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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 水       
覆 水
作者:野川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8-23

    36

    晚上我没在南坝镇住。我带着财政所的谢所长回到了市区。
   
财政所在二楼,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和财政所几个人谈论着什么,一见我进去,他们就站了起来,给我让座、递烟、倒水。

谢所长原是个村会计,后被聘用,三年前才聘转录。他的老婆在家务农,有一儿一女,儿子读高中,女儿读初中,家境比较困难。

在车上,我给钱大勇打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叫他等我。

谢所长问我:沈镇长,那钱的事有没有着?

我说我已约了,到时才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谢所长笑了笑,又露出那颗“银牙齿”:哎,现在镇乡很不好搞,我们镇财政收入才300多万元,供养的干部、教师等吃财政饭的就有280多个人,还有几十个吃民政定补的,还要向市中区财政上缴60多万元,压力很大,经常入不敷出,财政所只能玩“空手道”!

我一听,还真的吃了一惊:那这个事区上领导知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反映了很多次,就是没人理。说财政体制三年不变,区上财政也紧张,就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谢所长做出一幅很无赖的样子:这还不说,乡镇企业改制,支付了很多改革成本,现在镇财政还负债2700多万。这笔债,不知哪年才还得清!

我感到心被什么剌了一下,很疼。

我又问他:那镇上买车的钱是哪来的?

他说那钱是吕书记到区上要了一点,镇上出了一点。没个车子,办事很不方便的。

我没有再问。

 

钱大勇坐在办公室等我。

见我进去,就开始数落我:哦,现在当镇长了,就把朋友忘了,这么久都不打个电话什么的,真是“见官忘义”啊!

边数落边给我和谢所长倒了杯水,看了看谢所长,钱大勇问:这位,这位是……

我急忙介绍:这是我们财政所的谢所长。

哦,是财神爷啊,快快请坐。钱大勇又开始散烟。

我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钱大勇二话没说,拍了拍胸口:沈兄,这个事没问题,没问题,什么时候要?

我说明天,并说这钱最多三个月就还,利息可比银行略高一点。

钱大勇说没什么关系的,兄弟嘛,不必这么计较。他马上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小华啊,我的心肝宝贝,又跟谁在“麻”呢?快点想办法,给我取十万块钱,我明天有急用。

她老婆说银行已经下班了,只有明天早上去取。

他问我行不行,我说那就明天早上吧。

谢所长又露出了那颗“银牙齿”:钱老板,真的谢谢你了!钱大勇轻轻说了句:帮朋友嘛,是应该的。

从谢所长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他对我的敬佩。

 

我请钱大勇吃个晚饭,钱大勇坚持要他请,说我请他就不去了。这个钱大勇,虽然是个奸商,但对我这个初中同学,还是挺讲义气的。

钱大勇又约了“谢眼镜”和“尖脑壳”在“红袖街”那家“水月轩”吃饭,说要给沈镇长洗洗尘。

一上桌,我就说好只喝一瓶酒,谁要喝就一个人喝,果然还很凑效。

这顿饭只吃了一个小时。

“谢眼镜”又提议到“丽春美容院”按摩。

我第一个反对,建议去“麻”。一想到那个地方,我的心就不舒服,就想吐。

上次你还不是去了?没玩好啊?那里小姐不行吗?“谢眼镜”一个劲地反问我。

我看了看谢所长,对钱大勇眨了眨眼睛。

钱大勇不笨:我说“谢眼镜”,人家是南坝的镇长,去那个地方干什么?沈兄这样正统的人,就不要拖他下水了!

“谢眼镜”马上也就意识到了,抽了抽眼镜:也是,也是,那我们去“麻”一会儿吧!

 

我们找了一个茶馆打麻将。谢所长一直跟着我们。

钱大勇叫谢所长上,我说他不会打麻将。谢所长也立即说:我不会,你们玩,我在旁边给你们倒水就是了!

我们“麻”得比较大,谢所长看得手抖一抖的。

“麻”的时候,钱大勇对我说:沈兄啊,以后你们镇上有什么建筑工程,不要忘记了兄弟哦,你知道我是靠那个混饭吃的!

我说不会,怎么会忘记你呢?你在“跃兴市”搞建筑这么出名,不知道看不看得起我们那些小工程!

钱大勇脸上的肥肉又开花了:大的当然要,小的也不能丢,大小一起上,才能发嘛!

“谢眼镜”马上接住话头:是啊,你钱胖子,又有大老婆,又有二老婆,还有三老婆,三个一起上,不弄死你才怪!

把我们笑得直呛。

12点,我们准时收场。

钱大勇涨了水,“尖脑壳”背了书包。我和“谢眼镜”持平。

今天终于把“尖脑壳”踩扁了!钱大勇数着钱,故意在“尖脑壳”面前挥了几下。

“尖脑壳”一脸汗水:一次不能定终身,下次把你踩成一堆牛粪!

 

我给小林打了个电话,叫他到“水月轩”来接我。

不一会儿,小林就来了。

钱大勇有车,但他要去接老婆。我就说我送“谢眼镜”和“尖脑壳”回去。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说要去街上转转,我知道他们所说的街上是哪里。便和谢所长坐车去了“跃升路”离我家很近的一个宾馆,让谢所长和小林往下。

我走路回去。

在门口,我竟然碰见了田丽英,她坐在一个轮椅上,被她的父亲推着,人瘦了很多,那双眼睛像一口枯井。可以想象,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以泪洗面,是多么痛苦!

我走过去:小英,这么晚了,还在街上转?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哦,是沈哥啊,你从南坝回来了?

我说刚回来。

我问了问她的情况,她苦笑了一下说:恢复得还可以,医生说再等几个月就能装上假肢。

你会好起来的,一定要多休息休息,少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我像个大哥哥一样劝她。

她说了声谢谢,泪水差点就滚了出来。

 

37

老婆听说我给镇上借钱,心里很不高兴:还指望你当镇长了给我拿点钱回来,你还到别人那里给公家借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别人两年都没解决的事,你才去两天就想解决,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摸了一下老婆的脸:就是刚去嘛,才想给镇上的人留一个好印象,那钱也用不了多久的,等双提款收了,就还给钱大勇。没事的,我的好老婆,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老婆脸上的不悦褪了一点,我便把今晚打麻将“谢眼镜”说钱大勇的话,摆给她听,她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个“谢眼镜”,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挺幽默的!那个钱大勇也是,接三个女人累不累啊!我真不知道三个女人之间是怎么处的,要是我啊,肯定会杀了其它两个!

