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住的两室一厅,是我妈单位分的老房子。去年他们在郊区买了新房后就搬了过去,我则以照看酒吧方便为由一个人留在了老房子里,偶尔才过那边儿去看看老两口。很显然,我家买房子,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我,自打我一人独占了这套老房,就更加地如鱼得水、为所欲为。
从饭馆出来快11点了,上了车,我轻车熟路地往家开。路上的车已经少多了,我没开空调,把车窗放下了一点,凉风很舒服地吹进来,白天的酷热带来的烦躁一扫而光。 陶冶显然也体会到了这种舒适,很愉快地攀住我的胳膊,建议道:“咱们先去兜兜风吧,等会儿再回你家。”
刚考下来本子还没有自己车的那会儿,我是极热衷于兜风这种活动的,只要一摸着车,就大街小巷满北京城乱转。等到自己有了车,没多长时间就腻味了,每次开车出门都是直奔目的地,没事儿宁可在家干坐着也不愿意再开车瞎转悠。不过美女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拒绝的,我也很乐于在即将发生的一夜欢娱之前整点儿小情调。 “那咱们上四环去兜一圈儿?”我向她征求意见。 “不用,就在城里随便乱开吧。咱们还可以来一起配合着开。” “怎么配合?” “很简单,就是由我来帮你挂档,其他的事归你管。” “你行吗?”一说到女孩开车,我就未免有些轻蔑。 “你别太小瞧人了,我在美国念中学的时候就学会开车了。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陶冶边说边把手轻轻搭在了档把上。
我的轻蔑很快就变成了折服——停车、起步、拐弯、爬坡……每一次起承转合,陶冶都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简直就象是长在我身上的另一只手。 我们俩谁都不说话,全都专注地看着前方,每当感到配合非常愉快的时候便相视一笑。这种默契令我陶醉,在夜色的笼罩下,我觉得我的车就象一只鱼在深海中无声而又流畅地滑行,这是我自己开车时从未有过的享受。
等到车绕着北京城兜了一大圈,最后终于进了我家楼下的停车场时,我仍然意犹未尽。陶冶靠在座椅靠背上,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真过瘾!好长时间没这么玩了,还是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和人玩过几次。” “你男朋友不会开车吗?”我边拔钥匙边问陶冶道。 “他?你是没见过他的破技术,我才懒得跟他玩呢,不够着急的!” 我们进了楼门,楼道里的灯应声而亮。我带着陶冶往楼上爬。 “你们这里没有电梯吗?”陶冶跟在我后面抱怨着。 “这楼有年头儿了,您就凑合着点吧!” “那不行,我累了,你得拉着我。”陶冶撒娇似的话音刚落,一只温润滑腻的小手就钻进了我的手心里,我心头一颤,但立刻觉得不妙——回头一看,陶冶象瘫了似地低着头弓着身子,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拉我的那只手上,等于是让我拽着她往楼上爬。 我暗自叫苦,好在我家只是在四楼,在精疲力竭之前总算是把小姑奶奶弄到了家门口。
我把陶冶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直接去卫生间洗澡。洗完后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脖子上用红绳穿着的戒指——那是秀儿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我把它摘下来,郑重地放在镜子旁的小柜子上——我从不肯戴着它跟秀儿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做爱,虽然这看上去无比虚伪,但在我心里确实是神圣不容侵犯的一件事。 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陶冶正斜着身子歪在沙发上,拿着摆在低柜上的一张秀儿的相片仔细端详,看见我出来了,问道:“这个是你女朋友吗?还满漂亮的。” “你这时候看我媳妇儿的相片不觉得有犯罪感啊?”我把相片从陶冶手里拿走,摆回原处,然后坐到沙发上顺势把她搂到了怀里,逼近她那娇美的面庞,压低声音问道:“还是你就想追求犯罪感?嗯?”
