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科状元
第一节 千里良驹
洛阳。毕竟是天子脚下的皇城,美轮美奂,气象万千,令人目不暇接。 举子进京会试,第一要务便是拜谒乡试座师。礼节固然是一个因素,关键在于通过座师结识朝廷达官贵人为进入上层社会埋下伏笔。会试规定由礼部主持,因此又谓之“社闺”;同时因试期在早春,故又称“春闹”。春天本是播种的季节,对于考生及其座师来说,则意味着收获。 这一科的试题拟定及试卷审阅皆由丞相武承嗣主持,生死予夺掌于他手。
丁小刀因不愿涉足朝廷而回碧云山庄,薛青山领着安平公主去见女皇武则天,同时将龙一的才气与名气巧妙地向武则天与官场作了举荐。 天时、地利、人和,龙一夺标呼声甚高,结驷似已可触可摸了。 龙一婉言拒绝了薛青山将他安置在丞相狄仁杰府中的建议,与“瑶瑾双婢”呆在客栈里,与一般贡生无异,而且怕落下贿赂朝廷官员之罪,他闭门不闻不问,一心准备科考。 距科考还有两天。
“我刚才看见大街上有一个铜箱,这个箱子共分四格,顶上分别开着洞,文书一旦投进去,就无法再拿出来,而且这个箱子的外面按照东南西北的四个方位,分别写着‘延恩’,‘伸冤’,‘招谏’,‘通玄’。少爷这是干什么的?”闻瑾上街买完用品到客栈,便对龙一与扶瑶大讲新奇。 “小妹,这个铜箱是女皇用来了解她所不知道貌岸然的事情的‘千里眼,顺风耳’。相传是一个叫鱼保家的人为了迎合女皇想了解天下事情面制造的,其中,‘延恩’一格,是让那些赞美妇皇或者是求官的人投书用的,被涂成了青色;‘招谏’一格,是为那些议论朝政得失的人准备的,被涂成了赤色;‘通玄’一格是接受有关于天象、灾变的预言,军事情报秘闻或是出谋的计策等等,被涂成了黑色。”龙一缓缓地讲道。 “那我们平常百姓岂非也能投书?”闻谨道。 “当然!”龙一道。 忽扶瑶道:“小妹,少爷后天要考试,你别打扰他看书了。” 闻瑶笑道:“知道了。少爷这次科考一定会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龙一却道:“读尽圣贤书,并非仅为科考而求取功名利禄。倘若上不能替天行道,下不能主持正义,外不能除强扶弱,内不能自立自强,空念万卷书,不过是书生念一声‘嗟哦’,又有何意?” 闻瑾忽道:“少爷,当今女皇既开科考文,为何只有男科,而无女科?难道我们女子不能读书科考吗?” 龙一不觉好笑,道:“我只知医学有女科,但不知科考有没有女科。如今虽太后为帝,但朝中并无妇臣!” 闻瑾道:“上官婉儿也算是鼎鼎有名的好臣啊!” 龙一怔住,随即道:“当今女皇主张男女平等,却为何不设女臣呢?说不定你也能做个官。” 闻瑾笑了笑,道:“小妹并非要做个官,只是想为大姐的满腹经纶而愤愤不平。当今既然是女皇帝,自然应该有女秀才,女丞相,以做女孩君辅弼,像大姐虽为女流之辈,却很有学识,就算为女丞相,也不为过。没想到女皇虽主张男女平等,却为何事实上又不平等?” 扶瑶在旁笑道:“照你所说,武周岂不是成了女儿国?”她的声音清脆甜美,不但显出她的欢悦,也可以令别人快乐。 龙一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一人在窗外道:“姑娘说的好!堂堂一个国家怎能让一个女人当家作主呢?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扶瑶反问道:“为什么女人不能当家作主?” 这人道:“自秦皇汉武以来,姑娘何曾听过女人执掌国家政权?” 扶瑶道:“此话差矣!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当今皇上便是典范!” 这人道:“但‘三纲五常’绝不能乱!” 闻瑾追问道:“那是你们男人的思想,我们女人就是要反‘三纲五常’!” 这人一怔! 龙上忽道:“其实一个国家是男人还是女人当家作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有没有能力治理好国家,是不是个明君。” 这人赞道:“公子说得有道理!但武则天杀人如麻,荒淫无道,‘君王爱子,幽于别宫;贼之同盟,委以重任’,已是‘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她算不算明君?徐敬业、骆宾王讨伐,法轮教势力膨胀,社会动荡,而且民不聊生。她算不算有能力治理好国家?” 龙一道:“凡事不能以偏概全。据在下所知,女皇政绩可嘉,有续‘贞观之治’之势。而且评价一个君王的标准,在于他能否得民心,顺天下。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女皇她得道多助,天下顺之,应是个好皇帝。” 这人气道:“今日域中,乃是谁家天下?她只不过窃取了是李唐‘贞观之治’的成熟果实!” 龙一怔住半晌,忽然道:“兄台为何对当今圣上心存偏见,而且面带杀气?” 这人道:“因为在下是李唐的人!” 龙一道:“尊姓大名?” 这人道:“唐之奇!” 龙一惊道:“你就是徐敬业、骆宾王的结拜兄弟之一?” 这人道:“正是!”