看着老婆的眼睛,我感到后背发怵。

 

这段时间我叫副镇长们分别陪我到下面调查了一转,走了20个村和16个企业,对下面的情况作了个大概了解。全镇20个村只有场镇周围6个村情况好些,其它的村都有负债,几万、几十万、上百万不等,最多的是西华村,当年大办企业,借了很多钱,后来企业经营不善,纷纷倒闭,那些厂长们大都发迹了,但600多万沉重的负债就甩给了集体。镇上的企业虽然进行了改制,但现在是市场经济了,很多企业都不适应,加上经营和资金短缺等问题,真正赚钱的企业并不多。但又不敢停,停了机器生锈,厂房废置,损失更大。三、四百工人下岗,社会问题将十分严重……

我头皮子天天都是皱着的。借来的10万元钱没几天就用完了,又在区财政预拔了8万元,丢进去泡都没有冒一个。几十个退休教师又到区上去闹,说拖欠了工资。区信访办的打电话叫我们书记、镇长去领人,吕梁叫我去,我就和分管教育的王副镇长去了。

 

在区政府门口,几十个教师也像下岗工人一样闹嚷着,看来为人师表这句话不灵了。嘴都说干了,他们才答应到信访办接待室坐下说。

一说起话来,就是齐嘴八舌的,像一盘菜倒进煮沸了的油锅。特别是那个白老头,一开口就骂:现在的政府像他妈个什么政府,连人民教师的几个血汗钱都要欠,你们不想想,你们还是教师教出来的啊!

王副镇长晃着他的大脑袋,讲了很多镇上的实际情况,说我们机关干部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一些机关干部还借钱过日子,这个月镇上真的没法子解决,请他们理解。

理解个球啊,谁来理解我们呢?你们说得倒好听,说穷,那你们为啥子还天天大鱼大肉呢?另一个老头又站起:你们现在这些官就只知道整农民和我们这些人,简直太污了!

我也说了几句,就是没人听。最后,我只好说先请大家回去,我想点办法,争取月底解决。

马上就有一个人站起来,用手指着我:骗人的,不要相信他,他才来几天,什么都不懂,解决不了问题!

下面又闹了起来。

我把那个白老头请出去,说想跟他单独谈谈。我感到他在里面影响很大。我给他散了支烟,拍着他的肩膀:老同志,你说的都有道理,教师的工资是不应该欠的,上面也有政策,但这几天财政上一分钱都没有,你一定要体谅和理解。我再想想办法,去借点钱,争取把这个问题在月底前解决好。

什么,你说争取解决,那就是不敢保证?白老头钻着我的字眼子。

我说那就保证4月30日前解决。

白老头半信半疑地望了我一眼:你是镇长,说话可要算数,我们已经被骗得什么都不敢相信了。

我说你放心吧,你就认我,我是跑不掉的。去给那些人打个招呼,回家去等。

白老头想了一想:那好吧,不过你要给我们写个书面的东西,到时你不认帐,我们怎么办?

我苦笑了几声:好吧,好吧,我给你们写一个东西,你们拿着到时来找我!

……

我又找钱大勇借了5万元。这一次,钱大勇梗了一下:沈兄,那天的还没还,今天又借,我的现金不多啊。

我说:谁叫你是我初中同学呢?谁让你发了呢?不找你,我找谁啊!

钱大勇笑得很勉强。

 

我一边忍辱负重地工作,又一边处理着老婆和荆的关系。人累,心更累,但也还相安无事。工作累了,老婆又是给我捶背又是给我熬汤的,荆也经常给我排解忧愁。

不过世事真的难以预料。

那天晚上回家,我老婆突然问我:沈实,为什么我们的“席梦思”上划了几个口子?

原来老婆感到天热了起来,想把垫絮取一床,“席梦思”就露了出来,那些口子就露了出来。

我假装平静:不可能哦,“席梦思”上怎么会有口子?

老婆便把我拉进去,掀开“席梦思”让我看。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想想,我把“席梦思”弄烂干什么嘛!

惟一的办法,就是抵赖,说不知道这事!

老婆自言自语地说:那是怎么回事呢?我去年底换棉絮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是不是小中干的?

她又去问小中。

小中说没有。老婆又反复开导小中,说划了就要认帐,不会打屁股的。小孩子要说真话,说了谎话要长个猪耳朵。

小中发火了:我又没到你们床上耍,我划你们“席梦思”干什么?你们大人什么错事都说是我做的。是我划的,又怎么了嘛!

说着“哇”地一声哭了,跑进房子,把门反锁,死活不开门。

我老婆就认定是小中干的。教育了几天,也就算了。

我背着老婆对小中说:小中,我知道不是你划的,你不可能说假话的,你妈就是那个样子,不要生她的气。

同时,我给小中买了一只小乌龟,让他养着,算是作了补偿。

这件事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不过我从这件事上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我和荆的事她早迟会知道!

 

38

五一节。我们和市里一样,放七天长假。镇上把领导和机关干部统一分了几个组,轮流值班。我安排在5月6日,吕梁5月7 日。

5月5日上午我睡了一个懒觉,11点才起床。喝了杯牛奶,啃了个面包。正在上厕所的时候,荆来了个电话,问我有事吗?我说今天没事。她就叫我下午过去一下,商量商量她们单位改制的事情。

我答应了。

 

中午,南坝镇的马副镇长在区上办事,吕梁打电话说一起吃个饭,我去了。马副镇长人虽快50岁了,但酒量很大,据他说是在办企业的时候炼出来的。吕梁和我的酒量差不多,马副镇长喊来的教育局那个周副局长不喝酒。

吃饭的意图一点也不复杂,就是马副镇长老婆的妹妹的儿子在一个比较远的乡镇教书,想挪近一点,也不到区上,到区上很难。

周副局长在吕梁和我的游说下基本同意想想办法。

正和吕梁喝酒的时候,老婆打来电话:说她一个多年不见的女同学小雪从广东回来了,约好下午到另一个女同学家聚一下,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

我一听,正中下怀,马上同意。

我问小中怎么办?她说他在家做作业,叫我回去守着。

我说下午我也要回镇上去一下,老婆就说叫小中到他奶奶那边去。

小中的奶奶他们也住在市区。离我们家只有三公里左右,小中经常过去玩。

 

荆在家里只穿了一件睡衣,薄薄的。我进去的时候,她伸出双手一下子就抱住我的脖子,声音很温柔:哎,你看你这几天人又瘦了一圈,我心痛啊!

说着就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给我泡了一杯茶,并放了一盘CD。是古筝曲,很好听。

我问她改制的事怎么了?她说单位上已经定了,七、八月份实行。我问她准备怎么办?她说她在那个单位搞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意思,不想搞了,想出来自己做点生意什么的。

你要想清楚。我喝了一口茶,站起来在屋里扭了扭腰:现在条条蛇都咬人,生意也不好做,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好像很自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我说我们年龄都不小了,能选择的事已经不多了,况且水公司还是不错的,至少工资没问题。

那我再想想。她给我的杯子里加了点水。坐过来,躺在我的怀里,手指在我脸上划来划去:沈实,你干脆把我供起来吧?

我一惊,一看她又像是在说笑话,就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我连自已都供不起,怎么供你呢?我还想你把我供起呢?

她又掐了我一下:好哇,我把你供起,你搬过来,看看我会不会把你饿死!

我们便又抱在了一起。

 

晚上在荆家里吃饭。她自己煮的稀饭,炒了两个小菜。她的手艺,比我老婆就差远了。但我仍夸她至少是个二级厨师的水平。

然后就坐在一起看电视,她和老婆一样,喜欢那些情啊爱啊的东西。我没兴趣,就在她的电脑上看新闻。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进来了,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

又想那个事啊?我问。

她说,你不想吗?说着就开始摸我。经她一摸,我的血又涌了上来。这个女人,在这方面还真有一套!

