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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如春梦       
逝如春梦
作者:刘洪颖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8-17

    从公安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转天的凌晨了。由于事先给家里打了电话,所以我一出来就看见了老爸老妈在门口守候,而且还意外地看到了宋寒。他们一看见我出来,就迎了过来。
   
“怎么样,萧雨,你没事吧?孩子!”老妈的样子看上去紧张得一塌糊涂,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老爸也同样很紧张的看着我。
   
“你们用不着这样,我没什么事。你们别忘了我是柔道高手,而且还懂点女子防身术,这点小问题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把那个色情狂打晕了,然后打了110,现在他已经被拘留了。真想不到我都这么久没练了,还是这么神勇。哈哈。”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我还是觉得挺满意的。简颂飞那个变态狂,都被我揍得神志不清了还满嘴的淫词浪语呢。
   
“你很得意是不是?让这么多人为你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还没等老爸老妈有什么反应,宋寒已经先开口骂上了。“一声不响的就这么走开,连个招呼都不打,很多人都在惦记你,都很在乎你,你知不知道?总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总是这么任性,难道你做事情之前就不能想想别人的感受吗?你不管别人可以,难道连自己的爸妈都不管了吗?他们有多担心你,有多在乎你,你对他们来讲意味着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怎么就是这么任性呢?”这家伙好像越说越激动的样子。

    我知道此时在宋寒的眼里,我已经变成了吾语的化身,这些话他其实是要跟吾语说的。所以我示意爸妈不要阻止他。他需要这样的发泄,他已经忍了太久,承受了太多,如果再不发泄出来的话,他会疯的。
   
本来以为让宋寒随便骂两句发泄一下也就算了,结果这家伙一口气骂了我半个多小时。用得着吗?他又不是不清楚他现在正骂的人是谁。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我最好的朋友对不起人家呢,我就得代为受过,这笔账我记到吾语身上了。
   
“对不起。不要生气了,我下次注意。对了,你怎么会来的呢?”趁着宋寒喘口气的功夫,我赶紧嬉皮笑脸的赔不是,顺便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这么久没回医院,我们都很担心,打你电话又没人接。爸妈就叫我去找找你,我找到叶伯伯和伯母他们的时候,你正好打电话过去。”他好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说话时有点尴尬。
   
“那我们现在赶紧去给干爸干妈抱个平安吧。他们一定担心死了。”

    爸妈听说干妈住院了,都很担心,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到医院。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干爸干妈果然一宿都没怎么睡,看到我没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干爸干妈,你们其实不用为我担心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厉害。我怎么会出事呢?对我有企图的人才会出事呢。”我这话可不是吹牛,从小我就是打架的能手,跟我沾得上边的朋友都靠我罩着。吾语跟我差不多,中学的时候我们俩老因为打架被一起请家长,所以到中学毕业的时候,我爸妈和他爸妈已经是“老熟人”了。
   
“萧雨,你别这么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们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们做家长的才能安心啊。”干妈说这话好像若有所指。
   
“就是就是,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让我们老两口省心啊。到现在也不好好交个男朋友。”我刚要告诉干妈,不用担心,吾语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就被老妈抢一步。“而且她简直就有点不知好歹。前两天,我的一个旧同事给她介绍了个男孩,我只不过把人家叫到家里来跟她见个面。您猜怎么着,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愣是把人家给吓跑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这老太太可真够狠的,还耿耿于怀呢,而且还跟这拉外援。要是干爸干妈跟老妈一个鼻孔出气,那我今天非“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萧雨她妈,其实对孩子的事情我们又管得了什么呢?不管怎么样,至少孩子现在还在你身边不是吗?要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干妈一边说一边又在落泪了。
   
老妈这下傻眼了,光顾着自己发泄了,就没想到干妈现在这种情绪,怎么可能还顾得了别的事情呢?
   
“妈,你看你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又勾起干妈的伤心事了不是?干妈,你别想那么多了,吾语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干妈冲着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很苍白。而老妈正相反,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以表示她对我这种得了便宜卖乖的行为的强烈不满。不过老妈总算意识到了干妈现在的状况不怎么好,于是开始安慰她。

    我不得不承认同龄人就是有很多共同语言。我和宋寒努力了这么久都没用,老爸老妈没用多长时间,就让干爸干妈的情绪好了很多,脸上偶尔还会露出这么多天难得一见的笑容。
   
看着两个“老头”和两个“老太太”分两拨聊得很是起劲,自己又插不上嘴,我跟宋寒就来到了病房的外边。
   
“还是他们同一辈的人在一起比较好,爸妈好像好了很多。”
   
“对呀,以后要叫老爸老妈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他们。”
   
“刚才……真的很对不起,我太失控了才会那样骂你?”
   
