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里面哪有你

    （1）

　　玉树说来还就真来了。他给雪琴打电话时人已经到了离我们住处不远的一个知名建筑旁。是雪琴随口告诉他的地址，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按雪琴的意思我们谁都坚决不见他，她早已把他当成是一堆垃圾，说这种人还是离他越远越好。可我这人面子矮脸皮薄，架不住他一口一声“明哥”地叫着，说明哥呀我可找到你了明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呢！
　　再者说每天雪琴上班后就剩我一个人，怪寂寞的。
　　其实要是深挖一下，我想见玉树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他面前我会觉得自己更像个人，一个和他相比还有些模样的人。

　　(2)

　　第一次见玉树是在2002年的5月2日，他从山东跑浙江来找我。那时候他已经不把我当敌人了。网络上的事就是这样，今天吵得不可开交说不准明天又会成为好朋友。雪琴也是在那天第一次来看我的，从北京坐火车到上海，然后和玉树会合，乘长途汽车来到温州。
　　我和雪琴相爱了，通过聊天通过电子邮件我们热烈地互诉爱情，温馨和甜蜜时刻占据着我们滚烫滚烫的心扉，键盘上蹦出的火热文字比在耳边说的悄悄话更值得人回味无穷，让人心潮难平，似乎有倒不尽的甜蜜说不完的事情，很平常的一件事也觉得非常有意思也要拿来两个人共同分享一番，都恨不得一头扎进电脑中扑向对方。她给我寄照片写情话，我给她一首首地写诗，我像是又回到了初恋，激情澎湃，心里阳光明媚。
　　这中间有这么个小插曲。我那信箱是当初娟给设置的，有一天她在单位要把一些东西保存下来，就用了我的信箱。进去一看，吓了她一跳，又是美女又是情书列了好长的一大串。她完全懵住了，急忙给我打电话询问，她的声音都劈了岔：明若啊，你在网上聊天可以可别干傻事呀。我嘴还挺硬：知道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会呢。她说那个名叫蝴蝶的女人是谁呀？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好在我经历这种场面次数太多了，撒谎不用打草稿，张嘴就来。我嘻嘻地笑着说：哦你说的是她呀，闹着玩的，现在我们都不来往了，就在刚才我还骂她了呢。娟半信半疑，不无担心地说明若你在外面可得小心呢，那么大的人了再弄个网恋什么的可不好。我说没有没有你别埋汰人了。就挂了电话。挂上电话后我赶紧找雪琴，让她到聊天室说话，请她赶紧给我发一封电邮，骂我。雪琴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很快就把信发了过来，我盯着那封新邮件不动，单等着娟看过后我才打开来看，见上面写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北京啥样的男人没有，我非得找你这么个粗俗不堪没有修养的男人？……虽然我知道那信上的内容是假的，可我看过后还是很不舒服，心里难过得不行。因为雪琴说得没错，为什么非得找我这样的一个人呢。不过娟看到信后可是尽释前疑，来电话还安慰我：那人怎么那么缺德啊她以为她是谁呀，你也狠狠地骂她替我出出气！
　　娟真是太相信我了。珍开饭店那阵子，全世界都知道了我开了一家饭店，惟独她还蒙在鼓里。我也总想着这事得告诉她，可一时想不好怎么说，就一直拖着。一个月后，有一天娟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饺子，说必须得回来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当我把一盘饺子吃完不再想吃了以后，坐在我对面的娟说话了：明若我问你个事呀，今天你的一个朋友来电话问咱家的饭店在什么位置，我怎么不知道呀？我一下子就晕了，我知道早早晚晚会有这么一刻，也私下编排出许多种说法，可当娟冷丁地问起时我还是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娟说：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咱家的饭店在哪呀？我定了定神，开始胡说八道：娟你别急啊是这么回事，嗯哼，本来早想和你说的，我不是总领客户出去吃饭嘛，别的饭店都从我这挣了好多钱，于大哥说咱们自己可以开个饭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就以我的名义开的，资金是大家出的，现在饭店很挣钱呢……我是越编越像，真是佩服自己急中生智能把谎话说得这么圆滑。我要是这么和你说你会相信么？肯定不会，可娟信，后来她还时常地去饭店帮忙，端盘子倒水跑前忙后，让知道我和珍关系的一些朋友直乍舌。
　　娟是真的没有感觉吗？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也从来不敢去问她。后来珍的饭店不开了，在生意最兴隆时突然就不干了。我问她原因，她告诉我说刘敬军喝着酒和她说其实娟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只是娟那人太好，不想把这事情弄得破马张飞地收不了场，让你自己体会去让你知难而退罢了。听刘敬军这么一说珍吓了一跳，死活都不再开这个饭店了，她觉得刘敬军说得对，要想长久和我好下去还真就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娟了。

