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腐败丈夫老是想得到一个儿子，这样他不至于没有传宗接代的人。可是他知道目前的他已经几乎是一废人，怎么办呢。他找到那个收受回扣的医生咨询，他得到一个方法，那就是吃伟哥，当时伟哥刚刚才开始在中国上市。
    他弄到伟哥后如获至宝。
    由于害怕向菲菲的反抗，他不敢直接在她身上试验伟哥的效能。
    腐败丈夫先是要求包工头把上次那个处女找过来，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那个女孩子已经去澳门了，听说是在澳门赌场内专门做那种诱惑男人的特殊生意。上个月包工头还在澳门赌场里见过她，甚至还和她操作过一次。
    于是，包工头只好另外给她找到一个特别性感的三陪女郎，在酒店房间，腐败丈夫把几个月的性压抑全部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体中。
    接着，受伤的自然是向菲菲，因为她突然发现腐败丈夫竟然如此雄起，虽然感到刺激过瘾，但是内心深处就是非常厌恶这个男人。
    其实，因为她每次都吃避孕药，那么腐败丈夫是不可能有儿子的。

    李左好久没有去文化中心舞厅了，这里曾经是单身沙龙的所在地，当时我们几个人是这里的常客。
    阿木经常出没于此，他这个花花公子在这里真是如鱼得水，只要他盯上某个亮女，只要他决心搞定谁，那么他一定能够屡屡得手，令我们几个单身汉同伴啧啧称奇，阿木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猎人。原因很简单，来到这里的很多男人和女人从理论上就是孤独的人，既然来到这里，肯定是要充当猎人或者猎物的，只是看他们互相选择的条件是否匹配。
    我在这里更多的时候是作为一个观摩者出现的，因为我比较喜欢选择那些看上去优美的高个子女人，可是她们又看不上我，每当我请她们跳舞时，总是被拒绝。我的原则是，如果每次跳舞时第一次被拒绝，那么我必然就不再请女人跳舞，我的情绪被搞坏了。
    这个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有点象贝多芬、梵高、尼采这些世界名人，竟然被某些女人拒绝，她们自身还不是很普通，竟然这样随意拒绝一个优秀的男人，所以我决定不再出击，即使女人希望我邀请，于是我就坐在原地不动，只是默默地欣赏音乐，欣赏那些男人象我一样邀请女人，又被女人拒绝，并难掩痛苦地回到座位上保持沉默。

    我发现阿木这个时候也被痛苦地拒绝了。我揣摩，阿木此刻的心情一定十分复杂，我很能理解他痛苦的心态。李左，老马，也是经常这样痛苦地被拒绝的。哎呀，那些女人怎么连跳舞也会挑挑拣拣的。她们也不看看自己是如何模样，难道她们不是很寂寞，不是也需要安慰吗。可怜的阿木，可怜的老马，可怜的我。我们也是活该，为什么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认真地追求一个长相并不漂亮的善良质朴的女人呢，就如同刘三点一样找一个很不起眼的女人结婚，那么我们就可以节省很多不必要浪费的时间和精力乃至金钱。
    来到这个地方跳舞的男人女人，其实并不是真正跳舞的，而是来兜售自己以及选择商品的。这些男人和女人都是审美疲劳综合症候群，在舞厅外正常场合下都不能把自己出卖或者搜寻到自己合意的对象，那么在这个黑暗的舞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这里的男人、女人都好象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知觉。他们完全是麻木的。

    夏天，我从欧洲的一个城市打电话对老马说：“在我心目中，地王大厦是深圳最高的大厦，最特别的大厦。我常常觉得，一座城市、一个建筑物在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都可能会产生非同寻常的影响。”
    向菲菲觉得，我很象一部西方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如果有人写小说，就以我的故事为题材，写出来一定会非常精彩。实际上她是觉得我象《红与黑》中的于连，于连利用做家庭教师的机会与市长夫人偷情。
    向菲菲驾车在深南路上孤独地前进，抬眼望去，地王大厦楼顶的激光束射向无穷无尽的天空，深圳夜景充满五光十色，霓虹灯在闪烁，汽车在每一条街道上穿梭。
    向菲菲心里想着自己心仪的男人，可是我在欧洲的十天旅行却只想着柏雅，根本没有一次想起向菲菲。在这一点上，我和向菲菲都是受伤害的人，都是傻瓜。可是，我心甘情愿，向菲菲就不一定了。

    不过，我是一个严肃的人。
    有一次与向菲菲单独在一起时，我告诉向菲菲：“我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幻想、希望人生充满诗情画意的人。”我甚至对向菲菲说：“你的个子太高，我选择女孩子的标准，一般要1.63米左右，太高和太矮都不行。”
    向菲菲说：“和我交往的很多男性朋友都比我个儿矮，难道你交朋友还看个子高低吗？”
    向菲菲认为我找不到理想的人。我又告诉向菲菲我可能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向菲菲哈哈大笑：“这倒有点象外国人的想法，我从你身上似乎看到了20年以后中国男人进步的一面。”
    有时候，我发现向菲菲也不是那么可恶，竟然能与我形成共鸣，探讨很多领域的问题。
    在对柏雅单相思的同时，我发现自己渐渐从内心深处有些喜欢向菲菲了，只是尽量不要想起她的腐败丈夫。其实，向菲菲本来就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人，只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资源大大的浪费。
    我决定实施一个计划。
    有一天我打电话对向菲菲说，可以带她认识我的很多好朋友，去很多她没有去过的社交场合。向菲菲为了减小腐败丈夫的戒心，说最近很忙碌，证券部组织出去旅游，或者听投资专家讲课。
    腐败丈夫最近在医生的帮助下，虽然找到了硬度的感觉，但是除了仅有的一次扫兴的操作之外，就一直没有机会和向菲菲激情操作，主要是害怕向菲菲责骂自己吃伟哥维持硬度，而且自己精子活性差劲，总是觉得十分自卑。
    这真是报应，腐败丈夫纵欲过度，做的坏事太多。

    向菲菲开车来到英语俱乐部，因为在这里她可以结识我的很多朋友，而且她可以练习英语口语，提高英语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次走进英语俱乐部，看见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桌子周围，向菲菲感到一种特别的新鲜气氛，这里有各种职业和不同年龄的人，大家开始似乎都彼此不认识，都带着各种不同的目的来到这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家一般都用英语交谈。
    我告诉向菲菲，今天来晚了，前面的节目已经结束，现在已经进入自由交谈时间。
    我建议她随便找人聊天，我把她介绍给老马所在的一堆人。
    我把向菲菲带进俱乐部后就不管了，她凭借我的人缘关系竟然和他们聊的十分火热。我这次觉得自己十分豁达，竟然一点也不介意向菲菲和别的男人这样聊天，不害怕她被这些男人诱惑，不怕她离开我。
    我希望她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向菲菲一个人到处走动，与这位先生打招呼，又与那位小姐搭讪，显得十分活跃。令向菲菲生气的是，我竟然把她扔在一边不管，时间长达一个小时，她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在这里也是名人，活跃分子，我必须和很多朋友打招呼，不可能呆在一个地方陪伴向菲菲，所以她必须忍受我的冷落。

    老马，阿木也是这里的名人，他们的目的也十分复杂，如果能够碰见好女孩，一定不会放弃机会的，尤其是阿木就象一个活跃的猎人，他的双眼迸射着敏锐的光芒，几乎对每个进出的女孩或者女人进行快速扫描。他当然也扫描了向菲菲，只因觉得是我带来的女人，就没有什么另外的想法。我们毕竟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是不能重色轻友的。我很佩服阿木在这一点上的分寸把握恰倒好处。

    在这一个小时里，向菲菲身边围过来很多人与她说英语，但她只能与他们进行不太深入的对话，她老怕自己说不好，所以她特别想我过来坐在她身边壮胆。可是，我不愿意。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身边坐的全部是先生，而且他们都显得特别激动，急于跟她说话，急于表达他们各自的思想观点，急于表现自己英语水平高，急于表现自己多么有实力。向菲菲从这些男人们灼热的眼光和急切的谈话看出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当然那可能是一种对美的追求和冲动，可是他们未免显得太露骨、太急切了。当然，她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就是一种力量，一种特殊的磁场，能够吸引这些审美饥渴的先生们围过来。
    向菲菲眼睛向旁边看过去，发现邻桌有一个长得不怎么漂亮的小姐，她的英语比向菲菲的好多了，但她身边的先生却寥寥无几。