当年徐敬业、骆宾王兵败之后,他们的结拜兄弟唐之奇、杜求仁、魏思温、薛仲璋四人皆逃亡在外。 扶瑶担心道:“你在这儿难道不怕被官兵发现?” 唐之奇面无惧意,道:“在下若怕就不会站在这儿。” 龙一赞道:“有胆识!兄台请进!” 闻瑾已将门打开。 唐之奇道:“在下只有一句话要说,说完就走。” 龙一怔了怔,道:“请说!” 唐之奇道:“要做李唐的人,勿做武周女人的奴隶!”说完便匆匆离开。龙一见他的背影渐渐离去,久久没有说话。 扶瑶忽道:“少爷,他是在警告你,不要与他们做对!” 龙一笑了笑,道:“他们这是先礼后兵!”他转过头又对扶瑶笑道:“你认为我该站在那一边?” 扶瑶也笑了笑,道:“少爷只站在正义的一边!” 龙一笑了,但心乱如潮。唐之奇等四人是李唐的忠心拥护者,但自己却要成为武周的朝廷的命官。龙一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科考当天,龙一出奇地平静,仿佛去赴约会一般轻松。他心平气和地进入了人生捕杀的位置。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是等张榜,无论临场发挥的如何,应考者无不怀着“冀有万一之得”的侥幸心里。极个别有自知之明的举子或因自我丧失信心,要不就是耗不起金钱,不得不洒泪离别京师。 龙一却不存在如此这般的顾虑,他自我感觉尚佳,于是酒照样喝,人也不时地到街头逛。 第九天晚上,薛青山匆匆赶到客栈,一脸的气愤,急道:“龙兄,跟我去个地方!”龙一见他心情不悦,便问道:“薛兄,你脸色不对,发生了什么事?” 薛青山忿忿地道:“像龙兄这等人中龙凤,科考怎会名落孙山?这里面肯定有人做了手脚。走,跟我去见狄公!” 闻瑾闻言,怒气冲天,吼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少爷名落孙山?怎么会?哼,王八蛋昏官,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扶瑶也急道:“薛护卫,皇榜还未张贴出来,你不会弄错吧?” 薛青山摊开手,气道:“我倒希望我弄错了,但是真的!昨晚我去了武承嗣丞相那儿,看了几遍中了进士的名单,也向武相爷问了几次,可就是没有龙兄的名字!” 龙一笑了笑,道:“没中就没中,用不着大惊小怪。‘一山自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我龙一并非一定就能中!只是无法向我母亲交待!” 薛青山道:“龙兄,跟我去相府,一切便明白!”说着拉起龙一直往狄仁杰府中奔去。 闻瑾忽道:“狄公他真的有办法吗?” 扶瑶摇摇头,道:“狄公耿直非常,忠心报国,女皇很信任他,但他绝不会以权谋私的。而且以少爷的性子,也不会走后门接受徒有的虚名。”
龙一很想见见狄仁杰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丞相,便随着薛青山来到狄府门口,只见大门旁写有一幅对联:“入仕则兼济天下,出仕则独善其身。” 龙一看罢,赞道:“狄公不愧是百官之楷模,心忧天下,独善其身,令人好生敬仰!” 薛青山忙拉着龙一走进狄府,只见大厅之上狄仁杰正与上官婉儿谈国家要务。狄仁杰见薛青山来访,立刻起身道:“薛青山如此匆匆,所为何事?” 薛青山介绍龙一道:“狄公,这位就是向您提起的龙一龙少爷。” 狄仁杰细看了看龙一,道:“你就是多次救过安平公主,与法轮邪教公然对抗的龙一龙少爷?果然是人中极品,一表人才!” 龙一微躬身作礼道:“多谢狄公夸奖!” 龙一行完礼好奇地向上官婉儿看去,只见她的确是个大美人,面似桃花,白中带粉红,眼似秋水,眉如黛山,年纪不过二十一二。忽然碰到上官婉儿同样打量他的眼光,忙含笑点头示好! 薛青山将龙一此次会试没中的事说了一遍。 狄仁杰道:“这次会试是由武承嗣主持,老夫只是帮助阅卷而已,至于取决名单不在老夫。薛护卫,你怎么不去问武丞相?” 薛青山道:“相爷阅的可是第三卷?” 狄仁杰道:“正是!” 薛青山气道:“我查了一下,龙少爷的试卷正在第三卷。” 狄仁杰看了龙一一眼,不由怔住了。 忽上官婉儿道:“龙公子若是胸中有才,应该是不会被埋没的。”她神采飞扬,英气勃勃,一身男儿气显而易见。 龙一道:“千里马常有,伯乐未必常有。” 狄仁杰闻言,心道:“你是说我不是伯乐,那也未必!虽然你武艺甚佳,但文才未必就好。然而你既然能说出此话,那么也算是自信有才,老夫莫非眼花批错了?” 上官婉儿反问道:“龙公了自认为是千里马吗?” 龙一道:“‘器必试而先知其利钝,马必骑而后知其良驽’,是不是千里良驹并不是我说的算。” 上官婉儿笑了笑,道:“那好,小女子就讨教讨教龙公子的学问。” 狄仁杰眼睛一亮,他也有此意。 龙一也回一微笑,道:“在下洗耳恭听,如实回答!” 上官婉儿道:“凡考取者皆可为官,那么怎样才能做到廉洁政清?” 龙一答道:“官之清不仅不在伤财不害民而已,而且要能上保国家,为人所不能为之事;下治百姓,雪人所不能雪不易雪之冤。” 上官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凭什么辨忠奸、去恶卫道,为民伸冤?” 龙一答道:“法。