“没关系。我又没怪你。”
   
“嗯……那个……”宋寒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那个……”
   
“你……想说什么?”他的突然转变把我搞得也紧张兮兮的。
   
“那个……我……”
   
“你……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好快。
   
“我……我是想问你……你……你是怎么把那个人吓跑的?”
   
我简直差点晕倒在地,真是岂有此理,有没有搞错。
   
“其实,伯母刚才说完以后我就很好奇。怎么可能把一个人生生的吓跑了呢?你到底是……”在看到我要杀人的眼神以后,这家伙终于闭嘴了。

    从医院出来后,我去了爸妈那里稍作休息就去上班了。
   
等电梯的时候,我发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异样,还有的人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我知道凭借从古时候就已经很发达的“信息传播技术”,昨晚的事,肯定整个写字楼的人都知道了。
   
来到我们公司那层的时候,我刚一出电梯就很不幸的被小茹看见了。
   
“萧雨,你没事吧。真想不到简颂飞竟然是个色情狂哎。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她一看见我就跑了过来,“你……没被怎么样吧?唉!幸好是未遂。”不过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幸好”,而好像是“可惜”。
   
趁着她和我说话的功夫,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并且一一地向我表示了他们的“关心”。
   
“谢谢诸位的关心。我没事,他连碰都没碰到我。”我可不想给这些人留下什么“想象”的空间。

    唐总也把我叫到办公室,好好的“关心”了一下,然后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我才明白,原来他是怕我因为这件事离开公司。虽然我只不过才在这工作了几个月的时间,我知道公司现在已经不太可能离得开我了。而我,也真的没有辞职的打算。于是,我就跟唐总表达了我对公司的无限眷恋,并且保证决不会因此辞职,而且这件事也绝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唐总对我的这个回答很满意,不过只是口头表示了一下而已。
   
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遗忘旧事物的能力是一流的。简颂飞的事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已经从“特别关注对象”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我再也不会在电梯里引起旁人的侧目,再也不会被人从背后指指点点了。我又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这真是太好了。经过了那一段“备受瞩目”的时期,我真是太珍惜这种“平凡”的日子了,比起来这真的可以算作天堂了。不过,这种好日子我也没有过上几天,就又被打回了地狱。说起来,这还都要拜宋寒所赐。

    那天,我钻到桌子底下正准备享受我的早餐,就又听见小茹的喊声:“萧雨,你男朋友来找你!”公司上个星期就已经装了内线,可这个女人还是故意用喊的,而且分贝高得全公司的人都听得见。我的第一口早餐也被囫囵的吞了进去,噎得我差点窒息而死。我男朋友?我没听错吧,我哪来的男朋友?虽然我很想能有一个,可是我不记得我已经有了啊。
   
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宋寒,他的手臂上还挎着个美眉。看到这幅画面让我突然变得很生气,简直可以说是气冲云霄。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移情的速度很不慢嘛,你这么做,对得起吾……”我突然停下来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跟本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骂他。他错了吗?没有。
   
“你先别冲动,你听我解释。”宋寒看上去倒是很着急的样子,那样子好像真的怕我误会什么似的。
   
“你是该好好的解释一下了。”我忽然想到了小茹刚才对他的称谓,“你还跟人说你是我的……”
   
“保护神!”宋寒突然接下我的话,而且声音很大,就好像是在明志。然后,他深情款款的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可是我有这个决心和意愿,我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我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分贝已经让我们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这些话又让在场的所有眼睛,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我的接下来的反应。
   
我的嘴一张一合的,就像快要上桌的糖醋活鱼。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家伙受刺激过度,精神错乱了吗?就算是这样,我可是无辜的啊。我该怎么办啊?苍天啊,大地呀……

    正在我的心跳超负荷,大脑快要缺氧的时候,我又被宋寒一把搂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他趁机在我耳边小声说:“我被这个女人缠得快要疯掉了,帮个忙吧,只要点个头就行,求你了。”
   
原来如此,我的呼吸畅快了不少。在大脑还没恢复功能之前,我就机械的听从了宋寒的要求点了头。
   
宋寒很满意,他放开我,转身对着那个美眉:“你都看到了。我的确已经和前女友分手了,那是因为我找到了我真正的爱的方向。我不敢奢望来世,但今生我的爱只在这里。”说着,他抓住了我的手,“所以,纱丽,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真好听啊。要是真的有个男人真心的为我说这些话,我一定立马以身相许。只可惜我知道,在宋寒心理,这些话是对吾语说的。
   