    短短的一个小时，向菲菲接到了十多张名片，她倒觉得这些片子就象是“骗子”似的，她真想把它们扔掉。
    有一个长脸先生插话：小姐，您来自哪儿？
    向菲菲说：我来自中国。
    向菲菲的回答逗笑了周围的人，这位长脸先生感到十分尴尬，他的脸都红了。向菲菲问他：请问你来自哪里？他说：长江流域，你猜哪儿？向菲菲说：我不想猜。
    向菲菲来自湖南长沙，但是她没有告诉这个长脸男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香港商人凑过来，对大家笑一笑，然后直接用英语对向菲菲说：小姐，你好漂亮，你好有吸引力，这么多先生围着你。
    向菲菲微笑着听这个香港人奉承自己，实际上也是实事求是的说法，她瞟见其他人都在笑，不知是笑香港同胞说话的语气神态，还是有其他的含义。
    向菲菲说：非常感谢你夸奖。
    实际上，这个香港同胞在服装生意上很成功的，向菲菲倒觉得以后可以与他合作做一些商业贸易，但她觉得他说话的神态很肉麻，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射出来的光怪怪的，好象要把人看透似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从远处招呼向菲菲过去，她只好离开，同时发现这些男人们对自己依依不舍的样子倒挺好玩的，尤其是那个长脸男人不无失望地说：小姐现在就要走？向菲菲说：不走，那边一个朋友叫我过去。
    向菲菲看见他们有人起身走到别的人堆，因为她一走，就没有女人和他们在一起了。看来，少了女人的地方男人的确很难受。这个世界这样美丽、可爱，也许正因为有了女人的缘故，其实男人也少不了。
    我把向菲菲介绍给我的一些新朋旧友们，这些朋友们都显得很有学问、很有涵养，与向菲菲的那些同学、同年龄的异性朋友相比，显得更加老练、成熟。
    与他们交谈的时候，向菲菲好象是在听课，这种感觉过去只有在与她父亲谈话时才会有。老张是一个曾经留学法国和美国的经济学博士，约四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眼睛炯炯有神，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一口流利的美语让在座的先生小姐们听之动容。
    向菲菲对我的这位朋友感觉着实不错，可见我交朋友也是有眼光、有选择的。
    老张说话的时候，有一个小动作，就是喜欢用右手捏左手无名指，而且有时候还捏出骨头摩擦的声响来，这可能是他多年以来在说话、思考问题时养成的一个小毛病，说不定还有助于思考问题，加强说话的节奏感。在他向人们谈到法国的卢浮宫的艺术画时，向菲菲一边听一边学着他的样子捏自己的无名指，但觉得很不舒服，而且还捏痛了自己，她只好偷偷地揉搓被捏痛的指头，而且害怕被别人尤其是老张先生看见。但她发现，老张在说话时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她慌忙把手放到桌上，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向菲菲也看见我在她旁边微笑着说：要不要向老张学法语，了解法国风情？向菲菲说：你呢？我说：我一直在学。向菲菲说：那我就向你学。我说：向我学一天还不如向他学一个小时呢。

    由于有事要办，李左迟到了，快五点钟才到。当李左走近我时，他用英语向大家问好。李左随便搬了一把凳子坐下。我在朋友们面前把向菲菲介绍给李左认识。
    保姆打电话问向菲菲要不要回家吃饭，向菲菲说可能要与我一道在外面吃，让她陪伴腐败丈夫一道吃。我听见向菲菲打电话后会意地点头，然后全情投入地听老张先生讲述好听的故事。
    这时，姗姗来迟的大头先生也来凑热闹，他与大家伙儿一一点头问好，他长得十分英俊潇洒，西装革履的打扮，令全场的眼光都投向这边来。这时，向菲菲发现刚才那位长脸男人却向自己盯着看，她瞪了他一眼。其实，他正坐在一位年纪较大的女人身边。

    这时候，轻轻的音乐响起来，有人已经款款步入舞池，翩翩起舞。向菲菲看见那位长脸男人也请那位年纪大的女人步入舞池，她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奇怪感觉。向菲菲感到奇怪的是，我为什么不请她跳舞，却一再地让老张请她跳舞，老张推辞不下，只好请向菲菲跳舞。
    其实她不知道我害羞，主要是由于我个子矮小，不愿意在熟人面前之下和比自己高的向菲菲跳舞。
    老张和向菲菲跳舞时，我和老马开始聊一些很深层的东西。无论在哪里，我一般都愿意跟老马交流这些问题，比如政治问题、经济问题、哲学问题。在这一点上，老马一直以来就是我的知音。
    向菲菲发现老张的舞跳得并不怎么样，而且乐感一般，但步伐倒挺稳健的，是不是在国外很少跳舞呢。在跳舞的时候，向菲菲发现他的头发都白了不少，皮肤比较白，他的手很有力量。他问向菲菲来深圳多少年了，对深圳有什么感觉，对深圳人有什么感觉。向菲菲对他的问题一一作了回答，他好象并不十分满意。
向菲菲感觉老张的手有些颤抖发热，令她的腰部有些异样的感觉。
    老张不无感叹地说：“深圳是一个与中国其他城市不一样的城市，在某种程度上更象国外，但与国外又有一定的区别，反正有点非中非洋的味道，所以呆在深圳，就会感到强烈的文化摩擦和观念撞击。”
    向菲菲奉承说：“哟，老张先生真是一个素质高的人，我只是一个没有知识的小女子。”
    在向菲菲看来，老张是一个极富思想性的人，这与他受教育的经历和内容绝对有关。向菲菲告诉老张先生：在深圳比在内地应该自由多了，但人情关系要淡薄得多。
    与向菲菲跳完一曲，老张先生礼貌地说：谢谢。向菲菲说：不用。

    回到座位后，大头先生伸出手来，对向菲菲非常礼貌但有点神经质地说：可以请你跳舞吗？向菲菲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可以吗？我不置可否地一笑，说：你说呢？
    与大头先生跳舞简直是一种享受，但有时侯觉得跟不上他的步伐。向菲菲想：他以前是不是专门下过工夫？大头先生一边跳，一边对向菲菲说一些奇怪的话，好象是为了证明他自己多么有能力、多么有才华。向菲菲觉得他精力旺盛，极有朝气，与老张绝对是两种类型的人。这时，向菲菲突然被撞了一下，原来是那个长脸男人依然请那个女人跳舞，正从她身边摩擦过去。
    接下来歇息时，向菲菲问我：你怎么不跳舞？我微笑着说：没有合适的舞伴。向菲菲说：难道我不算合适的舞伴？我说：我从来不请比我个儿高的女孩子跳舞，你看你比我高那么多。向菲菲说：你心里有鬼，高个子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那个长脸男人走过来一再要请向菲菲跳舞，向菲菲只好盯着我笑，她一个劲地说：No，No。她便说自己累了，那个长脸男人只好无聊地走过去再请老舞伴跳。
    向菲菲问我：你怎么也不喜欢他？我说：废话，他和他身边的女人我们都很烦。

    五点半钟，俱乐部的活动就告结束，向菲菲第一次来就有幸参加我们组织的AA制晚餐，感到非常高兴。走在路上，我一边召集人马，一边告诉向菲菲，AA制晚餐也是很好玩的活动。这时，向菲菲看见那个长脸男人在那儿彷徨，如果他去，她可不想跟他同桌吃饭。向菲菲拉住我说：我有点不想去吃饭。
    我注意到向菲菲的表情，从她的眼睛知道了原因。我说：别理会他，我们都不欢迎他。
    我告诉向菲菲，那个人以前经常参加我组织的AA制晚餐，但好几次都不交钱就走了，借了老张200元钱赖帐不还，听说他还借了一个好朋友2000元不还，他现在不敢和大家一起吃AA制晚餐了。我说这种人真是可怜，深圳不欢迎这种没有信用不讲原则的人。我还说，英语俱乐部里什么人都有，如果有心，这里就是一所了解人情世故的学校。
    老马还听大头对这个长脸先生发牢骚，说这个人可能有神经病，有一次上班的时候跑到自己单位，竟然呆了半天不愿意走，老跟大头办公室的小姐聊天，原来这个小姐有一次随同大头到英语俱乐部时，被这个家伙盯上了，从此就展开了追求。