陶冶有点儿紧张地盯着我的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俯下头去亲她白嫩的面颊和脖颈,她享受般地闭上了眼睛。有好几次她把嘴唇凑到我唇边,都被我坚定地躲开了。她睁开眼睛疑惑地看我,但很快便乖巧地不再坚持,只是用手臂紧紧地缠住了我。 本想让她也先去洗个澡,但情欲越来越高涨的我已然顾不了那许多。我把她从沙发上拖起来,抱进了我的卧室……
事毕之后我靠在床头抽烟,对自己这一晚的表现异常满意——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超水平发挥过了。大概是张影今天晚上的鼓励和身边的美女双重刺激的结果。 陶冶也表现得极为投入,我们的配合就象刚才开车时一样和谐。现在,刚洗过澡的她象个小兽一样湿漉漉地蜷伏在我胸口,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我,象是在研究一件新奇的玩具。过了好半天,才凑到我耳边,叹息着说道:“亲爱的,你知道吗?你简直太棒了!” “这话我爱听!”我咧开嘴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把陶冶抱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鬓。其实我一般情况下不是很喜欢和岁数太小的女孩子发生关系,因为那些小女孩们往往把性爱看做是一种给予,就算两相情愿也总让你觉得欠了她什么,这让我非常不爽。但陶冶却不同,毕竟是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熏染,虽然她岁数也不大,却有着很正确的心态,懂得性爱于男女双方而言都是享受,只要双方都是自愿的,就没有哪一边是付出哪一边是索取的说法。也唯有这样,两个人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契合。
许是折腾得太累了的缘故,我已经不记得后来陶冶又跟我说过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很快便跌入了梦乡——睡得又沉又美的一晚。
第七章
刚刚从睡梦中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我就隐隐预感到不妙,蹭地一下坐起来,抓过闹钟一看,果然大事不好——已经快11点了。 这下可坏了。我跳下床去沙发上找手机,看见上面并没有来电的记录。本想先给秀儿打一个,号码拨到一半又怕秀儿会在电话里就跟我吵起来,说僵了倒不好办了,还不如先直接去找她见面再说。
于是冲到卫生间去洗漱,顺便把昨天摘了的戒指重新在脖子上戴好。收拾完毕回到屋里,看到陶冶还睡得香,赶紧过去推她。陶冶很不乐意地皱着眉头推我的手,翻了个身还要接着睡。 “别睡了!”我强硬地将她一把拉了起来,她睡眼朦胧、短发蓬松的样子非常可爱,可惜我没有心思去欣赏。 “你干吗呀?我还困着呢!”陶冶揉着眼睛,很不满意地嘟囔着。 “快起来吧,我得赶紧找我媳妇儿去,这会儿都已经晚了。”我把她从床上拉下来,帮她把衣服穿好,半拖半抱到卫生间里,接了杯凉水塞到她手里,连哄带劝地说:“好了,乖,快点洗脸漱口,我真的没时间了!” 看到陶冶开始漱口,我终于放下心来,走到外面去匆匆忙忙地整理钱包、手机之类需要带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陶冶整洁清爽地走回屋里,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盯着我看。 “咱们走吧!”我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拿了车钥匙就要往门外走。 陶冶伸手拉住了我,可怜巴巴地说道:“你就这么着急?都不愿意再跟我亲热亲热了?你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我?” 我只好走过去有些敷衍地抱住了她,但很快就放开了手,问道:“行了吧,大小姐?我求你了,我真的赶时间!” 陶冶撅了撅嘴,一脸不情愿地跟我往门外走。 “你送我回家行吗?”下楼的时候,陶冶磨磨蹭蹭地走在我后面,忽然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你家在哪儿啊?” “就在人大那边。” “那我得绕挺远的路呢,要是顺道儿还行。这么着吧,我等会儿帮你叫辆出租,你自己坐车回去,好不好?” 陶冶没说话,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但我还是能看到她的脸色明显地阴沉了下来。 “生气啦?别别别!我今天是真有事,要不我怎么也得送你回去呀。” 我这样解释完以后,陶冶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缓和,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我忽然有点厌烦,本来我就不是一个喜欢哄女孩子的人,更何况又赶在我心急火燎的当儿,这样跟我闹别扭只会让我觉得无比烦躁。
于是我也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走到楼下、走出了院门。我伸手拦了一辆夏利,帮陶冶把车后门打开,等她坐好,又开前门给了司机20块钱,告诉司机把她送到人大。 我目送着夏利车开出我的视线,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停车场去开我自己的车。 陶冶一直到车开走都没有再看我一眼,想到自己一碗牛肉面就把人家给打发了,我心里又生出些内疚,觉得自己也是太过分了一点。可是没办法,相比之下我更害怕秀儿生气,所以也只能对不起陶冶了,反正今天之后,也许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不过,让美女就这样从生活中消失,多少还是有点遗憾。
