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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来

韩梦泽

 

第五章

齐鸣在原地转了几圈,也没抓到后背上极痒的部位,感觉就象一只叼自己尾巴的猫。他到厨房的门框上蹭了蹭,还是不解决问题,感觉自己象头大牲口。
    他想去求助朱嫣然,抬头看了眼挂钟竟然已经半夜11点多了,白天她高烧不退还打了一针,现在去打扰显然不太合适。他又想求助于赵菲,不过也有点儿犹豫,她从哥哥的婚礼上喝多了,下午就醉醺醺地来找他,结果一头躺倒到现在都没醒。
    他对女人喝酒并没什么感触,但对她们喝醉始终感到惊奇。
    齐鸣再次爬在沙发上,决定继续睡觉。可没多久后背又奇痒难耐,他翻过身打算把痒处压住,结果象压在烟头上一样有些受不了。

    他端了一大杯茶水悄悄地摸进自己的卧室,屋子里没拉窗帘,光线还算可以,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儿从床头发散开来。对面楼上一个窗子里还亮着灯,覆盖着贴了喜字的粉红色帘子,一对儿刚结婚的小夫妻显然还在温存中犹豫,迟迟没有入睡。
    床上斜躺着一个女人,盖着半条棉被。齐鸣记得这条棉被还是自己给她盖的,现在她还是老姿势,好象始终没动过一样。他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看见赵菲的胸前还挂着手机,雪白的脖子在衣领里露出,随着呼吸温和地起伏。
他想把她叫醒,但还是没有这么干。于是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这才发现她的胸脯在呼吸中起伏,而脖子只是随着头的轻晃中抻动。赵菲显然睡得不舒服,酒醉的感觉让她的头很痛。
    齐鸣悄悄地把她的鞋脱了下来,用被子盖住那一对儿小脚。忽然想起小燕来,也曾经给醉酒的自己脱过鞋子。但是随后想起的便是小燕和牛达那些夜里的声音,于是产生了欲望。
    赵菲醒了,轻轻说:你来了,谢谢。
    齐鸣小声道:我来了,我给你送水来了。
    两个人并肩躺了,他开始吻她并伸手去抚摩她的胸部。她有些推拒,但被他的手克制住了。他覆盖在她身上,紧紧压着,手已经透过了她的层层衣服,触摸到了温暖的肉体。
    他没有就此停滞下来,欲望之火幽幽燃烧了,手已经楔子般钻到她紧紧的胸衣下,抓到了乳房。他竟然有些感动起来,被女人的身体感动起来,贪婪和崇拜地探索每一寸肌肤。

    他终于抛弃一切矜持,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尴尬,解剖开她所有赖以遮蔽、试图阻挡他进入的衣装。感觉后背的痒已经转移到心里,或者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一样。
    她好象有些恐惧,注视着他问:你真的爱我么?
    爱。他回答。

    感觉自己瞬间陷入到一片火热的海洋之中,象一只小舟般荡漾着。这海洋是那样陌生和神秘,是那样生机勃勃富于创造力,是那样温暖和包容……但是他还是苦痛起来,失落起来,可无力挽回……因为他已经陷入太深,没办法挣脱、拒绝原始好奇心和探求欲的诱惑牢笼……

    他恍惚中想到了方乔,她现在一定也如她一般,在惊涛涌动里无力地摇曳,在激流旋转中痛楚地呻吟,在覆盖淹没中绝望地挣扎,娇弱地抵抗、坚定地忍耐、母性地包容,迷去了全部的自己,没有了方向……
    他有些怅然若失,有些迷惘无奈,有些隐隐作痛,在朦胧中感到恐惧,在不安里承受着极度的欢乐……他想流泪,满足地流泪,依稀地感觉到自己在消失着……他想喊叫,恣意地喊叫,象个出生的婴儿一样,有了新的生命新的希望……他在这些感受里变得失去平衡,没了气力,压抑已久的炽烈的火焰已经无法控制,岩浆一样喷发出去……

    她紧紧地抱着他,缠绕地抱着,生怕失去了一样。
    她在黑暗里注视着他,忽然哭了:你不是真的爱我。
    他温存而坚定地亲吻她的脖子,发自内心地说:爱,爱你,我爱你!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变得放心和满足、疲倦和慵懒,展开躯体如大地般平和,缓缓睡去……

    朱嫣然头疼了一夜,浑身发冷,烧虽然有些退了,但还是感觉寒冷,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无助。
    她早上起来,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没了齐鸣,走去厕所看见他的牌子挂着,笑了笑。想起赵菲昨天来了,于是推开门看看她起床了没有。
    齐鸣躺在被子里睡得很香,一只手臂伸在外面。
    朱嫣然看着牌子发愣,感觉这个牌子背后已经多了一个名字。她等了很长时间门也没开,无奈进厨房草草洗把脸,匆匆上班去了。

    赵菲只穿了件齐鸣的衬衫,欢快地从厕所跑进来。她扯了扯他的耳朵喊:懒猫!该起床啦!
    “干什么嘛?”齐鸣揉着眼睛,含混不清地说。
    “喂!你家的热水器怎么开?我想洗澡啊!”她的乳房在衣领开口处时隐时现。
    齐鸣把手伸到她衬衫下面,坏笑着道:插上就行,呵呵!
    “讨厌!”赵菲害臊地转身跑了。

    他看看表,发现早到上班的点了,忙赤条条地蹦下床。偷偷跑到客厅里,见朱嫣然的门开着,已经上班走了,松了口气。他琢磨了琢磨,给公司打了个电话。
    罗经理说:我知道你病了,小朱给你请假了,好好休息吧。
    齐鸣回到卧室,打算继续睡觉。忽地想起了什么,掀开被窝儿看了看床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疑惑。
    他拉开厕所的门,闯了进去。赵菲正在洗澡,浑身湿漉漉的洋溢着青春的美丽,见齐鸣冲来连忙背过身子,羞怯地说:讨厌!出去!他感觉眼前的肉体与曾经窥视过的大有不同,既不恶心也让人充满着欲望。于是他作淫荡状笑着上前抱住,正色道:让我看看!她很激动的样子,连连挣扎: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他手开始不老实地乱摸,无法控制冲动了。
    水溅在两个人的身体上,冒起白气。

    “你昨天不是说给我送水吗?为什么还……”赵菲坏笑着看他。
    “难道送的不是水?呵呵!”
    “讨厌!”
    “你怎么昨天没流血呀?”齐鸣悄悄问道。
    “……那怎么啦?”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我可是处男啊,呵呵!关心你嘛!”他讪笑着。
    “你……怀疑我?”她似乎显得不快。
    “不不不!不怀疑!就是……好奇。”
    “反正你是我唯一真心爱的人,唯一的……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
    “呵呵,你还挺在行的嘛!”
    “哪里哪里,其实……你可能……”
    “可能什么?”
    “你是不是小时候经常有剧烈运动啊?”他认真地问,脸上很尴尬。
    “讨厌!”她用被子蒙住脸。
    “呵呵!练过劈叉吗?”齐鸣不要脸起来,放肆地乱摸。
    “讨厌!流氓!”她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笑着。
    “你说我流氓,那我就再流一次!哈哈!”
    “是不是该让朱嫣然到别处租房去啊?这样多不好啊!”
    “……哦……不太好吧?来来来!宝贝儿……”
    “松开!讨厌!我说的是正事儿!”
    “我也说的是正事儿啊!呵呵……”

齐鸣走在上班的路上,感觉自己忽然象个男人了,成熟了。一对儿骑自行车的高中男女生从身边飞快地闪过,留下一串让他轻蔑的欢声笑语。
    一天来频繁的作乐使他身心倦怠疲惫不堪,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没有力气。难道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该是这样的吗?四肢酸软、疲乏至极?他想起赵菲的种种样子,有些幸福地笑了,同时不安地看看左右。但并没有人去注意他,一个满足、窃喜、松垮、若有所思的男人,在上班的人流中再普通不过了。

    罗经理神态安详地坐在老板椅上,和蔼地说:小齐,一看你就没全好,脸色也不对呀!为什么不多休息两天呢?
    齐鸣由衷地回答:不了不了,越休息越厉害,呵呵!不如出来走动走动的好。再说,咱们公司的任务还不少呢吧?
    罗经理满意地点点头道:嗯,你的工作责任心还是最好的!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去库房看看吧,快空啦!你不用担心啦!
    齐鸣心里一惊,有人竟然在自己尽情受用的一天内干出这样的成绩来,手段残忍啊!他连哈欠都顾不上打,于是连忙问:谁这么厉害呀?
    “老项!想不到吧?厉害吧?”
    “呵呵!厉害厉害!”他心里隐隐升起不安来。

    他匆匆走进“运输部”的房间,见小文正眉飞色舞地甩扑克,老归等人则一脸无奈,显然输了不少。
    “小文!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好,来了!”
    “项经理给哪儿出的货啊?”他小声问。
    “天光机械厂,就是……上回你去的哪儿!”
    “哦,我明白了……行,你接着玩去吧!”