 

纠缠了一阵子,我有点累,便去冲了个凉,然后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

荆坐在我的旁边,很深情地望着我。

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这么久了,天天都呆在屋子里,像一对“囚犯”,你不觉得闷吗?荆看我睁开眼睛就对我说。

我说出去被熟人看见了怎么办?荆说这个时候都11点了,街上应该不会有很多人的。

我想老婆这时都没打电话来,肯定在和她的同学耍。就说那到沧江边去转转吧,了你一个心愿。

沧江离我家比较远,晚上了我老婆她们肯定不会去的。

 

最近上游一些地方下了几天雨,沧江的水面又高了一些。

蓝色的水静静地流淌,两岸的垂柳抽着新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显得婀娜多姿。

我们沿着江岸的水泥小径慢慢地走着,荆挽着我的手,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我的手搂在她略粗但软绵绵的腰上,真像一对初恋中的情人。

那一排路灯看着我们,不知多么羡慕!

走了不到二十分钟,我突然看见我老婆和两个女人你推我攘、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我一下子慌了,抽开手,把荆往旁边推了一下,急忙转过身子。

荆很奇怪:你干什么嘛?

我没开腔。刚跨出一步,就听见老婆的怒吼:沈实,沈实,你给我站住!

没想到老婆的眼睛这么尖!

老婆冲过来,二话没说就打了我两耳光,眼泪如倾盆大雨:你不是说你回镇上去了吗?怎么和一个狐狸精搂在一起?

荆见事不妙,转身想走。老婆又冲到荆的面前:到哪里去,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人家老公,你要不要脸啊!

说着举手就要打荆。我见事不妙,把老婆的手抓住,说我们回去再说。

没想到老婆哭得更凶了,又打了我几个耳光:你这个死男人,这个时候还帮着那个狐狸精,我,我,我不想活了!

说着就要往江里跳。我和那两个女人马上冲过去,把她抱住:小青,是我错了,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死了,小中怎么办啊!

小雪也说:是啊,青姐,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你就看在小中的份上,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老婆一下子蹲了下去,头发披散着,哭得河对岸都听得见。

这个时候,荆悄悄地走了。

我的脸涨得通红,羞愧万分想把老婆拉起来:小青,我们回去吧,回去再说。

老婆看都没看我一眼,把头埋在膝盖里,边哭边嚷:你滚,你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你跟那个瓜婆娘滚吧!

说着又要往江里跳。

小雪和另一个女人紧紧拉住老婆:沈哥,你先回去,我们劝劝她。你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我想也是,就走了。不过我没有走远,我躲在150米远的一个矮树丛里,我想看着她们一起回去。

 

39

晚上老婆没有回家。她去了她妈那里。我跟在她们后面,他们没看见我。

后来小雪在岳母家里给我打电话,说小青已经回了,在她妈家里,叫我不要担心。

整个夜晚,我都没睡: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用手狠狠扯着自己的头发,脑子里一蓬乱草,心口子很痛。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满屋子乱窜,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一个好好的家就要完了,一个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就要完了,而我就是毁灭这个家的罪魁祸首!

我甚至想到小中从此就会郁郁寡欢,就会像一些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样,天天逃学,天天进网吧,天天跟一些二流子混在一起!

我越想越乱,便拿了一瓶酒,骨碌骨碌地喝下,倒在地上……

 

第二天十点过,我醒了,头昏脑胀,眼睛血红。一看手机,十多个未接电话,有三个是吕梁的,三个是小林的,六个是办公室的。我刚想拨过去,手机就响了,是办公室孙玲打来的,她说吕书记说叫你马上赶到玉河村,那里出事了!

又出他妈什么事了嘛!我吼了一句。

一想,今天该我值班啊,我竟然忘记了!

赶紧给小林打电话,小林说找了我很久,他正在我楼下。

上车,小林就告诉我,说玉河村和小庙子村几百个农民在打架。

我脑子一晕:出大事了!叫小林开快点,直接到玉河村。

 

玉河村是坝地村,小庙子村是山地村,两村接壤。我一想,肯定是为了争水的事情。

我们这里,灌溉用水都来自南坝水库,就是孙江带田丽英去玩的那个水库。

南坝水库虽然在南坝镇境内,但管理权在区上,成立了一个水库管理局。从南坝水库修出了三条渠,分别经过我们镇10多个村,再流到其它镇乡。玉河村必须从小庙子村的“小庙子渠”上的水闸往下放水。

按理说,我们用的不是尾水,应该不会太紧张的。前几天我还到玉河村去看了看,村支部兰书记说用水没有问题。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车到玉河村和小庙子村的交界处,一眼就看见两、三百人围在那里。小林把车停在200多米远,说不要停近了,那些农民气急了说不定要砸车。

我快步走过去。吕梁和镇上领导、值班干部、驻村干部都来了,正站在两团人之间,玉河村的兰书记、小庙村的谢主任、刘会计满脸汗水和泥土,正在向各自村的群众做工作。

玉河村的人比小庙村的人多一点,两边的人手里都拿着锄头、木棒、钢钎和石头,气势汹汹的,一场肉搏战一触即发。

 

我也快步走到两团人中间,与吕梁和镇干部站在一起。

两边互相骂着,特别是那些女的,骂得更凶,更野!

我刚和吕梁说两句话,玉河村一个老头子就掀开村上的兰书记、派出所一个干警和生产队长,想往前冲:滚你妈一转,南坝水库老子也去修了的,你凭啥子不准老子放水!老子今天就是要放,看你们那些龟孙子敢把老子怎么样!

小庙子村的人也不示弱,一个三十多岁光着上身的小伙子握着木棒又冲着要出来:放你妈的狗屁,老子都不够用,还给你龟儿子放,要放,老子就给你放血!

两边你戳我的鼻子,我戳你的眼窝,闹得不可开交。

吕梁和我叫两个队的队长去做一做工作,两个队的队长就是不来气:我也没有办法啊,他们不听我的,我也是农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各自操着手,站到各自生产队的那边,偶尔劝几句,对要冲上去的人勉强拉几下。

兰书记、谢主任、刘会计和镇上的干部便分头去劝那些比较熟悉的人,叫他们不要闹,要相信政府会解决的。

吕梁把我叫到一边,一脸焦虑:沈镇长,怎么办啊,这事区上也知道了,不处理好交不了差,出大事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啊!

见我拿不出意见,他又说:现在只有把两边的人劝住,不要打起来。

我说是不是叫他们选点群众代表,在一边给他们讲一下。

吕梁说,现在说啥子他们都不会听的。

 

又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区上分管农业的夏副区长、分管政法的何副区长、公安局马局长带着30多个警察终于赶来了。

两边的人却闹得更凶了。玉河村的人叫嚷着:公安局老子也不怕,就是把老子枪毙了,老子还是要放水!

小庙子村的人叫嚷着: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准放,公安局就是把我们全抓光了,老子还是不准放!