谁触犯法,谁就得伏法!” 上官婉儿道:“要是皇亲贵族呢?” 龙一答道:“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上官婉儿道:“要是圣上妄作妄为,武断专横,你还帮不帮她?护不护她?” 龙一道:“问的好!在下若在朝中做事,志不在功名,心不图富贵,只为可尽一己之力,天子以安天下,为民求富。如果圣上昏庸,误国殃民,天下皆可反之;但如今国昌民盛,皇上励精图治,立贤有方,在下若为官只求保境安民,整治贪污,扫荡恶势力,不怕权贵达官,不怕邪魔歪教,只求于心不愧!” 上官婉儿道:“你认不认为当今皇上故作非为,持势作凶,残杀忠良?” 龙一道:“昭仪在君侧,这比在下更清楚。” 两人一问一答,听得薛青山眉飞色舞,狄仁杰也不住点头。 不一会儿,上官婉儿满意地笑道:“龙公子果然胸怀大志,才高八斗,是为状元之才。”她的微笑动人,说的话更动人。 狄仁杰也忍不住赞道:“龙公子,回答的好!老夫会复阅一下你的试卷,给你应有的名誉!” 龙一笑了。
这时,小雨也匆匆地赶来,道:“龙公子,公主叫你放心,她去皇上那儿为你评理去了。” 龙一闻言,道:“令各位费心了。” “快走!”只见洪亮与吴荣押着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 洪亮道:“相爷,我与吴荣追踪这名法轮邪教杀手,现抓捕归案!” 狄仁杰看了那杀手一眼,道:“收监候审!” 忽地,那杀手身子一躬,脖子后的衣领里三支利箭“嗖”的一声已射出,击向狄仁杰的胸口。 这是“低头紧背花装弩”!狄仁杰与这杀手距离不到五尺,暗器的出手又狠又快,无论是谁想避开这三支利箭都难如登天!狄仁杰根本没有闪避,他不是不想,而是根本避不开,只是在心里暗道:“吾命休矣!”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杀人的方法——迅速、准确、狡猾、残酷! 狄仁杰无疑是死定的了!在旁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一刹那间怔住了。只有龙一一个箭步上前,顺手闪电般接住三支离狄仁杰胸口已入衣的利箭,同时将其射入那杀手的胸口。出手端的快,比杀手更快!那杀手死鱼般的眼睛盯着龙一,一脸的怀疑与恐惧,口里只喃喃念了一句:“阿依乌拉法比”便一头倒下了。 众人也终于松了口气。
洪亮走上前,对狄仁杰道:“属下办事不利,令相爷受惊了!” 狄仁杰惊魂未定,胸口一阵凉意,半晌,他才道:“法轮邪教想要老夫的命久矣,这次只不过又是他们的一次失败而已。” 上官婉儿吁了一口气,道:“刚才可真险啊,多亏了龙公子及时出手相救!” 洪亮道:“他故意不敌卑职与吴荣,被我们捉拿,原来他是另有所谋,想杀相爷。”说着他朝龙一行了一个大礼,感激道:“多谢兄台相救!” 龙一还礼道:“应该的!” 薛青山剑眉飞挑,道:“法轮邪教也太嚣张了。你们以后务必更加小心些!” 洪亮与吴荣齐声应道:“是!” 狄仁杰忽对龙一道:“龙公子文武全才,实乃国家之富。刚才多亏了公子啦!” 龙一道:“狄公不必多谢。只是在下倒有一事想请教狄公。” 狄仁杰道:“请说!” 龙一道:“就是杀手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上官婉儿见狄仁杰沉思半晌,忽道:“‘阿依乌拉法比’是句苗语。” 龙一喜道:“你知道?” 众人的眼光一齐射向上官婉儿,她是他们之中的希望。 上官婉儿道:“它的意思是‘火龙珠’!” “火龙珠!”众人惊道。 上官婉儿缓缓接着道:“‘相思血泪化火龙,长生不老在人间’这句话人间传说便是说‘火龙珠’的秘密。” 众人又是一惊。 龙一道:“上官姑娘从何得知?” 上官婉儿道:“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说的。他叫马力,生活在苗区,两个月前,我听到狄公对皇上说起这句苗语,便向他问起。就在昨天,我接到了他的回书,才知道这句话是‘火龙珠’的意思,而且流传了那样一个传说。” 龙一道:“‘火龙珠’是何物?能令法轮邪教如此尊敬?” 上官婉儿道:“它原是苗区一位苗民在一次火山爆发之后在溪边发现的,火红如血,有眼珠子那么大。后来被李雄风抢走,从此便成了邪教圣物。” “原来如此!”龙一恍然大悟道。
第二节 钦点状元
含元殿。 武则天正在对进士中的凤毛麟角进行殿试,有武承嗣、狄仁杰、上官婉儿三人陪同。 龙一则与薛青山站在殿外守侯。 狄仁杰复阅第三卷,发现龙一的试卷并非龙一所写,觉得有人偷梁换柱,便想将此事说给武则天,同时也将龙一本人带进了皇宫。进士们个个正在埋头苦作。 武则天正在为这些今后会成为朝中栋梁之柱的进士们而感到满意时,忽见四人抬起头,一齐注视她。武则天见状,觉得蹊跷,忙走过去,想瞧瞧他们的试卷。忽然,他们四人的嘴立刻张开,四根银电小针几乎同时飞刺过来。 “小心!”上官婉儿惊呼一声,扑向武则天,两人滚到一旁,只见上官婉儿的左后背已中两针,人顿时不省人事。 “救驾!”狄仁杰大喝一声。 那四人乘应试者混乱之际,纵身一跃,只见他们的双脚鞋尖已各有一把明晃晃的小尖刀,疾踢向武则天。四个人用的几乎是完全同样的身法,完全同样的速度! 武承嗣、狄仁杰抢救不及反而被踢到一边,倒在一旁。