    齐鸣走到库房前,看见“公关部”的几个家伙正忙着指挥装车。
    “呦!齐助理,齐哥来啦!”
    “呵呵!又来买卖啦?”
    “啊,项经理给联系的业务,我们都沾光,昨天送了4000,今天这是第二批,3000件儿!”
    “哦。”他放眼望去,硕大的仓房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几百件的一小堆儿被遗弃在属于自己的一溜儿上。于是他的心也变得空空荡荡,内心深处的一角有一堆愤怒的火苗燃烧起来。

    “喂?是熊主任吗?”他拨通了电话。
    “哦,是我。”对方声音平静。
    “我是齐鸣啊。”
    “齐经理,你好你好。”
    “听说您又进货啦?”
    “嗨,我昨天找你联系,给你家里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呀?”
    “噢?是吗?”他忽然醒悟过来,昨天电话是响了几回,但他正搂着赵菲温馨,根本懒得搭理。
    “我只好给你们公司打电话,跟个姓项的经理联系上了,没办法呀。”
    “哦,没事没事!都一样的,不过……您可是把我的销售业绩减了,我们就靠这个涨工资呐!呵呵!”
    “是吗?那太不好意思啦,以后尽量还是找你吧,这次我也是着急嘛。”
    “没事没事。”
    “好,那就有机会再联系吧。”
    “好,先给您拜个早年!呵呵!”
    他冷笑着放下电话,环视着屋里的四周。

    罗经理听了他言辞激越的汇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没说什么抄起内线电话:喂!老项,你赶紧过来一下,我他妈的有事儿找你!
    项经理见到齐鸣也在屋里,似乎有些踌躇起来,尴尬地笑笑:罗总!找我什么事?这么急?
    “你他妈的问问齐鸣!问问你他妈的自各儿!”罗经理一拍桌子。
    “哦?是这么回事啊,我也是没办法,人家主动找我嘛!”他讪笑着。
    “你还有点儿他妈的职业道德没有哇?你负责的是外地,怎么本地的也伸手啊?再说,那明明是小齐的业务关系嘛!”
    “呵呵……”
    “你说!怎么办吧?”老罗叼起一根烟,并没有点着。
    “呵呵,让齐助理说吧。”他在沙发上慢慢坐下来,笑眯眯地望着齐鸣。
    “我没什么好说的!”齐鸣把身体向旁边移动了一下,不想挨着他。
    “小齐,你就说吧!要不让他给你出点儿血,分你一份?”
    “行!我看行!我没意见。”项经理含笑道。
    “算啦!”齐鸣有些没情绪,掏出一盒烟竟然递给项经理一根。
    “呦!好好好!”项经理似乎受宠若惊,连忙接了。
    “你看人家小齐这风格!老项啊,你不觉得老脸上无光啊?”
    “呵呵……”他有点儿装傻充愣。

    门外,阳光灿烂夺目,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项经理追上大步疾走的齐鸣,一脸矜持的笑容道:齐助理,真不好意思!要不,象罗总说的……我给你三万?齐鸣面无表情地摇头。四万?……五万总行了吧?项经理发狠地说。齐鸣停下脚步,望着这个一度让他反感的家伙,忽然怜悯起来,随和地说:老项,你把我想歪了,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你也不容易嘛,今年销售情况不是一直都不好吗?还让老罗骂过你,你就别报答我啦!
    老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眼圈红了,有些激动地说:小齐呀,是我对不起你,你是个男人!我不是!
    齐鸣感觉到他握手的力度,既真挚又迫切,这个一脸沧桑的中年汉子在他眼里忽然变得幼小纯真起来。他也用力回握他的手,温和地道:老项,咱们都是同事,我知道你是个家庭负担挺重的人,挣钱对你有更多的意义,而对我就没那么重要了。
    老项拍了把齐鸣的肩膀,喃喃地说:兄弟,你太为别人着想了,你让我无地自容啦……
    齐鸣感觉自己和老项已经超越了年龄上的距离,迅速地化解了所有恩怨,成为了一对儿知己。
    “小齐,我听说你生病了。”
    “哦,没事没事。”
    “我正好有个朋友,是开诊所的,离咱们公司不远,‘爱心诊所’姓刘,人挺好,跟我没的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去找他吧,准保比医院强!”
    “谢谢!我记住了,老项!”齐鸣无心地答应下来。
    “真的,你可以试试去!”老项认真地样子竟然如同一个孩子。
    “好!‘爱心诊所’刘大夫是吧?我一定去。”

    齐鸣晚上回家的路上,还真经过了这家诊所,以前似乎根本都没注意到过。于是他便有些好奇,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冷,有个电暖气开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满脸胡子茬儿的家伙,要不是长得较瘦还戴着一副眼睛,那样子真有点儿让人望而却步。他正攥着一个电话跟什么人聊天,嘻嘻哈哈的显得很快活,模样倒有些天真了。他见齐鸣试探着走进来,便点头示意,随后草草说了几句无限感慨依依惜别的话就挂了电话。
    齐鸣坐下来,感觉屋子里充满着药和酒精味儿,倒不难闻。他开口问道:大夫,我有点儿不舒服,你给我看看行吗?
    “行行行!你哪里不舒服?”他认真地瞧着齐鸣。
    “就是浑身没劲儿,也说不上哪儿不舒服。”
    “发烧吗?”
    “不发烧。”
    “肠胃好吗?”
    “都挺好。”
    “有没有什么病史?”他关切起来。
    “全没有,好得很。”
    “那……”他显得犹豫了,望着面带微笑的齐鸣有些迷惑。
    “您是姓刘吧?”
    “对,干什么?”他似乎警惕起来,感觉齐鸣来路叵测。
    “是老项让我过来的,呵呵。”
    “哈哈!我说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
    “对,肯定是,要不他干嘛要推荐你来呢?我还以为是收保护费的呢!”
    “哈哈哈哈!刘大夫,你好你好,我是齐鸣!”两人热烈地握手,齐鸣感觉对这个邋遢的半仙儿似的江湖医生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
    “你们公司的老罗也来过,白拿不少我的药呐!哈哈哈!”
    “是吗?哈哈哈!”
    “不过他老给我带酒过来,整天晕晕乎乎的。”
    “哈哈哈!是吗?”
    “对啦,你是真不舒服吗?”
    “有点儿!没精神,没劲儿。”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刘大夫笑呵呵地问。
    “也没有啊?”齐鸣有些言辞闪烁。
    “刚结婚吧?”他终于坏笑起来。
    “嗯……也差不多。”
    “要不我给你拿点儿壮阳药吧?呵呵!”
    “不用不用,你看你,呵呵!”
    “跟你开玩笑呐!呵呵,不过你有必要节制一下夫妻生活。”
    “嘿嘿!”齐鸣满脸惭愧。
    “别不好意思,都是男人嘛!”
    “哈哈哈哈!对了,刘大夫多大岁数啦?”齐鸣话题一转。
    “你看呐?”他递过一支烟来。
    “有……四十吗?好象跟老项差不多吧!”
    “完啦!我不活啦!”他作沮丧状。
    “呵呵,怎么了?”
    “我刚29,你说怎么啦?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牛达一大早来找他,神色有些不安。
    “什么事?这么早就来啦?”齐鸣刚起,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求你件事……”牛达显得很激动。
    “什么呀?”
    “就是……上回你求我办的那事儿……”
    “我求你?……你也卖酒啦?”
    “不是不是!唉……小燕怀孕啦!”牛达一脸忧愁。
    “啊?哥们儿!火力够猛的啊!呵呵!”齐鸣还是有些意料之内的吃惊。
    “怎么办呢?我妈那儿又不敢去。”
    “赶紧结婚不得了?”
    “……那我妈肯定生气,先打了再说吧!”
    “真巧啊,我刚认识一个开私人诊所的老兄,就是不知道他行不行。”
    “是吗?那你赶紧给联系联系吧!”牛达有些喜悦。