　　(3)

　　还是接着说我和雪琴的网恋吧。
　　在浙江的生意并不多，特别是春节过后公司要囤货投机，每年春节前后塑料的价格都是最低的，商家们都大量购进，这需要大笔资金，公司就顾不上我这边了。整天除了和雪琴聊天与朋友喝酒我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我常去的那家网吧生意特别的好，每小时收费三元，一天我要扔到那里二十来块钱。后来我就想，要是我也能开家网吧该有多好啊！这种念头一旦涌出立即就占据了我的思想。对呀，何不自己开一家网吧呢，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做。我把这想法和朋友们说起，他们也赞同，并给我介绍当地公安部门管这方面的人认识，说现在虽然审批比较难办但一切都事在人为，并不是没有活动的余地。正好有一家网吧准备出兑，营业执照是现成的，也就那执照值些钱，就开始接触谈判。我把开网吧的想法和雪琴说了，她也支持我，资金不够她还给我汇来七万块钱，那是她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娟也在家里东挪西借给我凑了六万，还是不够，又从母亲和浙江的朋友处借了一些，最后共凑足25万，没多久，确切地说是2002年4月16日，一个45台机器的网吧就开始营业了。
　　我雄心勃勃开始认真经营这个网吧。来上网的多数是学生。在一些中小城市，网吧如果不挣学生的钱简直就没法生存。刚开始生意并不是很好，每天营业额只有几百块钱，去除房租电费电信费等杂七杂八的就不剩什么了。我是干销售出身，懂得研究顾客的心理，针对来上网的大多都是附近农校学生这一特点，把通宵上网时间延长价格减低；按时段分出不等的价格；办会员卡固定住一批网虫。这几招果然好使，每天晚间我这里人员暴满，而附近几家网吧的人少得都可怜。
　　忙忙活活的五一节就到了。雪琴要在这个长假中来看我。她已经和她的老公提出了离婚，但却遭到拒绝。在聊天室我们还咨询了一位懂得法律的朋友，他说夫妻双方分居至一个时间段后法院就会判离婚，但雪琴所说的分居三年这一事实法院不会给予认定，因为夫妻双方还在一个屋檐下，缺乏没有性生活的证据。雪琴听后就哭了，说那可怎么办啊那可怎么办啊难不成我就得这么生活一辈子？我也很着急，就使劲劝她，后来还给她出主意让她出去租房子单住。雪琴不敢，我说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去北京和你一起住好了。
　　雪琴的到来让我心花怒放。她是和玉树一道从上海过来的。当着玉树的面我一下子就把雪琴抱在了怀里。她看上去比照片上要瘦小一些，但比照片好看，起码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啊，真是想死我了！
　　那个玉树的长相就很那什么，一米八的大个子，身材却像只虾米，大嘴巴，哧着一口焦黄的牙，简直就是一大队支书。和他握手寒暄，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你肯定猜不到。他说：明哥，我现在兜里可就剩下十块钱啦。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当着雪琴的面我还得装着一些，说没关系没关系什么钱不钱的，你不是已经到明哥这里了嘛。
　　就进入我事先登记好的宾馆。一进房间我就和雪琴拥作一团，她也正急切地盼望着这一刻。我用力亲吻着她，只要是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我都亲，连同她流出的泪水一道亲到肚子里。我把她放到床上，开始动手脱她的衣服。雪琴大口地喘着粗气，说明哥啊明哥，我们不要这样吧不要这样吧。这时候她再说这些已经不顶用了，我胸中的火焰能烧毁整个世界。我什么也不说，依旧疯了一样扒扯着她的衣服。雪琴说明哥那你别急，我自己来吧我自己给你脱，要不我先去洗洗好吧，路上出了好多的汗… …我还怎么会等那么久呢，一下子把她埋进我的身下，不管不顾地拚命冲撞着这位索走我许多爱恋的洁白耀眼的姣小女人。是的，我真的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了，喜欢得有些痴迷，喜欢得有些忘我。显然雪琴是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急风暴雨般的床第之欢，别说是这么激烈的了，就是普通的男女恩爱她也有近三年的时间没有体味过啊。那逝去的三年是她一生当中多么好的时光啊！最后雪琴哭了，她说明哥，明哥你杀了我吧，你把我的命拿去吧，啊，啊，… …
　　可恨的玉树这时候来敲我们房门，说明哥呀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饿了。好像我是他爹一样。我没好气地冲着门嚷：等着！门外传来玉树吃吃的笑声。
　　雪琴一直哭，完事很久了她还在哭。也分不清她是为自己迈出了背叛过去的一步而哭还是为初次体验到性爱之美而泣。不过就在那一刻我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念头：永远也不要离开身边的这个女人，永远也不！
　　雪琴睁开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问我：明哥你爱我吗？
　　女人都喜欢在办完那事后这么问，我从来都不会很正经地回答，但那次我回答得很干脆：爱。小雪我爱你！
　　雪琴说：你是不是和好多女人都这么说呀？
　　我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转动。没有啊，一细想还真吓了自己一跳。除了和娟以外我还真没有和别的女人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呢，想来真有意思，不用这三个字竟也哄得那么多的女人围着我转了许多年。
　　我说：没有，虽然我有过好多女人但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雪琴说：你还和那些老婆来往吗？
　　聊天时我和她说过我的荒唐情事，她也没怎么在乎。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在乎的是女人的第一次，是处女最好；女人在乎的是男人的最后一次，从今以后只跟她一个人好就行。我说：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不要再和她们好了，除了娟以外我都不要了，就和你一人好。
　　她说：真的？
　　我说：真的！
　　我回答得很是斩钉截铁。