刀光闪闪!有好几名应试者见皇上遇刺,见是献忠的大好机会,忙也挺身而出,挡在武则天面前。可见那四人配合默契,势如破竹,威不可挡。只见刀就要到武则天的咽喉与胸口!武则天大惊,缩着身子往后退,同时她已吓得已闭上眼睛,默默等死,心道:“朕命休矣!” 除了挨这几刀,已没有别的退路可走,绝路! 就在这时,忽感到有人影如射出的箭般疾飞而来,接着只听见掌风虎虎生威,不一会儿,“碰”的一声,有人摔倒在地。 武则天又是一惊,忙睁开双眼一看,只见薛青山与一位白衣正与那四人打斗。 武则天大喜,朝白衣少年瞧去,只见他白衣飘飘,脚蹬粉底鞋,头戴白头巾,衬着粉雕玉琢的面庞,剑眉飞挑,眉宇间英气煞现。他一招“分花拂柳”,左拳猛击一人的鼻子,右掌切中另一人的脖颈,姿态优美之极,真有玉树临风,梨花飘雪,端地是人物英俊潇洒,出招行云流水,不由想起曾在梦中几次相救的白衣少年,心中甚喜,道:“是他,就是他,朕的应梦贤臣到了!” “皇上,您受惊了!”狄仁杰扶起武则天道。
这时,龙一已点中一人的穴道,薛青山的“紫电金戟”刺透了另一人的心脏。另两人则由于前两人的掩护,疾速冲出含元殿,飞上屋檐,闪身逃走。侍卫总管计玄领着御林军也匆匆赶来。他走上前跪拜,对武则天道:“皇上,卑职失职望乞恕罪!” 武则天叫御医救治上官婉儿后,才缓缓镇静地道:“他们是什么人?” 计玄看了看被擒住的人,又看了看死者,忽扯掉他们脸上的面皮,道:“回皇上,他们正是叛贼杜求仁与薛仲璋!” 龙一一怔,虽然他刚才已认出其中一人便是在客栈里见过的唐之奇,并故意放走了他,但不知另外的三人是唐之奇的结拜兄弟。 武则天大怒道:“他们岂非早就通辑,为何还能混入皇宫刺杀朕?” 武承嗣吓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罪臣该死!罪臣疏忽未能识破叛贼诡计,令皇上受惊!” 武则天倒也没降罪他,转头凝视着龙一,对狄仁杰道:“狄公,这位白衣少年何许人也?” 狄仁杰道:“回皇上,这位白衣少年姓龙名一,乃江南苏杭人氏,是此次科考应试者。” 龙一上前跪拜道:“草民龙一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道:“你抬起头来!” 龙一一怔,缓缓抬起头来,朝武则天看去,只见这女皇虽年已望七,但看上去却像个妙龄女郎,身材修长,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加上一副不怒自威的冷峻面孔,更像一位冷美人,而且声音仍然朗朗有力,充满了青年人的活力。 武则天端详片刻,喜道:“朕的应梦贤臣平身!” 龙一一惊,众人也是一惊!龙一怎成了皇上的应梦贤臣?唯狄仁杰深知内情,忙向龙一使眼色,叫他谢恩起身。
武则天见龙一起身尽是飘逸的潇洒,龙颜大悦道:“端的是一表人才,人间极品!”她听到安平公主与上官婉儿说起龙一的才学与武功,起初以为是她们夸大其词,不想他果然不错,名副其实! 武则天忽对武承嗣道:“将龙一的试卷拿来,朕人亲自过目!” 武承嗣愣住,斗大的汗珠渗出。 武则天喝道:“拿来!” 武承嗣双腿一软,又跪下,吞吞吐吐地道:“回皇……皇上,龙一的试卷被人换了。” 众人一怔,被严加保护的会试试卷怎会轻易被人偷换? 武承嗣接着道:“那天考完后,臣等奉命阅卷。龙一的试卷在第三卷,由狄公批阅,可是昨天狄公复阅龙一的试卷,竟发现龙一的试卷并非他本人的。” 武则天怒道:“混账!你是怎么办事的?出了这等大事为何不报?” 武承嗣惶恐道:“臣该死!臣失职!” 只见狄仁杰上前道:“据老臣所见,这其中肯定是唐之奇等几名叛贼偷偷做了手脚,他们的目的是想让龙一不能中榜。” 薛青山补充道:“龙兄博学多才,乃国家栋梁,故而遭人妒忌!” 只见杜求仁冷笑一声,神情甚是得意。 计玄走到杜求仁面前,道:“是不是你们四人将龙一的试卷偷偷给换了?”杜求仁横眉竖眼,吼道:“是又怎样?” 计玄道:“龙公子与你们无仇无恨,你们为什么要偷走他的试卷?” 杜求仁道:“哼!身为李唐的人却做武周女人的奴隶,这样的人我们没有杀他已算是便宜他了!”原来他们担心龙一高中,势必成为武则天的得力助手,成为他们反武周的又一大劲敌。 计玄喝道:“大胆!”说着便是一巴掌!鲜血从杜求仁的嘴角溢出,忽尔,鲜血由红变黑,只见他双眼一瞪,头一偏,身子斜倒在地,七孔流血而死。 计玄大惊,忙察看一下,对武则天道:“皇上,叛贼杜求仁已服毒身亡!”说完令人将他的尸体也抬了出去。 武则天道:“龙一,朕给你作主!你将你写的文章念给朕与诸位大臣听听!” 龙一便将所作文章从头到尾念一遍,只见他讲的是唾沫横飞,头头是道。武则天闻后,觉得他文章立论振聋发聩,辞藻错彩镂金,云蒸霞蔚,不由欣喜若狂,拍案叫绝,赞道:“好,很好!人才,真是人才,真是人才!差点被这群不中用的奴才害了大周!” 武承嗣羞愧无语,自己费了好大的波折,据理力争,好容易才得到武则天的允诺,以为主持了这次会试便可给女皇留下好印象,从而为立储君作好准备,不想“天有不测风云”,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但不如意,而且还挨了一顿训斥!