    三个人来到“爱心诊所”,牛达看了有些犹豫起来,但似乎没了办法。小燕跟在身后,表情严肃,大有听天由命的模样。刘大夫脸色沉静,颇具职业态度,和气地说:都准备好了,进来吧。
    牛达也想跟进里屋,但又止住了,在房间里抽着烟来回踱步。

    小燕的呻吟声清晰地传来,这呻吟声不但一点儿都不让人感到暧昧,而且简直有些毛骨悚然。牛胖子忽然呜呜哭了起来,眼泪流得满脸都是。齐鸣想安慰他,但隐隐也有些不安了,他开始担心赵菲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刘大夫快步走了出来,对牛达道:你去陪陪她,帮她把衣服穿上,咱们这儿条件有限,只能刮宫,疼是免不了的,好在一切顺利。牛达抹了把泪,顾不上道谢就慌慌张张奔进里屋了。
    齐鸣握住刘大夫的手认真地说:老刘,真谢谢你啦,太感谢啦!
    老刘道:没事没事,都是哥们儿!不过你得先去买点红糖回来,我在这儿烧点儿开水。唉!这种事都是女孩儿受罪呀!

    牛达扶着小燕离开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红的,他坚定地说:燕儿!你放心,我今天就跟我们家说去!不怕他们不同意的。
    齐鸣硬塞给老刘两条烟,临走又拿了他一瓶避孕药,心情也十分恍惚。
    赵菲坐在家里正等他,见他进来就欢蹦乱跳地跑过来抱住。齐鸣有些惊慌,朝朱嫣然的屋子里偷偷张望。
    “她走了,可不是我轰的啊!”赵菲喜悦地说。
    “啊?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呀?说什么了吗?”他有点儿不安。
    “瞧你急的!人家说要回家过年啊!”
    “噢!对对对!快过年了嘛!”他似乎有所醒悟。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我可早歇了!”她抚摩着他宽厚的胸膛问。
    “快了吧,没什么事了也。对了,我送你件礼物,好不好?”
    “什么呀?别太贵重啦!让我看看。”她退后了两步,很是兴奋。
    “呵呵,不贵重,但是却很重要……”他把一个小瓶子递过去。
    “啊?你讨厌!”她拿了瓶子仔细看了,显得有些羞愧。
    “来来来!试试,看管用吗?”他把她抱了起来,往卧室走。
    “讨厌!你有完没完?干什么呀你!”
    “干革命!”

    第二天清晨,牛达打来电话,焦急地说:坏了!小燕跑了!
    齐鸣担心地问:是不是你家里不同意你们俩?
    牛达话音里充满痛苦:是,我妈见了她就骂她了……
    齐鸣在上班的路上给毛弈轩和胡儿分别打了电话,结果两个人都已经知道小燕的事情,并保证尽力寻找。

    刚坐下,老项就笑呵呵地走进来,“公关部”的两个小伙子跟在后面,还抱着很大的箱子。
    “小齐呀,送礼来啦!”老项热情地说。
    “哦?”
    “最好的电脑!适合最好的人才!呵呵!”
    “啊?项经理太客气啦!你这是干嘛?”齐鸣慌忙迎上去。
    那两个小伙子开始拆箱组装,一边干一边啧啧赞叹:好!真好!太高级啦!齐鸣注视着电脑感到很欣慰,这也曾是他梦寐以求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啊,想不到竟然如此意想不到就实现了。
    老项握着他的手道:礼轻情义重,别说别的啊!
    齐鸣感动地近乎矜持起来,连连说:老项,老项,谢谢,谢谢!

    中午,马平忽然来了,丹萍姐一直把他领到屋里才谄媚地笑着离去。齐鸣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很长时间都没去过浴池洗澡了,盯着她肥厚的大屁股消失在门外,感觉一种久违的亲切和恶心。
    马平还是老打扮,一身朴素的衣裤,象个刚进城的乡下大学生。他有些局促,对齐鸣笑笑道:齐哥,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坐,坐下说。”齐鸣把电脑上的纸牌游戏关了。
    马平小心地坐了下来,很矜持地说:齐哥,上回多亏了你……
    “嗨!别提啦。呵呵!”齐鸣抛给他一支烟。
    马平犹豫着还是接了,显然他并不会吸,有些咳嗽起来。
    “怎么有空过来玩儿,有什么事吗?”
    “上回要不是你给了我钱,我可就完了,那是我奶奶让我存银行的钱啊!太谢谢你啦,齐哥。”
    “哦?你这么办可不太好啊!说难听了不成败家子了吗?”
    “不难听,真差不多,呵呵!”
    “以后可得注意啊!赌博必须具备两个原则才行,第一就是钱多的没处消费了,第二心理承受能力要强,输赢无所谓。”
    “对对对!您说得对!不过以后我也不赌了,跟着齐哥的了。”
    “什么?跟着我?”齐鸣有些吃惊。
    “对,我看齐哥你挺有出息,还挺讲义气的,跟着你肯定没错!”
    “我现在也是瞎混呐,你跟着我有什么出息呢?”
    “……我奶奶……让我来找你的……”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哦?你奶奶?……噢!是马奶奶吧?”齐鸣这才醒悟过来。
    午饭后,齐鸣让马平在屋里玩电脑,说下午引见他找罗经理,自己则悠闲地朝浴池走。
    小文见有人进来,吓了一跳。齐鸣看见他手里握着那截铁管,终于明白了,于是笑呵呵地问:水热吗?小文满脸不自在,慌不择路地回答:我修修水管!齐鸣慢慢脱去衣服,很随和地说:好,好,我明白,我明白。小文草草冲了个淋浴,慌慌张张地跑了。齐鸣想笑,感觉公司里充满了笑话。他浸泡在温暖的池水里,又开始思念赵菲了。

    下午齐鸣带马平去见罗经理,路上一再交代他要大方一点儿,洒脱一点儿,男人一点儿,甚至粗野一点儿,马平很认真的样子不住点头称是,表情也豪迈自信起来。
    老罗依旧喝得醉醺醺的,靠在沙发上打盹。齐鸣感觉他就是这样的一种生活模式:上午张飞般黑着脸骂大街,下午又关公般红着脸情深义重了。所以鉴于以前自己的经验,还是迷信下午面试的好。
    马平见老板在睡觉,有些为难,小声说: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
    老罗虽然酒后睡觉,但警惕性还是挺高的,听到风吹草动就立刻惊醒,宛如景阳岗上的武二郎。简单介绍后,他开始热情起来,连连和马平握手,招呼他俩坐下。