    (4)

　　其实我来浙江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躲开那些老婆和情人们。
　　辞职后，本来我心情就很差，老婆们还比以前更勤地跑来看我，特别是霞和李雪，几乎是长在了我左右，安慰我给我大把的钱，都想把我拉到自己那里，霞还许诺要给我买汽车，样式她都选好了，说是白色的本田。惠从山东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在一家酒店做服务员。珍也总用忧郁的目光看着我，她在离我挺远的一个地方又开了一家饭店，一周能过来看我一次。这些都让我烦上加烦，我不需要她们的怜悯，更不会要她们的钱，那会令我的自尊心受不了。再有我也真不愿意她们就这么跟着我混下去。那时除她们之外我还有几个情人，都是有老公的女人，是偷情就不能称之为老婆。而她们不同，称她们为老婆，是因为她们都没有丈夫，而且都跟了我好长时间了，最短的莹和惠也有两年多。这怎么行呢，依我现在的处境，自己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再照顾别人呢。有句话说得很崇高：放手也是爱。那我就放手吧，虽然谈不上崇高也谈不上是为了什么爱，但那时我是真心地希望她们都能有个好的归宿，能逐渐地把我忘记。
　　很不幸的是，直到现在还只有莹一人真正成家嫁人了，其余的都还在四处找我。为这我让娟把家里的电话换了号码，老婆们都知道我家住哪家里电话多少号，但谁都没有往家里打过，没有给我和娟制造过一丝麻烦。当然我的手机什么的更是绝对保密。上一次回家听朋友说珍也有男朋友了，我心里竟高兴万分。她去了大连，还是开饭店，我们最初还有些联系，她要到我身边照顾我，我直接告诉她我在北京有别的女人了，让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后来她又要给我寄钱，我说我不要。珍就哭了，说明若你还是回霞那里去吧，她对你是真心的好，你在她身边我才放心… …雪琴就在旁边，我不想令她多心，就把电话挂了，再无来往。
　　男人没有女人痛苦，有了女人之后往往会更加痛苦。

