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ong and winding road》
这是Beatles在1969年唱过的一首歌。在电台听到这首歌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句古诗“流年暗中偷换”,也许我正害怕某些东西从身边不经意的流逝掉。曾经和全、蔓还有谢一起算过“笔仙”,说我只得31年的寿命,不管信与否,我一直都害怕年岁的移迁变换,毕竟我一直这样孤独的生活着。
也许文字与生命一样都是蜿蜒而漫长,是无法预计的,以至于蔓的生活完全一片黑暗,而我自己的生活也是毫无前景可言。
夜做另一套设计,休闲男装。
她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她以前男朋友所有的装束都由她一手打理,所以在她男朋友成为成功人士时还被圈内评为最佳服饰奖。夜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笑。
你的理想是什么?
夜说她一直很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只出销自己设计的服装,可是在她男朋友成功以后,这些曾经答应过她的诺言已经无法实现。
男人的诺言永远都在改变。今天是金钱,明天是珠宝,他们永远不记得昨天说过的,也许只是陪你吃一顿晚餐。
所以,他给我一张空白的支票时,我撕毁了它,他曾经说过的山盟海誓、生死与共,到最后只能换成一张空白的纸,而他准备用一张薄如蝉翼可以换取大量金钱的纸来买去六年的记忆,让一切都变成从未发生过。
夜的眼泪像清泉一样涌出来,这些记忆都是让她痛不欲生的,可是她却讲出来,像说她的一个朋友的故事一样,为她报不平,为她心痛,但却理智。
然后她问我,champ,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只是想幸福的生活着,可是幸福本身的定义我都不太清楚。 也许幸福只是一些微小让你感动的事情,何必要求那么多而让自己不快乐呢? 我要的,永远也无法得到,所以我就不再要求了,十年,二十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我已经没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待。
和夜的谈话,永远都没有主题、没有内容,太实质的东西会让我们觉得痛。 我现在已经很少用药,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 夜常常笑话我说,比从第一次在飞机场看到的那个目光呆滞、形若骨骸的champ简直是判若两人。 或许时间真能治疗伤痛。 我微笑地说,但是留下多大的疤痕才是我所关心的。我怕几年后看到满目疮痍的自己。
Champ,我们去喝一杯吧。 我只喝一瓶已经开始有些迷糊,而她喝了三瓶啤酒,依然很清醒。她说,你知道吗,我最多的时候喝过十五瓶,那时感觉就像飞上了天,飘飘摇摇地在天际游荡,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和不开心,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然而他依然没有在我身边,他只记得工作,只记得赚钱。 可是,我依然爱他。
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容易被酒精麻醉。夜开始絮絮叨叨的讲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最后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盯着桌上那种褐色液体的酒,一动不动,脑海里一片空白,也许醉一场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从未醉过。 酒精从喉咙滑过的味道实在太难受。 所以我又是理智的,或者说是软弱的。理智和软弱本身就非常接近。
凌晨路边摊打烊,扶着夜蹒跚的行走在狭窄的马路上,没有星光,路灯昏黄闪烁不停,小叶榕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没有风穿行,空气燥热。
要下雨了。夜嘟哝了一句,然后身体猛的颤抖,撑在路边的榕树上吐了。 稀疏的雨滴开始打在地面上。 门房的警卫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们走进去。
夜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有淡淡的茉莉的香味。 我把夜放上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客厅巨大的沙发上,夜曾说过她买它的原因是因为躺在上面让她有安全感。花了她半个月的工资。 夜似乎对于全棉的东西有种偏执,棉的床罩、沙发套、窗帘、桌布还有衣物。 空旷的房间有细碎的音乐声。 夜设计桌上的CD机开着,里面反复放着一首歌,The moffatts的《Who do you love》,声音开始破碎、纠结,有机械卡住的磨擦声。 夜间断的呻吟。看着面容清秀温和的她连睡觉都无法舒展的眉心,像看到自己,我内心的痛疼又涌上来。 关了CD,关了灯,关上门,但不是一切都能被关住的。
夜风中,我又闻到了茉莉花的香气,无论身在何处,它都如影随形。
蝴蝶来过这世界
她的文字依然常常看到。 夜说,肯定恋爱了,她的文章之中,看得见她甜蜜的微笑。 女人恋爱了,会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幸福的。 我只能苦笑,对于这个,我没什么见解。
“清晨的幸福,是从侧面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睡觉的表情,听着他的心跳声、呼吸声;黄昏的幸福,是看他吃光你做的菜,油腻腻的嘴,满足的笑容。 只消轻轻地一个吻,一个眼神,我已满心欢喜。 点一盏灯,温暖的光线印在脸庞,有一双翅膀在目光中飞舞,我有破茧而出的幸福。 有个人一直在等待与你的相遇,我融化所有力量,化成蝴蝶来到这个世界,哪怕只有一天的生命。”