    “会电脑吗?”
    “会。”马平声音很低,还是显得些许紧张,不由得瞅了眼齐鸣。
    “会外语吗?”
    “会……会他妈的一点儿!”他好象记起了什么,试探着来了句粗口。
    “哦?呵呵!”老罗一愣,感觉这个朴素的小伙子也有些意思。
    “呵呵……”马平附和着笑笑。
    “会开车吗?”
    “谁鸡巴不会开车呀?呵呵!”他开始盲目地肆无忌惮起来。
    “啊?我鸡巴就不会开车!”老罗瞪着眼珠子道。
    “啊!?”马平傻了。
    “哈哈哈!我鸡巴当然不会开车啦,你的鸡巴会吗?”老罗大笑。
    “我的也不会我的也不会,嘿嘿!”他放下心来。
    齐鸣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为这二人的滑稽表演而开心不止。老罗的面试好象就是程咬金的三斧子,总是这一套,而马平这种假冒粗野的作风居然也能通过。谁说面试就一定要斯文呢?那得看老板是谁,齐鸣想。
    老罗忽然来了兴致,闪着粗眉大眼道:咱们再去喝点儿酒怎么样?
    马平也激动起来,大声欢呼:好!真他妈的好!
    “小齐,你就说去哪儿吧!”
    “嗯……对!到‘幻境’吧,那儿不赖!”
    罗经理把老归喊来,要了他的车钥匙,扔给马平道:你开开试试!
    齐鸣悄悄安慰着老归:没事,罗总高兴,带个新来的小伙子兜一圈儿就回来,没别的意思。
    老归还是将信将疑,但也没脾气,跟着三个人出了办公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车被开走。
    马平驾驶得很慢,还不时东张西望。老罗有些不耐烦,一个劲儿地催促:怎么开车比走道儿还慢?你倒底会不会?马平笑着回答:这是我第三回开车,瞎鸡巴开呗!说完便加快了速度。老罗听了大笑,从后座伸手去拍他的后脑勺儿道:你小子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齐鸣也笑着说:行,小马这技术还不错,快赶上老归啦!罗经理似乎也比较满意:小马要是真行,过一阵就让老归换下来!老归去开大货得了,他这家伙家务事儿啊杂事儿啊忒多,不如小伙子们干活儿利索!马平听了兴奋起来,又加了把油门儿。但齐鸣心里有些别扭,刚才还安慰老归呢,一转眼快成真的啦。
    拐过一个路口,轿车驶上宽阔的大街,马平不断提高速度,一脸满足的神态。去处在城郊的“幻境”还有一段距离要走,齐鸣于是想听听音乐,翻开手套箱一看有点儿没情绪,老归的几盘磁带竟然都是文物级的,多半为改革开放初期的老流行歌曲。又翻翻才找到一盘邓丽君的,刚要拿出来,忽然感觉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前冲,耳边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和马平的咒骂声,心想:坏了!
    轿车在原地打了个转儿,好悬没翻了盖儿。完全静止下来以后,齐鸣发现老罗居然快挨上自己了,他的上半身已经由前排的夹缝中探过来,仿佛急于从前门下车似的。马平神色僵硬,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缓了缓才问:都没事吧?老罗一屁股坐了回去,吆喝起来:干什么呢你?忽然踩刹车?齐鸣也觉得奇怪:小马,怎么啦倒底?
    马平吁了口气道:妈的!没想到刹车这么灵,本来想踩离合呢……
    “你真是第三次开车啊?”老罗有些后怕地问。
    “哦,不是告诉你们了嘛。”
    “好小子!你他妈的差点儿害死我们呐!”老罗赶紧开门跳了出去。
    三个人在车外立了会儿,眼前是一圈鲜明的轮胎印,于是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惶恐。老罗忽然乐了,道:行!厉害!看你挺老实,原来是个蔫大胆儿啊!马平讪笑着说:这车还不赖,没翻!嘿嘿!
    老罗四下里一看,发现不远处挂着“康乐歌舞厅”的招牌,就忽然建议道:哎!这一刹车酒也醒了,干脆咱们去跳舞去吧!正好到地方啦!
    说完就掏电话给老归打,让他来接车。
    齐鸣跟在后面,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他想起了赵菲,差一点儿就见不着她了。他也忽然油升起对老罗的几许敬意,这家伙居然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大难不死临危不乱即时行乐笑对人生。他又开始怨恨马平,这毛头小子做事竟然如此卤莽,看来上次挪用家里存款进行赌博也并非偶然的。

    舞厅里光线比较暗,看不清客人们的脸,所有人仿佛都带着黑色的面具,神秘而冷漠。有一种暖乎乎香喷喷的味道弥漫着,让人闻起来感觉既自在又暧昧,齐鸣谨慎地体会着观察着终于坐了下来。
    老罗似乎是个惯家,唤过来一个领班,点了六杯饮料三盒烟,随后问道:小翠儿在吗?领班谄媚地搭讪:在,在,就等您呐!老罗又说:给我这两个小兄弟也安排安排,来漂亮的!
    不一会儿,领班带来了三个姑娘。那个代号“小翠”的惊叫一声便扑到老罗的怀里,装纯带嗲地说了些思念啊等待啊肉麻的废话。齐鸣见了既反感又有趣,感觉老罗象个老流氓。马平黑暗里也能看得出很兴奋的样子,两只小眼睛烁烁放光,如同夜黑风高遁出空门的贼和尚,他虽然还有些矜持,但也作老练状,一把拉过来一个打扮暴露、妖冶不堪的女人。
    齐鸣看看小翠儿,虽然年龄不过十八九的模样,但是高耸入云的胸脯、幅员辽阔的屁股却异常显著,看起来既性感又粗野,可总起来说还是让人恶心,好象里面充满了男人的唾液一样恶心。他联想到了一些饭店的招牌:生猛海鲜。马平身边的妖冶女人外貌上看则要成熟的多,但是年龄尚不易确认。说她20岁也好,毕竟她身躯上还残留着几分青春的气息,说30岁也行,她演京剧般的浓妆艳抹也颇有些成熟的味道,说她40岁其实也能说得过去,那一双冷漠的眼神,分明饱经沧桑和战火的洗礼。她的衣服格外简洁,似乎为了某种行为的方便利索,如果说她是个穿着衣服的女人,那倒不如说她是个道具模特,或者干脆象她的服装一样简洁地称为:工具。齐鸣甚至有点儿怜悯她,联想到了一些饭馆门口的张贴:大众口味。
    第三个小姐是位胖姑娘,似乎没了选择,媚笑着朝齐鸣走来。齐鸣慌忙连连摆手,他对这种接触很反感,觉得自己将要被玷污,被传染上什么肮脏的东西。他把这位胖姑娘委婉地喝住,不止是刚才心理上的难以接受,生理上现在也同样是个沉重的负担,真怕她一上来就把自己压死。
    领班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笑呵呵地说:要不,给您再换一个?
    齐鸣再次连连摆手,苦笑着道:算啦,你们这儿的姑娘都一样,我都见过,看不上啊!
    老罗忽然开口道:不行不行,非找一个不可!快去!
    齐鸣作老练状:算啦!罗总,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这次免了吧?
    老罗大大咧咧地回答:哪儿啊?你就是头一次来嘛!
    他被揭了底儿,有些尴尬:行!来就来吧!不过看不上的坚决不要。
    领班想了想,微笑道:我们这儿有两个新来的,带过来让您挑挑!
    齐鸣有些无奈:是吗?好……
    领班又说:一个叫小丽,一个叫阿乔,都还不会跳舞呐!您可别见怪。
    “就叫那个叫阿乔的来吧……”齐鸣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特的希望。
    领班终于满意地走了。大厅里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齐鸣感觉这有点儿象老电影里国民党腐朽生活的情景。
    一个姑娘低着头走来,轻轻坐在他身边。齐鸣并不去打量她,心想这就是所谓的“阿乔”吧。他点起一支烟来,摆出一副悠闲的样子,不时朝舞池里眺望。那姑娘也默不作声地待着,偶尔把面前的饮料小心地拿起来喝上一口。
    老罗早已经无所谓地施展起身手,跳了一曲又紧搂着那小姐走了回来,一双手开始在幅员辽阔和高耸入云里驰骋。马平也不断进取着,渐渐地抱着那妖冶女人的腰,和她脸贴脸地交谈着什么。齐鸣看着老罗和马平的样子,随即想起两道菜:萝卜红焖羊肉,马家卤煮老鸡。
    他闲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就随和地问:小姐,你为什么叫阿乔啊?
    那姑娘怯生生道:叫什么还有为什么吗?
    “我知道你们这都是……都是艺名,肯定不是真的,对吧?”齐鸣感觉自己判断正确,如果自己在这种地方营生也不会叫真名的。那要是我该叫什么呢?他愉快地琢磨着。叫齐珍珠、齐金花、齐小翠儿?呵呵!奇怪。
    那姑娘思索了一会儿说:阿乔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不对!听你这口气冷冰冰的,不是这个原因!”他正色道。
    “……其实……我是恨一个人,才叫了她的名字……”
    “呵呵!恨一个人也会这样做?……啊?小燕!!”齐鸣猛然发现那姑娘竟然就是小燕。