第八章
秀儿的全名叫曲一秀,5年前一个哥们儿带着她和另外几个女孩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当时她话特少,吃得也不多,就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坐着听我们放肆地说笑。我可能是平时粗线条的女孩接触得太多了,对这种腼腆类型的女孩反而格外注意一些。 后来经常混在一起玩,熟起来之后秀儿的话也慢慢多了,但始终保持着一些羞涩的分寸,有时候还有点傻乎乎的,让我觉得她格外地单纯。玩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似乎很自然地就好了起来,连谁追谁都谈不上,以至于我对这个过程的印象都有点模糊了。 那时候的我比现在老实得多,倒不是说我没那贼心,而是我没有那个贼资本——我曾经有过一次惨痛的初恋,它让我在很多年的时间内害怕付出真心,而在20出头的年纪,生理上我又是那样强烈地需要女人的肉体。但如果不打感情牌,没有几个女人愿意白白跟一个身无分文、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上床。只有张影在那个时期给了我许多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安慰,所以对于她,我一直都怀有某种感激。
当时全世界的女人在我饥渴的眼里只分成两种——可性交的和不可性交的。当我第一眼看到秀儿时,就知道她不仅属于前一种,而且还属于前一种中得手的可能性比较大的,我想这就是我最初和秀儿接近的最主要原因。直到我终于达到了目的并将这种关系保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的感情才一点一点地复苏并日渐深厚。可我从未给过秀儿什么承诺,秀儿也倔强地从不问我——说真的我很怕她问,即使我很爱她,我却根本不知道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对于婚姻我始终充满恐惧。但是当秀儿第一次在大街上蹦蹦跳跳地牵住我的手并叫我老公的时候,我虽然什么都没说,心里还是感到了巨大的温暖——我就这样用默认的方式确立了我们俩的恋爱关系。 那真是我们俩最美好的一段时期,虽然她刚从中专毕业挣不了几个钱,我也正在社会上毫无目的地瞎混,两个人经常穷得连碗面条都吃不起,可那时候的她对我无比依恋,整天赖在我身边,跟我有说不完的话,让我的生活一下充实起来。
秀儿长得也挺漂亮,但不象陶冶的美那样招摇,就象是玉石和钻石的区别——后者一出场就晃花了你的眼,前者却只能慢慢地品味欣赏。
但就在我们感情最为亲密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无法控制自己对于其他女人的欲望,一逮着机会,我的下半身就会选择背叛。只是我不再肯和其他女人接吻,这让我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的身上至少还有一个地方是对秀儿忠贞的。秀儿对我的这些背叛行径从不察觉,依然美滋滋地把我视为她的全部。 等到我们的经济状况好转起来,我也已经更象一个男人而不是男孩的时候,我便有了更多的机会去接触各种各样的女人。打那以后,我和秀儿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减少了,经常是一个星期就周末能在一起呆上一两天,更多的时候,我都是纵情在声色犬马之间。
秀儿很快便适应了这种变化,她从没让我感到不自由。事实上她自己也变了——因为她英语还不错,她的一个亲戚便通过关系把她介绍到了一家外企。秀儿每天穿着笔挺的套装、高跟鞋去上班,每月拿回数量不菲的钞票,人五人六地也觉着自己是个白领了,于是一天比一天地自我感觉良好起来,也变得越来越有主意。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鸟依人的天真女孩了,对我的事宁可表现得漠不关心;脾气也越来越掘,经常说出话来能噎得我一愣一愣的;偶有争执,绝对不肯先向我服软。
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算是疏远了还是稳定了,但我认为恋爱时间长了的两个人都这样,何况这种距离感也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对目前的一切都满意,从来没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第九章
我在秀儿家的楼下停好车,风风火火地跑上去敲门。秀儿的妈妈许阿姨来开门,见到我愣了一下。 “阿姨!”我招呼了一声就抬脚往屋里走。 “你找秀秀啊?”许阿姨跟在我后面问,“秀秀一个小时前就出去啦,我以为她找你去了呢!” “出去了?”我一听就傻眼了,刚才还火烧火燎的心瞬间被冻成了冰陀——秀儿显然是真的怒了,不然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走掉。
我这个准丈母娘一向对我不错,几年下来跟我比跟秀儿都亲,看我脸色不太好,忙问我道:“你们俩没约好吗?她是不是不知道你要来,找同事玩去啦?” 我摇了摇头,愁眉苦脸地说:“不是,阿姨,我本来说好今天早上来找她的,结果昨天晚上跟哥们儿喝酒来着,睡过头了。秀儿这八成是跟我闹气儿呢!” “你们几个臭小子在一块儿就没点正形儿!”许阿姨在我脑门上杵了一下,“会不会是她等得着急,自己找你去,你们走岔啦?” “唉!应该不会,秀儿那脾气您还不知道?”我边说边往外摸手机,“我还是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吧。” “关机了!”几秒钟后,我便沮丧地啪一声合上了手机。