　　(5)

　　那次玉树从山东来浙江见我，他没有从山东女网友处要到钱，在酒桌上他向我和雪琴道出了一切。
　　在聊天室里有一个网名叫空悟的女人，家在山东东营，靠写字为生。现在认识几个字的女人都喜欢文学，能写几笔的女人都以为自己是才女，真正的情况却是历来在文字上出类拔萃的女人并不多，而且文字经过女人的手都有些发软发酸，更特别的是，喜欢写几笔的女人都非常的脆弱，写得越好越脆弱。我这么说可能有些绝对，但也基本上差不到哪里去。空悟就是一个会写字的女人，很有点才气，在聊天室里说话就很能拽，心气很高的样子，诗词歌赋的张嘴就来，我和雪琴都与她聊过，不过在我看来空悟的东西都很空，有一种摆弄裙边的忸怩态，特别喜欢讲大道理，让人总猜想她聊天时会不会嘴角挂着唾沫。谁也没发现玉树是怎么把这么一位看着十分精明的丫头泡到手的。这次已是他第二次去见空悟，第一次他们一起去了都江堰旅游，玉树还拿出他和空悟相拥抱的照片给我们看，那空悟看上去是一位典型的山东大妮，身体结实，圆滚滚的，像种地的农家女，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文化气质。据玉树说第一次相见他们好着呢，山盟海誓地相约互不背弃。分手时玉树说他回去后要努力学一门技术，空悟很高兴地为他买了返程车票，还给了他四千块钱。回家后玉树也真去一个电脑培训班学习了几天，可按他的话说那培训班既不教刷屏也不教怎样窃取别人的密码，特没劲，就不去了，又整天泡在网上。没钱就向空悟要，有钱就花天酒地。想一个靠写字为生的女人能有多少钱呢，渐渐地空悟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或许也从当初昏头涨脑的网恋中醒过些神来，觉出有些不对劲儿，就提出要和玉树分手。
　　玉树说到这儿很激动，说我是谁呀，我是你想要就要想甩就甩的人吗？
　　我心里说：你就***是一堆狗屎，谁踩上你弄干净了还真不易，那就得自认倒霉。不过嘴上我可不会那么说，雪琴刚嘱咐过我说话别太刺激人，不关自己的事少管。
　　空悟不再给玉树钱了，她也实在是再拿不出什么。而这边的玉树却有些变本加厉，提出让空悟离婚，说他才是天底下最爱空悟的人，爱得真爱得切。没表白几句他就迫不及待地现了原形：他问空悟离婚后能分得多少财产，还告诉空悟只要一离婚他就会守在她身旁，好好照顾她。……空悟不傻，即使傻也能明白过来一些事了，就没有听玉树那一套，坚持要分手。分手可以，玉树要分手费，说这么长的时间耽误了他很多精力，不能说不好就不好了，否则的话他就去找空悟的老公好好谈谈。空悟也没有别的法子，又狠狠心凑了几千块给玉树，当然离玉树的要求还有很大一块差距。玉树拿着这钱就飞抵山东，直奔空悟的家，见了那可怜的女人后他拿出一把刚买来的西瓜刀，要和空悟为了爱情同归于尽。空悟把好话说了一火车，都没管用。后来她丈夫就回来了，还接回了孩子。那男人是一个标准的山东大汉，当得知玉树是自己老婆在网上认识的朋友后还很客气，留玉树在家里喝酒。喝了好多酒也喝到很晚，谁都没留意空悟在做什么，直到后来孩子在卧室里尖声大哭，才发现越想越窄的空悟已经喝药了。吞下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只发现她的嘴唇发青，嘴里冒着白沫子。趁着混乱，玉树落荒而逃，来到了浙江。……
　　这就是玉树见网友当中的一例。和我们说起时他没有一点的愧疚，还好像是他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和雪琴都很关心空悟现在的状况，玉树把眼前的半杯酒一口吞下，说：好着呢，那丫头身体皮实得很，据说吃了五十片安眠药愣没咋地。我还得去找她，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我要找她老公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老婆下身处有一大块胎记……

