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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自己腐烂       ★★★★★
摸着自己腐烂
作者:阿夏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7-16


十五、小雪,好日子终于来了

  (1)

  我不能不对玉树的心细心生敬佩。当我们来到菊花苑邮局,玉树领着我四下里转了一圈以后更是这样。他选择的这个地方真是太好了,邮
局两边都有通道,车来车往。门前马路对过就是居民区,有几个卖水果的摊位并排摆在门前,有些杂乱无章,人员流动也很大。
  玉树又详细向我介绍了一遍行动方式和注意事项,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说:不要怕明哥,镇定些,我就站在那根电线杆旁,你选好目标后跟
着她出来,指示给我看就行了。
  我能不怕吗?这样的事以前只是在电视或报刊上才看到过,哪想到今天自己也要亲自上阵了呢。腿肚子都朝前了,牙齿也在轻微地打战,
不害怕才叫怪呢!有个声音在我的心底一遍遍地响起:回去吧,回去吧明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另一个声音却说:别怕,明若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你只是为玉树把把风,又不是你去抢钱,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吗?……
  邮局里人不多。我一眼就找到了那个保安,只见他手里拎根警棍低头坐在墙边椅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冲着门不远处有两个储蓄窗
口,边上是邮政柜台,有几个民工模样的人在那儿邮寄个大包裹。靠门处是一排展台,里面陈列着许多邮票和纪念封什么的。
  我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能就站在储蓄窗口旁傻等着目标的出现吧。想了想我就到邮政窗口处买来信封信笺,然后装作要写信的样子,四下
里踅摸着地方,最后选择了靠近储蓄窗口的一个窗台,那里也为顾客准备有一只固定插头笔。铺开纸张,写什么呢?先写上“亲爱的”吧,给谁写?怎么还没有人来取钱呢?不来也好,这事就算这么过去吧,也算是我在悬崖绝壁边上站了一回。
  还得装出认真写信的样子。前些天有个名叫姜育恒的歌手来北京开个人演唱会。电视上也播过,其中有一首歌我非常的喜欢,名字叫《驿
动的心》。对,就写这首歌的歌词吧。

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
撕开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这样漂泊多少天,这样孤独多少年
终点又回到起点,到现在才发觉
啊 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
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
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
疲惫的我,是否有缘和你相依

  我写了一遍又一遍,感觉那歌词就是为我这样的人而写的,弄得我鼻子直发酸。
  窗口外面扬声器传来“请输入您的密码”的声音。扭头望去,见有个女人正在那儿取钱。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自己管顾写歌词了,竟没

有注意到。我的心都恨不能提到了嗓子眼处,屏住呼吸支楞起耳朵用心听。先是验钞机上有唰唰的点钱声音,接着就听营业员在说:这是你取的两万八千块,你查好。
  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这不就是目标吗?我四下里看了一下大厅,保安坐在那里摆弄着手机,另外有两个人在寄信,没什么异常
情况。那女人已经开始往包里装钱了。我把信纸揣进衣袋,快步往外走。没有人注意我,若是有人看我一眼他肯定就会忍不住乐,我走起路来都顺拐了,那个不自然劲儿啊!走到门口,见玉树正斜偎在对面马路边电线杆旁,也正焦急地向我这边张望着。我站在那里,等待着刚取款的女人出来。故作镇定,掏出烟用有些发颤的手点燃。这时候那女人从我身后走过去了。我扬起夹烟的手冲她的背影比划了一下,动作有些大有些突兀,但也没人注意到。我看见玉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样子,“腾”地挺直了身板,咬牙切齿地就奔那位正迈下台阶的女人迎过来,右手伸进背着的一个挎包。我知道他是在摸那支自制的粗糙笨拙的火药枪。就在玉树离那女人还有几米远的距离的时候,情况突然起了变化。有个男人斜刺里出现在那女人面前,谁也没注意他是从哪蹦出来的。女人显然和那人熟悉,两人比划着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靠得很近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玉树站在那儿冲我笑着摊了摊手,接着又示意我返回去。我站在邮局门口大口吸着烟,让自己鼓荡着的情绪一点点的平息下来。我的手心
早已湿漉漉的了,脚底也被汗水浸泡着。
  重又返回邮局大厅我就不怎么紧张了,很有经验地又去买来几张信纸和邮票,依旧是到靠近储蓄窗口的那个窗台上胡乱写字。时针已经指
向下午四点。邮局五点钟关门,只剩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我心中很是矛盾,既希望能有个女人单独来取大笔的钱,然后通知给外面的玉树,这事也就算结束了。同时我也希望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再不要有符合“目标”的人来提款,让计划流产,以后也不要再做这事。
  先是陆续有几个男人来取钱,后来有一个年轻女人也来取款,不过她只取两千块,不符合“目标”的条件。差不多四点半时,目标终于出