赵菲在朱嫣然的屋子里溜达着,不时跟厨房里做饭的齐鸣嚷嚷:喂!她的屋里真香啊!我说以前怎么老闻见你身上有股子这味儿呢!
胡说!齐鸣探出半拉身子坚决地驳斥。
“看——急了不是?心里有鬼!”她狡猾地笑着说。
“……没鬼没鬼,我问心无愧……”忽然想起舞厅里的一幕。
“没底气了吧?呵呵!”赵菲继续饶有兴趣地逗引着他。
“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无愧于我心!哼哼。”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在舞厅里为非作歹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就理直气壮多了。
“装纯洁!你要真那么高尚干嘛半夜装送水的往人家异性屋里钻?”
“偏见!我那是关心你,再说那是我的屋子我想进就进。”
“呦!您老先生也太关心我啦——您老都关心的帮人家脱衣服啦!”
“该!谁让你诱惑我了?”他感到很愉快,翻飞着炒勺,火焰腾空。
“无耻!谁诱惑您啦?您老人家简直就是强奸!”
“该!呵呵。”
“典型的强奸!”她笑出声来。
“你再胡言乱语,待会儿我还强奸你,直到地老天荒!”他大力地铲着菜,露出得意的坏笑,脑子里勾画着快乐的蓝图。
“唉!我这是落入魔掌啦,作人苦作女人更苦……”她作无限哀怨状。
“呸——!你见过有这样的魔掌吗——伺候着炒菜做饭还陪床睡觉?要是有,您留点儿心,也给我找这么对儿好魔掌吧?”
“嘿嘿!别自吹啦!”她有些心满意足。
“谁吹啦?是不是吧——跟本大爷好好过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香的喝辣的冬穿棉夏穿纱风刮不着雨淋不着酒池肉林欲仙欲死乐去吧你呀!”
“您就尽量吹吧!要真有那一天,您早把我蹬了!”她幽幽道。
“妇人之心!我能吗?”他不屑起来。
“不好说,有人说男人的话都是不可靠的——千万别信!”
“好好好,既然你不信我也得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蹬了算了。”
“说真的?”她作恼怒状,不过口气还是很认真。
“对!蹬你进被窝儿!哈哈哈!”他把菜倒入盘中。
“讨厌!小流氓儿一个!”
赵菲走进客厅里,兴奋地走来走去。
“来来来,别胡诌啦!陪小流氓儿吃饭吃饭。”齐鸣感觉很温馨。

没吃两口,牛达来了电话。
问:有小燕的线索了吗?
答:没有。
他牢记小燕的交代。
问:别人也没有,怎么办呢?
答:再努努力吧!
问:晚上有空吗?
答:有,干什吗?
问:我印了不少寻人启示,跟我贴贴去行吗?
答:行……那半夜好点儿。

俩人饭后匆匆上了床,他便急火火地脱衣服。
赵菲道:急什么?又不是头一回。
齐鸣道:我是阿凡提的毛驴儿,就是急,呵呵!
赵菲道:别硬拽,我自己来……你不是,你是‘扒衣老爷’!
齐鸣道:不管是什么,反正是公的就行!
……
她喘息着问:小燕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人家?
“她……不让……”
“……这样……好吗……?”
“好!……挺舒服的……”
“讨厌……我跟你说的……是正事。”
“我也在干正事啊……”
“你最近……又交……交了不少朋友啊……”
“……对!有……马平……刘大夫……老项……”
他忽然想起陆皓来,心里有些难受。
“你这家伙,一定还有不少女朋友没说吧?”她笑眯眯地仰视着他。
“胡说!”他正色道。决定好好折腾她一下,作为制裁。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你的…嗯…屋子……想进……就进……吗……那……她的……屋子……呐……?”
“胡说!”
“……好……我……胡说……嗯……你别……胡来……就行……”
“不胡来……不胡来……从不胡来……”
“……呵呵……跟我……也不胡来?”她紧紧抱住他的腰。
“就跟你……胡来……嘿嘿!”
“……你得……注意……身体……别老没够……似的……”
“嘿嘿……这是爱的奉献……”
“……………”

半夜里,毛弈轩在底下按喇叭,齐鸣只得拖着无奈的身子下得楼去。
街上已经是漆黑一片,偶有一两盏半瞎的路灯顽强地挣扎着,泛出污浊的光。牛达坐在后面,手里捧着一大堆印刷品。齐鸣转身要过一张来看,见上面写着:
寻人,女,21岁,圆脸,身材中等,看起来比较苗条,略带安徽口音,走时穿紫色羽绒服牛仔裤红皮鞋,有见到者请速与联系,必有重谢!
本人看到请速归,爱你的人期盼你回家!
联系电话:xxxxxxx
齐鸣看着,感觉象是曾经经历过一样,有些恍惚和不安起来。他们在街口下了车,摸着黑找了根电线竿,毛弈轩一边打哈欠一边抹糨糊一边叹气。外面空气很冷,天空里的星斗也闪着寒光。齐鸣走到一墙根下,撒了泡尿,冻得上下直打哆嗦,就点起棵烟来。
一个拎小桶的家伙神秘地走过来,在电线竿的另一侧刷了两刷子,很专业地铺上张小广告。
牛达转过去,看了看大怒:撕了撕了!
那个家伙坏笑道:巴嘎巴嘎!
毛弈轩疑惑地问:干嘛呐?都说起日本话来啦?
牛达不满地说:他妈的贴性病广告!
“许你贴干嘛就不许我贴?”那家伙狡黠地问。
毛弈轩连忙把牛达拽上车,小声道:让他贴吧,要不咱们的他也给揭喽!是不是?
牛达依旧很上火:他妈的真腻歪!

三个人在各条路上飞奔,不时停下来贴上一张。毛弈轩认为根本没希望,干脆不再下车。他觉得这是徒劳的,毕竟缘由是在于小燕,她跑了不想回来,找不到的,即使能找到又有什么用?她还是不回来,还跑,牛达这儿是没可能了,结婚?可能吗?齐鸣一边贴一边琢磨:要不告诉他?老这么贴也怪累人的,根本没用嘛!不过……

终于张贴完了,毛弈轩回头问:还怎么着?
牛达沉默了会儿道:要不……去趟婚纱店?方乔那儿会不会有呢?
齐鸣劝慰他说:算了,绝对不会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牛达不快地问。
“哦……那就去吧,万一呢?”齐鸣有些后悔自己的断言。
毛弈轩利索地一转方向,疾驰而去。
牛达有些凄凉的执著:上回不就是在那里找到她的吗?
齐鸣暗想:我还是坚持不告诉他吧。
毛弈轩暗想:牛胖子简直就是‘刻舟求剑’。

婚纱店门口冷冷清清,地上有一只废弃的鞋子,一个破烂的塑料袋被风吹着,象幽灵象烟雾一样跳跃着,滚动到鞋子上不动了,于是覆盖在上面。牛达在四周了望着,又趴着橱窗往里看,最后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呜呜哭起来。他很伤心,这伤心充满着不安和恐惧,但又似乎充满着无奈。

牛达回到车上的时候有些抱歉地说:都饿了吧?忙半天了,我请你们俩吃点儿夜宵去吧。
毛弈轩本想回家,但看见他眼圈里还是泪汪汪的,有些不忍,想安慰他一下又无从说起,于是点点头。
齐鸣也不忍抛下这个可怜巴巴的胖子,想多陪他待一会儿,就暂时把对赵菲的挂念放下,温和地说:铁道口有个昼夜餐厅,去那儿吧。
牛达抹了把眼睛道:我他妈一天都没吃东西啦。
路上,又看见那神秘的贴性病广告的家伙。毛弈轩把脑袋伸出窗外招呼道:老兄——还没完工呐!那家伙友善地回答:快了快了!
望着轿车一溜烟儿而去,他嘀咕着:妈的!开车出来贴广告,生意只不定多好呢!随即又卖力地抹了两把刷子。