“你们好过分。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今天这样对我的!”那个纱丽看上去羞愤交加,放下句狠话转身离开了。
   
“我晚上下班来接你。”宋寒也放下句话跑掉了。
   
肇事者成功逃逸了,而我这个最无辜的受害者,就这么被无情的抛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我还真是欲哭无泪,想溜没路。

    整整一天我都被烦的头晕脑胀的。就连上个厕所,都会有人专门守候,然后一脸羡慕崇拜的来讨教套牢男朋友的秘诀。我就像个躲避猎人的猎物,得一直躲着那些“蛋白质”女人。

    晚上下班我故意走得很晚,差不多整个写字楼的人都走光了我才走。出了大楼的门,我一眼就看见了我这一天痛苦的制造者。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宋寒一看见我就迎了过来。
   
他还真好意思问,要不是他我至于这样吗?好吧,既然他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酝酿好情绪,准备把我这一天积攒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吾语有消息了吗?”
   
我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正准备骂个痛快的时候,却迎上了宋寒那熟悉的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那股对他的愧疚之情又占了主导,因为我要给他的是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还没有。”我的头还没完全抬起来,就又低下了。
   
“是吗?”他的语气里透着失望。
   
“对不起,我……”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关系。走吧,我请你吃饭。”
   
宋寒在前面走着,我像个随从似的在后边跟着。真是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呢,应该是走在我前边的那个家伙才对吧。琢磨了半天,我终于明白了,不是吾语这辈子欠宋寒的,也不是宋寒上辈子欠吾语的,是我上辈子欠了他们俩的。

    我们进了一家西餐厅,坐下来后宋寒让我点菜。既然精神上得不到宣泄,我决定在物质上寻找平衡。于是,我点了很多贵得要死的菜,还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我大概估算了一下,穷我一个礼拜的收入也不够付这一顿的饭钱。点完了餐我觉得痛快了不少,这样才能多吃一点嘛。
   
看着服务生脸上的微笑,我真是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切的体会到后悔的滋味,尤其是当我颤颤巍巍的拿出信用卡付账的时候。宋寒喝光了我点的那瓶红酒,而且又要了一瓶也干掉了,现在醉得一塌糊涂,别说是叫他醒来付账,就是告诉他吾语回来了,他也未必能醒得过来。看到账单上的数字,我可真是心疼得肝都在颤啊,不管上辈子怎么欠他的,这一顿足够还了。

    幸亏我有练柔道的底子,才死拖活拖的把宋寒弄出餐厅。出了餐厅,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他放下,自己也休息一下。就他那幅德行,要是不隐蔽一点,人家非把我们当成街头卖艺的不可。
   
“不要,别离开我,别离开……为什么?为什么连见我一面也不肯……那个人是真的爱你吗?他能像我一样照顾你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走了呢?我爱你,为我留下吧,留下吧……我想你,回来吧,回来吧……”
   
宋寒迷迷糊糊地说着醉话,我知道那不是清醒的那个他。清醒的他理智的很,而且……不会流泪。
   
我终于还是看见了他的“男儿泪”,但那种感觉并不怎么好。好像真的是上天注定了似的,我就是要看尽他最狼狈的一面,差一点都不行。我不太愿意看,也看不下去了。

    我走过去,用手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准备扶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太重了,还是我没有力气了,我不但没有扶起他来,反而被他拽了一个趔趄,没站稳趴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呦,这还在大街上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到从背后传来了刺耳的声音。我转过头去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后面站了一个女人,还跟着五个很强壮的男人。女人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眼熟,但我搜索遍了我大脑里的所有信息,也没想起来是谁。
   
“对不起,你是在和我说话吗?”还是问一下的好。
   
“装什么算呢,我说过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这话我熟,原来是早上的那个纱丽,不过早上声音没这么刺耳,所以一时没想起来。我觉得我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这里的误会。
   
“我想我们有些误会,你最好听我解释一下……”
   
“怎么?害怕了?”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很没礼貌的打断了,“不过害怕也没用了,我会让你后悔那样对我的。我说过。”她一边说眼睛还一边瞟了一下她身后的那些“壮丁”。

    我害怕?笑话。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呢,就那几个草包能把我怎么样。我就叫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吧。我从宋寒身上爬起来,转过身脱掉外衣,找个地方把包和外衣放下,准备舒展舒展筋骨了。
   
等我把东西放好再转过身的时候,我呆住了。我看见宋寒晃晃悠悠的站在那里,他周围的地上躺着五个哭爹喊娘男人,旁边站着一个浑身颤抖的女人。要不是那家伙很快跑到一边去狂吐,我还真的差一点把他看成终结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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