武则天忽又道:“铜箱‘招谏’一格内的《论贤能朝廷》可是你所谏?” 龙一答道:“皇上慧眼,确实是草民所谏!” 武则天道:“你有些才能,可早拜为相,为何才上京师科考?” 龙一道:“草民心无为官之意,只为家母的一生夙愿。”为了母亲,为了自己,他一定得出人头地,争得好名声! 武则天一怔,道:“为何不想为官?难道你不想为国为民谋福?” 龙一道:“回皇上,草民一向喜欢随心所欲,不想因礼义俗教而束缚自己。其实为官为民都一样,都可参与朝政,只要他有这份心!皇上不是有容天下之事的铜箱吗?乃是万民参政之路!” 武则天欣赏地点点头,道:“但你还是来做官了。” 龙一道:“既然能来,也就能走!” 武则天皱了皱眉,道:“为什么又要走?只要你留下,你要做什么官都可以!” 龙一不为动容,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实在是草民不适合官场!” 武则天静静地凝视着龙一,沉默半晌,才道:“朕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还是朕的应梦贤臣,是此次科考的状元!” 龙一当仁不让,跪拜道:“谢皇上!”也许是激动的缘故,他的声音像微风拂过的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皇帝寝宫。 武则天对安平公主道:“婕儿,你这次私自离宫借口选驸马,可选到意中人?”安平公主脸一红,撒娇道:“终生大事岂同儿戏?婕儿当然要精挑细选,胡乱充数是不行的。” 武则天笑道:“从你的眼神与脸上表情,奶奶看得出,你肯定有意中人了。是不是龙一?” 安平公主嗔道:“奶奶您就爱瞎说,您要是再这么说,我便不与您说话了。” 女人怎会说出她心里的秘密呢? 武则天笑了笑,道:“你这鬼丫头,你那点心思岂能瞒得过奶奶的火眼金睛?龙一他文武全才,人品也好,又是此次科考的状元,的确是上佳人选,你眼光不错!这件事,奶奶帮你办!你就等着当新娘吧!” 安平公主满脸通红,心里甚是甜蜜万分,道:“奶奶您真坏,只想人家早嫁出去,人家偏不嫁!”说完扮个鬼脸,飞一般地窜出寝宫。武则天见状,笑道:“这鬼丫头,巴不得明天就嫁出去!”说完坐到妆台前,侍女们给她卸装。
武则天看着自己卸装后的沧桑面容,长长叹息一声,缓缓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生如梦,梦酲更休。朕虽贵为天子,也难免与常人一样老死、病死。人若能长生不老那该多好啊。” 侍女道:“皇上,人间的笑便是长生不老之药。您见公主找到了如意郎君,高兴的连一点睡意也没有,开心的连皱纹也少了许多,看起来就永远那么年轻。” 武则天开心地笑道:“你这马屁精,就会说些朕开心的话。哈哈!” 时间不断流逝,却是永恒!随时开心,人便也能如时间长生。所以,长生不老之人必是开心快乐之人。——这是铁定的事实!然而,人生矛盾多多,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呢?
清晨。龙一正在院中抚琴,琴声倏扬悦耳。 忽上官婉儿款款而来,那修长而苗条的身材,长裙曳地走起路来如微风拂柳。她拍手笑道:“妙!绝!状元郎可真是多才多艺,闲情悠雅!” 龙一笑了笑,道:“令上官姑娘见笑了!人生在世,心愿一了,梦想成真,岂能不乐?” 上官婉儿怔了怔,忽又叹息一声,道:“话虽如此,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你一帆风顺是很快乐自在,但你还没有碰到过烦恼!烦恼将至,又有几人能抛得开呢?” 龙一一怔,道:“难道姑娘碰到了真正的烦恼?你能舍身救主,将生死置至度外,世上还有何事想不开?” 上官婉儿道:“现在没有并不代表明天没有。” 龙一诧道:“姑娘为何如此悲观?” 上官婉儿道:“你要求皇上密封考卷姓名的建议已被皇上纳取。皇上对此甚是赞赏,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有人徇私舞弊了。” 龙一见她忽然扯开话题,心中起疑,道:“上官姑娘你还没有说出今天你要说的主题。” 上官婉儿叹息一声,黯然道:“三天后你将与安平公主成亲,成为驸马爷!” 龙一怔住!旁边的“瑶瑾双婢”也怔住! 龙一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上官婉儿道:“皇上昨晚决定下来的!” 真正的烦恼来临了! 龙一沉声道:“人各有志,岂能强求?皇上分明是想借此留住我!” 闻瑾道:“少爷,你若不喜欢公主,咱们立刻就走!” 龙一沉默,他在思索出路。 扶瑶对上官婉儿道:“多谢昭仪相告!” 上官婉儿深情地看了龙一一眼,道:“你如何打算?” 龙一忽道:“只有一个字:走!” 上官婉儿道:“走向何方?皇上要找你,岂非轻而易举?” 龙一道:“走,是唯一的出路!不管天涯海角,我龙一绝不能被他人所用!”