    大家来到一家中档酒家，好象是一家潮州酒家，这是老马征求大家意见之后决定的。向菲菲刚才看见老马的表情十分动人，向菲菲发现老马颇具民主意识和群众意识。
    向菲菲暗自思忖：如果老马领导一个政党，是不是很不错呢？
    他们这些英语爱好者们在这里继续交流，老马看见我、老张和大头等积极分子端着酒杯到处祝酒，于是他和向菲菲在一旁看着挺好玩的。
    阿木想请向菲菲喝酒，她只好以茶代酒。向菲菲是第一次置身这样的环境，老马觉得这一群人的生活的确反映了改革开放时期的特点，社会处在转型时期，这一群青年人只好聚集在一起，用彼此的关怀和投入来营造共同的精神乐园。向菲菲这个老深圳人也与大家产生了共鸣。
    这时，向菲菲与老马、老张、大头等说“再见”后，我把她送出门口。
老马后来也与这些英语发烧友们告别。
    向菲菲刚才说腐败丈夫在家里等她商量一些事情，所以急忙赶回去。

    （十三）

    向菲菲在美容院的女同伴名叫阿玉，大约三十九岁。她女儿已经十七岁了，还在读高中，她老公是一家集团公司的总经理。据她说，自从当上总经理之后，她老公就早出晚归，在外边包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情人，有时侯干脆几天不回来，她只好把全部心血倾注在女儿身上。
    阿玉曾经专门乘孩子不在的时候问丈夫：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她丈夫说：我怎么对你说呢，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有共同的女儿，我当然可以说爱你。我有我的事情要办，你却是天天问我爱不爱你，都老夫老妻的了，烦不烦。反正有我在，你们母女就有吃有穿，不用愁，以后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省点精力好好教育女儿，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看你天天不愿意动，都胖成啥样子了，不要往脸上涂脂抹粉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你还是去参加美容健美培训吧，一方面可以健美，一方面还可以与别人沟通，不要天天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会得神经病的。
    后来，阿玉果真就来夜校参加美容健美舞蹈培训了，她反正有吃有穿，女儿也在上学，成绩还算中上等，自己也没有什么追求的了，只求一个平安无事。看来她还是属于那种看得开的女人。丈夫既然喜新不厌旧，她也心安理得。

    向菲菲告诉我，阿玉的故事在深圳具有普遍性。做女人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丈夫有能力、能挣钱，固然是一件好事情，但男人有钱就是要走歪路，这似乎是一个普遍规律，这就是商业社会的弊端，想想以前在内地哪有这回事。可是，在深圳这个鬼地方，男人不能挣钱又算个啥呢？做深圳的男人难，做深圳的女人也难，反正各有各的难，到底谁更难要看具体情况。
    其实向菲菲也是一个悲剧人物。
    自从阿玉参加美容健美舞蹈培训班之后，身体状况比以前好多了，而且精神状态也好多了，前后简直就判若两人。看来，阿玉来这里是正确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她应该感谢她老公才是。
    实际上，向菲菲从有些年纪大的学员身上看出了她们家庭的影子，有个刚生完孩子的妇女阿灵，年纪还不过三十岁，但她总担心自己的身材会变坏，到时候无法向老公交代。实际上，是她自己心虚，因为最重要的是身心两方面的和谐统一，如果不与丈夫在思想上进行沟通，光在外表上下工夫是难以赢得丈夫的心的。阿灵是背着丈夫出来的，说不定他丈夫知道后要骂她一顿呢。
    女人的外表美固然难得，但良好的精神状态更是难能可贵。向菲菲母亲认为，很多女人在这一点上犯错误，往往走不出心理误区。

    从英语俱乐部回来的晚上，向菲菲和腐败丈夫激烈争吵一番之后，各自分房而睡。
    向菲菲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个人骗了，而这个人就是我。
    第二天，她把梦告诉我。我说：梦是反的。再说我也没有什么需要骗你的，除非别人想骗你，当然我会保护你的。
    其实，我的确一直在欺骗她。

    向菲菲第二次来到英语俱乐部的时候，活动刚刚开始。舞台上站着一对男女，他们好象在讨论金钱的话题。一听到这个话题，令我十分激动，他高兴地走上台去发表自己的观点。他的观点好象并没有什么新意，只不过说些大家都说过的观点，比如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有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等等形容深圳这种商业社会的惯用语句。但有一点对向菲菲来说是新的，我认为深圳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城市，爱情比不上金钱的价值。
    向菲菲想，这个观点对她来说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她不接受，因为在她的生命历程里还没有一个真正的白马王子出现过。
    当然，向菲菲这样的女人不可能再有机会碰见生命中的白马王子了，我虽然是才华出众男人，但是我也是水性杨花的男人，也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我也只是把她作为发泄欲望、排遣忧愁的对象。
    我有一次在单身公寓和向菲菲在一起时，她听见我在梦中亲切呼唤的竟然是另外一个女人——柏雅。
    如果深圳真的没有爱情存在，那不就注定向菲菲的感情世界里将出现虚假的男人？包括那个腐败丈夫，以及别的男人，还有我。

    在股票这种冒险的东西上，我显得非常神经质，上个星期在英语角，向菲菲听见我十分专注地与周围的朋友们谈论艾略特波浪理论，美国的索罗斯和巴菲特，我对整个国际经济和金融局势的透彻理解，对中国未来的经济走势，以及香港、台湾走向的精辟分析。
    尽管向菲菲对我们的谈话并不完全懂，但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我，李左和老马等朋友都是知识渊博的人，能力很强的人，而李左没有去做股票投资简直是浪费人才。
    向菲菲好象又看见那个长脸的男人在那儿与他的女伴交谈，这个世界真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竟然愿意与这种男人在一起，她实在想不通。也许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缘故吧。
    迪士高舞曲响起来的时候，向菲菲真有点震耳欲聋的感觉，但她拉着我加入人群。迪士高我还是愿意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男女不用搂搂抱抱，不用害臊。
我最大的心里障碍就是请女人跳舞，在众目睽睽之下，男女搂抱在一起，怪难受的。
    这时，大头走到身边，一边扭屁股一边低头对向菲菲说：你的舞跳的真好。
    她说：谢谢。你也不错呀。
    在跳华尔滋时，大头不失时机地盯着向菲菲看，他笑得很好看。但向菲菲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深沉的呼吸，那好象是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一股温馨的风，好象是从宇宙的尽头吹来的。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请老马、老张和大头去茶馆打拖拉机。
    老马想，“拖拉机”在全国的盛行程度也许丝毫不亚于麻将，尤其在深圳这样的地方，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打拖拉机是最好不过的娱乐形式，既不象麻将那样赌钱，又可以持续很长的时间。
    老马认为做生意就是要舍得，有舍有得。可是茶馆的老板有点舍不得，灯光开得太暗，东西又卖得太贵，一包烟三十元，一副扑克十五元。
    不过，老马倒觉得这里的情调挺不错。轻轻的音乐悠扬、悦耳，听了能使人想起古代征战的沙场，那可能是李白、杜甫诗的境界。
    茶馆里有一条环形的水沟，里面放养着各种金鱼，金鱼在水沟里游荡，老马最喜欢挑逗这些可爱的小金鱼们。
    我们要了一壶深坑单枞茶，这是一种特别的茶，我们几乎每次都要点这种茶，因为喝习惯了，而且觉得便宜。
    大头还没有来，我们只好等待。
    老张说，大头是一个证券公司的中户投资者，大约有100万资金。他是一个十足的冒险家，一个疯狂的赌徒，一个歇斯底里的贪婪家伙，他对感情也十分不专一，但我最初并不知道这些，甚至老马、老张等朋友开始都不知道大头的这些本质的东西。
    大头最喜欢谈论股票。他很喜欢在报纸上写股评文章发表自己的观点。我说，大头很喜欢请女孩子吃饭，他的钱很多是花在请女孩子吃饭上的，但他的股票亏了。