“道口餐厅”坐落在一个破旧的地道桥头,离铁路很近,能清晰地闻见一股钢铁和燃料味儿。三个人钻进这小饭馆里,发现环境还凑合,就是有点儿冷,仿佛被火车飞驰带过的风填满了似的。
屋子里原先只有四个男人,一个坐在柜台外的中年老板,穿一身肮脏的似乎是白色的工作服,正津津有味地叼着烟观看挂在墙上的小电视。见齐鸣等人涌入连忙热情地招呼,拍打身旁的一个油花花的小伙子,可眼睛始终盯着屏幕不放。那小伙子方才睡得正香,不耐烦地睁开眼从餐桌上趴起来,用手搓着脸起身去倒茶水。另外两个男人都是顾客,可能来了很久喝得也不少了,一个趴在桌子上磨叨着什么,另一个嘴里含混着说:你媳妇比我媳妇……强多了……
三个人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纷纷搓手跺脚呵着凉气。老板跑上来丢下一本菜单道:点几个吧,凉的热的都有,一会儿就好!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眺望着电视,仿佛被牵住鼻子的牛不敢回头。
齐鸣顺眼看过去,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古装剧,一个盘着大辫子的白净后生抱着一个嘴角流血的美貌少女啼哭。
身上油花花的小伙子拎着茶壶跌跌撞撞走过来,他的眼睛似乎还眯着。牛达道:随便炒俩菜,来盘炸花生米,把酒给烫烫。那小伙子嗯了一声转身走了。三个人开始小口吸着热茶,感觉恢复了些温暖。

一列火车长啸着驶过,碾压着冰冷的铁轨发出刺耳的尖叫。透过窗子能看到巨大的灰色黄色油罐被拖曳着闪过,象条可怕的钢铁怪兽威猛而粗野、果敢而无情冲进茫茫的黑暗里去。
他们默默吃些菜,喝酒时也并不碰杯,只是豪爽的一饮而尽。
那俩个醉酒的汉子还在不厌其烦地唠叨着:你媳妇好!不对!你媳妇好!瞎说!还是你媳妇好!别腻歪我啦!就是你媳妇好!
齐鸣暗想:干脆你们交换一下算了。
忽地想到了赵轼,心里不大舒服起来。

凌晨的时候天开始下起雪来,灰白的雪片齐刷刷地快速坠落,好象要抢在天明之前把整个城市淹没一样。
毛弈轩车上的暖风还没热起来,齐鸣就终于回到家里,浑身冰凉。他悄悄把鞋脱下放在门口,感觉光着脚居然更暖和。
蹑手蹑脚进了卧室,赵菲依旧酣睡着。
“你回来了?”她迷糊道。
“回来了。”他感觉她身上光溜溜的热乎。
“手真凉,你又来了……”
“手是凉,我又来了……”





“小齐呀!你的职务终于批下来啦!呵呵!”老罗似乎很开心,摇动着手里的一份传真纸。
“哈哈!以后得叫你齐经理啦!祝贺你呀!”
老项也眉开眼笑地拍着他的肩膀。
“哦,好,谢谢罗总的栽培!”齐鸣很礼貌地致谢,心里其实并不感动。
“你甭谢我,是你自各儿干出来的!要谢你就谢谢老项得了,他可没少给你说好话,在给总公司的推荐书上。”
“哪里哪里,咱们也都是实事求是嘛!”老项连连摆手。
“那就谢谢二位的培养啊!真的。”

齐鸣顶着零星的雪花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发现马平正和“公关部”的小伙子蹬着凳子挂一个崭新的牌子:副经理室。
“齐经理好!齐总好!”人们纷纷奉承道。
“别别,都是哥们儿,别来这肉麻的行不?”他心里开始满足起来。
“齐哥!齐哥!齐哥好!”
“马平,你来一下。”他弯腰走进屋里,掩饰着一脸笑容。

马平一进屋就说:齐哥,我奶奶想请你到家里坐坐呐!
“哦?好!对了,你对公司熟悉的怎么样啦?”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好!挺好的!文军他们,还有隔壁的几个,开始还挺牛,听我说是跟着齐哥的也都老实和气了,这不,刚才还跟我……”
“我不是问你处关系,我是问你对公司的业务熟悉了吗?”齐鸣作威严状。他感觉自己现在开始有必要、有责任处理政务了。
“哦……齐哥……不,齐经理,我还没……”马平显得忐忑起来。
他看着马平的一身白霜有些心软,但还是保持肃穆的样子道:你应该为你的前途考虑考虑了,要不跟着我有什么用?
“……对,是是是,对……”马平一脸惶恐,陌生地望着他。
“哥们儿是哥们儿,工作是工作,你工作要是不行,我怎么保你?”
齐鸣表情既真挚又冷漠,心里却觉得自己有些造作,想到和赵菲凌晨时的欢爱如今却又摆出严肃的模样,似乎很不协调。莫非当领导的都这样?他联想到老罗在舞厅里的表演,确认无误了。看来,有必要把自己一分为二的重新定位一下了。
“你知道怎么做了吗?”他继续冷冷地问。
“哦……知道了知道了。”
“到仓库去瞧瞧,就剩那么一小堆儿货啦,看你有没有决心和办法把它们处理掉!快过年啦,难道还让酒们也跟着过年?呵呵!”
“行!呵呵!”马平终于有所放松。
“对了,你出去给我印套名片……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齐鸣有些担心这家伙的莽撞,万一把自己的称呼印成总经理可就麻烦了。
“齐哥,你那个记录我给破了,嘿嘿!”马平讪笑着说。
“哦?电脑上的?”他作开朗状,好奇地问,
“对!就是那个‘扫雷’,我他妈的可真鸡巴费了劲了!”
“喂!马平!”
“……啊?”
“以后别当着我说脏话,懂吗?我跟罗总是不一样的。”
“是,行,齐哥……齐经理……”

中午,老罗打来电话,“下雪天喝酒天”,叫齐鸣一块儿吃饭。
老归开着车把三位领导带到“花都”。老罗发现这里也有公司的酒显得兴致很高,上楼的时候连连称赞齐鸣本地业务搞得好、搞得全面。齐鸣则连连谦逊地摇头,说搞的一般、搞得还不够全面。
席间,没谈什么公事,老罗一个劲儿地喝酒和讲黄色笑话,逗得老归喷出了好几口饭。
“哈哈哈哈,噗——!还有吗?哈哈!”
“有,有的是!从前有个和尚还有一个尼姑……”

饭后,齐鸣怂恿大家去喝茶,于是去了。
“龙吟茶楼”依旧幽雅别致,淡淡的清香飘来让人心旷神怡。齐鸣忽然体会到这香气是如此熟悉,是她,朱嫣然的味道。
老归没再跟上来,守在门外的车里听评书,因为路上老罗曾经暗示过要谈些公司的事情。
三个人坐定,老罗就神秘兮兮地说:小齐,行,挺会找地方啊,这小窝儿不赖,下回带个妞儿过来,先泡茶再泡妞儿。
老项则收敛了些笑容,郑重地说道:罗总,正好咱们公司主要领导都齐了,快放假了,年前还有什么指示吗?
“对!谈正事儿谈正事儿先!”老罗喝了杯茶,依旧坏笑着。
齐鸣保持洗耳恭听的模样,静静坐在一旁。
“这个……干脆明天就歇了吧?啊,老项?”他扭头看过去问。
“行,都一样,听你的就行。”老项回答。
“明天就放假,十五?十六吧,十六上班!”老罗翻着眼皮琢磨着。
“罗总,那公司还有几百件货呢,撂着?”老项认真地问。
“撂着呗!”
“不用,我让小马处理掉得了!你们看怎么样?”齐鸣忽然插嘴道。
“哎?好!小齐呀你可真是周到啊!行,把文军也留下吧,帮他运货!这个……多算点儿加班费得啦!”老罗开朗地说。
老项也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有些怀疑,马上就过年了上哪儿卖这好几百件儿货呀?不过齐鸣给他的那些惊奇已经让他改变了不少念头,没准儿年轻人真是自有办法呢吧?
“明天上午发工资、奖金什么的,对!小齐这个月也涨啦,应该是一千五了吧?”老罗观察着老项的表情,试探地问。
“别考虑我,小齐既然是副经理了就跟我一样了,我来早的也没什么意见!这个你放心!”老项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却闪烁着羡慕和无奈。
“好!你们俩真是合拍呀!真是我的两员大将,左膀右臂!”老罗满意地看看他们俩,一手挠后脑勺儿一手拍着茶几说。
齐鸣感觉老项就是他的那只拍桌子的手,而自己则是挠后脑勺的那只。
“小齐呀!年后跟着我到总公司开年度会吧?”
“好好。”
“小齐真幸运呐,我还没去过呐!”老项异常羡慕起来,都快嫉妒了。
“老项全权主管公司事务,我们不在,就靠你啦!”
“行,罗总放心吧!”老项终于高兴了不少。