“刘朔来啦?”秀儿老爸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我探头进去,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眼睛从老花镜上面看着我。 “叔儿,看报纸哪?”我点头哈腰地跟老爷子打招呼。 “你爸你妈挺好的?来,进来坐会儿!”老爷子放下报纸,招着手让我进去。虽然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也只好走进屋中规中矩地坐在沙发上。 “秀秀又跟你闹别扭啦?这个丫头片子,脾气越来越大了。”老爷子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又拿起了报纸。 “嗨,叔儿,今儿这事全赖我。”我苦笑着承认错误。 “没事儿,估计她出去转转也就回来了。这都中午了,你就在这儿吃吧,咱爷儿俩喝两盅!” “你还让他喝呢?”许阿姨给我拿了听儿可乐,走进屋里来数落道,“全是喝酒闹得!” “男人嘛,哪有不抽烟不喝酒的?”老爷子一脸不屑。
许阿姨没理老伴儿的茬儿,边把可乐递给我边对我说道:“刘朔,就在这儿吃吧。你不是爱吃我做的馅饼吗?我今天正好包了点儿,茴香馅儿的。” “那行,我就吃点儿。不过叔儿,酒就算了,吃完饭秀儿要是还不回来,我还得开车出去找找她去。改天没事儿了我陪您喝个痛快的。” “嗬,你小子也跟我们秀秀好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她那么大个活人丢不了!得,不喝就不喝吧,哪天再说。咱们开饭!” 许阿姨的手艺确实好,但这顿饭我吃得无滋无味,一边敷衍着跟老两口聊天,一边竖着耳朵听楼道里的动静,希望秀儿能突然回来;中间还溜到厕所打了两次电话,秀儿的手机一直关着。吃完饭我实在呆不下去了,连碗筷都没帮忙收拾一下就告辞溜了出来。
上了车我又是一片茫然,能上哪儿找她去呢?我从车里翻出电话本,挑了几个她可能会去找的人打电话过去,都说没见着她。我只好开着车在西单、王府井一带乱转——街上挤满了人,秀儿就是真在这些地方,我能看到她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途中每隔三分钟就拨一次手机,听到的永远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我每次都拼命克制自己才没把手机从车窗砸出去。
两个小时以后,已经绝望的我把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下,靠在座位上郁闷地抽起烟来。 其实我也知道秀儿丢不了,以前她吵架吵急了一个人跑掉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今天不一样,我之所以这么沉不住气是因为我心里有鬼,我不确定秀儿这样赌气撇下我是真的因为我去晚了,还是因为她发现了我的什么秘密——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谁也不敢说就完全没有。万一真是我出了什么纰漏,她这一走说不定就不会再回来了,我能塌实得了吗?
“去他妈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一支烟过后,我把烟头用力丢出车窗外,在心里发狠般地对自己说。然而终究是憋闷得难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才好,最后竟在愁苦中混混沌沌地睡过去了。
第十章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我,抓过来看了一眼,来电话的是秀儿最好的朋友赵宁。我刚才也给她去电话问过,这姑娘人长得虽差点,却是个热心肠,平时对秀儿、对我都不错。 我按了接听键,赵宁清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连珠炮般地响起:“刘朔,我找着你家曲一秀了,她刚开机。她现在在阜成门呢,我骗她说要过去找她,约了她在华联门口等着。你也甭给她打电话了,赶紧过去吧,准能找着她。” “哎哟,还得说是我妹妹心疼我,比我们家秀儿强多了。哪天哥请你吃海鲜,好好谢谢你!”我边说着边发动了车子准备上路。 “得了吧你,上回欠我的韩国烤肉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吃上呢,海鲜我就更不敢指望了。”赵宁娇笑连连,“你呀,少惹秀儿生气是真的,下回再把她气跑了我可真不管你了。” “哎,您放心。我还敢有下回么我?瞅瞅今儿这一天给我折腾的。” 赵宁笑着挂了电话,我驱车直奔阜成门。瞥了一眼车上的表,已经5点多了。