    这时，大头急匆匆地赶到了茶馆，远远的就向我们招手。
    老马告诉大头，大家正在谈论他炒股票的事情。
    大头一听，马上激动地对三人谈起自己十多年来在股市摸爬滚打的经历和感受。他甚至把靓女和股市中的黑马相提并论。
    大头说，1996年的股市是非常火爆的，行情发展到十月，天天都有大黑马跳出来。大头总是在消息后面追逐一个个的黑马，结果总在别人出货的时候被深深地套住，这匹黑马变成了死马，眼看又有黑马跃出，大头于是心一横，斩掉手中持有的死马，愤然去追新的黑马。岂料刚骑上新的黑马，不到一天又变成死马，原来抛弃的黑马又活过来了，重新变成黑马，于是又气又急地去追老黑马。实际上，这就是大多数象大头这样的投资者失败的致命原因，也是大庄家赚钱的主要原因，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但就是忍不住要跟风追黑马。
    大头一边喝茶，一边深沉地说，股市的发展最自觉地遵循哲学原理和自然规律。1996年是最崇尚追涨杀跌的一年。没有涨跌停板的限制，庄家靠消息和题材，利用自己的资金实力和筹码优势在极短的时间里实现获利目标。所以，当时大头屡屡被套住就不足为奇了。
    老马和我都觉得可笑的是，大头认为男子追靓女很象人们购买股票。对靓女的追求是人之常情，然而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够心想事成地追寻到自己心仪的靓女呢？古往今来，有哪个血性男子不对靓女怦然心动呢？
    老马喝了一小口茶，微笑着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最终抓住靓女的心，同样在股市里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碰巧抓住象影子般轻微的获利机会，大多数人都是陪葬者。
    大头说：追靓女如同追黑马，总想追上自己喜欢的黑马，一只接一只，结果一只黑马也追不到；总想追上自己心仪的靓女，一个接一个，浪费了时间、金钱和精力，却从来也不曾真正拥有过。
    老马用炯炯有神的眼光盯着老张，一边笑，一边想：大概老张就是这么一个人，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其实他很优秀，曾在欧美呆过，操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身材又魁梧标致，是十足的男子汉，因为他总是在等待、在挑剔，总以为后面还有更好的葡萄。只怕他等到老掉牙时，已经不能享受葡萄的美味了。

    我吐着烟圈，边起牌边冲着大头说：你小子肯定是沉不住气。黑马是时间积累的结果，如果一开始就频频换马，即使是黑马也会给放掉。我告诉你，人间的爱情虽然也可能出现一见钟情，但相对持久的爱情是追求一种相对固定目标的情感历程，而不是今天一枪明天一炮的到处换防行为，那是难以获得长久幸福的。有些优秀的男子自视清高，对一些本来善良而优秀的女子不闻不问，结果高不成低不就，蹉跎了岁月，虚掷了年华。人生短暂，生命可贵，一个男人，既要获得事业上的成功，又要获得情感上的成功。只有这样的人生才称得上是完美的人生。在股市里，如果买到自己看好的、称心如意的股票，之后最好的和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一路持有，这才是投资上策。而在人世间，如果邂逅一位自己真心要爱的人，那么最好的和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恒心和实际行动去打动对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股市的真义在于谨慎认真地投资，人生的真谛在于认真地生活和追求。所以，从哲学意义上讲，人生的投资与股市的投资没有大的区别。
    老张打断我：“快起牌，别他妈的瞎扯。”
    老马一边笑，一边想：所谓的黑马与靓女，股市与人生是如此地相互关联。好象很多深圳人都在炒股票，而且他们的目标都十分清楚——在股市赚钱，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理解爱情和生活的真谛。

    这天晚上，老马和我两盘都赢了。对方第一盘只打到10，第二盘只打到5，输得很惨。我们开始制订了游戏规则，打输的人负责买单请吃夜宵。我们吃夜宵的地方是有一次我深更半夜请向菲菲吃香辣蟹的那家餐馆。
    第二天在电话里，我对老马说，大头在大学的初恋女友离他去了美国，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外。后来，大头就对真正的爱情失去了兴趣和信心，总是在不停地换女朋友，因为他心里只记得最初的恋情，总是找不到感觉。
    有一天，大头突然打通向菲菲的手机，想约她出去吃饭，向菲菲考虑到他的状态，就婉言谢绝了。
    向菲菲把这事儿告诉了我，我说拒绝大头是完全正确的。

    当天晚上，向菲菲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刮台风的晚上，在一个海上孤岛的破庙里碰上大头，他正搂着一个身上流血的女孩子。
    向菲菲从梦中惊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只好翻看我送给她的心理学书籍。
    这时，向菲菲打开电视，香港明珠台的“夜激情”还在演刘德华、张曼玉主演的爱情片。
    她望着身边睡的象死猪一样的腐败丈夫，听着他的如雷鸣一般的鼾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受，其实她就是希望这个是我，可是我此时此刻却在做梦，梦见柏雅。
    我梦见自己与柏雅一起去四川旅游，在峨眉山、九寨沟我们玩得十分开心。柏雅在四川有亲戚，她还带我去见了他们。一路上，她还给在浙江的父母打电话，说我也在一起。
    原来是在做梦。真希望有这样一天，而且要早点来到。
    这是向菲菲平生第一次，在这个城市漫漫的长夜里度过不眠之夜。腐败丈夫的鼾声雷动，向菲菲已经习惯了。

    深圳是一个不夜城，夜景特别美丽。我从荔枝公园路过时，又看见地王大厦顶上的兰色激光束不停地以不同的角度向天空扫射，我在大学是学激光的，看见这高科技的神光在这里发挥作用，心里感到特别激动。
    我微笑着唱起张学友的《吻别》，可是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不想在感情上有所发展，因为初恋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浏阳河畔的那一个长达接近一个小时的吻。
    当然，我还是忘不了晓珊这个善良、青春的小姑娘。尽管她已经从深圳大学毕业，但我一直告诫自己，我和她不可能走到一起，只是把她藏在我的灵魂深处，并真诚地祝福她好人一生平安。

    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太阳西斜，浏阳河水波光潋滟，正在读大学的我和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小雪，走在野草丛生的浏阳河畔，听远处的鸟儿欢快地鸣叫，看河水静静地流淌。这时，不远处传来又碎又柔的呻吟声，这分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和她都看见草丛中有一对一丝不挂的男女，走在后面的我的呼吸一下紧张而急促起来，而且脸刷地红了。我不敢说话，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她拉着我的手，声音略带颤抖：浏阳河是我们学校的情人河。
    我还从来没有吻过女孩子，只是在初中时期在小说《红与黑》里体验过这种情绪冲动的感受。他浑身都在颤抖，头脑发胀，血液上涌，紧闭双眼，第一次用青春的、纯洁的嘴唇贴上她的温馨的、柔软的、滑嫩的、富有弹性的嘴唇，这就是我的第一次，也是她的第一次。
    我颤抖地压在她的柔软的身体上，只隔着一层洁白的连衣裙，感受到她同样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不放。我从嘴唇吻到其他位置和部位，吻她的如瀑布一样的披肩长发，吻她的脸颊和耳朵直到她发出轻轻的呼唤，我又轻轻地吻她的双唇，含住她的上唇或下唇，轻轻地吸住她的柔柔的小舌头，接着又吻她的颈部……多年以后后我才知道，她移民去了瑞士。我灵魂深处有一种奇怪的失落。
    尽管不能和她一起度过一生，但在心里永远爱着她。
    我永远认为初恋、初吻是最美好的，这才是童话般的感觉，自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体验这种最高境界的感觉，因为我的第一次永远保存在他记忆的深处。这才是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我习惯性地发信息：“柏雅，我爱你。”

    （十四）

    我习惯性地发信息：“柏雅，我爱你。”
    老马最初搞不懂我为什么会对向菲菲这个已婚女人感兴趣，现在他觉得可以用心理学的理论解释这一点。我的确很痛恨她的腐败丈夫，痛恨这样的男人，一没有文化素质，二没有才能，三没有品德，只会靠着溜须拍马，把那些没有本事的老体制下的领导伺候得晕乎乎的，就这样卑鄙地从中渔利。
    我就是要通过向菲菲打击这种男人。