叫是这么叫,但对公安局的警察那些农民还是有点怕!

公安干警分两排站在两团人前面,一边劝说,一边把那些想冲出来的人推回去。

夏副区长、何副区长向我们了解了一下情况,脸上很不高兴。是啊,正在放假,却出了这等事,谁会高兴呢?

夏副区长问了问情况就走到两团人中间,拿了个电喇叭:父老乡亲们,大家要冷静。你们想用水的心情我们是理解的,我们政府一定会把用水的问题解决好,请你们放心……请你们两个村各自选出10个代表,我们听听你们的情况,其它的人就回去,请大家相信我们,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讲完就叫我们镇上的干部和村上的兰书记、谢主任、刘会计、两个队长分头做群众的工作,并提醒我们要重点做带头闹事的人的工作。

不知磨了多少嘴皮子,那五个带头闹事的人四个答应派代表谈,只有小庙子村刚才想冲出去打人的那个小伙子不同意,还在闹。

这时走出一个公安干警,把那个小伙子拉往:七娃子,你闹啥子?是不是还想进去!

那小伙子一看,气焰一下子蔫了,原来这个小伙子在市区偷盗被这个干警抓过,还拘留了七天。

小伙子见事不妙,就被迫答应了。

 

40

经过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做工作,玉河村和小庙子村的两个队分别派出了10个农民代表,其它的农民大都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并扬言这个事没处理好,还要闹,要弄死几个才算数!

会议就在玉河村办公室召开,屋子很窄,40多个人挤在一起,满屋子汗味。

吕梁主持会议。他先叫两个队的代表分别说说今天的事情。

那些代表不听,还是一个劲地闹,只是比刚才要冷静一些。

何副区长点了支烟:大家不要闹,一个一个地说,满堂子都说,怎么听得清楚嘛!

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又分别打了打招呼。会议室安静了一些。

 

原来是今天早上7点过,玉河村的一家人去把小庙村那个水闸撬开了。这几天南坝水库还没有放水,“小庙子渠”积了里有一些雨水,那家人想放出来泡秧田。

这事被小庙子村的人发现了,便上来阻止,结果发生了争执。小庙子村的人把那家人的男人鼻子打破了,并把那家的女人推下了1米多高的地坎。

这家男人不服,就纠集了一帮人找小庙子村的人讨说法。这两个队本来就不和,每年都要为水的事发生争斗。结果两边的人越来越多,就对峙了起来。

玉河村闹得最凶的,就是那个鼻子破了的男人的爹。小庙村闹得最凶的,就是打那个男人的小伙子。

 

经过反复做工作,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夏副区长答应回去跟南坝水库管理局打招呼,今年提前10天放水;小庙子村给那个男人赔医药费,并让那个女人去医院检查,有问题就医,费用也由小庙子村出;叫小庙子村那个打人的小伙子给玉河村那家人道歉。

小伙子不依,公安局那个干警就把他拉出去教育了一番,回来小伙子就在会议室,勉勉强强给那个男人道了个歉。

然后,我们用车把那个男人和女人送到了镇医院。

我刚准备上车的时候,小庙子村的谢主任找到我:沈镇长,那个医药费我们是该赔,但村上哪有钱呢?

我看事情已经这地步了,就说:你们先垫一下,到时镇上给你们想办法解决一些。

谢主任紧绷着的脸才松了一点。

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过。

 

吕梁和我请夏副区长、何副区长、公安局马局长在镇上吃点饭。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算了,回去吃。

吕梁就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我留了下来。值班的干部和我回到机关,我叫孙玲给每人买了一盒方便面。其它的干部回各自的家,继续过“五一”。

在办公室孙玲问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呢?

我说昨天晚上和朋友一起酒喝多了,回家很晚,睡过头了。

孙玲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沈镇长,你还是少喝点酒,听说西华村一个人喝酒喝成了肝癌,弄进医院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很可怕的!

这个孙玲,人不大,还很会关心人。

 

坐在我办公室的椅子上,我才点燃今天的第一支烟。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真有点后怕。如果不是区上领导及时赶来,后果不堪设想。农村工作真的难搞啊!

回想起来,在市建设局那些年就真的轻松多了,工作单纯,矛盾虽有但不尖锐,还经常有时间去“麻”。现在呢?成天忙得团团转,时时都有事情缠,东家鸡被偷了要找你,西家草被扯了也要找你,按下葫芦起来瓢,忙完殡葬又过来计生。那些工作啊,真不是人做的!

 

我喝了一杯冷水,那凉从喉管直达脚心。

我突然想到:老婆现在又怎样了呢?还在哭吗?荆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模样呢?是不是也在哭?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人。看来老婆没有回家。

本想给岳母家打一个,又怕老婆不接,又怕挨岳父岳母的骂!

我就给荆打了个电话,很久她才接。

我说昨晚的事真是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请她原谅。

她说她没事,叫我认真处理好这件事情,这段时间她不会烦我的。听她的声音,很忧郁,很痛苦。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睛里一定含着泪水。

 

晚上我什么都没吃,晚上我没有回家去。

在镇上的寝室里,我躺在床上,那床不再是软绵绵的,而是很硬,好像下面放着一些尖尖的碎瓦和石头。

又是一夜失眠。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理不出个头绪。

这天夜里,我竟然想到过死了算了,勉得这样活受罪。但我又怕死,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就只能承受那些痛苦,那些自己制造出来的痛苦。而那些痛苦我能承受吗?我承受得了多久?

 

好在天很快就亮了。

一天的工作又摆在了我的面前。刚走进办公室,吕梁就过来了:沈镇长,区上领导看样子很不高兴的。

我摊了摊手:那有什么办法呢?这些事,我们怎么控制得了,总不能天天每个农民后面都跟个人吧!

吕梁说了几句,就过去了。不一会,他又过来对我说:明天上午我们开个村三职干部会,再讲一讲。

我说好吧,再讲一讲也好。

 

吕梁过去不到三分钟,刘副镇长就和国土村建所所长刘志坤过来了。看他样子昨天折腾了一天,晚上也没休息好,他的眼睛和“酒糟鼻”一样红。刘志坤与我上次看见的一样,还是脸胖腰圆、肚子鼓鼓的,一个劲给我点头哈腰。

刘副镇长把两条街道打水泥路面的方案给我看了看,一共要180多万元。

怎么要这么多钱啊?我问。

刘副镇长便一笔一笔算给我听。并说,沿街的单位和住家户可以筹10多万元,还可以在区上建设局争取一点,去年区建设局林局长曾表态给15万元,现在你来了,看市上能不能争取一些,再请企业赞助一点,镇财政再出一点,建筑老板垫大头,这两条路六月就可动工。

刘志坤在一边附和:是啊,是啊,应该没有问题的,已经有老板愿意垫钱修。

我问他愿意垫多少,他又吱唔着说不出来。

我想了一下,就对刘副镇长说:这个方案还要再细一点,你们再思考一下,到时拿出来党委会上研究。

刘副镇长摸了摸那个红红的“酒糟鼻”,略微迟疑了一下:好吧,好吧,我们再想一下,再想一下,然后给你汇报。

 

41

    上午开三职干部会,中午又喝了些酒。

下午,农具厂的胡厂长又来说他们厂的事情,想请我出面帮他们贷20万元。最近农具市场行情好,供不应求,但货款回收慢。我便找信用社的主任过来,当着他们的面说了说。信用社主任答应给区联社汇报,他们的权限只有5万元。

胡厂长走后,我立即叫小林把车开出来。

我沿着公路转了一大圈。不是想了解什么情况,也不是想解决什么问题。我只是想转一转,吹吹风,想一想个人的一些事情。

 

下班的时候,我没回机关,直接回了市上的家。

家里空无一人,只有我吐的那些东西还堆在客厅里,散发着让人发呕的臭味。我把那些东西扫了,扔进垃圾桶,又用拖帕把客厅拖了很久,打开所有窗子,那股味道还是很浓。

我便下楼把垃圾扔了,而那味始终扔不出去。

这还是个家吗?冰箱里是空的,饮水机里只有一点水,厨房里乱七八糟,睡房里零乱不已……老婆在的时候,哪会是这个样子呢?!