现了。
  那是个中年女人,很有气质,一看就像是白领阶层人士。她取了两万块钱,把钱塞进随身的一紫色肩包中,昂着脸很傲气地向外走。我跟
在她身后,保持有两米远的距离。走到门口时,我先捕捉到玉树的目光,然后冲走在前面的女人努努嘴儿。玉树自然心领神会,他显然是已经等得不耐烦,气势汹汹地箭步向那女人冲了过来。
  好像只是在眨眼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见冲到女人面前的玉树猛地从背包中拔出那支破枪,指向女人的面部,什么都没说,
他真的什么话都没说,就见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砰”的一声枪就响了,那声音非常沉闷非常刺耳,盖住了所有的声音。再看那女人,满脸的血污,站在那里先是前后摇摆后又左右晃了几晃,然后就如倒塌的积木一般萎了下去。我看到玉树也是满脸的惊恐,枪管还冒着黑烟。周围是一片寂静,买水果的卖水果的人都把脸扭过来朝玉树那里看,都愣住了。
  要不说玉树这人胆子就是大呢,都这时候了他还能记得钱的事。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弯腰摘了地上那女人肩上的皮包,又警惕地用
枪指向他附近那些还没有从疑惑中醒过神来的人们,满目凶光,那架式和电视里穷凶极恶的匪徒没什么两样。见没有什么人对自己构成危险,他才疾步离开。走出了好远他又想起了我,冲傻在邮局门口的我大喊:明哥快跑啊,不要命了你?
  哦,是呀,得赶紧跑,要尽快离开这里。我心里这么想着,拔腿就奔玉树那边跑。我一跑起来把他也带动了,扔了枪和我一起跑。转过一
个弯,到了邮局的侧面,我俩还是跑,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但我感觉仿佛有好多人正跟在我的后头追赶。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玉树停下来伸手拦出租车。我累得直不起腰来,气喘吁吁地责怪他:
  你,你干嘛要开枪啊?
  玉树满脸的丧气:唉,别提了,真***,一着急竟走了火!

             2
  出租车奔北京火车站方向驶来。过复兴门后,我让司机拐上长安街行驶,想再看一眼天安门广场。我是1989年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的四、
五月份我就在北京,直到六月初才回的哈尔滨。不用多说您也会知道在那一年我曾经历过什么事。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敢再来看一眼天安门广场,那里有埋入心灵深处的痛苦回忆。
  劳动节将至,北京又要迎来热闹的黄金周。天安门城楼依旧庄严,英雄纪念碑还是那么令人肃然起敬,广场上有人开始布置花坛修砌水池
喷泉,一片节日前的忙碌景象。再过几天,四面八方的游人就会蜂拥而来,聚集到这伟大祖国的心脏,感受作为古老厚重的泱泱大国子民的骄傲和自豪。我现在却在逃离,或许今生都再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
  唉,北京啊北京!
  起风了,没一会儿窗外就开始下起了朦朦细雨,人行道上原本还很悠闲的行人顿时步履忙乱起来,纷纷寻找着遮挡之处。
  这就叫做天有不测风云吧,下一句该是人有旦夕祸福。
  还有这么一句话:天作孽人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3)

