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旧事 |
作者:阿夏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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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1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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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现在该说说我童年时最好的伙伴——狼狗黑子的故事了。我真的不愿意写它,因为它给我的记忆太沉重,我实在不愿意把童年最晦暗的这一面呈给您。但它太真实了,真实得我就连每当触摸到“童年”这两个字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它。就是现在想起要写黑子时,我的心还在随着手一起颤抖。 黑子是条狗,是我拣来的。 前面说过,小时候的我没有朋友,哥哥又极端仇视我,姐姐们也都不太爱搭理秧子般的我,于是留级在家的我更觉得百无聊赖,腻得浑身快发霉一样。虽然有爸爸时不时的陪我玩,但他终归是大人,不懂得玩小孩子的游戏。比如玩摔泥碗吧,他也是拿出或是装出了十分的热情来和我纠缠,煞有介事地坐到一根木头上和我一起一块块地斤斤计较着泥巴。他显然很不在行,总是把泥碗的底部弄得老厚不说,碗边却不整齐,往地上一摔,“叭叽”一下成了一摊烂泥。我可有经验得很,碗边厚实平整,碗底薄,而且还用唾沫抹上几遍,一丝气都不会透,然后举得高高的问爸爸:漏不漏?爸爸说不漏。他话音一落,我用足力气把泥碗摔到地上,就听“叭”的一下,碗底炸开了花。爸爸一次次都是很吝啬地将手中的泥巴做成圆饼来补我的洞,但最后他还是会将泥巴输光。他玩小孩子的游戏不如我,可也有他自己拿手的。他用泥巴雕出的汽车大炮什么的都很逼真,而且还都十分的坚固,不像我雕的那些,四不像也就罢了,经太阳照耀后没多一会儿就会散架。我就虚心地向爸爸请教怎么样才能让泥雕站直了别趴下。爸爸轻描淡写地说了个两字真经:放盐。这可好,后来当我眼巴巴地等待着可爱的阳光来将我新塑的一艘大泥船烘干时,妈妈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奔了出来,不由分说只一脚就将那艘美丽的大船给踩扁了,然后就四下里找棍子想要抽我,吓得我哭喊着找爸爸求救。……妈妈做菜时锅都快烧干了,却寻不见盐,能不急嘛!我家的盐全部被我和进泥巴里了。 爸爸有爸爸的工作,造林护林管理山场还要学社论搞批林批孔什么的,不会有太多的时间陪我耍。我就自己想辙顾自玩吧。 那天刚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有一大弯彩虹门一样地悬挂在南天边,神奇得让人想在家待都待不住。我家院杖前有一堆大木头,一帮小孩子欢天喜地的聚在那里,疯了似的玩着泥巴。我小心翼翼地凑到他们当中,看谁都陪出笑脸。没谁理睬我可也没谁说讨厌我,这就相当不错。有我真实地扒过艳的裤子和张玉梅诬陷我扒她的裤子这两件事,大人们都告诫自己的孩子要离我远些呢,怕和我在一起会不学好。所以不管怎么说能又一次地加入到小朋友当中,我心里还是很暖洋洋的。就也抠起一团子水淋淋的泥巴,开始捏些造型,还不时地仰望天边那实在是分不清有多少种颜色的彩虹,嘴里喃喃地赞叹着它的好看。我身旁木头上坐着的是“马小辫”。“马小辫”真名叫什么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只是还能清晰地记得作为男孩子的他脑后梳有一根细辫子,据说这样的孩子好养活。我们都叫他马小辫。听我总夸那彩虹,马小辫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撇着嘴说:哧,屁好看!老天爷一撒尿就会有那玩意儿,我也会!这话要是搁您您会信吗?反正当时我是不信,就凭他比别的男孩子多出条辫子?他也能弄出弯彩虹来?打死我俺也不会信啊!就和他理论,把嘴撇得比他还歪。后来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打赌,赌各自手中的呢巴。马小辫说了声你等着,就向木垛顶端爬。 马小辫站到了木垛顶端,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裤子,掏出了小鸟,挺着干瘪的肚子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哗哗地撒起尿来。随即垛底下就有看热闹的小朋友惊呼:呀,快看快看,有了有了啊!我仰脸望去,我的妈呀!只见马小辫弄出的那一股子尿流上方,还真的隐隐约约有那么一弯彩色的东西,色彩和天上的彩虹别无二致,只是没有天上的大,没有天上的清晰。