 

我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岳母家的电话,毕竟是我做了错事。

电话是岳母接的。

我说:妈,小青在吗?他说还没下班。以前对我非常疼爱的岳母,声音突然变得生硬。

我说那个事情是我不对,是我辜负了小青,请你们原谅我。

岳母很生气地说:你现在才知道错了,我女儿哪点对不起你,我们家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和别的女人鬼混,你到底还有良心没有?!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是岳父打来的。

岳父的声音要平和些:沈实,你也不小了,做事也应该想想后果嘛,小青对你那么好,你还做出那样的事情,小青怎么会不痛心呢?

我说是我不对,我想找小青说清楚,这个事情她怎么想,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她的,但我们也得谈谈才行啊!

岳父叹了一口气:你们夫妻的事我也不想多管,你过来把小青接回去,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至于她跟不跟你回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放下电话,我就冲下楼,打了个的士,直奔岳母的家。

走进屋子,小中一下子扑过来:老爸,你到哪里去了,我怪想你的。

我勉强笑了一下,理了理儿子的衣领。

岳父和岳母坐在沙发上,岳父拿着老花眼镜,埋着头正在看报纸。岳母一脸怒气,盯着侧面的墙壁。他们明显又老了很多,特别是岳父,身子瘦弱,头发花白,树皮一样的脸上已长了一些老年斑。

见我进去,岳父指了指沙发左边的椅子,示意我坐。岳母气愤地盯了我一眼,她的眼睛里有一只拳头,紧紧捏着,随时都可能打出来。

我一看,小青不在,就小声地问:爸,妈,小青还没回来吗?

儿子对我眨了眨眼睛:妈在奶奶的房子里,妈不高兴。

 

老婆躺在床上,一脸怒气。她的眼睛红肿,昨晚一定哭了很久。见我进去,她坐了起来:你滚,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配来这里吗?

我陪着笑脸坐在床边:对不起,小青,我们回去说嘛。

她一掌推过来:你滚,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滚出去,我不想见你!你滚到那个狐狸精那儿去,免得刺我的眼睛!

岳父走了进来:小青,你就不要再闹了。有啥子事情,你就回去,跟他好好说嘛!

老婆又哭了起来:没什么说的,你滚,我不想见你!

岳父突然生气了:你们硬是要把你妈气死啊!你们要闹就回去闹,要离婚就快点离!

停了一下,岳父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小青啊,你还是跟他回去吧,好说好散嘛,听话!

这时儿子也进来了,她一看见她妈在哭,就跑过去,拉着他妈的手:妈妈,你怎么了嘛,为什么哭呢?

老婆这才收住了哭声:小中,没事的,你出去玩,妈妈没什么事。

儿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婆:妈妈,我们回去吧,我想看看我养的那只小乌龟还在不在。

老婆说:今天就在奶奶这里睡,那只乌龟死了算了!

说完,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她的意思很明显:我就是那只乌龟!

儿子的小嘴嘟了几秒,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老婆赶紧把儿子抱在怀里:小中乖,不要哭了,那只小乌龟不会死的。

儿子敛住哭声,拉了拉小青的手:妈妈,那我们回去吧。

岳父也说:小青,回去吧,你们好好谈谈。说完,用眼神扫了扫小中,意思是看在小中的面子上,先回去,别又把小中弄哭了。

老婆的脚往地上伸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我赶忙又陪笑脸:小青,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我们回去说,好吗?老婆甩开我伸过去的手,很不情愿似的下了床。

 

回家的路上,老婆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倒是小中,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他问我“孔子是什么家?”,我说是思想家。他说错了,孔子是“老人家”。

又问老婆“为什么流氓坐车不用给钱?”,老婆说流氓没钱,他又说错,因为那是一辆警车!逗得老婆轻轻笑了一下。

回到家里,老婆一个人进了睡房,把门反锁。我敲了十多次门,她就是不开,也不给一点声音。我知道,一场冷战已经开始。冷战后将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象。

 

42

这段时间我大都泡在村上。农民忙完抢种抢收,我们就组织机关和村、社干部开始收农业税,催“双提”款。现在税务部门一般是不下去收农业税的,他们只管坐在屋子里,等镇、村干部收起来交给他们。

这项工作很不好做,硬的不敢用,软的不起作用。中央、省、市、区都在讲,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就是不说该怎么样!动辄就要摘“乌纱”什么的,我们这些乡镇干部,心里很有怨气,但不敢在领导面前发,当然发了也不起作用,这是上边决定的事。

在牛家湾村,10个生产队就有3个从1994年起就不缴农业税、“双提”款。原因是当年修村小占了几家人的地,村上给他们调了一些地出来,他们认为那些地孬了、远了,这几家人就拒缴农业税、“双提”款。后来镇、村干部去催收的时候,想把猪牵走、粮担走,就争执起来。治安室的人就捆了一个老头回去,好像打了一顿,关了一天。回家那个老头喝农药死了,区上追究下来,处理了很多人。

这几家从此分文不缴,镇、村没有办法,然后一个队的人都不缴了。其它队的人也纷纷效仿,说这没解决好,那没解决好,把五、六十年代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搬了出来,作为不缴的理由。没法,就只有算了。谁想再去为公家的事情,挨上面的处分呢?

我和刘副镇长、牛家湾村的干部到几个队转了一下,那里的农民很是嚣张,一看见干部就日妈连天地骂。一个四十多岁的的男人竟把一叠钱从衣袋里掏出来,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老子有钱,老子就是不缴,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你们这些龟儿子,吃我们的,穿我们的,还天天问我们要钱,我又不是你们的爹!

哎,真是没办法!

很想冲上去扇他几耳光,踢他几脚,又想到自己是一个干部,群众再不对,干部怎么敢打群众呢?

到了六月底,农业税和“双提”款只收了40%。而区上天天都在催,要上缴,要入库,跟“牛头”、“马面”催人命似的,弄得我整天眉头紧锁。

 

工作太忙我大部分时间就住在南坝。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老婆不理我,饭她只煮她和小中的,并不准我进睡房,骂我脏,骂我是个臭男人,骂我不要脸,骂我没良心。

每次回去,她的脸都像“包公”似的。不管我怎么陪笑脸,赔礼道歉,她都是那句话:你给我滚远点,臭男人,我不想看到你!