    深圳的中巴是很方便的，只是在很紧急时我才打的士。为此，向菲菲常常嘲笑我老土，我说“不要嘲笑，这是我的优良品质呀”。
    已经晚上七点了，我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坐在开往蛇口的中巴上，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才可能到达目的地。
    一路上，我看见夜色中的福田中心区正准备开工建设，四通八达的立交桥贯通这一带的交通，各种车辆在夜色中穿行，到处是明亮的路灯，新建的五洲宾馆和特区报业大厦被远远地甩到后面，康佳彩电大厦的霓虹灯招牌在民俗文化村的对面格外显眼，世界之窗的前面是新推出的欢乐谷和未来时代，最令我心灵震撼的是世界之窗里边的美国总统头像。
    我和阿木还记得有一年春节期间在世界之窗舞台参加著名疯狂英语专家李阳主持的英语活动。

    老马和李左在蛇口南海酒店旁边的Banana迪斯科酒吧等待我。
    由于时间还早，来的人很少，老马、李左人觉得无聊，便信步走出酒吧，来到海边看海。不过，蛇口的海并不大，由于不远处的香港元朗横在那儿，挡住了视线，所以通过蛇口的海并不能真正体验海的广阔度，几十米开外是乳白色的海娃神像，她静静地立在那里，好象是这里的守护神。
    老马背着双手，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衬衫鼓足了空气。他眺望大海，有一种范仲淹独立岳阳楼“把酒临风”的感觉，不过他是凭海临风。
    南海酒店就在旁边，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入住的基本上都是“老外”，可能与这里有多家外资公司有关。他走进大堂，坐在沙发上，看见有不少“老外”进进出出，还发现有的“老外”带着中国姑娘。以前老马是不能忍受这种情况的，经过这么多年以后，他发现是自己的狭隘的种族意识在起作用。中国女孩找“老外”也有她们的理由，或者出于金钱，或者出于别的理由。
    阿木经常认为，中国男人也可以去找美国女人、法国女人、日本女人，尤其对于那些以前欺负过中国人的国家，我们要派遣不少厉害的精壮男人出国去强奸这些坏蛋的女性后代。
    不过，有些中国女孩显得太不自尊了，好象是为了把自己标价卖给“老外”似的。

    老马回到酒吧时，我已经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了。我一边喝啤酒，一边思考问题，看见老马进来，我才从沉思中转过神来。
    其实，我刚才在想念永远也回不来的小雪。
    我们开始对饮，并开始玩游戏。
    李左觉得阿木的智商非常高，自己怎么都比他差一点，这是在学生时代就有的差距。
    十多年前，刘三点、阿木和我从同一所小学毕业后，考入同一所中学，然后又以优异成绩考入同一所高中，这是湖南省第一流的高中，高考升学率达60%以上。
    我和刘三点的家庭条件极差，学习认真，成绩又好，所以常常受到老师们的表扬和学生们的称赞，甚至连小镇的很多家长都以我为教育小孩的楷模。刘三点还记得，读初中时，他们考试的成绩有两次在镇上供销社的外墙上张榜公布，我和刘三点的名字两次排第一、第二。

    有一天晚上，有一个邻居老太太看见我在月光底下看书，后来这也成为形容我刻苦学习的一个生动案例。
    有一次，刘三点好象伤了我的自尊心，他替父亲去镇上打米后来到我小木屋，他想送给我一些米，但遭到我的拒绝。从此，老马再也不敢随便给我送东西，因为我的自尊心太强了。
    我非常喜欢钓鱼，尤其喜欢钓大黑鱼。
    有一次，我钓回来三条大黑鱼，我卖掉其中的两条，买了两件红色衬衫和一本英汉词典，显得心花怒放的样子。我请阿木吃饭，还亲手做了红烧黑鱼，阿木去买了半斤白酒。
    在喝酒之前，我拿了一个小碗装上一些鱼块和鱼汤，叫着父母亲，请他们吃鱼，阿木看见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所以也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两个男孩的友谊越来越深厚。
    读高中的时候，刘三点是学校学生会副主席，我什么也不是。我很羡慕刘三点。
    在和女人打交道时，我发现问题的关键是自己害羞、不敢对女孩子说话。
    于是，我开始了一系列性格改造活动，经常参加系、学校的文艺活动，还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只有经过这样的训练之后，我才敢与高中的校花小雪开始第一次恋爱行动，后来才有在浏阳河畔的一次难以遗忘的记忆时刻。
    参加工作以后，我是一个真正的事业狂，分配去西北的时候，我是带着一腔热血而去的。后来才发现，那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于是三年之后毅然“孔雀东南飞”，来到深圳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开始我人生中的又一次改革开放。
    我与阿木、刘三点同时来闯荡深圳。

    Banana酒吧的迪斯科音乐响起来，有几个“鬼佬”进来了。他们是在附近外资运输公司打工的“老外”。
    我操着熟练的英语和这些“老外”交谈。
    有一个叫詹姆斯的家伙身材高大，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他想让我介绍一个漂亮女孩，我说没有，其实我不愿意做这种事情，我痛恨老外强奸中国女人。
    这时进来三个女孩，涂脂抹粉，其中一个带着一股俗气的妖艳走近詹姆斯，詹姆斯大叫一声：PRETTY GIRL！
    实际上，这个女孩并不漂亮。她还要求我作翻译，我十分鄙夷地拒绝了。
    她让李左告诉詹姆斯，她叫咪咪，她很喜欢詹姆斯这种类型的“老外”，身强力壮。詹姆斯请咪咪喝啤酒，接着又请她一起跳迪士高。
    这时，我向老马提出一个怪主意，因为我皮肤黑，我假扮新加坡人，老马假装是我的中国朋友。于是，我们一起走到另外两个女孩旁边坐下。
    我开始唧唧喳喳地说起英语来，这两个女孩也不怎么懂英语，于是老马就充当我们的翻译。
    女孩们问我：你是那里人？
    我用英语回答：我来自新加坡，我是新加坡人。
    我又让老马替我问女孩们：你们想不想嫁给外国人，嫁给新加坡人怎么样？
    老马把她们的话“翻译”给我，我故意用生硬的广东普通话说：我真的是新加坡人啦，你不要不信啦，我到深圳来做生意啦。
    我们一直没有露出破绽，女孩们最后真以为我是新加坡人，她们表现出特别的殷勤，给我敬酒。
    有一个女孩想让我掏钱买酒，老马连忙掏钱替我付钱，免得我掏出来的全是人民币，而没有美金、新加坡币或港币。
    看来，女孩们也挺机灵的，还怕别人假扮“老外”欺骗自己。
    老马跟一个女孩面对面做出各种动作，跳得极其投入。李左一直给詹姆斯和咪咪充当翻译。

    这里的迪士高音乐好象永无休止似的，我们累的实在不行了，回到座位上继续喝啤酒、玩游戏，那两个女孩也跟我们一起喝。老马看有一个女孩很大胆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并没有反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老马乘机借酒意用手抓住另一个女孩的大腿乱摸一气，但女孩并不反抗，还一边喝酒一边用柔软的右手拍打他的脸颊。
    这时，老马看见咪咪扶着詹姆斯走出去了，酒醉的詹姆斯还记得用手抓住咪咪的手。
    转钟一点我们走的时候，那两个女孩想跟我们走，老马说我们住在水湾头派出所旁边，她们吓的不敢跟着我们走。
    上车的时候，老马指着我对女孩们说：他也是中国人。
    我对老马说：因为我们的缘故，这两个女孩今天晚上一无所获。