我瞠目结舌,马小辫那一泡尿彻底的把我尿傻了。……虽然马小辫想努力的把那泡尿坚持得长久些,并使劲地把肚子挺得老高将屁股抖得和他的辫子一样的乱颤,终还是没有坚持多久。尿没了彩虹也就坠落了,他如同一位刚炸了敌人雕堡的英雄般,在小朋友一片齐刷刷惊慕的眼光中昂首阔步向我走来,两只眼球就快要翻到脑门子上去了,嘴丫子也恨不能咧到耳朵根处。这都没什么,谁让人家的那泡尿争脸呢!马小辫来到我的面前,看都没多看我一眼,就像是从他家炕头上取东西一样的就把我手中的那一团子泥吧劈手夺过去了,掉头就走。真是的,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旁边还有那么多双小朋友的眼睛在盯看着呢!我那泥巴来得容易吗?就凭你马小辫?就凭你那人人都会撒的一泡尿就给夺去了?我是越想越气,越气脸越红,越咽不下这口气,就如疯了般向马小辫扑去,照趾高气扬的他的后背猛地一推,就见他如面墙似的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全场一片惊呼声,我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因为我看到从地上艰难爬起的马小辫的嘴里,噎满了他刚从我手中夺去的泥巴,而且,有红红的血水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呜啦呜啦的想说什么却没有说清楚,我也没耐心听他细说了,撒开脚丫子就往家里跑。 那一个大前趴子令马小辫的两颗门牙掉了下来(或许他那牙也正赶上该换了,不经磕打)。是后来他妈领着他来我们家找我妈妈告状时我才知道的这事。马小辫的嘴唇肿得老高,像猪嘴。呲着牙给我妈妈看我的光辉业绩时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嘴里已经变得黑洞洞的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妈妈都得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找出根棍子来教训惹下祸的我。我除了逃跑以外,再没有其它的出路。 就是因为我的出逃才让我有幸和我的狼狗黑子相遇。 记得那天我从家里跑出来,跑出了好远,在泥水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我竟跑到了林场的苗圃。那里有一座空房子,是用来人工培育松树苗和储存松树籽的。房子里有一铺土炕,炕上有一些草垫子,我坐在上面就开始哭,觉得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除了哭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直哭得昏头胀脑,后来就迷迷糊糊的绻在草垫子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弄醒了,睁眼一看,见地上有一只狗正撕拽着我的裤角。按理我该被吓着的,可我当时真的没有,还仿佛是在梦中。那狗很脏,身上糊有斑驳的泥,瘦得皮包骨样。它是谁家的从哪来的全无考证,就那么在我一觉醒来后就立在我面前了。或许,是上天可怜我的孤独,派它来陪伴我的吧。它歪着头看我,我直着眼望它,天快黑时我终于被大姐找到了,回家时那狗就一直跟在我们的后头。妈妈害怕带毛的东西,所以说什么也不让那条脏兮兮的狗进门。我刚犯过错误,也不好坚持什么,只有将家里晚饭吃剩下的饭菜一点点的偷出来送给趴在门口的狗。它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到最后我再拿不出什么东西时它还是用眼睛巴巴地看我。我蹲在它身边,说没有了没有了啊,我没东西给你吃了,就陪你再待一会儿吧。你是谁家的狗呢?要不你还是回家吧天就要黑了。……那狗嘤嘤地哼唧着,像小孩子哭,还把头往我的怀里拱,用舌头舔我的手。它太脏了,我不得不总躲开它。后来妈妈喊我睡觉,后来爸爸把大门闩上了,狗被关在了门外。那一夜我睡得十分的不安稳。第二天一大早,爬起床我就奔门外跑。刚打开门,那狗好像早就知道了我要来一样,摇着尾巴向我扑来,两只长爪一下子就搭在我的肩膀上,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伸出长舌头就够够着舔我的脸……谁不同意也不行,这狗我留定了! 后来爸爸也支持我,按他的说法,狗是最讲义气的牲畜。他还说在“忠孝节义”当中,“忠”指的是马,“孝”指的是羊,“节”指的是虎,“义”字指的就是狗。留下吧,爸爸对妈妈说:给儿子作个伴,和狗在一起不用担心孩子会变坏的,再怎么的,狗也不会堕落成人。 妈妈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最终她还是妥协了。从那个夏季开始,我有了一个最好的伙伴,我给它起名叫黑子。吃过几顿饱饭又梳洗一新的它,别提有多漂亮了,浑身清一色的黑毛,油光锃亮泛着青光,一根杂毛都没有,尾巴拖地,舌头扁而长,机警,乖巧。