好在小中时不时跑到我的书房里,跟我说话,给我讲他们学校一些有趣的事情,还把一些她妈做不了的题拿来向我请教,我心里才略微好受一点。

“六一”节我给儿子买了一个大的摇控汽车,她给儿子买了一个件新衣服。儿子提议出去吃“麦当劳”,她答应了,但就是不准我去,并恶狠狠地说:你去,我就不去!

我又一个人呆在家里,整个晚上都魂不守舍。

 

荆给我打过两次电话,问我那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我说我不知道。老婆一直不吭声,她究竟在想什么,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虫,我怎么会知道!

荆说这段时间她过得很苦,白天茶饭不思,晚上睡不着觉,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女人拿着刀,从阴暗的屋角冲出来,把她砍得浑身是血。

我劝她不要再想那件事情,她说她也想忘记,但是越想忘记越要记起,一记起那天晚上的事,她的心就很乱,就很痛苦。

荆叫我过去陪陪她,我说现在这个时候,老婆在想什么我都不知道,如果我又去陪你的话,实在有点不好。

荆没有勉强。

 

打水泥街道的问题党委会议原则通过了:投资150万元,争取年内完工。

至于钱的问题怎么办?吕梁叫我想点办法。

说真心话,我是不想搞这事的。就是要搞,我认为现在也不是最好时期。这个问题我也思考过,现在镇上拿不出钱,暂时放一放也没什么不可,这么多年都过了,不打水泥路,还不是没死人!我想从有限的资金中挤一点出来,把以前沉淀的那些小问题解决一下,至于大的问题只好留在那里,让后来的人慢慢解决。

但党委会议已经通过,我必须服从。于是我开了个镇长办公会,作了个简单的分工:场镇单位和住家户的钱由刘副镇长负责,企业的赞助由马副镇长负责,区上和市上争取资金的问题由我亲自负责。至于镇财政拿一点的问题,只有等年底根据实际情况再考虑。

吕梁没有意见,说向区上和市上争取资金他和我一起去。

 

当天晚上,我正在南坝的寝室里看报纸。刘副镇长就和国土村建所的所长刘志坤带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来找我。

一进门,刘副镇长就给我介绍:沈镇长,这是“大兴建筑公司”的包经理,他想拜访一下你。

包经理40出头,脸盘大、颈项短、身子粗,但肚子挺起,和刘副镇长差不多一样鼓,只是没有红红的“酒糟鼻”。

我叫他们坐,我问包经理有什么事情?

包经理满脸堆笑地给我散烟: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沈镇长来了这么久,都没来拜访,还请镇长大人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坐了一会儿,包经理就切入正题:沈镇长啊,听说镇上要打水泥街道,我也想来报个名。

刘副镇长接住话头:包经理这人不错的,我们镇以前的街道很多都是他打的。“大兴建筑公司”在我们这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

我问:我们楼下的水泥路面也是你打的?

包经理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是我们公司打的。

包经理不知道我话中有话,刘志坤却听出来了:沈镇长,楼下的水泥路面已经打了几年了,经常被一些重车压,现在是有些翘壳。

又坐了一会儿,刘副镇长和刘志坤说去一下厕所,屋子里就剩我和包经理两人。包经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厚厚的:沈镇长,第一次见面,一点小小的心意。说着就往我的口袋里塞。

我说我坚决不要,他说不要就是不给他面子。两个人在屋里推来推去,弄了好一阵子,最后包经理就把那个信封放进了我书桌的抽屉。

 

这房间不大隔音,再推下去,我怕被隔壁住的人大顾主席听见,就没再管这个事儿。这个顾主席原是这里的党委书记,官运不济,经常牢骚满腹,看什么都不顺眼。我想,如果让他知道了,又会到处乱说,反而对我不好。

刘副镇长和刘志坤又钻了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包经理,包经理微笑着点了点头。

闲扯了几分钟,刘副镇长起身:包经理,这么晚了,沈镇长白天很累,还要休息,我们还是走吧,不打扰沈镇长了!

包经理赶忙站起来:是啊,是啊,沈镇长,你早点休息,早点休息。

三个人走了,看上去很高兴。

 

43

第二天早上,我把那个信封交给了办公室蒋主任。

蒋主任今天刮了一下络腮胡子,人精神多了。他有点惊异地望着我:沈镇长,这, 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交到财政上,让他们作个记录。我没说是谁送的,只是反复交待要注意保密,不要把这事张扬出去。

接连几天我都在找钱。

我没有先到区上,而是和吕梁一起去市建设局找到了蓝局长。他还是那个老样子,一脸严肃。

我把吕梁介绍给他认识。他和吕梁握了握手:哦,是吕书记啊,请坐。

坐在他的办公室,我还是有点不自在。

蓝局长,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关心,这么久了都没去看你,你不会怪我吧?我故作镇静,但声音还是有慌乱。

蓝局长说:没事的,你们镇乡也很忙的,我在镇乡也工作过,镇乡工作不好弄啊,天天都要面对农民,有做不完的事情啊!

接着蓝局长问我:小沈,今天你和吕书记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等一下还要去开一个会啊。

我和吕梁便你一句我一句把打水泥街道的事给他说了。

他的样子有点为难,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想了一想:这个,这个事情……小沈啊,那你们打个报告来,我们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给你们解决一点,镇乡的场镇建设,我们也该支持的。

我和吕梁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了:谢谢,谢谢,有您老领导的支持,我们一定把那事办好,请老领导放心!

这时,我开始有点得寸近尺了:蓝局长,还想请你给区建设局的林局长说一下,他去年表态说给我们15万元,看能不能尽快落实?

蓝局长盯了我一眼:小沈啊,你到挺用心嘛!好吧,我打个招呼,他们的资金也很紧张,行不行,我也说不准。

吕梁请蓝局长吃午饭,蓝局长说还有事。

我知道,蓝局长这个人,不喜欢吃请,便说:吕书记,蓝局长说了的事,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放心吧!

 

没过几天,市建设局就派了几个同志下来,了解了一些情况,并实地看了看。次日下午,蓝局长给我打电话:沈实,我们研究了一下,就给你们30万元吧。

我和吕梁乐得合不拢嘴。

 

而几个副镇长负责的事情却进展很慢。单位说上半年资金紧,住家户说打不打水泥街道没什么关系,企业说运转非常困难。几天下来,只筹集了不到10万元。

开工日期马上就要到了。

我和吕梁又马不停蹄赶到区建设局长找林局长。林局长正在开会。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林局长又说中午有一个早就订了的饭局。

下午三点,我们终于等到了林局长。

吕梁说了说意图,林局长脸颊绯红,看来是酒喝多了。想了很久:哦,是有那么回事。不过,现在局里资金太紧了,恐怕……

我马上说:林局长,这个事蓝局长给你说了吗?