    蛇口的夜色静静的，不象市区那样嘈杂，但从这里的建筑能看出，这里居住环境不错。
    这时，老马从路旁的广告牌上看到“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要知道，这里是中国的第一个开发区。这句话用来形容一个人的一生也是恰当的。
    可是，我和老马都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我，阿木和刘三点当初来深圳的时候，目的并不是很明确，是为了挣钱？是为了出国？是为了女人？还是为了别的？
    我们似乎只是为了在这个城市活下去。
    我曾经为这个问题经历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学生时代年轻，可以用时间来回答，可是现在用什么来回答呢？我有点困惑地感觉，我的生命其实一天一天在缩短。
    也许，人生本来就是这样。
    在深圳的街上走，总要碰上乞丐，不知乞丐是不是“三无人员”？
    以前，我肯定会施舍一点零钱给他们的，可现在我也对他们视若无睹了。不过有的时候例外，比如与向菲菲从餐馆出来走在街道上，后面必然尾随老太婆，于是为了假装为富之仁，我也假惺惺地送出去一毛钱，再比如买股票后祈祷股票上涨，于是也送给老太婆纸币，心里一个劲地向老天爷祈祷：老天爷呀，我是好人，保佑我的股票上升呀，保佑我发财呀，保佑我平安呀。

    我有一次告诉老马，自己曾经被一个朋友——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带进红叶娱乐广场参加安莉传销大会，台上台下的气氛的确煽动人心，甚至有人流眼泪。但我仔细一想，那些人可能在演戏。
    结果，我始终没有被拉下水。我是一个坚强的男人。
    老马问我：你为什么要去呢？
    我回答得非常干脆：我是看中她的人了，我也有我的目的嘛！
    可是，这个女孩子也是一个坚强的，竟然不为我的百般挑逗引诱所动。
    我跟这个女孩没有结果，她根本不是我期待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子。
    那天从老乡屋里出来之后，阿木慢悠悠地走到芭登街，这时一间发廊门口出来一个小姐对阿木叫道：“靓仔，洗头。”
    洗头小姐这一说，阿木真的觉得头发痒痒的，于是走进去洗头。阿木洗头的时候，顺便问小姐：你来深圳多久了？
    洗头小姐回答：刚来一个星期。
    阿木在心里骂小姐：你哄谁呀，想跟我装纯洁。
    阿木任凭洗头小姐在头上不停地做着各种动作：洗、揉、搓、敲、按。
    阿木似乎很喜欢洗头小姐掏耳朵，这时候简直是一种特别的享受，以前在内地理发时一般都是直接剪发，而很少象深圳这样先由小姐洗半个小时头发的。
    说起洗头的历史，阿木还有一次非常失败的经历。他曾经在长沙火车站附近的一家理发店（这样说太文雅）——发廊让一个小姐洗头，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这样洗头，结果被小姐宰去100元钱。阿木是一个湖南人，但对有些湖南人的这种做法实在太气愤。
    现在，小姐又在给他掏耳朵，他顿时感到一种特别的快感。这是很多人喜欢掏耳朵的重要原因之一。
    吹完发型之后，洗头小姐诡谲地问阿木要不要按摩，阿木知道小姐指的是那种意思，付完钱后头也不回就走了，还听见后面在叫：“靓仔，下次再来。”
    不过，阿木倒看见有一个洗头小姐领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先生走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谈价钱。
    突然，阿木看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令人讨厌的长脸男人，碰上这种人简直是晦气。他赶紧上了一辆的士，直奔英语俱乐部。

    老张是英语俱乐部的常客，他好象有一部小车，有时候我还可以坐一坐便车。今天，他好象带来了一位姓欧阳的漂亮小姐，他们正下车时，刚好被我看见。老张向我打招呼，还对小姐说，我是英语俱乐部的靓仔和才子之一。
    我今天没有约向菲菲来，向菲菲有重要事情要处理。
    今天是老张主持节目。
    大头还是象往常一样，叼着一支烟到处游荡，好象是看看有没有靓女，他的这一习惯行为早被我和老张密切注意到了，我看见老张带来的那个欧阳小姐在东北角，于是用英语对大头说：那边有人找你有事。
    大头不知是计，就真的来到东北角，一看这儿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回头向我和老张点头，他不知这个欧阳小姐正是老张带过来的，就直接一屁股坐到小姐身边，开始问这问那，一番查户口的交谈，把欧阳小姐搞得哭笑不得。
    当欧阳小姐告诉他是老张的朋友时，大头顿时觉得做错了什么似的，马上收敛了许多，他毕竟还要看老朋友的情面。于是，他向欧阳小姐说：我也是老张先生的好朋友，请欧阳小姐别见怪。
    大头与欧阳小姐寒酸几句之后，把位置让给其他先生。欧阳小姐发现，有人为了坐在自己旁边，竟然把老张的位置也抢站了。我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看来，漂亮女孩在英语俱乐部很抢手。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发现今天来的人不少，大约有三百多人，不过很多人都是新面孔。令人气愤的是，那个“长脸”男人又来了，而且每次都有意避开了收门票的时间。我认为，“长脸”男人的这种行为真可恶。
    老张与他的搭档主持的主题是，深圳的同居现象。这种讨论的反响很热烈，引来不少先生小姐上台表明自己的观点，有人用自己的亲身体会说同居是正常的现象。
    那个“长脸”男人也上台表述了自己的观点，认为深圳男人都喜欢玩妓女。他的说法马上引来台下的吼叫声：“他妈的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快滚出去，以后不要参加我们的活动。”

    自从这次以后，好象“长脸”男人再也没有来过英语俱乐部了，我和老张认为这人很可能在嫖妓时被抓进监狱了，还可能被遣送回原籍了。多么可悲的一个失败者。
    有时候我想骂那些妓女，但老张和李左都说，那些妓女也是没办法才干那些事情的，她们是社会的产物，是深圳的不幸者，要理解她们。
    阿木是父母的唯一的儿子，父母憨厚、老实，考虑问题也比较简单，封建意识也较浓。他们在阿木读大学时就希望儿子留在湖南，尽早结婚，他们想早日抱孙子。
    大学三年级寒假，阿木从北京回家过春节，并带回了女朋友。父母看见阿木竟然带回一个天仙一样的女朋友，心里甭提有多高兴，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小姐高兴，阿木也带她到处转悠，让她这个西北姑娘见识一下湖南丘陵地带的山水风情。
    遗憾的是，毕业分配是最令人难舍难分的，最后阿木选择了长沙，女朋友回了西北。阿木想，他的最初的恋人现在肯定已经面目全非，成为人妻人母了。

    后来，阿木对我说：我今后一定要找一个电影演员。
    来深圳后，阿木彻底放弃了这个幼稚的想法，也是迫不得已放弃的。
    我在一家报社工作时，阿木在一家港资工厂打工。他的工厂在宝安，天天都要加班，他没有足够的时间结识外面的女孩子，天天面对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工女孩，她们大多来自农村，受教育程度不高，而且阿木是跟她们谈不拢的，他决定不考虑这样的女孩子。可是，阿木看见，许多其他的人都在与工厂的女孩子拍拖，包括他最好的一个哥们也找了一个广东妹，于是他也尝试着找了一个来自湖南的小姑娘小青。一开始，老马并没有打算认真的，可是后来局面发展到不可收拾。

    阿木和小青在出租屋里同居了，竟然发现她还是一个处女。
    小青很佩服阿木，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快乐。阿木发现，小青给他带来的感觉很真实，而初恋女朋友给他的感觉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他几乎想不起来了。
    有一次小青身体不舒服，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证实她怀孕了。
    他们都吓坏了。
    小青问阿木：怎么办？阿木说：去医院。
    阿木陪她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
    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不到两个月工夫，小青又怀孕了，阿木明明记得自己每次都很小心的，莫非是小青以此来缠住他不成？
    于是他坚决要求小青打胎，最后他决定把她甩掉，于是回到市区找到新的工作。
    从此，阿木就开始打游击战，从来不与一个女人同居超过半年，而且每次都要把避孕措施做好。
    阿木其实是一个伪君子，只有我才看透他的伪善的本质，其他人一定会被欺骗的。

    （十五）

    这个星期我的股票赚钱了，大约两万元。于是决定周末花一千元买足球彩票。在路过女人世界时遇见了一个乞讨饿老太婆，我特意掏出一元钱给她，心里祈祷：老天爷，我是好人，你看我在接济穷人呢，保佑我足球彩票中奖吧。那样我会有更多资本接济穷人呢。