这时只见两人走了进来。 一人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龙一向这人看去,惊天动地道:“唐之奇!” 这人正是唐之奇,另一人则是魏思温。魏思温道:“你走不了的,武则天绝不会放走你!” 扶瑶道:“你们想怎样?” 唐之奇道:“很简单!就是加入本组织!” 扶瑶疑道:“什么组织?” 唐之奇笑了笑,道:“法轮神教!” 众人又是一惊!唐之奇接着道:“你虽杀了本教护法与几位坛主,但是你若加入本教,本教不但不计前嫌,而且副教主之位归你。” 龙一笑了笑,道:“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只是在下一生浪荡惯了,只喜欢自由自在。” “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你认为你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这时一蒙面人落在唐之奇与魏思温身前。摆在龙一面前的只有三条路可走:第一,与公主成亲,成为驸马,从而永远臣服于武则天。第二,加入法轮教,成为副教主。第三,更简单也更残酷,只有一个字:死! 以龙一的性格与为人,第一条路走不通,第三条岂非就是绝路?人的生命是宝贵的,谁也不愿意死!所以只有第二条路可取。但第二条路岂非又是通向地狱之路?龙一看着那蒙面人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他的刀,刀虽仍在手上,但仿佛已经在他的目睫咽喉间。 忽扶瑶笑道:“你们法轮教的人为何总是喜欢遮着脸不敢见人?” 蒙面人并没有把注意力移开,他的目标仍是龙一,龙一的咽喉!唐之奇与魏思温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龙一,等待着他的答案。 上官婉儿替他们答道:“因为他们的行为见不得光,做的事见不得人!” 蒙面人也没有反驳,只是他的眼光变的更凌厉,更凶狠! 龙一忽笑道:“我至少还有一条路可走!” 蒙面人耸然动容,道:“什么路?” 龙一道:“还是——走!” 蒙面人像是听到笑话似的大笑起来,道:“外有官兵,内有本人,你根本走不了!” 龙一道:“是吗?腿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走不了?更何况我龙一‘龙行天下,独一无二’,又有谁阻挡得了?” 蒙面人知道他的能力,瞳孔不由收缩,道:“你走,只是因为你害怕、懦弱!” 龙一道:“看来你不了解我。我走,是因为我能杀人!” 蒙面人接触到龙一的杀气,不由一怔,道:“你有把握?” 龙一道:“我杀铁无情之前也没有把握,但我还是杀了他!”他一脸的自信与骄傲。 蒙面人道:“我不是铁无情!” 龙一道:“在我看不是半斤八两,差不多!” 蒙面人刀锋般的眼睛倏地一眨,道:“你果然有胆识,有气魄,够狂妄!杀了你实在可惜!不过本教在规定‘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我还是杀了你以绝后患!但杀你之前,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龙一微微一怔,道:“什么事?” 蒙面人冷冷地道:“碧云山庄一庄一百零五口人已全部被本教圣子、蓝左使等人杀光,无一人逃脱!” 龙一闻言,如晴天霹雳,怒火已燃烧至咽喉,咬牙道:“什么时候的事?” 蒙面人见他情绪波动很大,满意地道:“就在昨晚武则天派兵去本教各坛围剿之时!” 龙一摇头不信地道:“为什么?……不可能,你骗我!” 扶瑶也对蒙面人道:“你根本就是在骗人!碧云山庄乃天下第一庄,岂能容你们邪教轻易灭庄?你分明是忌惮我家少爷的武功,想借此来打击他的斗志,我家少爷才不会上你的当!” 龙一闻言,精神一振眼睛发亮,道:“你很聪明!” 蒙面人冷笑道:“本教血洗天下第一庄,这消息不出一天就会令天下人皆知。你根本不用抱任何幻想!”