说过,说过,我也给蓝局长说了说我们局里的压力。林局长边说,边用手把头发向后梳,林局长的“花尖子”特别高,一定很聪明的。

吕梁又把那个事情的难处说了一遍,请林局长看在我们是省级小集镇建设试点镇的份上,多多支持一下。

林局长喝了一大口水,摸出一支烟点燃。

吕梁给他散烟的时候,他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他不吸烟。

吐了一口烟雾,林局长站起来,背着手,像在演电影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考虑一下,我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再说,考虑一下再说。

坐了一会儿,吕梁示意我们该走了。

我们站起来,吕梁又给林局长散了一支烟,他接了。吕梁说:林局长,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林局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中午酒喝多了,晚上想早点休息。

吕梁马上说:不喝酒,不喝酒,就简单吃一点,给您好好汇报汇报工作。

林局长思忖了一下:好吧,你们镇上的同志也难得上来,就陪陪你们吧!

 

下午,我和吕梁回了各自的家。

5点,吕梁打电话说饭局订在“天梯大厦”三楼8号,已经给林局长说好了。

我6点准时赶到。吕梁和财政所的谢所长已经到了那里,正在说什么。

见我进来,谢所长又露出那颗“银牙齿”,对我笑了一笑。

吕梁把我拉到外面,嘴凑到我的耳朵上:老沈,我们还是给林局长表示表示,不然这个事可能要泡汤。

我说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个年代,不这么办,又怎么办呢?不然就只有“凉拌”!

 

林局长6点半到的,一个人。

吕梁叫服务员拿了一瓶“五粮液”和三包“玉溪”,给林局长和我发了一包,他自己留了一包。

然后,吕梁示意谢所长出去。谢所长很知趣地出去了。吕梁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林局长,一点意思,感谢您对我们镇的大力支持。

林局长很假意地推了推:这不好吧,这不好吧,不要这么客气嘛。在推的时候,又故意把裤子的口袋亮出来,吕梁轻轻就塞了进去。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林局长从不推杯,很兴奋。

来,吕书记,沈镇长,我们一起干一杯!林局长的脸又红了起来。他一口把酒吞下:你们那个事,没问题,三天之内,我给你们办好!

说完就叫我和吕梁喝酒:你们书记、镇长是一条心嘛,来,你们互敬,你们喝一杯我给5000元。

我和吕梁被迫喝了近二十杯。我喝第十九杯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地,裤子上弄得很狼籍。吕梁看样子也已经晕了,他望着林局长,一个劲地傻笑。

林局长这才作罢:好了,好了,你们俩工作很尽心、很卖力啊!不错,镇乡有你们这样的干部,何愁不发展啊!

……

吕梁叫小林把林局长送回去,他和我在8号雅间坐了很久。

 

一周以后,区建设局果然给了我们15万元钱。

为这钱,我和吕梁在家睡了一整天。第三天上班的时候,我们都无精打采,吕梁问我:老沈啊,为什么弄了个兔子眼睛?

我看了看他:你还不是个兔子眼睛?

吕梁说,那你看看我这只兔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佯装认真地看一看:好像是一只母的!

我们相视一笑,那笑,比黄莲还苦。

 

44

7月9号,是我岳母的生日。

下午,我四点过就回到了市区。和小林在商店转了一个多小时,买了一个棕色的按摩椅,作为生日礼物。岳母这几年经常喊背痛,又查不出原因。

钱,当然来自我的“麻将基金”,1600多元,我很心疼。

每年我们都是要去给岳母贺寿的,她不准我们买东西,说浪费钱,回来吃个饭就是了,大家热闹一下。

岳母以前对我很好。人们说女婿是半儿,岳母可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有好吃的东西,我不在的话,都要叫老婆给我端一盅回来的。岳母一共有三个女儿,老婆是幺女儿,又聪明又懂事,深得岳母喜欢。加上我又是一个有点文化的人,国家干部,心地也还可以。

我没给老婆说要去,老婆也没打电话叫我去。我想,我和老婆虽然正在一套房子里分居,但还没离婚,我也不想离婚。特别是岳母对我实在是很好,就想抓住这个机会,一来表示一下作女婿的孝心,二来看是不是可以缓和一点关系。

 

好不容易把按摩椅弄上楼。一进门,屋子里有说有笑的,很热闹。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大侄子、小侄女都来了。老婆和小中也在屋里。

他们一看见我,脸上的笑倏地没了。只有小中扑了过来:老爸啊,怎么这么晚才来?说着就在按摩椅上摸来摸去。

岳母坐在三个女儿中间,正一起理菜。脸色有点不悦,但比上次稍微好些。

妈,今天是你生日,我买了个按摩椅给您,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我有点不自然地说。

岳母没吭声。

老婆干脆到跑到岳母房里去了,不想看见我。

我把按摩椅放在客厅角上,接通电源,按动开关,按摩椅就动了起来:妈,你过来试试,看合不合用?

岳母看都没看一眼,就和大姐、二姐到厨房弄菜去了。

小中和侄儿、侄女马上跑过来,轮流坐在按摩椅上:好好玩哦,好好玩哦,把身子弄得痒舒舒的!

小中跑到厨房里叫他奶奶出去坐,他奶奶说:有什么好坐的,小中,奶奶有事,快点出去和哥哥、姐姐耍。

岳父心胸要宽些,他看我忙得一头大汗,就放下老花眼镜:沈实,你过来坐一下再弄嘛。

我坐了几分钟,感到是有点不对头。我坐在这里,反而会破坏他们的心情。就知趣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岳父和大姐夫、二姐夫:爸,我还有点事,晚上在外面吃饭。

说着就走了。

当然,没有人留我。

 

一个人很不开心地回家,在楼下买了10多桶方便面。回到家里,用开水泡了一桶,吃了一半,就扔了,闷坐在客厅抽烟,看电视。

老婆和小中10点过回来的。

回到屋子,儿子就跑过来,抱住我的头:老爸,你怎么不在奶奶那里吃饭?奶奶弄的菜可好吃哦!

老婆径直去了睡房,边走边说:小中,快点去把剩下的几道题做好,早点睡觉!

哦,知道了。儿子噘了噘嘴,对我扮了个“鬼脸”,学着“兔跳”,进了自己的房间。

 

儿子11点上床睡了。老婆就走了出来,坐在客厅那个单人沙发上,看样子,雨季并没有过去。

坐了两分钟,她就走到电视机前,把电源扯了。

又坐回来:你说,那个女人是谁?

我看她终于肯说话了,就又陪了个笑脸。然后一五一十把那个事情作了个坦白交待。其实,荆她是知道的。我们结婚没多久,我就对她说过我和荆的事。当时,她还问我是她漂亮些还是荆漂亮些,我说两个都漂亮,她还把我的手臂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把头埋着,听我说。我说完的时候,她抬起头,眼睛里泪花闪烁:沈实,你摸着心口子想一想,我么多年,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我给她拿了几张卫生纸,她没接,自己去拿了几张,擦了擦眼睛。我很内疚地说:是我不对,你一直对我很好,是我辜负了你。

那你说怎么办?她盯了我一眼,很气愤地说。

我说这事是我的错,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刚低下去的哭声又高了起来:我说怎么办?那我说我们离婚!