    我发信息：“柏雅，我爱你。”
    刘三点发现我的爱情观念中包含着十分浓厚的理性色彩。刘三点带着女儿去看我，我请他们在燕南路的一家湘菜馆吃饭。
    他一边喝啤酒，一边问我：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女孩？
    我推一推眼镜，认真地说：高起点，高标准。
    刘三点问：“你到底想不想结婚呢？你这样子可能三十五岁还找不到合适的女孩。”
    我一脸自信：不结婚就不结婚，结婚对我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我决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结婚而毁了自己的人生，我发现一个人过也很自由很充实的。
    刘三点对我说：我对你实在没办法，不过我十分欣赏你的自信和执着，也许你真的会找到自己的梦中情人。
    这时，老婆来电话说，说钥匙丢了，进不了门，刘三点只好带着女儿提前回去。
    我买单付钱的神态显得很自信，刘三点问：你天天都在外边吃饭吗？
    我说：肯定的，我以前自己做饭是没办法，现在就没有必要自己做饭了，做饭挺浪费时间的，我要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刀刃上。人生短暂，生命可贵。
    “人生短暂，生命可贵”是我的名言。但是，很多人误以为我说这句名言的目的是为了“及时行乐”。

    有一次，我在英语俱乐部AA制吃饭时，口口声声“人生短暂，生命可贵”，结果大头就随声附和一句“及时行乐”。
    可是我说：你们搞错了，正因为人生短暂，生命可贵，我们才要珍惜生命，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决不能游戏人生！
    大家被我的慷慨陈词逗笑了。
    刘三点看见我的领带歪了，于是替我整理好。
    他女儿哭了：我要回去见妈咪。
    刘三点匆匆与我握手告别。
    说起穿着形象问题，我是非常注意的，尤其喜欢打领带，即使天气很热，也仍然如此。我有好几套西服，各式各样的领带不计其数，摆满了我的衣柜。我曾经花钱买了几件金利来、皮尔卡丹的衬衫，这样穿起来能显示他的品味和大方。
    有一次报社一个高鼻子同事问他：你这样注意打扮，是不是为了更好地吸引靓女？
    我说：我根本不用靠金钱靠物质吸引我心仪的女人，我觉得男人应该靠才华、能力吸引女人；可是穿着虽然只是一种形象，但也很重要，是男人的一种外在表现方式，和女人不一定有什么关系，IBM的第一任总裁托马斯·沃森就是一位非常注重仪表的人。
    说到托马斯·沃森，我又开始激动地说：你们知道IBM帝国为什么这样辉煌吗？我告诉你们，主要是因为托马斯·沃森的缘故，他有一整套科学的、充满人文色彩的管理经营理念。第一，相互尊重；第二，注重质量；第三，服务客户。可是我们中国的很多企业家都做不到这几点，这就是有的企业家不能长期辉煌的重要原因。

    我在报社工作时是一个非常敬业的编辑，常常利用周末在办公室编稿、写文章，每次我的工作速度都是最快的。
    在报社的工资并不高，但可以通过拉广告提成。按理来说，老马是不相信我能够拉到广告的，可是结果令人意外。我在报社工作的第二年，竟然一个人拉了10多万元广告，不过提成率很低，但这一点足以证明我的能力。
    一天我从一家公司谈成了一单4万元的广告，签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我对公司的老总说：我们一定给贵公司做出最佳创意的广告，取得最佳的宣传效果。
    高鼻子同事问我：你使用什么办法拉广告的，告诉我一点诀窍好吗？
    我不无得意地说：你想知道，请我吃饭吧。
    高鼻子同事说：可以。
    我说：看你这么诚恳，饭就不用请吃了。我告诉你吧，一，你要以诚相待，对公司老总说真心话，甚至与老总交知心朋友；二，你要根据不同类型的老总说话，灵活机动；三，你要结合公司的情况把自己的思想用标准的语言正确表述出来。很多人采取死缠硬磨的方式拉广告，实际上是最愚蠢的。
    在报社工作的第三年夏天，我遇见了一个公司老总的女儿，我还把她带到了英语俱乐部，可是这个女孩不仅根本就不懂英语，而且其他方面的知识水准也差劲。
    有一次那个女孩来电话找我。
    我连忙给高鼻子同事使眼色，并扬扬手。
    高鼻子同事对着电话说：他不在。
    高鼻子同事还很遗憾地说：你怎么把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
    我说：尽管她有钱，但是这样的女孩对我毫无意义，我不想玷污了我一生的信仰和信念。我要对自己负责。

    圣诞节到了，我和老张、大头等二十多个英语俱乐部的朋友相约来到一家餐馆，当然还有新面孔加入。
    向菲菲也来了，她打扮得特别清新自然。
    向菲菲现在根本不理睬她那个腐败丈夫了，原因是几个月前腐败丈夫因为吃了伟哥实在受不了，竟然与不到二十岁的保姆私通，结果天天鬼混在一起。终于被向菲菲知道真相，腐败丈夫与小保姆跪在地上求饶，以为会遭到向菲菲的责骂，哪里知道向菲菲还安慰小保姆说，你就替他生一个儿子吧，我不介意。
    她与腐败丈夫约法三章，以后他们分居，同意在适当的时候离婚，财产要通过法院裁决。腐败丈夫害怕家丑外传，于是一一同意向菲菲的条件。
    向菲菲搬出了那个压抑的房子，住进了腐败丈夫在梅林购买的一套房子。
    我幸灾乐祸地认为：腐败丈夫终于遭到一个巨大的打击和惩罚，他作恶太多，是咎由自取，活该。
    就这样，向菲菲暗自庆幸小保姆帮了自己大忙。向菲菲终于抓住腐败丈夫的把柄，她也终于摆脱腐败丈夫肮脏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大头居然带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看样子只有二十岁左右，她自己说是深圳大学英语大专班的，来自四川重庆，大约一米六二，是我眼中标准女孩的身高。

    春节到了，我没有回湖南老家，大年除夕，我又约了这些朋友一起聚会。
    这次老张身边好象多了一个年纪大的女人，好象英语说得挺流利的。
    令大家感到奇怪的是，上次圣诞节那个女孩没有和大头一起来，和大头一起来的是他的一个中年女人，他们同在一个证券部炒股票。
    我并没有约向菲菲来，因为向菲菲已经回家和她父母团聚，也就是说她没有和腐败丈夫一起过这个春节。
    我冷笑着自言自语：哈哈，腐败丈夫又遭到报应了。
    腐败男人和小保姆厮混在一起。
    刘三点本来让父母把房子卖掉，把他们从老家接过来，以后就在这里养老。这样，刘三点总算有机会孝敬两位老人了。实际上，他们只是把房子先赊卖给刘三点的一个表哥，可见他们已经留下了退路，如果刘三点这里不好，他们马上就走人。
    刘三点似乎感到某种不测会发生。刘三点父母从湖南带来许多腊肉腊鱼，听母亲说司机还不让父亲上车，原因是东西太多。
    刘三点女儿不会讲家乡话，父母又不会讲普通话，孙女与爷爷奶奶的沟通成了大问题，刘三点只好给她上速成语言课。他妻子又不会做湖南菜，他母亲只好动手当橱。喝酒的时候，刘三点发现父亲比以前老多了，现在虽然已经戒烟了，但仍然喝一点酒，这对身体有好处。
    实际上，刘三点父母到深圳的第一天，我就与他们通过电话了。
    我激动的说：叔叔、阿姨，你们辛苦了，好久没见你们了，你们还好吗？
    刘三点父亲说：还好，什么时候你过来吃饭啦。
    我说：我有空就会过来看你们的。

    第二天，刘三点父母专门做了一顿很丰盛的菜肴，是多年以前我很爱吃的。
    我一边与刘三点父亲碰杯，一边动情地对刘三点母亲说：阿姨，我想起十多年前在你们家的情景，那次我和你儿子都考上了大学，我没有钱请客，你们家请客时也把我请去了，实际上我是借那次机会和其他同学同喜同贺的。
    刘三点父亲也抽了两支我的喜烟。
    一个星期以后，刘三点家要摆酒大宴宾客，他父母亲特意叫他把我和一些要好的同学请到家里做客。
    当天晚上，我和刘三点都喝醉了，他们被抬到同一张床上睡觉。