爸爸说这是条雄性狼狗。 那一年我真快乐啊!每天从早到晚我都和黑子形影不离。我们有玩不尽的游戏疯不完的花样。我是它唯一的主人,和我一样,它也不怎么喜欢哥哥,不听他的话,有好几次还差点翻脸咬他。 和黑子玩游戏是最快乐的事情,玩捉迷藏它最厉害,无论我藏到哪它都会轻而易举地把我拽出来。那就不玩捉迷藏,多数情况下都是在我的一声“同志们为了新中国冲啊!”或“为董存瑞报仇!”的大喊后,它跟着我猛跑,我中途若是倒地装作牺牲了它还返回身用嘴往起拽我,让我装死都装不像,嘱咐它“不要管我去消灭敌人”也不管用,非得让我炸尸般的从地上爬起来率领它继续一阵狼奔豕突冲锋陷阵才算完。……好多游戏里都是我装好人它扮坏蛋,就是它演好人时也轮不到当英雄,它只能是苦大仇深受压迫忍受我耀武扬威的穷人。比如我会像电影中的日本鬼子拿根棍子挺直腰盘问它:说!共产党跑哪里去了?八路军什么地方的干活?要是不说,哼哼,死啦死啦地有!说完我就高举起手中的家伙。黑子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只是知道我是在和它玩游戏,所以它一点不严肃,态度也没有电影里的演员老实或大义凛然,嬉皮笑脸的只知道一劲儿围着我摇尾巴卖乖。我又舍不得打它,就更加令它有恃无恐。提到“打”字,我还真打过黑子一次。那天我在我家仓房里翻出爸爸当兵时的大盖帽,便雄赳赳气昂昂地扣到头上领着黑子出去威风。后来我突发奇想,把那大沿帽扣到了黑子头上,它不愿意也不行,我用帽带牢牢地把帽子系在了它的头上。还没等我仔细端详一下给它装扮成狗将军后是啥模样,接下来的节目也还都没开始,黑子或许实在是不愿意狗戴帽子愣装人,一大爪就把那顶军官帽给扒拉偏了,帽子把它的眼睛挡得严严实实,黑暗中的它慌不择路,拒绝了我的帮助,一边没命的毫无方向的奔跑一边用爪子往下摘帽子。等它用嘴叼着已经被它撕扯得飞了边的帽子摇头晃尾的从远处向我跑来时,可把我给气坏了。那么一顶漂亮威风的大沿帽就那么一会儿工夫毁在了它的爪下嘴里。我找了根棍子使劲抽打它,它也不像我挨了打就跑,用脸来蹭我的裤脚,用哀哀的目光偷偷看我,眼睛里还渐渐的充满了泪水。 黑子救过我的命。前文说过我家乡那地方山水相依,离家不远处就有一个大水泡,里面有鱼还有凌角。大热的天有哪一个男孩子不喜欢到水里去嬉戏呢?但妈妈在这方面要求很严格,坚决不允许我在爸爸不在身边的情况下独自下河,就是在岸边玩都不行。可架不住天热架不住那清凉的河水诱惑力太大了,黑子也是热得将舌头恨不能淌到地上。我领着黑子偷偷来到河边,有好多人集中在一处沙底的河边洗澡,但我不能在那儿洗,因为那里的人都穿着裤衩洗,我不敢那样,把裤衩弄湿了半天不干就不能立即回家,妈妈给我规定出来玩的时间可是不多。于是我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把自己脱得溜光,心里也想着只在河边的浅水区玩一会儿就挺不错,没想到的是我就那么倒霉,挑了半天竟挑到了一个根本就不是岸边的岸边,一只脚小心翼翼刚踏入水中,还没等站稳,整个人出溜一下就滑进了一个大水坑里,我又不识水性,惊恐当中就只有乱扑通起来,越是喊救命水越是往我的嘴里灌,两手胡乱地抓挠着,可哪有东西让我拉拽啊?我想这下玩完了……也不记得我挣扎了多久,后来我就本能地抓住了一个东西,那是黑子的长尾巴,它是什么时候怎样英勇地跳入水中的我是全然不知,只记得我被黑子的尾巴拖上了岸。水我可是没少喝,本来我准备站在岸上咧开大嘴嚎啕几声以驱除我心中的恐惧的,可我发不出声,一张嘴哇哇的总是向外吐水。 我和黑子爱我一样地爱它。有好吃的我谁都不给,只和黑子分享。记得那时候爸爸拿回一个用大雪花膏瓶子装的炼乳,就是做奶粉时的副产品,非常好吃。因为好吃我就把它独自霸下了,用左手抱着那瓶子,右手拿根筷子,一下下的往嘴里抿,还时不时的往黑子的嘴里抿些,看得哥哥直流口水。 黑子和我的第一个同桌张玉梅一样不喜欢学习。它憎恶书本,见我看书就不高兴,就用爪子往下扒我的书,或是叼上我正看的书就跑,诱惑我去撵它。就是后来我又重新上学了以后它也是这样,每天我临出门时它都要用嘴拽着我的书包不让我去学校,为这事它挨了妈妈好几次打。每当我放学后它都会准时在校门口等我,替我背上或叼上书包和我一起回家。礼拜天不用上学,可以整天陪它耍,我出家门时就不用背书包。每当这时候黑子就像过节了,会兴奋得在院子里狂奔好几圈。 林场里有两家猎户,他们的家里有猎犬。我看过猎手训练猎犬的场面:把一根骨头或棍子远远的撇出去,猎狗就迅速给叼回来领赏。这有何难,没几下我就把黑子训练得毫不逊色。我还有更高的招法,那就是训练即使给黑子再好吃的东西它也不会独吞,而是乖乖的给我叼回来。这项科目训练起来有点难度。一开始我扔出去个发糕,是玉米面和白面的混合物,黑子扑过去不由分说就给嚼吃了。我很生气,半天不理它。它也弄不懂我为什么生气,歪着头瞧我。想了一会儿我有了主意,又拿出一个发糕,偷偷在发糕里面夹上了好多辣椒,然后一脸坏笑地把黑子领到外面。……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黑子被辣得泪流满面,也从此长了记性,再不敢随便吃我命令它叼回来的东西了。