一个转折,轻轻巧巧地落到地上。
方学渐捡起来一看,双眼突然瞪大,放出极喜悦的光来,手指颤抖,喉头不住上下起伏,猛地滚翻在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发财了,我方学渐终于发财了……”
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脸上眼泪鼻涕横流,滚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在哭还是在笑,迷迷糊糊地抱着那张山西四通钱庄二万两的银票,脑中莫名兴奋,似飘荡在云端深处,仿佛睡熟过去,却又感觉非常清醒。
太阳公公好不容易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地从山那头下去,方学渐脖子伸得老长,等得都快断气了。
天上的月色很美,天上的星星很亮,小昭的眼睛却更美更亮。小昭宛尔一笑,身子微微一福,道:“方公子,跟我来。”
天清山又叫三清山,因玉京、玉虚、玉华三座主峰“如三清列坐其巅”而得名。全山数十座大小山峰,盘踞围绕,姿态万千,神龙山庄便坐落在最富传奇色彩的神女峰上。
相传,玉皇大帝打算把三清山变成大海,把当地百姓变成人鱼用于嬉乐。这个秘密被一个勇敢的山女知道了,她为了保护百姓,毅然泄露了天机。玉帝恼羞成怒,把山女点成了石头,成了守望峰顶的一条人鱼。
小昭指点着月色下的山水,两人沿着一条窄窄的山道蜿蜒而下。转过一片竹林,便到了山腰上的神龙山庄。放眼望去,山庄高墙灰瓦,屋宇层层,就像潜伏着无数猛兽。
远处不知名的野兽吼叫遥遥传来,越发显得气氛诡异,方学渐心中害怕,打个寒噤,赶紧几步,几乎要贴到小昭身上。
绕着围墙走了许久,两人才从西侧一个虚掩的小角门闪了进去。借着星月朦胧的光照,两人沿着一条弯弯的鹅卵石小道默默前行。一路之上,花草的馨香扑鼻而来,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清凉。
小径弯弯曲曲,每走十余步,便有一座假山挡道;每一座挡道的假山,又都将小径一分为二。假山越多,小径就越多,走到后来,方学渐已经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了。他越看越惊讶,这些小径和假山,不会藏着什么玄机吧?
“公子,前面便是西雨楼,小姐的住处。”小昭回头嫣然一笑。
方学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十丈开外,透过假山树影,一座精致小楼宛然在目。房内红烛高烧,将佳人的倩影投到窗纸之上,清晰得直如画上去一般。
忧郁自恋的月亮王子,扇动他寂寞的羽翅,越过重重山峦,飞过层层林荫,在小楼之前,光滑如镜的松木台阶上,吻下了无数斑驳凌乱的唇印。
小昭秀美的纤足踩着这些唇印,走上台阶,就着门上木格,轻轻敲了两下,唤道:“小姐,方公子来了。”烛火摇曳之中,窗上来回逡巡的婀娜倩影停了下来。
“吱呀”一声,如水的月色和如火的烛光,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剧烈相撞,迸溅出了血般的绚丽,直刺得方学渐一阵头旋心悸,睁不开眼。一个绝色少女俏生生立在门前,明眸皓齿,笑靥如花,一身鲜艳的红衣下,一具曲线美妙的玉体凹凸起伏,热力四射,正是神龙山庄的大小姐龙红灵。
红扑扑的小脸,粉腻腻的嫩肤,在沉静冷冽的月色下,竟显得格外的娇艳欲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力。一双丹凤美目清澈如水,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让人一望之下,不由怦然心动。
龙红灵脸带惊喜,跨前半步,看着方学渐,道:“你……你伤好了吗?”清脆悦耳的嗓音之中,竟微微有些发颤。
一股怡人香风扑鼻而来,方学渐顿时脑中清爽,避开她火辣辣的目光,长身一揖,道:“小姐,你好。学渐之伤已无大碍了。”
“那好那好,看你这一身脏的,还是先进去洗洗吧,我让小昭来服侍你。”
龙红灵和她母亲一样,笑之前都是先把眼睛眯起来。丹凤大眼眯起之后,弯成一轮新月形状,配上整齐秀美的长长睫毛,好看得简直无法形容。
方学渐虽然没有被迷得忘了自己的姓氏,但目光凝滞,看得几乎连呼吸都停顿了。在接触较多的三个女子之中,初荷的目光最是纯真;小昭生就一副楚楚动人的杏眼,略带凄婉之意,温柔如水,让人不由心生疼惜;龙红灵热情似火,一双明亮的丹凤美目之中,仿佛永远有一股不知疲倦的电流朝外喷吐,让人不敢轻易逼视。
“我?”小昭吃惊地望着龙红灵。她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好像一头得了什么便宜的小狐狸啊。
“当然是你,这几天,你不是常常抱怨白天太长,总盼着早些天黑,好给某人换洗伤口。”龙红灵脸上的可恶表情更加显著,让小昭敏感的心灵绷得好紧,生出一股被她往火坑里推的不安预感。
“我哪有?这都是……”小昭还待张嘴辩解几句,却已被龙红灵一把推进房去。
小昭心中惊慌,脚步踉跄着退了几步,身子还未站稳,又被一个倒退过来的高大物事撞了一下。顿时立足不定,仰天倒下之前双手乱抓,抱住了那物事的腰身,“啊”的一声惊叫,跌翻在地。
耳中突然听见“吱呀”一声,趁倒地前的当儿,小昭奋力扭过头颅,朝房门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两只红木门扇正在迅速合拢,门缝中间露出一张女子的娇丽面容,冲她鬼鬼一笑,又吐了吐粉嫩的舌头,正是小姐龙红灵。
背脊刚一触地,小昭又是一声尖叫,却是抱着的物事倒翻下来,正好压在她的身上。唇上一热,已被那个物事吻了个正着,嘴唇所触之处绵厚柔湿,还喷着一股让她心慌意乱的烫人鼻息,不消多说,正是本文处男主角在吃美女的豆腐。
两人躺在地上,身子纠缠,肌肤紧贴,四唇相接,鼻息互闻,竟是好一会儿才分将开来。小昭“嘤”的一声,缩回抱着男子腰身的双臂,身子轻轻颤抖,粉嫩的颈子扭转一旁,面红耳赤,羞不可抑。
方学渐全身热血翻腾,心口也是怦怦乱跳,舔舔嘴唇,余香犹在。他望着身下娇羞无限的绝色女子,烛火照耀之下,耳后的那一抹残红尤为醉人,一时间意乱情迷起来,凑嘴上去,轻轻印下一吻。
小昭一颗处子芳心活蹦乱颤,鼻中哼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面上更是红得如要滴出血来。缓缓转头过来,四目甫一相触,俱是身子一颤,像两块相反电极的磁石相遇,定定而视,再难割舍。
小楼之外,龙红灵静静地立在长窗之下,从一个破开的小孔中朝房内偷偷张望,看见屋中两人情意绵绵的亲热之状,脸色阵红阵白,握紧袖中小拳,也不知是喜、是怒、是嫉、还是怨?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