    英语俱乐部的存在时间已经八年了，我是英语俱乐部的一个老会员——在这里呆了五年时间。
    我认识向菲菲还不到两年时间，英语俱乐部却面临着即将解散的命运，原因是俱乐部经理大成先生即将离开这个歌舞厅。于是会员们决定今后主要去参加荔枝公园英语角的活动。
    我熟悉的很多人都走了。自从“长脸”男人在台上诬蔑深圳男人玩弄妓女被轰下台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个怪人的踪影。大头因为股票大跌而亏得血本无归，只好重新到一家电脑公司打工，他是学电脑的，所以做了一名电脑软件工程师，成天趴在电脑台上。
    有一次我在国贸大厦大厅下电梯时一眼瞟见了大头，看见他挽着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女孩子，想必又是他的新女朋友。
    我问大头：真巧，我们在这里见面了。你怎么好长时间没有去英语俱乐部了？你现在还炒股票吗？大头把女朋友支到一边，然后轻声对我说：哎，一言难尽！我真他妈的倒霉，股票亏得血本无归不说，找了好久的工作才找到现在的电脑公司。人要是跌倒一次，想再爬起来真不容易呀。至于女人，我以前总是换来换去，现在我觉得丑的女人真是让你放心，你不用担心她跟别人跑掉，她也不会花你很多钱，只是看起来有点让你伤心。哎，我花心了这么多年，总算看透了一个道理，人就不能够太贪心，炒股票是这样，找女人同样是这样。
    寒酸几句之后，我与他们告别。
    看着大头远去的身影，我百感交集，难道这就是我的一个花心朋友，难道他就如此落魄，难道人生里会有如此多的跌宕起伏和变故？

    英语俱乐部的最后一次，来的人不到30人，我心里感到特别不是滋味。大头不在了，老张今天也来辞行，他说自己要离开深圳去法国巴黎，在那里有一个巴黎女孩在等他，前一天给他来电子邮件说：如果一个星期之内你不回到我的身边，那你永远别再想见到我！
    老张曾经深深体验过与这个法国女郎相知相爱的意境，他得出一个结论，法国女人既浪漫多情又严肃认真，如果法国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那么她会想办法让你知道并让你也深深地爱上她。

    第二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送老张从罗湖海关去香港，老张再经香港直接飞巴黎。我在车上打通了大头的手机，问大头是否有空一起送老张出国，大头吞吞吐吐，半天也找不出一个不来的理由，可是他最终也没有出现在老张和我的面前。
    轮到老张接受检查了。
    我从栏杆外边伸手与老张握别，声音颤抖说道：老张，祝你一路平安！老张哽喑着说：好的，你也要保重自己。英语俱乐部虽然要垮掉了，但我们自己不能垮，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说：对，再见了。老张说：是的，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十天以后，老马接到了我的电话，我十分伤心地告诉老马：“我们英语俱乐部散伙了。不过，你不要伤心，我们还可以继续在荔枝公园露天英语角的活动。以后我们可以在荔枝公园见。”
    当天晚上，我约老马到湘菜馆吃饭，老马赶到的时候，向菲菲和我正在等他，我们已经点好大家最爱吃的几个菜。
    我说话的神态有点凝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与人交心谈心、结交朋友的精神家园，可是又马上失去了它，我心里不服气呀，为什么美好的事物这么快就终结呢？我实在想不通。
    向菲菲也不无伤感地轻声说：我本来还想在那里把英语练得更好，可惜它的生命太短暂了，让我感到十分可惜。
    老马说：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们就不要想得太多，其实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老马还建议，向菲菲以后尽量搜集更多的内幕消息，告诉我们赚大钱，要学英语可以去图书馆或外国语学校上培训班。
    老马又对我说：“你不是从小就想着出国吗？你完全可以趁着年轻出去闯闯，到别的国家去好好感受一下，这对丰富你的阅历是十分有帮助的，你今后写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更加深刻。”

    不知怎么回事，刘三点父母对深圳很不适应，他们觉得这里不象老家空气新鲜，出门就是拥挤的车流和人群，没有什么知心的同龄老人可以说话，而且孙女儿老是不会说普通话，更使他们感到放不下心的是，刘三点的妹妹在这里丢掉了工作。他们决定还是回家乡养老，刘三点夫妻两个怎么也劝他们不住。
    刘三点问父母：回去之后没房子住怎么办？
    母亲说：我们的房子不卖了，反正你表哥还没有交完钱。
    刘三点只好准备了一些钱和东西，准备第二天送他们回去。
    临走的时候，刘三点发现女儿突然扯住奶奶的衣服不让走，刘三点的妻子说：“妈你看，孙女儿不想你们走，你们还是留下吧。”
    刘三点父母还是坚持要回去。
    送走父母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刘三点接到公司经理的电话，说是派他去伊拉克开拓市场，争取在半年时间内让伊拉克人答应使用他们公司的通讯产品，他只好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妻子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于是，刘三点来不及给我挂一个电话就远飞伊拉克，他随身带上全家福照片。估计刘三点将和我失去几个月的联系。

    有时候，我很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
    我住在从住宅局租来的单身公寓里，房间大约40平方米，里面有卫生间、厨房和阳台，但我很少用厨房，一个人住在里面倒是挺悠闲自得的。我喜欢在墙壁上张贴一些国外的著名城市建筑画，还有《泰坦尼克号》中杰克与露丝的大幅广告画，除此之外床头墙壁上还有一张毛泽东的画像，这样他每天都可以看一眼这个伟人老乡。

    星期六，我把房间好好地收拾了一番。用抹布擦拭地板胶，用水冲洗阳台，污水哗哗地流到楼下，我觉得最难擦的是桌子和书架，因为桌子上放着很多东西，擦的时候要搬动东西，还可能把东西弄湿搞脏；而书架就更难处理了，因为书上的灰尘很难清除，书页更容易弄湿，而且书是很不好清理的。
    这些书都是我多次从书店买回来的，实际上近一半没有认真看，只是做一般的重要章节的浏览，我这样认真读书的人的书也在睡大觉，可见的确是“书非借不能读也”的古语言之有理。
    我是学习物理的，但书架上只有英国著名理论物理学家史蒂夫·霍金撰写的《时间简史》是和我的物理专业有关的，里面讲述的是全新的宇宙观和时空观，但是还是不能完全解释宇宙的起源以及宇宙的存在性问题。有一次，我和大头、老张还就这本书探讨过很多深奥的问题，后来在华裔科学家丁肇中做太空“物质—反物质”实验时，我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觉，为的是看凌晨五点钟中央台播放的阿尔法磁谱仪发射的现场实况。在他上大学时，我就听教授讲述了关于反粒子和反物质的问题。

    这些书安静地躺在那儿睡大觉，它们是无知的，但又是有知的、智慧的，它们是死的，但又是活的、客观的，没有它们的存在，我觉得睡觉都不塌实。这些书，包含了古今中外的历史地理，文学艺术，科学技术，以及政治经济，它们就躺在那儿，在越来越陈旧的纸页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它们毫无知觉，一声不吭，你有多沉默，它们比你更沉默，你有多智慧，它们比你更智慧。我曾经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读完了关于IBM的历史，托马斯·沃森的事迹激励着我，我尤其欣赏沃森在三十九岁才结婚的事实。当然还有克林顿、凡高、里根、巴尔扎克的人物传记，都曾使他心潮澎湃，彻夜难眠。《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的合订本足足有几公斤的重量，英国作家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记》都是我的精神食粮，那些心理学的书籍、哲学的书籍、文学的书籍也在那儿静静地躺着。什么绘画、舞蹈、音乐，在这里都有睡觉的地方。这些书籍，它们日夜守侯在屋里，陪伴我的精神，锻造我的自我和超我。正是从这些书里，我每天都在进步，每天都在增长智慧。
    只是，我觉得人永远不可能学完世界上的知识，人永远是有极限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人类的欲望、创造和进步。

    有一次我约阿木、李左、老马来我的单身公寓打麻将，还专门买了一个麻将桌子，阿木真是狗鼻子嗅觉灵敏，说我房间里充满一种怪味道，一定是精子味道。
    我干脆说：“是向菲菲的味道。”
    我又习惯性地发信息：“柏雅，我爱你。”但我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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