龙一脸上肌肉绷紧,道:“我现在只想杀了你!”说着人已跃起,剑已出鞘,白光弧线闪过,一道剑气划向蒙面人的脖子。蒙面人见状不慌不忙,旋风刀也已出手。他见龙一这一剑凌空而发,力道威猛,也不正面抵挡,只是挥刀攻他下盘。人的下盘犹如树根,树根若断,树必亡! 龙一则手腕翻转,剑锋陡扬,刺向蒙面人眉心。蒙面人挥手一刀格开,龙一便借力再次翻身旋转,一招“银河落九天”笔直刺向蒙面人的“百会穴”。蒙面人见状,不由一惊,稳住一盘,刀已向左划去,一招“星月交辉”,将龙一的剑又挡了回去。 龙一再次借力,再次翻身旋转,一招“金针指路”刺向蒙面人的咽喉,这是“达摩三式”的起手式!他自始自终在攻,而且身子一直在空中,一次比一次凌厉迅捷!蒙面人则自始自终在守,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一次比一次费力! 忽然蒙面人格开龙一的剑后,大叫一声“咱们走!”说完闪身向屋顶跃去,接着再次展开轻功,与唐之奇与魏思温向远方飞去。
这时薛青山提着“紫电金戟”已抢身过来,他见有那三人飞走,便惊天动地道:“他们是谁?” 龙一道:“邪教中人!” 薛青山怒道:“又是邪教!哼,他们也太猖狂了,竟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简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上官婉儿深深松了口气,道:“你从哪里来?” 薛青山怔道:“狄公府上。” 上官婉儿道:“在来的路上你可听到什么传闻?” 薛青山黯然道:“丁少庄主一家一百零五口人全部惨遭杀害!” 众人确确实实听清了,不由震惊!这消息居然成真了!天下第一庄真的一夜之间被邪教灭门!丁小刀呢?他是不是也死了? 龙一一双伤神的眼睛朝薛青山问去,薛青山叹气道:“丁老庄主力战而亡,丁少庄主不知生死!” 龙一控制不住内心中的痛苦与悲愤,道:“小刀,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一家!” “瑶瑾双婢”上前拉住龙一的左膀右臂,伤心哭道:“少爷,这不是你的错!是法轮灭绝人性!” 薛青山也劝劝道:“龙兄,这怎能算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法轮教太猖狂、太凶狠,绝不是你个人的错。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铲除邪教,为死者报仇!” 龙一捏紧拳头,咬牙道:“我龙一向天发誓,一定要铲除邪教,要他们血债血偿!”愤怒仇恨的火焰在他胸中已熊熊燃烧,一股巨大的灭邪力量在他身上膨胀! 他一定要消灭邪教! 他一定要报仇!
第三节 百足之虫
暮色漫过远林,黄昏的色彩纷落无声。如血残阳落入林中。 龙一与“瑶瑾双婢”背负着血仇,不顾一切逃离洛阳,直奔碧云山庄。三人见天色将晚,准备到嵩山脚下的一家客栈投宿。龙一看了看少室峰,听着少林寺的暮钟,不由想起在少林寺学艺的光景,想起师父与师兄弟们。原本想上山去看望的,但现在他却是无暇顾及的。 扶瑶明白他的心思,道:“少爷,等我们找到了丁少庄主,再到少林寺一聚。” 龙一叹息一声,道:“只好如此了。”
三人又行了一会儿,忽然前路上传来铁镣声与叱喝声。三人警觉地将马藏好,飞身跃到树上,屏住呼吸。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光头和尚与十来名黄衣人押着一位手脚被拷住的少年人缓缓走来。只见那少年伤痕累累,体无完肤,面容甚是憔悴!押他的那个大和尚,手提一根狼牙棒,威风凛凛,盛气凌人。龙一看清楚了那少年的面孔,心中悲痛不已,不禁失声叫道:“小刀?” 那少年正是天下第一庄少庄主丁小刀,那光头和尚正是五护法之一“狼王”郎森。 “谁?”郎森警惕地抡起狼牙棒来。 “郎护法,你害怕?”丁小刀刀锋般的眼睛逼视着郎森,似要将他砍死。 郎森给了他一巴掌,吼道:“你给老子放老实点!要不是本教火神左使要老子把你这小子送到火阳宫,让教主发落你,老子早就一棒打死你了!” 他的话刚落下,只见龙一大喝一声:“该老实的人是你!” 身子已跃到郎森面前。郎森被龙一的突然现身已吓的退后一步。 丁小刀喜道:“小龙,你终于来了!” “小刀,连累你受苦了!”龙一见他憔悴的面孔,心中顿生怒火, 对郎森喝道:“放人!” 郎森摸了摸光头,吼道:“你说放就放,你他妈的算老几?老子偏不放!”说完抡起狼牙棒扑了过来。 龙一见状,俊面铁青,眉透杀机,骤然一招“金针指路”,身子向左边闪过狼牙棒,同时剑斜刺郎森的咽喉。 “瑶瑾双婢”也飞身向黄衣教徒刺去。 只见龙一剑势迅捷如电,快迅如风,刹那间剑气森森,宛如一道怒舞妖龙,剑击疾星。 “哧”的一声,龙一的剑已击中郎森的左手腕。郎森落败便拔腿面逃,几名黄衣教徒见状,也不敢恋战,纷纷逃走。
龙一走到丁小刀身旁,挥剑斩断手铐脚链,便紧紧拥住丁小刀,心中那份激动、高兴之情自是不必再说。 突然,龙一一把将丁小刀狠狠推开,左手赫然捂住腹侧的一把匕首,鲜血正沿着匕首迅速流出,顿然只觉得这刺痛似已突然传入骨髓,全身的肌肉似乎已失去控制。 龙一的脸显的极为痛苦与怀疑,惊愕道:“你……不是小刀?!” 那人哈哈大笑几声,手忽地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落下,露出一张极为残酷而狠毒的脸,正是法轮教火神圣子李贤。 李贤见奸计得逞,得意地道:“丁小刀已经死了!蓝左使故意放出丁小刀的话来引你上钩,他算准你会去碧云山庄查找丁小刀的下落,便叫本圣子布下陷井让你这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大笨蛋自投罗网。哈哈!”