估计在训犬的教科书上都没有我的这一办法,非常管用的。 想不到的是,我这么训练黑子不要贪吃,最后它还是栽在了这上面。 和以前在农村时一样,林场也有十几个来上山下乡的知青,其中有几个人也很坏,不好好地接受再教育不说,嘴还特馋,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林场人家的鸡呀鹅的没少遭他们祸害。有那么几天,深夜时黑子总是在院子里不住声地狂吠,爸爸就起身穿上衣服骂咧咧地出门张望,胡乱地吆喝几声便回屋接着睡觉。 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早晨。 家里每天喂鸡的工作还习惯性地由我承担着。那天早晨,我端着盛杂粮的小瓢睡眼惺忪地走出家门。那天的太阳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的深刻,红红的大大的,东天边布满了艳丽的晨曦。我向鸡笼处走,还没到鸡笼旁我就呆住了,就见鸡笼门大开着,旁边有好多鸡毛。更可怕的是,黑子蜷缩在不远处的地上,嘴边有一大摊白白的沫子。……我手中的小瓢“砰”的一下落到了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隔了好一会儿才没好动静地大喊:爸——妈?——,你们快来呀快来看看呀! 爸妈急三火四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妈妈径直奔向鸡笼查看丢了几只鸡,爸爸领着我来到了黑子身旁。见了我,黑子努力地抬了抬头,尾巴还艰难地摇了几下,就又疲惫地趴在那里不动了,只是用眼睛哀戚地看着我,从它的鼻孔和嘴里还在不断地往外涌着白沫。 这是中毒了。爸爸说。 我拉着爸爸的衣袖苦苦央求:爸爸你快救救黑子吧,好爸爸你快救它呀! 爸爸打了一盆肥皂水端了出来,放到黑子面前,说让黑子把这喝了吧,给它洗洗胃或许还能行。黑子只是略微地闻了一下那盆子东西就把脸扭向了一边。我急哭了,把盆子端起来凑到黑子的嘴边,自己也跪了下来,说黑子你喝吧,这是救你的你就喝了吧!黑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就那么看着我读着我的意思。当我把它的头搬起来往盆中摁时它明白了,就很听话地开始舔食盆中的肥皂水。但没喝几口它就吐了,红红的吐了一地,脑袋也又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家里丢了三只老母鸡,整个早晨妈妈都在恶声骂着那些挨千刀的偷鸡贼,哥哥姐姐们也被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大气不敢出。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黑子静静地躺在院中,它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在它的身边高一声低一声的哭,不知道哭了有多久,爸爸把我拉进了屋,他的手中多了一杆猎枪,也搞不清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他对我说:老儿子,黑子看来是没救了,早晚是个死,还是让它少遭些罪吧。我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直到屋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我才回过了神,疯了一样哭喊着黑子的名字冲出屋去。 我的黑子卧在血泊当中。它的呼吸变得很粗重,鼻子里星星点点地往外喷着血沫。我跪在它面前,咧着嘴哭嚎着:黑子呀黑子,你可不能死呀黑子……黑子很缓慢地昂起了头,努力地将一只爪子伸向我。我也赶紧同样向它伸出双手来迎接它。它的这一努力令它耗尽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气力。当它挣扎着想把头伸进我的怀里时,伴着好多血星,它结束了最后的呼吸,脑袋重重地砸在我的胳膊上。它死了。 那时候妈妈肯定是气恼黑子的血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就奔过来准备往起拉我,却被爸爸拦住了。他俩站在我的身后,让我抱着死去了的黑子尽情地哭了个够。 总在那儿哭也不是个事。后来爸爸就弄来了一架手推车,和我一起将黑子埋在了林场东边的一棵年头很久了的老槐树下。 没有黑子的日子里,我总喜欢一个人傻傻的想些事情,也时不时的跑到那老槐树下坐上一坐。我拒绝了爸爸再给我要只狗养着的好意,我逐渐地在习惯孤独,因为毕竟,我要一天天的长大。 我总觉得,我的童年也随着狼狗黑子一起被埋葬了。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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