　　(6)

　　接下来的几天我陪着雪琴和玉树尽情地游玩，去公园，去雁荡山风景区。每次喝酒时我都要劝说玉树，让他放过空悟，雪琴也没好气地直骂他，说真没见过这世界上竟有你这样的人呢，还想怎么着啊你？非得看到空悟死了你才肯罢休？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者说这世界谁该你的呀？听雪琴这么说玉树很生气，瞪着一双被酒精烧得通红的小眼睛说：你还就说对了，这世界就是欠我的。凭什么别人要比我过得好呢，我还就真不信这个邪了，别人有的我也一定要有。
　　呵呵，这是什么逻辑嘛，简直就是他爹的强盗逻辑！我就不再说他，好吃好喝地恭敬着他。网吧里有烟有饮料，供他随便用，饿了我就请他出去吃饭，十有八、九的我会将他喝得烂醉如泥。这样就省心了，把他往宾馆房间里一扔就不用再管他了，我和雪琴关起门恩爱，再不会有人打搅。
　　那是怎样的六天六夜啊！
　　幸福得令人颤栗。
　　语言在那时已经显得太苍白无力，我们疯狂地要着对方，也只有在对方的身体上我们才能够最好地表达相互的爱恋。只要不出门，我们就都不穿衣服，变换着各种姿势一次次地做爱，一波未退高潮又起，我们都快被对方融化了。在这方面雪琴还很笨拙，甚至在这之前还没感受过**的乐趣。我买回个影碟机，又在夜市上那随处可见的摊位上买回一些黄色光盘，我们一起看。雪琴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那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羞得满脸通红，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男女之间原来会有如此之多的事情可做。看过后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实践，到雪琴离开时，她已经是位**高手了。
　　玉树原打算在浙江多逗留些日子，说要起码玩上半个月再说。这让我很犯愁，碍于脸面又不好撵他走。雪琴不管那么多，她敢说话，直接找玉树谈，说我们来这几天明哥天天陪着我俩，也够麻烦他的了，他还得做生意，我们差不多就回家吧别在折腾他了。哪知玉树倒是爽快，说我马上就走，我和别人约好了，先去成都见“城里的月光”，然后去合肥见“小柔”，不过明哥得给我路费。
　　我的老天，真没想到在短短的几天工夫里，他在网上又泡到了两个丫头，而空悟的事他好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要见的那两个人我和雪琴都认识，特别是那个叫小柔的，我们聊天室里的人有好多都知道，是个坐轮椅的残疾女，不到二十岁，纯洁得像一碗水。每天她都会上网，在网上读书聊天打发无聊的时光。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要是落入玉树的魔爪中以后还怎么活啊？
　　绝不能让他得逞。我和雪琴都是这么认为的。我给了玉树两千块钱，他连个谢字都没说，而且还和网吧中的网管说明哥真是不够意思，来了这么多天连只狗都没让我玩过。他是在埋怨我没有给他找小姐呢。愿意怎么说就随他说去好了，谢天谢地他可算是走了，带着欣喜又踏上了去见网友的征程。走了就好，去杀人去放火也不关我事。
　　为雪琴买了回北京的飞机票。临上飞机前雪琴把头埋在我怀里，泪眼朦胧。她说明哥啊你可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要早些来北京看我。她还说回北京后她就从家里搬出去住，铁了心要尽快把婚离掉。最后她说你可别学玉树啊你可不能忘记我，也不要在网上乱泡妞了也别和你的那几个老婆再来往……