  那只抢来的紫色肩包一直在玉树的挎包里。他进火车站的公共厕所里待了半天,出来后塞给我一个纸包,低声说:一共有两万三千多块钱
,老规矩,一人一半。
  我接过那钱,感觉它真是很沉。想自己以前什么时候拿万八千块钱当回事啊,玩百家乐那次这些钱都不够押一回的。可是现在……
  玉树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存折和一张邮政储蓄卡,说明哥这上头还有二十多万块钱呢,我们有什么办法把钱弄出来吗?当听我说不知道密码
那存折就和废纸一样后,他很是灰心丧气。管顾灰心丧气也没有什么用,我催促他赶紧去买到成都的火车票,玉树瞪大眼睛像是从来不知道这事一样。
  他说:明哥你还想着去成都啊?
  我说:为什么不去?咱出来不就是为了去成都吗?
  玉树压低声音说:快别傻了你,没见咱这次事已经“响”了吗?说不准到那儿后一下火车就有“条子”来欢迎你呢!
  我说:少扯淡吧你,有谁会知道我们去成都啊?
  玉树说:明哥你把书都读哪去了?不会动脑筋想想啊,你和那个什么水的女人交往这么久,不会什么都没留下吧,比如电话、网上聊天记
录、电子邮件什么的,警察也不都是吃干饭的,凭任何一条都能在成都给你布好套等你钻。
  听他这么头头是道的一说,还真让我头皮直发麻。我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啊,经验还不少呢!
  玉树说: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北京就是因为在家里犯了事跑出来的,不小心些我现在就不会和你站在一块儿了。
  原来如此!这个该死的玉树闹了半天竟是个在逃犯,他这不是害我嘛。我很生气,心一横说:我不管,就是死也要去成都,你不去我自己
去。
  玉树有些急了:明哥瞧你说的,我们现在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呢。你等着,我这就去买票。
  过了一会儿玉树从买票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说去成都的火车每天下午四点发车,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问我还要不要等第二天再走。也不知
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没好气地对他说:这北京还能久留吗?就奔成都的方向吧,哪趟车都行,我们越早离开越好。
  后来玉树就买了两张去西安的车票,第二天早晨五点发车,竟连个座号都没有。没有就没有吧,现在我们都成了惊弓之鸟,还怎会在乎这
些呢。玉树却满不在乎,他笑着说等上了车就好了,他有个见过面的女网友在这趟车上工作。
  我真是服了玉树,他竟真能做到“我们的网友遍天下”啊!
  不敢在火车站多逗留,我们坐上地铁到了东直门站下车。天已经有些见黑了,也有些冷。我感觉很累,浑身酸疼。怎样打发掉这漫长的一
夜啊。我想起了雪琴,就这么逃离了北京该不该告诉她呢?玉树却极力让我把雪琴找来,说用她的身份证可以开个房间我们睡个好觉。他有经验,我不得不听他的。给雪琴挂通电话后,她并不知道我就要离开北京了,这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因为这说明警察还没有找出是谁作的案。

我让雪琴把我几件换洗衣服和刮脸刀什么的一些日常用品装进密码箱,乘地铁到东直门来。雪琴在那边急了,说你要做什么啊要到哪里去?我说你就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东直门地铁站附近有几家特色饭店,经营小龙虾大骨棒手把羊肉什么的,还给客人免费提供葵花籽和茶水,我和玉树就进了一家饭店等雪
琴。雪琴家离地铁站不远,但估计没有一个小时也到不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玉树问我:
  明哥你现在后悔吗?
  我***肠子都快悔青了,但嘴还很硬:有什么后悔的呢?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后悔也没用。
  玉树说:那你害怕不?
  我害怕,但没说。
  玉树说:习惯就好了,我第一次跑路时也害怕得不行,一看到警察一听见警笛声心里就直哆嗦。后来就不怕了,活一天舒服一天,反正这
辈子也够本了。对了,明哥你有过多少个女人?
  我说:不记得了。
  玉树说:我是问你有过几个处女。
  我想了一下说:四个。
  玉树说:你还没我多啊明哥,我都玩过十四个了,比你多十个呢。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很不舒服:可我们来到这世上走一遭,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吧。
  雪琴来了以后我们一起吃饭,玉树要了一桌子菜,我没有心情吃,雪琴也没有。我们和她撒谎说刚和别人打了架,把人家给打医院去了,
现在要出去躲一躲。雪琴信以为真,她不埋怨我而是一劲儿地损玉树,斥责他不该带我学坏。玉树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这怎么能怪我呢我还是和明哥学坏的呢。我心里乱得很,也不愿意听他俩瞎戗戗,就摔了筷子不吃了,气哼哼地起身走人。
  雪琴很听话,她也知道到这时候再埋怨谁都没什么用了。在附近的一家鸿运酒店,她登记了一间套房,里间一张大床外间两张单人床,我
和雪琴住里间。
  那是我们的最后一夜,当然雪琴还没有把问题想象得那么严重,不像我这般绝望。我近乎疯狂地对待她,一遍遍地和她做爱,我是在把那
一夜当成我的一生来过。最后我把脸埋入雪琴的双乳间呜呜地哭了起来,也说不清自己在为什么哭,只是觉得委屈,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越来越远,将我抛弃了。泪水将雪琴那粉红色的乳头浸润得愈加楚楚迷人。
  天刚蒙蒙亮时我们就不得不起床,去往车站。雪琴一直拉着我的手,也不说话。她悲伤得已经说不出什么了,给我买来一兜子在车上的吃
喝。我临上车前雪琴还把她的工资卡塞给了我,说:这上面有两万多块钱,密码还是原来的那个,你不要乱花钱,也别找别的女人,就是找也要挑干净一些的,差不多时就回来吧。
  站台上的雪琴显得那么憔悴。她面色苍白,挂有道道泪痕;零乱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抖动,手里攥着我说什么也没收下的那张储蓄卡。
  我还欠她几万块钱呢!