Sonia也成了幸福的人。 她说,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只能写E-mail给我。她说,champ你要快点找到你的幸福。 女人恋爱了,幸福了,就想让全世界的人也跟着幸福。 她写道,他的人就跟他纤细的手指一样温柔,当指尖在我发尖滑过时,我竟然有一种想就这样死掉的心情,心甘情愿。他说他喜欢我黑直的长发,喜欢我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我庆幸一直都用茉莉香水。上天好像故意让我们相遇、相识一样,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感动,还有温柔。 男人的温柔会杀得女人片甲不留。特别是那些渴望被爱的笨女人。 这些话是不能说给Sonia听的,夜说,当她还被幸福包围时听到这句,曾恨了很久说这话给她听的朋友。女人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渴望被爱,这让她们觉得自己是个欲求不满的婊子。
我的设计图终于遇到了瓶颈了。说这话是因为我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知道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至少我从未碰到过。 T2的黑白两面。一个人的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服装发布会时,会有两个T台,一个明亮,另一个则黑暗。同时表现一套服装,以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一个是阳光,一个则是阴晦。这些是我的设想。 最后关于“甜与苦”和“爱与恨”为主题的两款服装,始终找不到接合点。我没有过这两种东西,想象不出应该如何表达。 很长的时间我只能对着空白的稿纸和电脑发呆。收音机里传出不同的声音。快乐的,悲伤的。
夜曾说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关掉台灯,关掉收音机。关掉电脑时看到Sonia的信。 我打电话给Sonia,想见她一面和她所喜欢的人。这是Sonia喜欢,我想知道是怎么样的人。 她所要问秘书看他的行程是否可以。 两分钟以后她打电话告诉我,晚上八点钟,在旋转餐厅见面。从48层的巨大的玻璃窗内,可以看到香港的灯火。
餐厅很大,人也很多,有一家人的,有朋友的,也有情侣的。第一次坐那么高的电梯,有种窒息、旋晕的感觉。Sonia站起来朝我挥手、微笑,她穿米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男人站起身,看上去很年轻,有种吸引人的冷漠,很高,有些瘦,黑直的短发,穿着一套一看就知道昂贵的西装。
辉,你好,我是champ。 知道,常听Sonia说起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普通话很标准,不是我讨厌的北方腔。 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怎么这么多汗。 转了几趟车。没迟到就好了。 我穿着黑色纯棉无袖高领衫,深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棉袜,黑色的运动鞋。有些气喘吁吁。 你很久没有运动了吧?辉问。 不是,我只是很久没有见阳光了。
我看到了辉温柔的笑容。薄薄的嘴角向上翘起,有两个很浅的酒窝,眼睛在灯光下闪着明亮的光。是我喜欢的那种漫画中的男主角形象,瘦长棱角分明的脸,细长冷俊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年轻的脸上看得见苍桑。
看到了Sonia幸福的笑容。手上耀眼的铂金戒指。 然后看到香港的灯光一次又一次从我眼前划过。 辉的话不多,静静地喝着啤酒。Sonia一脸愉悦的望着他。我看着他们之间汹涌的暗流,默不做声。 辉的笑容是温柔的,却看不到爱情。
我上洗手间想洗去脸上的疲惫,把冰冷的水拍到脸上时,辉的手机响了,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过来,说在和外面办事。电话那头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从来不相信这种事业有成的人,会对爱情忠诚。 特别是他年轻英俊。 我什么也没有和Sonia说,她有时太敏感,太绝对。
最近一班公共汽车在十分钟之前已经开走了,Sonia叫辉送我回去。 回去后写信给你。 谢谢你来看我。Sonia朝我挥手,长发在风中飘了起来。 辉的“凌志”轻巧的滑入高速公路,城市璀璨的灯火、高楼大厦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我告诉他公司的位置,他朝我望了一眼,目光有些犀利、灼人。 我没有说话,把窗打开,带着海洋味道的风猛烈的灌了进来,头发顺着风向后倒去。脸吹得有些发痛时,车停在了公司的门口。我有些惊讶辉对于地形的熟悉,毕竟公司位置很偏。 我说了声谢谢,关上车门。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很清脆。 你相信爱情吗?他的声音从昏暗的车厢里传出来,低沉,像梗住了什么东西。 来不及回答,红色的尾灯已经消失狭窄马路的尽头。 我不相信爱情。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这是我曾对夜说过的话。
凌晨,打开电脑,写信给Sonia。 我写无疾而终的爱情,因为我从未看到过幸福。辉不是你能把握的男人,在没有受伤之前离开他。 我反复的写,因为害怕Sonia的神经质。Sonia的眼神里,已经看到了无可救药。关于蔓的结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仿佛看到滴落在泛着冷气的水泥地面上娇艳的花朵,看到模糊不清纠缠的身影,看到全回头对我鬼魅的笑容,看到呼啸而过刻着“狄安娜”名字的箭,看到静削瘦的脸庞……我浑身颤抖在坐在电脑前,无所适从。 我匆忙的打下六个字,点击发送,关上了电脑。 用冰冷的水冲打着身体,依然觉得惊魂未定。 保重你的爱情。我只能这样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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