这时,郎森及几名黄衣教徒也纷纷走了过来,其神情一模一样,都是一脸的得意! “瑶瑾双婢”突见这一变化,脸色乍变,忙奔到龙一的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李贤笑道:“匕首有毒!” 龙一看着李贤凶狠的眼神,一刹那间,刚才心里所有的温暖、舒适、高兴之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接踵而至的是愤怒、仇恨与痛苦!大敌当前,他要镇静,敌强我弱,他要反败为胜! 龙一忽出人意表地笑了,只是笑容苦涩。 李贤一怔,道:“你笑什么?” 龙一忍痛道:“传闻法轮教火神左使智计深不可测,圣子易容之术更是独步天下。今日得以亲见,真是佩服!我龙一今天虽被暗算,却给我一次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岂非是件好事?既然是好事,为何不笑?” 李贤冷笑道:“你真是个怪人!死到临头,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过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含笑而死。你的确不是一般的对手!” 龙一笑了笑,道:“你也是我遇上的真正对手!” 李贤的脸倏地变得更加冷峻,冷冷地道:“不仅是对手,而且还是情敌!”他顿了顿,忽又怒气冲天,道:“敢与本圣子抢女人,我不杀你岂能泄我心头之恨?”他要一想起龙一叫鄢语凤“老婆”时便控制不住要生气发怒。
男人跟女人一样,也会吃醋,而且吃起醋来,比女人更可怕的多!李贤又道:“凤儿我的人,谁敢有想法,我便要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沉重的代价是将他的好友丁小刀一家灭门,现在还要取他的性命。 龙一气得牙齿格格直响。“少爷,你的伤口又流血了!我帮你包扎一下。”扶瑶说着忙拿出药和布巾。龙一却在这时忽地大叫一声,猛地向李贤扑去,电光一闪,剑已出手。 他咬紧牙,忍着痛,在心里告诫自己:“我一定要在倒下之前杀了他,为小刀报仇!” 李贤忽然发现自己犯了错误,他不该激怒龙一的。只见龙一已被愤怒的力量布满了全身,犹如一头野兽,不要命地咬他!这种力量是巨大的,而且是无法控制的!龙一等的、要的就是这种力量的暴发! 李贤虽江湖阅历丰富,武功也甚是高强,面对龙一闪电似的攻击,也不免心生恐惧。只见龙一的剑气将李贤全身封住,只要稍要不慎,便会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忽郎森大吼一声,狼牙棒挥出,排山倒海似地向“瑶瑾双婢”砸去! 龙一不由担心“瑶瑾双婢”的安危,然而人一旦心中有了牵挂,精神就不会集中。人一分心就难免出错,露出破绽,这只会产生一个结果:败!败就意味着死亡! 李贤见龙一有所分心,并乘虚反攻,虽是双手捕击,但拳掌如闪电,如蛇信,却比闪电更快,比蛇信更毒,而且越战越勇,威力越来越沉猛。局势已压得受了伤的龙一喘不过气来!
忽听得“啪”的一声,李贤一掌拍中龙一的左肩。龙一因失血过多。毒血蔓延,虚弱的身子立刻摔倒在地,但他没有晕过去,痛苦使他更清醒。 “少爷!”瑶瑾双婢惊呼一声,随即也被郎森一脚将两人踢倒在龙一身旁。两人不顾身伤,忙扶住呼吸急促的龙一,心中又急又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贤得意地笑了笑,道:“不知状元郎的头有没有丐帮帮主上官克的头硬!”他笑得从郎森手中接过“离别钩”。 龙一脸色苍白,喘气道:“你……你不妨……过……过来试试!”他说完这句话时,腹间的刀口就疼得似裂开,汗如黄豆。 李贤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又残酷又歹毒,他大胆地走上前,抡起吴钩,朝龙一砍去!忽地白光一闪,龙一的剑居然先刺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龙一虽伤重垂危,但他毕竟是坚强不屈的,他并没有被榨干,并没有崩溃,至少别人还看不出正在渐渐崩溃,他不能等着自己崩溃,他此刻已必须出手,而且快如闪电,锐不可挡。他生命中的潜力已被愤怒与仇恨激发——也许这已是最后一次,已是他最后一次潜力,但他必须一搏! 众人怔住!龙一居然还能在生死的一刹那间刺出这迅捷一剑,在李贤与郎森都毫无戒心的时候刺出!这一剑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候,无疑就是最正确的时机。 只一剑! 只要剑一出,就绝不给对方留下退路,准确、狠毒、迅捷!这是龙一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一剑从李贤的“离别钩”钩身擦过,刺向李贤的胸口,穿过李贤大惊大骇之下伸来护胸的左手掌心,龙一的手乘势又往前一送,他的剑又刺入了李贤的身体,离心脏仅差一寸。 李贤的“离别钩”已就在同时,砍中龙一的左肩。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劈的力量与速度! 同样惊人! 几乎将龙一的左肩生生砍下! “啊”的一声,龙一又被李贤一脚踢中,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接着“哇”的一声,鲜血从口中如泉水喷出,顿时两眼一黑,死一般地不动了。 鲜血也同时从李贤的左手滴落,从心脏旁的伤口处喷出,他的脸因痛苦与愤怒而扭曲,忽对郎森厉声叫道:“杀!杀!杀!”说完身子也不由倒了下去,幸好赶过来的郎森及时扶住。 “杀!”——郎森从口里喷出来的一个字,虽简单,但很残酷! 黄衣教徒纷纷上前,乱刀砍下!
就在这时,黄衣教徒纷纷被石子打倒,接着一颗烟雾弹“轰”的声,一团浓白烟在他面前弥漫。见状,郎森扶着李贤倒退几步。待他们穿过白烟时,只见龙一三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只留下一滩鲜血! 郎森大骂一声:“究竟是谁?敢与本教作对!他妈的!” 李贤见状,又气又恨,失望地昏死过去。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