　　(7)

　　那时在网上还有几个女的对我很好。雪琴最担心的是浙江大学的一个叫西西的清纯靓丽丫头，给我寄照片不说，还总写来火辣辣的情书，总要来看我或让我去见她。不过那时我有雪琴，对雪琴我还是蛮忠诚的，对西西就不怎么上心，当笑话一样讲给雪琴听。
　　别说是一个没见过面的丫头了，就是我过去的老婆来见我都受到了我的极端冷遇。网吧刚开业不久，六老婆惠就从山东赶过来看我，我安排她住在我租的房子里，对她也没有好脸色。惠有个习惯，就是和我在一起时临睡觉前她要给我洗脚，端来一盆热水很细心地为我搓洗，令在一旁的郭勇羡慕得直咂嘴。
　　郭勇是温州人，比我大几岁，原来是温州塑料总公司的一个中层干部。下岗后一直闲着，我就把他找来帮我。他和老婆的关系很紧张，他总怀疑老婆背着自己和上司的关系扯不清，也一直在闹离婚。好在我租的房子很大，有三个房间，他就搬来和我同住。见惠那么温顺地服伺我，郭勇很是羡慕，说明若你真是好福气呀，现在还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女人对你呀。我那时心中只有雪琴，另外也不希望过去的那些老婆再跟着我，就很没心没肺地对待惠。洗完脚就让她自己睡，我去网吧上网直到天亮。惠来了一周，我没有和她同过床。临走那天她去网吧找我，说明哥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我坐在那里竟没动，只是抬头瞥了惠一眼，说你回去呀？那就回去吧，以后别再来看我，好好找个人嫁了吧。
　　你相信吗？我当时就是那样。我的网吧在二楼，我竟没有出去送送惠。后来一个上网的人进来告诉我，说门外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在哭。我知道那是惠，但还是狠着心没有出去看看。
　　雪琴走了，我的心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掉了魂一样。
　　我整天泡在聊天室里，白天雪琴上班，她要挤时间才能和我说上几句，几句也就够了，总比没有强。晚间她回到家后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了。我们互诉着离别后的思念，很大胆地敲打出撩人的字眼。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学会了在网络上做爱，用语言重复在床上的过程。雪琴常常会说着说着自己就受不住了，告饶说不行了明哥我受不住了我要去洗澡啊，你咋这么坏呀你快来北京吧。……其实我也不好受，那种做法怎么会让人好受呢！
　　思念一个人真是痛苦啊。

　　(8)