下午齐鸣把消息传递给一些人,大家听了都极为兴奋起来。
丹萍姐大呼:好,明天中午得好好洗洗澡,该放假啦!
齐鸣心想:明天中午得好好看看你洗澡,该过年啦!
小文却无所谓地说:我可没劲了,这下连玩牌的人都找不着了。
齐鸣安慰道:早替你想好了——跟马平卖货,加班费大大地有!
小文就兴奋起来:马平这小子人还不赖,好!我愿意。
齐鸣道:公司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不过过年期间全是你们的啦!
小文欢呼:加上俩保安正好一桌麻将,好好好!

朱嫣然忽然打来电话,口气亲切,邀请他到南方家里一块儿过年。齐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亲无故了,但是牵挂还是有的,赵菲要是也想和他一块儿欢度春节怎么办?于是他委婉地推辞了,说过完年就得和罗总去总公司开会,到时候没准儿就见着了。朱嫣然笑着说,你肯定当上副经理了吧?这可是相当难的事啊,简直就是破例。齐鸣回答,是罗经理、项经理的全力保举。她有些沉稳道:他们俩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决定权在这里。他随和地说:对,应该是总公司决定,不过他们的推荐也是很热心的。朱嫣然说:还是你自己干得好,要不谁说话也没用,年后见吧!来了你就全明白了,根本不用对谁感恩戴德。
他放下电话心里塌实多了,觉得朱嫣然的话未尝没道理,后来索性不再考虑,望着窗外飘零的雪花开始打算这个年该怎么过。

晚上,马平找上门来。齐鸣连忙把卧室关上,热情地在客厅里接待了他。马平还是老打扮,一身朴素的衣服,但眉宇间已经有些亮光。
“齐经理,我是来请你到家里坐坐的,我奶奶很想见你。”
“我吃过了,叫齐哥就行了,在家里嘛!”
“随便坐坐就行,齐哥你看……”马平很迫切的样子。
齐鸣朝卧室方向不由自主地看看,有些迟疑。
“行吗?齐哥。”
“默认了就是行!走吧。”
路上很滑,脚下不时打着出溜儿。
马平忽然小声问:齐哥,你看咱们公司的杨会计人怎么样?
他想回答看过,很干瘦,但又觉得不妥甚至暧昧,就随和地说:
“人不错啊,又文静心眼儿又好,呵呵,干吗?有打算?”
“嗯,我也这么看,跟舞厅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齐鸣知道身边的这个小伙子在这方面显然缺乏太基本的经验,竟然拿舞厅里的那些职业女人作比较。也许他从来没接触过什么异性吧,公司里除了丹萍姐和小杨也真的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好在很近,只有十几分钟的路就到了。
马奶奶依旧很活跃干练的模样,欢呼着说:呦,说贵人到贵人就到了!
“您干吗这么客气呀!马奶奶,您还弄了一大桌子菜,我都吃过了。”
“来来来,吃了就再吃点儿!你们小哥俩儿多聊会儿,我还得接着看电视去!”老太太说完就兴冲冲地打开了电视机。
马平谨慎地连连让座儿,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好烟来。
齐鸣也不推辞,自在地与他边吃边饮边聊。谈到公司业务问题,马平有些沮丧,不住地诉苦。齐鸣斜眼看着不远处的电视,还是那个盘着大辫子的白净后生正跪在一个坟头前恸哭连连。
他安慰着马平,感觉他有点儿象刚到公司时的自己。就开始述说自各儿的一些经历来,劝他不要悲观要有信心有脑子,未来是有希望地是大有前途地。马平不住地点头,似乎开朗了许多。

回到床上的时候,赵菲翻了个身作假寐状。
他笑嘻嘻地说:呦!死啦?正好奸尸!
她没动,任他乱摸。
齐鸣乐了,道:好!看来是真死啦!我就不客气了,嘿嘿!
她还是保持不动,屏住呼吸。
他把她的身子扭过来,开始摆弄她的脸,捏出种种有趣的造型,一边捏一边念叨:这个象小猪,这个象狐狸,嘿嘿,这个象阿拉法特……
赵菲的脸上划过一丝笑容,随即又消失了。
他一时没了主意,呆坐了一会儿忽然跳下床跑到外面去了。
她悄悄爬起来,侧耳听听又赶紧躺下。
齐鸣取来了一条绳子,三下五下把她捆了,得意地笑着说:这回想反抗都来不及啦!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叫你装死不醒。
他望着她的白光光的身子,欲火迅速燃烧起来,感觉自己真有点儿象个强抢民女的山大王,于是粗野地笑着扑了上去。
赵菲实在有些无法控制了,就忽地睁开眼道:流氓!土匪!强奸犯!
他模拟地扇了她几个小耳光,凶神恶刹般地喝道:叫你喊叫你喊!
她幸福地挣扎着,继续喊:来人啊救命啦!
他淫亵地狞笑起来:喊吧,没人能听到地没人会来救你地,喊吧!

早晨,齐鸣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开始正视自己的纵欲生涯。忽地感觉手脚麻木,睁眼一看有些恼怒,自己的手脚居然也被绳子绑了,挣了挣,竟然很牢固,就绝望地吆喝:来人啊救命啊——!
“呵呵!喊吧,没人能听到地没人会来救你地,喊吧!”赵菲走了过来得意地笑着。
“你松开!放开我!都绑疼啦!”
她模拟地扇了他几个大耳光,坏笑着喝道:叫你喊叫你喊!
他开始奋力挣扎,尖声尖气地喊:女流氓!女土匪!士可杀不可辱!
赵菲粗野地扑上来,坐到他胸口上,放肆地捏他的脸,口里也念念有辞道:这个象小猪,这个象狐狸,哈哈,这个象撒切尔夫人……





中午齐鸣才来到单位,发现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跑到餐厅门口一看,倒是人声鼎沸的另一幅图画,人们正在欢庆中。他揉搓了两把被早上勒红的腕子,步履悠然慈眉善目含笑地走了进去。
他的到来引起了年轻人们的骚动,小妖般地冲杀过来连拉带扯簇拥到座位上,还没来的及开口讲话,一杯酒已经灌过来,紧接着又是第二第三第四杯……后来发生了什么全记不清了……醒来已是深夜。

“本想好好陪陪你,结果等了个醉鬼回来。”赵菲给他递来一杯温水。
“哦,明天吧,我今天说什么也没力气了。”
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感觉头昏脑涨。
“明天?明天我就不能来了,这几天我一直跟家里撒谎说是在婚纱店里值班,现在全放假了连幼儿园都是,我也得回家准备过年了。”
“哦……你去吧,我想接着睡……”他一头栽倒。
“你?现在让我去哪儿啊?真气死人!”
“去哪儿都行……随你……”他开始打起了呼噜。
“讨厌!气人!”
“呼呼……呼呼……嗯,呼呼……”