    (4)

  火车驶离北京站,我的逃亡生涯就此开始。
  玉树也真不是吹牛呢,车开后他就带我去了餐车,那里的一个服务员是和他曾经上过床的网友,人很胖,也算标致。玉树大咧咧地给我作
介绍,有些炫耀的成分。看得出那女人的脸上有很无奈的表情,打过招呼后就躲进了工作间再不露面。我清楚任何一个女的沾上玉树后都不会得好,都恨不能离他远些再不要有什么瓜葛,所以面对那女人心里就有些别扭,有些不好意思。玉树才不管那些,大吃吃地坐了下来,然后喊过来那服务员,说:去给我和明哥补两张卧铺,要下铺的。那神色,好像他是人家老公一样,真能装大爷。那女的即使再不愿意也得挺着,餐车是她工作的场所。玉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真要是惹恼了他破马张飞地胡说八道起来,也不太好看。没一会儿那位服务员就从列车长那儿弄来两个卧铺号,本来玉树还想着让人家交钱直接把铺补好,我说算了,还是我去列车办公席那儿补吧。玉树有些太过分,过分得旁边的人都看不过去。
  安排好地方后我给成都的清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正赶往成都,离她越来越近了。电话那头的清水很兴奋,笑一阵哭一阵。笑的是她终
于就要见到我了,哭的是她现在的样子还只能隔着玻璃躺在床上和我会面,样子也不好看。我安慰了她几句后就挂了电话。头天太紧张太累了,所以躺在卧铺上的我没多久就睡死了过去。现在能睡着觉也是件挺幸福的事呢。火车变成了一个大摇篮,晃晃荡荡地让我享受着世界之外的安宁。
  玉树把我推醒时我感觉自己才睡了一小会儿,就有些恼。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玉树饿了,嚷着要去餐车吃饭。我不愿意再去麻
烦那个服务员,劝玉树也不要去,说饿了可以吃雪琴买的那些东西。玉树说他已经吃光了。再看方桌上,一片狼籍,雪琴买的那些肉肠鸡腿什么的哪里还有踪影。这玉树,心就是大,都这时候了还像头猪似的能吃能喝。
  餐车还不到开饭的时间,玉树嚷着要吃饭。厨师还很客气,见那位女服务员和我们认识,就特意烧了几个菜,还有一条很大的鱼。这些都
是不要钱的,白吃。我心里别扭着和玉树坐在那里开始喝啤酒。玉树酒喝不多少但特能吹嘘,说他有一次一连气喝了十二瓶啤酒楞是没咋地。我想用酒精麻醉一下自己,也想祸害一下该死的玉树,再有就是也能有个借口在那位可怜的女服务员面前挽回些面子,就拿出一百块钱塞到服务员手中,让她搬成箱的啤酒过来。我对玉树说:和你一对一的喝酒算我欺负你,咱这样,你喝一瓶我喝两瓶,对瓶吹,然后再说大话不迟。
  玉树向来嘴都硬,当着那位女服务员的面他更不会服软。我们就开始喝,一瓶接一瓶地喝。酒这玩意儿就是好啊,喝着喝着就会令人忘记
烦恼忘记恐惧,也会忘记女人。到最后,玉树喝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就一个人喝,直喝得泪流满面。
  第二天下午列车到达西安。出了车站玉树就让我在站前广场处等他,他去买去往成都的车票。我就在那儿等,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玉树回来
。后来我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区号竟是029,是西安当地的电话。想我在西安也没有认识的人呀,这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犹豫着接通,电话里传来玉树的声音:
  明哥啊是我,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成都了,我不想冒那个风险,也劝你不要去。现在在这世界上我们是最孤独的人,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只能相信自己。你记住了只能相信自己。我们就此分道扬镳,过段时间如果你我都没事的话我会找你的。好自保重吧。另外我劝你一句话,在一个地方别待得时间过长,千万别再使用你这部电话……
  玉树走了,撇下我独自跑路去了。离开他我还真是心里愈加发慌,毕竟他要比我有经验些。不过又一想这样也挺好,和他在一起真不是件
令人开心的事。
  买到去成都的车票后我就又给清水打电话,是用一个电话亭的公用电话打的。一个男人接的电话。就听他说:你好……我是丽华的爸爸…
…对,丽华就是清水,你是明若吧?你在哪里?……哦,唉,晚了,可惜晚了一步啊,丽华昨天晚间已经走了,后半夜两点四十分走的。她最后一次和我通话时告诉我说你要来,还嘱咐我们给你准备些钱,你过来吧,我给你凑了几千块钱,这是丽华的最后一个愿望,我们不会让她失望的……
  说不清我当时的心情。有一些伤感,有一些失落,但并不觉得有多么的惋惜。死了,我千里迢迢跑来看望的清水竟死了。死了好,死了干
净利落一了百了,省得总让人这么牵肠挂肚。谢过清水的父亲热情之邀挂了电话,我陷入一种茫然当中。我爱清水吗?不爱!虽然在聊天时或许我和她说过些爱呀情的一些撩人的话,但那毕竟是聊天室,是虚拟的网络世界。更多的我是在拿清水当朋友。作为朋友我也算对得起她了,为了来看她还参与了抢劫。这么说也不对,是为清水吗?自己犯下那荒唐之事是为清水?有一点但并不全是。
  那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小说修改的失败?因为雪琴的冷漠?因为她生气地问我要钱?这些都不充分,还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能弥补自己所
闯下的弥天大罪啊?我想不明白,也不敢往深处想,触及灵魂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既然到了西安,先放松心情玩上几天再说吧。东富西贵,脚下这片古老的土地千百年来一直孕育着灿烂厚重的文化,
像我崇拜的作家路遥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特别是华山,那更是我心仪已久之地。据清代著名学者章太炎先生考证,“中华”、“华夏”皆藉华山而得名,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现在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来到山脚下,怎么能不膜拜一番呢?
  当即我就乘上一辆旅游专线车赶往华阴县,县城的南面就是华山。到时已经是晚间七点多钟了,原本我打算先住上一宿,第二天再进山,
但听当地人讲爬山最好选择在夜间,因为华山实在是太奇险,白天爬山会令人心惊肉跳,夜里就好些,而且还能赶上到华山东峰上去观日出。那么马上就动身吧,也顾不上一路的劳累,我要抓紧时间,老天给予我的时间或许真的是不多了呢。
  晚间八点多钟开始登山。我跟在一个旅行团的后面,既方向明确又能聆听导游免费的介绍。进山前先要拍照存档,或许是为了出现什么意
外后有个对证。工作人员给了我一个号码,当胸拿着让他拍照。即时成像,看那照片上的我简直就是一个犯人的形象。或许用不了多久,我还会拍这样的照片,只不过拍照者会是公安人员而已。
  每个人都是囚犯,无一例外,是命运的囚犯。
  而命运就是个婊子,只要有利她就会委身于你。
  爬山的同时也是在体验人生的过程。虽然是在夜晚,但山间灯火通明,行进起来和白日里也差不了多少。华山有五峰,朝阳(东峰)、落雁(