　　后来我和雪琴就不得不在网上打游击了，因为三老婆霞竟跑到网上来找我。
　　刚开始有个叫映春的女子，在一个网站上读了我的小说。在那个网站上我署上的是真实姓名，她就发信问我是不是在哪哪高中读过书的我，我很好奇，回信说是我，并告诉了她我常去的陌生情怀聊天室，希望能在聊天室里遇到过去的同学啥的，觉得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谁曾想啊，这位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的映春竟然和霞是好朋友。她也是在学校时就认识了我这位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能说出某次学校书画展上我写的什么什么字，说她那时候就很喜欢多才多艺的我。我对她说你快别晕我了我现在连你长得啥样都想不起来了。映春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你不能不记得霞吧，她可是一直在想着你呢。
　　我也没拿映春的话怎么当回事。谁知道当天晚间霞的名字就在聊天室出现了。一听她的口气我就确信无疑，是霞。她第一句话说是你吗明哥？第二句话就是好你个臭不要脸的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呀？我愣了半天没有打出字。那丫头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要是告诉她自己在哪她会蹦着高跑来找我的，那我还活不活呀雪琴又该怎么办？想起有她在身边被她看得死死的日子就让人难受，不能告诉她。
　　霞说她一直在找我，还和珍保持着联系，可是珍也不知道我具体在哪里。霞说她已经为我看好了一辆车，随时都可以开回家，说现在二十几万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说我在她身边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养我一辈子。等等。
　　正说着雪琴上网来了，我就急急对霞说我不要回去，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你那么有钱赶紧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了吧。我希望她能快些离开，让雪琴看到不好。哪曾想不这么说还好些，一听我这么说霞在那头爆发了，公聊着对我大喊大叫：
　　好男人都死光了，你让我找谁去呀？没有你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臭不要脸的你肯定是在这里又有人了，是不是你又有人了？告诉我她是谁？我倒要看看谁这么臭不要脸。
　　我急忙下线，然后以过客的名字再上来找雪琴。她也正纳闷地盯着屏幕上气势汹汹的霞，问我那是谁。我说这位就是和你提起过的三老婆霞。雪琴说没想到她还真够泼辣的呢。
　　找不到我的霞胡乱地和聊天室的人打听着我，最后就和玉树聊上了。看他们聊天很有意思，玉树原来对付女人的那一套在霞身上根本就不灵验。
　　玉树说：你很有钱？
　　霞说：我有没有钱关你屁事。
　　玉树说：有钱的女人招人疼呀，把钱拿出来大家花多幸福。
　　霞说：你要是我儿子我就给你钱花。
　　玉树说：看不出你这小女子还挺够味道呢。
　　霞说：臭男人给我滚远点。
　　玉树说：我真滚了你可别后悔，这个聊天室再没有比我更了解明哥的了。
　　霞的口气一下子缓和下来：哎呀大哥，真是对不起你呀，小女子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别和我一般见识呀。其实我一看你就是个好心肠的人呢，你在哪里呀我去找你好不？……你领我去找明哥吧只要能找到明哥钱不钱的是小事一桩。
　　我在这边急忙偷偷地央求玉树千万不能说出我在哪。玉树从成都去合肥见小柔的路上时，在聊天室我又见到了小柔。我没有说玉树一句坏话，只是把他怎样对待空悟的事情和她讲了。起初她还不相信，我就让雪琴又和她说了一遍。这回小柔相信了，说玉树现正在火车上，第二天上午就到合肥了，多亏我们及时给她提了这么重要的醒儿，要不然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玉树到了合肥以后，小柔的父母一直不离小柔左右，她还将我们告诉她的空悟的事和玉树说了，把我和雪琴都装在了里面。玉树什么都没捞到，心里头不可能不嫉恨我，但也没有怎么发作，本来也是他把事做得太缺德，我们也并没有编排他什么，实事求是嘛。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后来玉树还在网上说小柔长得多么多么惨不忍睹，倒贴他几万他都不会玩她呢。
　　玉树还真没有告诉霞我在哪里。不过我还是跑不脱悲惨的命运。隔三差五的玉树就会问我要钱，要也不直接要，只是说他要去某地某地没有路费了，接着再说霞已经把答应把领她来见我的价钱涨到几万几万了。没办法，我一边对他说着感激的话，还得给他汇路费钱，没多久就给了他四千多块。从此我再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陌生情怀聊天室，霞和映春在那里找了我很久，最惨的一次惠也到了聊天室来找我，简直闹成一锅粥了，比现实中几个老婆“撞车”更令人难受。我也不露面，由着她们四下里询问我的下落。我起名叫魑魅，雪琴则叫魍魉。我们成了只有自己知道对方是谁的俩小鬼。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腐朽。我对于这腐朽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9)

　　我和雪琴去接玉树时，天已经黑透了。北京这几天气温有些反常，忽冷忽热地让人琢磨不准，昨天还很热今天又冷得出奇。玉树只穿了一件半截袖衬衣，哆哆嗦嗦像只大虾米一样佝偻在马路旁。见了我和雪琴，他牙齿打着战说：北京可真是大呀，这人也真他奶奶的多。刚才我站路边观察了老半天，有好多女人驾车经过呢，很年轻很有样的女人，开着小车，别提有多牛气啦。北京好，北京真好！
　　我也呵呵地笑着揶揄道：不去东北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大，不到南方怎知道自己的钱有多少，不到北京来不会晓得官的大小。其实我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不总在人多的地方混，就容易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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