我的脑子嗡嗡乱叫。

泪水不由分说地从眼睛滚出来:小青,我们就这么完了吗?

她有点生气:完了不是更好,完了你不就可以和那个女人天天抱在一起了?

……

老婆到屋里为儿子盖了盖被子,又走出来,坐在沙发上。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小青,我知道这件事严重地伤害了你,我知道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我是一时糊涂,你就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情份上,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老婆还是没理我。

我又说:小青,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也应该知道我也是爱你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这么完了多么可惜!

老婆喝了一口水:沈实,这段时间我也想了一下,我真的想离了算了,但我爸我妈都劝我要考虑清楚 。我们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小中也七、八岁了,我不想这个家破碎,给小中造成不好的影响。你必须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否则就是小中变成流氓,我也会坚决离婚!

我看情况有所好转,马上发誓:我会和她谈清楚的,从此不再来往,请你放心!我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好好爱你和小中,不再惹你生气。

说着就向老婆那边移了移身子,老婆却站了起来,瞪我一眼,回睡房去了。那眼神里,已少了一些恨意。

不过她还是把门反锁,不让我进去。

我只好回到书房。这一夜,我总算睡着了。

 

 

45

两条街道打水泥路面的钱筹了60多万元,比我的想象要好一些。

我想如果场镇单位、住家户、企业能多筹一点,工程开工后再有一定的资金支持,进展会更加顺利。虽然老板可以垫资,但我知道那些老板,只要工程到手了,他给你弄一段就又会向你要钱,不给的话,他就给你摆个烂摊子。虽然签了合同,但这个年代,谁愿意打官司?

于是我叫几个副镇长到我办公室专门又研究一次。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蒋主任带了一个人进来。我一看:哎哟,是钱老板啊,怎么舍得来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沈大镇长,老朋友来了,不欢迎啊?钱大勇一进来,就给每个人散烟。

我给他倒了杯水,请他坐下。几个副镇长见我有事,就出去了。

 

我和钱大勇聊了一些闲事,他说“谢眼镜”的下面得病了,天天打针吃药,滴酒不沾。我大笑起来:这个“谢眼镜”,活该!我早说过他要死在女人手上的!

聊了一会儿,钱大勇突然问我:沈兄,听说你们有个什么工程?

我一惊,好个钱大勇,这么点事都知道了!但反过来一想,钱大勇这些年认识了很多人,知道这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说是啊,是想把两条街整一下,打成水泥路面。

钱大勇脸上的肥肉又抖了起来:沈兄啊,我那个工程已经完了,这段时间闲着没事,你是不是把你们这个事交给我做,弄几个小钱,把三个婆娘供起?

我看他很认真,就说:钱胖子,工程你当然可以做,我们也欢迎你来做,但按照规定是要招标的。

钱大勇递来一支烟:我知道,我知道,就招标嘛,还不是你们决定!

 

这时,吕梁回到办公室。

我便把钱大勇带到吕梁办公室,介绍他们认识。并说,钱大勇对我们支持很大,我刚来时那些钱就是向他借的。

吕梁和钱大勇握了握手,坐下来,谈得还非常投机。

这时,财政所谢所长在门口叫我。

我出去了,原来是小庙子村的谢主任来找我说医药费的问题。

我叫钱大勇在吕梁那里坐坐,我处理个事,马上回来。

吕梁说:你去忙吧,你的朋友,我会安排好的。

 

下午四点,夏云飞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发了半年奖金,问我什么时候过去领。我说你给我领了,放在你那里,以后碰面再给我就是了。

他说好。他又问我晚上有没有安排,办公室的同志们打算聚一聚,问我能不能参加一下,很多人都想我。

我想了一下,晚上也没事,也是该看看那些老朋友了,就答应过去。

夏云飞很高兴:你来了,我们会更热闹!6点,在“红袖街“的“重庆火锅城”。

我说,一言为定。

 

在“重庆火锅城”,我们建设局办公室一伙人喝得很高兴。就连平时滴酒不沾的陈芹芹都端起杯子,每个人喝了一小杯。

夏云飞看上去更精神了一些,更帅了一些,应该是办公室工作更顺了,心情好了的缘故吧。

我给他敬了三杯酒。三层意思:一是谢谢还记得我,还把我当兄弟;二是有事情还要多多关照,现在镇上工作不好搞;三是请到南坝作客,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他也给我回敬了三杯。一层意思: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小黎看上去更成熟了一些,她走到我的身后:沈哥,小黎敬你一杯,现在当官了,可不要忘记了小黎哦!

我马上站起来:小黎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是不是很快就要结婚?

小黎的脸马上红了,满桌的人都在哄笑。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钱大勇,刚想喊,又看见了吕梁和副书记李玉清。一个服务员正在给他们安座位。

我悄悄地走了过去,拍了一下钱大勇的肩膀。钱大勇一回头,大吃一惊:沈兄,是你啊!

吕梁一看是我:沈镇长,你怎么也在这里?刚从镇上回来,钱老板就打电话,说要一起聚一聚。

李玉清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里少了那股凶气,好像很心虚:沈镇长,我们明天在区上开会。

我说我们建设局办公室一伙朋友在这热闹一下,也没什么事。

吕梁便跟我一起过去,每桌分别敬了一杯酒,欢迎大家到南坝作客。

 

我也在他们桌上坐了一会儿。

吕梁问我:钱老板想打水泥街道的事,你的意见如何?

我说最好还是搞一个招标,这样程序更合法一些。

吕梁说现在镇乡一般都没搞招投标,钱老板很有实力,又是你的朋友,他垫一些资金来修肯定进展顺利。

钱大勇是我很多年的朋友,搞这些工程的确很有实力和经验,他来修,不管怎么说,都比那个包经理强。况且镇上又在他那里借了钱,虽然要还的,但也是对我和镇上工作的大力支持。

想到这里,我说:吕书记,我没什么意见,但你最好还是开个会,把这个事情给班子成员通报一声,毕竟钱老板是我多年朋友,我不想被人说闲话。

李玉清眼睛里凶气又渐渐显露出来:是啊,吕书记,沈镇长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开个会说说好些。

好吧,只要我们三个达成了一致意见,就没什么问题!吕梁把酒斟满:来,大家干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又回到我们建设局那一桌。

不知咋的,我感觉我们建设局那些朋友更真诚一些。他们有啥说啥,不做作,不虚伪,也不会说一些高深的话,让人去猜迷。

我给每个人倒了杯酒:兄弟姐妹们,沈实敬你们一杯。虽然我们暂时分开,但我还会回来的,和大家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麻同“麻”、有歌同唱的!

夏云飞便提议我们还是去“蓝色时光”唱歌。

    这天晚上我比夏云飞更兴奋,一个人把那几首《朋友》都唱了,每唱一首,他们都给我鼓掌。我真很感动,擦了很多次眼睛。
   
歌毕,夏云飞就嚷着要跟我喝啤酒,我跟他连干了十多杯。
   
夏云飞问我:沈哥,你唱的歌,为什么都是我喜欢的?
   
我说,朋友嘛,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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