南峰)、莲花(西峰)、五云(北峰)、玉女(中峰)。因东南西三面是悬崖峭壁,只有柱峰顶向北倾斜打开了登华山的道路,所以有“自古华山一条路”的说法。山上奇峰、怪石、云海、鸣泉、飞瀑、古迹遍布,三面临空的鹞子翻身,以及在峭壁绝崖上凿出的千尺幢、百尺峡等,都令人叹为观止。首先要登临的是北峰,由北峰南上,过诸多险处,有一条长几十丈,宽仅二尺余,坡度极陡的山脊,便是苍龙岭。这里两旁千丈绝壁,仅有这条石脊通达对岸,行走其间,心惊肉跳。相传唐代大文学家韩愈游华山,鼓足勇气爬上了“苍龙岭”,回头一望,见山路如此险绝,大惊失色,认为难以生还,于是写了遗书投下山涧,纵声痛哭。后人把这里的逸神岩命名为韩愈投书处。想圣贤之人也有这丢人的胆怯举动,竟也能流芳百世。倘若我要是在此处壮烈牺牲的话,呵呵,恐怕只能是遗臭万年吧。
  东峰顶有朝阳台可以观看日出。峰上有个三茅洞,洞内有陈抟老祖的塑像,洞外有甘露池。附近的清虚洞前有一座孤峰,峰顶上有铁瓦亭
一座,铁棋一枰,据说宋太祖赵匡胤曾在这里和陈抟老祖打赌下棋,谁赢可得华山,结果宋太祖赵匡胤三盘棋败给了陈抟老祖,将华山输给陈抟,亭遂得名“赌棋亭”。
  一着不慎输了一座山,人有时一步迈错就将自己的一生都输掉了。
  那天云很厚,太阳躲在云层的后面,像一只蒙了层白布的灯泡,没有出现印象中日出的壮观。站在华山极顶我也没有“山高人为峰”的感
觉,只是更加觉得自己的渺小,渺小得近乎可怜。
  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坐缆车下山,又跑去看兵马俑,第二天又去了扶风法门寺,看佛骨舍利,惊叹之余留下的是更沉重的悲哀。
  都是父母生养的人,差别竟有天地之大。
  返回西安,在大雁塔上打开手机,先给雪琴的单位挂电话找她,她不在,同事说她请假了没有上班,又把电话打到雪琴家里,是雪琴接的
,声音很是细弱。她问我在哪儿?我不能告诉她,反问她怎么了,身边有没有警察。她说没有,自己病了。我很着急,问她得的是什么病,她说是感冒,又问我玉树有没有和我在一起,还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回北京,我没法回答她这些问题,就一再嘱咐她要按时吃药,吃饭别将就。然后又把电话打给娟,娟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即就哭开了,她说:明若你怎么了啊,警察都来咱家好几次了,我问他们出什么事了警察也不说,只是一劲儿打听你的消息。你可不要真出什么事呀,就是真有什么事也别硬挺着,该自首就去自首,把问题和人家讲清楚就不会有事。娟最后还说明若呀其实你的好多事我都知道,包括你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我不和你说破了就是想你有一天还会守在我身边……听娟这么说我的头皮都发麻,她还不知道我犯了解释不清的事。看来警察已经把我做为嫌疑犯确定下来了,可是为什么警察没有去找雪琴呢?这不可能吧,雪琴没有去上班,待在家里,会有什么病呢?和她这么久还没遇到过她因病请假在家的时候呢。那么估计警察已经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雪琴家守株待兔般地“蹲坑”了。再给浙江温州的阿芳挂电话,打到服装店里,是月儿接的,她说她妈妈阿芳不在,刚被警察叫走。
  看来自己是真的被查出来了。电视上总演一些警匪片,对于警察怎样破案怎样跟踪调查疑犯都有详细的描述。其中就有电话跟踪这一条,
据说通话时间超过三分钟警察就能够找到打电话人所在的方位,那么刚才和雪琴通话时间是多长,差不多有十分钟吧?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心里直发紧。玉树说得对啊,不能再用这个电话了,不过目前这已经不是什么首要问题,最关键的,是要赶紧跑,逃离西安!