鞭炮声清脆地响着,不时夹杂着“二提脚”的轰鸣和孩子们的尖叫声。齐鸣被吵醒了,趴窗户往下观望,十几个不同年龄段儿的孩子或远或近地围拢着一棵小树。树上悬挂着长长的大红鞭炮一直拖到地面上,火光连续迸现,灰蓝色的硝烟里鲜艳的纸片四下里乱舞,落到厚厚的积雪上象是撒在白糖上的果脯什锦。那些孩子从三四岁到五十岁不等,各个脸上洋溢着愉快的表情。
他跳下床,干巴巴地欢呼了两声:过年喽~过年喽~。
他忽然感到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谁也找不到,谁也很快乐,就是自己孤零零地在屋里溜达。

他换了一身新衣,也满怀兴趣地下楼,结果孩子们已经散了,都回家吃午饭去了。他有些意趣索然,猫腰在地上寻觅了几个未爆的小炮仗,用烟头点燃,“砰”一声脆响手里炸开了。
下午马奶奶来了电话,叫一块儿过年,他婉言谢绝了。赵菲也来了电话,宽言抚慰他了一番。
傍晚的时候听到楼下又在大鸣大放,他一边煮速冻饺子一边揉着被炸得发黑发干的手有些沮丧。

书房里,齐鸣把母亲的遗像也找了出来与父亲的并排放到一块儿,郑重其事地把两碗饺子端上小心地摆在父母面前。望着袅袅升腾的热气朦胧了遗像中人的笑脸,他忽然涌起一股辛酸,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落在手上端着的碗内。
他跪了下来,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无助,吃到嘴里的饺子也又苦又涩,喃喃道:爸爸,妈妈,过年好……
窗外的礼花呼啸着穿空爆炸,放射出夺目的异彩,漫天的缤纷象绚丽的霓虹忽隐忽现。地面上的人们把自己的祝福点燃了抛洒到广阔的天际中去,带着美好的心愿仰望着五彩的夜空,等待新春的来临。

他忽然后悔起来,后悔没有问问朱嫣然家的地址,连哪座城市也不知道,电话号码也都没有。在火车站空荡荡的候车室里无奈地徘徊良久,一个作乞丐状的妇女抱着婴儿靠过来,还没张嘴诉说苦难他就掏出十块钱道:什么也别说,过年去吧!

大年初一的早上,赵菲就伴着鞭炮声来了。
两个人从此基本上每个白天就凑到一块儿,男耕女织地度过了一段惬意的假期时光。
这一日他俩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那个冗长的武侠剧,盘大辫子的白净后生挥舞长剑正在复仇,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甚是惨烈,他忽地停下来单腿跪地仗剑胸前作了一个潇洒的静止造型,一群黑衣汉子也都聚拢在不远处停下来等他,后生咬牙切齿道:是你们逼我出手的!随即又凌空跃起直扑过去,黑衣汉子们也似乎得到了指令乒乒乓乓地继续陪他殴斗起来。
忽然有人敲门,马平笑嘻嘻地来了。见有女客在有些不自然,摇晃着身子道:齐哥有客人啊,那我就不待了,顺便串串门儿。齐鸣友好地跟到门外问:有事儿吗?他有些矜持的得意,快活地说道:货全卖了,我和文军春节在马路上摆摊儿,没想到走亲戚串门儿送礼的人挺多,几天就全卖了。齐鸣很满意:好,好极了!不过货款你可得小心别乱花啊!呵呵。马平痛快地答应着,带着无比的自信和豪迈大步下楼而去。
回到屋里,电视剧已经演完,白净后生背着长剑带着无比的自信和豪迈大步而去,身后是一片狼籍尸体,那些黑衣汉子象没了电的玩具熊横七竖八瘫痪在地。字幕飞快地闪过,晃得人眼晕,齐鸣连忙换了个台。

正在播报新闻,越南领导人春节期间来华访问,与我国政府的代表亲切握手。赵菲看了轻蔑道:前些年还打仗呢,怎么忽然又来了,跟没事儿人似的?人白死啦仗白打啦?
又有人敲门,很细切。
齐鸣无奈再次起身开门,忽地一愣,竟然是陆皓。
我错了,他说。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老罗听说又一起空难事故就决定改乘火车,临行前马平非要送到车站,一路上念叨着:从来没出过远门儿,要是也带我去多好啊。齐鸣感觉他就象个孩子,劝慰道:以后有机会一定。
到了车站,马平积极地拎行李找卧铺忙活个不停。老罗也很感激:这小伙子倒是真热心,下回他妈的一定也带上你玩玩儿去!
车启动了,缓缓地驶离站台。马平忽然出现了,也缓缓地走过来,一脸沮丧的模样道:妈的,没来的及下车就开了。老罗哈哈大笑:你小子故意不下,还赖车开得早啊!算啦,跟我们跑一趟吧。齐鸣关心地问:马奶奶知道吗?要不打个电话告她一声?马平讪笑着说:早告诉她了。齐鸣给了他一拳道:行!预谋已久了你!呵呵。

列车行进得虽然很快,但比起遥远的旅途来根本算不上什么。齐鸣翻看着地图感觉这车就象是一只蚯蚓蠕动在茫茫中国大地上。吃了饭人们都已经厌倦了窗外的景致,纷纷上卧铺休息。
齐鸣选择了上铺,认为所在清幽,结果发现极为不适。空间小的可怜,坐着都要尽量弯下腰来,只好躺下,感觉天花板如此之近如此之压迫。他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宁愿被关在宫殿里沉入大海当一天的龙王,也不愿意禁闭在棺材里被送上天堂排队等候注册成长生不老的神仙。
天黑下来的时候,车厢里的灯光也逐渐减弱,老罗的鼾声此起彼伏。
马平忽然在中铺问道:齐哥,你睡了吗?
“没,还没。”他侧过头去。
“你说爱情是什么?”马平幽幽道。
“嗯?……爱情就是一种可怕的感情。”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回答比较有严肃性,对教育青年人也许会有帮助。
“可怕?呵呵,我怎么不怕?”
“你没爱过,所以不怕,爱过了也就怕了。”
“要是正在爱怎么办?怕是不怕?”马平认真起来。
“……不好说,因人而异吧……”
“我觉得我不怕,一点儿都没有……”
“呵呵,你小子是不是爱上谁啦?”他探下身去看马平。
“嘿嘿,就是小杨。”马平闭着眼睛似乎很受用的样子。
“哦,好,够快的!”
过了一会儿,马平又小声开口道:
“我们已经好了。”
“……真的?”他琢磨出马平话里的含义,有些吃惊。
“嗯。”
“什么时候?这么迅速啊?”
“就是……公司放假那天……”马平很矜持又很激动地说。
齐鸣没问什么,继续倾听他的叙述。
“中午不是都喝了好多酒吗?然后别人就都放假回家去了,老归把你们几个领导也都送走了。我就去洗澡,结果发现墙上有个洞,能看见女澡堂……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齐鸣慌忙回答,还用力摇头,虽然别人看不见。
“我就看见丹萍姐在洗澡,她挺恶心的。”
“对!有同感,是恶心!当然我是说在工作上。”齐鸣连连点头。
“后来小杨就来了她就走了,我看了会儿有点儿受不了,可能是喝多了酒吧,我就……我就过去了……”
“啊?你他妈的胆儿可够大的。”齐鸣瞪直了眼睛。
“她开始也吓一跳,可能也喝得不少,没拦住我……我就那个……后来流了好多的血,把我的酒吓醒了一半儿……”
“哦,看来她是处女啊。”
“我们就这么好上了,呵呵。”
“你还呵呵,你得娶了人家呀,要负责的。”
“我也这么说的,没事儿。”
“你小子真是有邪胆儿!”
“我发现男的女的就那么回事儿,也不象别人说得那么刺激那么爽啊?她和我上床以后总是直挺挺地躺着,跟木头棍儿一样……”
“别说了,我悃了睡吧。”
“是不是女的都这样?齐哥。”
“……差不多吧……”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她还是我有毛病呢。”
齐鸣不再回答,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心里却隐隐不安,现在这些稍微年轻些的家伙怎么这么放的开?难道还是我有问题,为什么我不敢甚至不想这么做呢?如果我也能这样,那方乔还能跑吗?可我真这么做了,我还是我吗……
列车经过了黄河大桥,隆隆的钢铁撞击的回声震人心魄,在有节奏的晃动中所有人都睡去了,仿佛躺在大地的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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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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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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