我找地儿停好了车,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华联商厦门口,没看见秀儿的影子。估计是还没出来,我不敢到处乱走,点了烟在门口死等。 半颗烟的功夫,高高地盘着头发,穿着七分裤、无袖上衣,脸上仔细化了淡妆的秀儿便低着头从商场里慢悠悠地逛了出来,手里提着几个大袋子,一望而知今天收获不少。 我迎着她走过去,她差点撞到我身上,一抬头看见是我,愣了一下,但随即就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又被赵宁这个小贱人给卖了!”说完也不搭理我,转身又往商场里走。 我看到秀儿这个样子就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没什么大事儿,纯粹是我跟我赌气呢。心里的石头一落地,一天的着急全变成了愤怒,伸手一把把秀儿拽了回来,面目狰狞地贴近她的脸,压低声音问道:“你丫闹够了没有?” “谁跟你闹了?”秀儿毫无惧色,一边挣着我的手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松手,听见没有你?这可是在商场,没看见这么多人啊?” 秀儿猛地一使劲,甩开了我拉着她的手,扭头改往商场外头走。我连跑带颠地紧跟在她后面,越跟越来气,也顾不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冲着她嚷:“你别没完啊,我找你一天了你知道不知道?” 秀儿回头轻蔑地瞟了我一眼,说:“谁让你找了?真新鲜,我逛逛街而已,又不是离家出走,没事儿你找我干吗?” “我不就去你家去晚了点儿吗?你至于这样吗?” “我也没说你什么呀,你不愿意陪我逛街我自己出来逛还不行?碍着你什么了?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秀儿每说一句话都噎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停了一会儿,放软了口气解释道:“我早上没听见闹钟所以没起来,你要是等我等得着急了,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叫我一声吗?” “哼,”秀儿冷笑道,“我敢么?我知道您在家是睡觉呢还是忙什么呢?回头再搅了您的好事!我可不自讨没趣。” 我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一身冷汗,心虚地吼道:“你丫别血口喷人啊!” 秀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忽地转过身来怒视着我,满腔悲愤地说道:“我血口喷人?你自己说说我现在一星期能见着你几回?好不容易周末让你陪我逛逛街,昨天晚上你失约我就没说你什么,今天又左等右等不见人影。酒吧的事儿也没见你怎么管,都是董立一个人张罗,谁知道你整天都在忙什么呀?反正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每次看见秀儿这种冲我发飚的样子,都恨不得把她拎起来暴打一顿,可偏偏每次我又都理屈词穷。我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回报给她同样愤怒的眼光。
我们俩就这样互相瞪着对方,一个流里流气的半大小子晃晃悠悠地路过我们身边,扭过头好奇地看我,并冲我吹了声口哨。我这才发觉我们俩不知不觉已经走上了过街天桥,正怒不可遏地站在天桥的中央对视,象是要扑过去咬对方一口。
这个滑稽的情景让我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伸手揽住了秀儿的纤腰,搂着她走到桥旁的栏杆处,叹了口气尽量温柔地对她说:“别闹了宝贝儿。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睡得有点死,一醒过来就赶紧找你去了。” “那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呀,等得都烦死了,又不想打电话催你,就自己出来了呗。”秀儿的火气好象消了不少,趴在我怀里小声咕哝着。 “你自己出来我不反对,你别不开手机啊。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着急吗?” “哟,你也知道着急啊?”秀儿抬起头看着我得意地坏笑起来,“那就对了!你怎么不想想我等你的时候着急不着急啊?” “成,现在是越来越本事了你。”我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刚才怎么又把手机开开了?” “气气你就完了,还真一辈子不理你呀?大周末的,我可不想真的一个人过。刚才赵宁说要来找我,我不是一点都没怀疑,她哪个周末不是跟她们家李浩粘在一块儿?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找我?一琢磨就知道是给你找辙呢。我也就是给你个台阶下。” “得,我谢谢您了!这回您称心了吧?气儿顺了吧?”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手里提的东西接了过来,“今儿收获不小啊,难怪人家都说女人一生气就爱疯狂购物呢。怎么着,买够了没有?没买够我陪你接着逛。” “嗯……先不逛了,我饿着呢,”秀儿抓着我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出来一天都没吃东西,你陪我吃肯德基去吧。”
从桥上就能远远看到肯德基的招牌,虽然我极度厌恶这一类食品,但在这种时候当然不敢说扫兴的话。我拥着秀儿边往桥下走边对她说:“你自己在外面玩怎么不知道吃东西啊?我中午倒是在你家吃了不少,你妈做的馅饼那叫一香。唉,有的人就是没口福,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上。” “我就知道你这人一点良心都没有,”秀儿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都找不着我了还有心思吃饭呢。” “那你爸你妈非留我我也没办法啊。你爸还想跟我喝酒呢,我说要出去找你,没喝,你爸还老大不乐意的,说你又丢不了。” “啊?我爸怎么这样?人家老爸都是跟女儿的男朋友吃醋,我爸怎么胳膊肘儿还紧着往外拐啊?真是……”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