    (5)

  大雁塔是当年唐玄藏翻译经书的地方。我倒真希望自己马上能变成孙猴子,也陪个和尚奔西天走上一遭,去哪都行,越远越好。
  关了手机下了大雁塔,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宾馆是不敢再回去的,那几件换洗衣服和起居用品都不能要了,赶紧离开西安再说吧。
没准现在西安的警察都已经倾巢出动,正在各个角落翻箱倒柜般地找我呢。街上所有盯向我的目光中也都似乎在辨认着什么,让我忍不住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就伸手拦了辆出租车,随口和司机说去长安县。我有些慌不择路了,只能凭借在地图上找到的大致位置胡跑乱窜,走到哪是哪
  我成了一条丧家犬,一只无头苍蝇。
  每次过高速公路收费站都会让我紧张万分,怕那里会有人设卡盘查。最怕见到的东西就是警车,特别是鸣着警笛呼啸而过的,在我看来那
就和虎狼差不了多少,常常令我心里半晌缓不过劲儿来。所有戴大盖帽的人都令人生畏,就连路政人员小区保安这样的人若是迎面向我走来,都会让我腿肚子发抖。在湖北潜江我花一百五十块钱办了个假身份证,化名“陶致远”,取逃得远之意。那身份证做工很精致,看上去和真的没什么差别。但就是这样也不敢堂而皇之入住条件好的宾馆,专找旮旯胡同中看上去不太正规的小旅馆住,觉也睡不好,常做恶梦,总能梦到菊花苑邮局前那位满脸鲜血的女人惊恐万分的样子。睡不踏实,屋外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惊得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耳贴着房门,等外面一切都平静了以后自己才喘着粗气瘫倒在床上。
  在安徽淮南,找好睡觉的地方后天已经黑透了。我走出小旅馆到路旁的排档吃东西。选了一个角落处坐下,要了一份麻辣烫和一瓶啤酒,
如同嚼蜡咽药般地慢慢吃慢慢喝。……有个瘦小的老头总围着我转来转去,不时地凑过脑袋和我低声说几句什么。他的话口音很重,我听不懂。但我太需要有个人和我说话或者我和一个人说点什么了,就指着旁边的空位置对他说:你坐下说吧,如果还没吃饭的话我请你喝酒。那老人就坐下了,很局促的样子。我让他吃东西他摆手不肯,递烟给他也不接,只顾重复着自己的那几句话。后来费了半天劲我总算是听明白了,他在向我介绍小姐,说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旅店,那里的姑娘多么多么年轻多么多么漂亮。我不由得暗自发笑,瞧这老头怎么的也该有六、七十岁了吧,腆着一张老脸竟干起了拉皮条的生意。我没答应也没拒绝他,我真是太寂寞了,就想让他多陪我说会儿话,就问他那旅馆距离这里有多远、安全不安全收费标准是多少等,见我有了那么点意思,老头介绍起来更卖力气了,那架式只要我跟他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连说带比划地,一双挂有眼屎的小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泽。后来我的饭吃完了,结完帐我冲老头低声说:
  老人家,像我这样阳萎的人你有办法吗?
  老头说:你说个啥?
  我说:我不硬啊!
  老头听明白了,说:那咋会呢,要说我不硬了还差不多,你这小伙子身体这么棒,不会的。
  我哈哈大笑,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那老头不干了,撵着我要钱,说是我得付他十块钱的介绍费。我心情不错,就和他讨价还价,闹到最后
给了他八块钱算是完事。
  那是许多天以来最令我开心的一件事。
  第二天过长江,到芜湖,又到南京。
  每离开一个地方之前我都要给雪琴打一次电话。她还在家里歇着,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原本柔软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变得十分沙哑,据她
讲嗓子已经肿得咽不下东西了,这让我心里很难过。她也总问我人在哪里,我不告诉她,即使说也是假地址。每次通话时我都看着表,把时间严格控制在三分钟之内。
  也给娟打过两次电话,她在电话里只是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弄得我心里也酸溜溜的。真想儿子呀!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
,是我生命的延续。好想再一次把他拥入怀中,或者,和他再叽叽嘎嘎疯闹一回,就是再充满爱心地摸一下他的头也好啊!但这些已都不可能,索性就不去想了,一想就会想出满脸的泪水。
  到南京后我住在长途汽车站旁。看看镜子里的我,蓬头垢面,脸色蜡黄,简直不成样子,就出来找一家美容美发店洗头按摩。店主人是个
二十多岁的女人,很有几分姿色,一听我说话就猜到了我是东北人,过来亲自帮我洗头。交谈中我知道了她是哈尔滨人,家住南岗区学府路。真是巧了,我读的大学就坐落在那条街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久违了的乡音让人打心眼里感到亲切。洗完头我就问她去哪里可以吃到纯正的东北菜,南方人寡滋淡味的菜肴实在是令人提不起胃口。她介绍说出了店怎么走如何拐后就有一家东北菜馆,听得我稀里糊涂,索性就壮着胆子邀请她一起去吃饭,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女人名叫刘冰,今年26岁。那顿饭吃得很开心,我俩喝了一整瓶白酒。吃过饭后我又请她去歌厅唱歌,她也同意了。她很会唱歌,还专挑
粤语歌唱,关键之处还会把自己唱得泪眼婆娑的。我们摇骰子喝啤酒,玩得真是开心。在回旅馆的出租车上,我大胆地抓过了她的手,她也没表示反对,就那么由着我握着,还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没想到在逃亡的途中还会有这么一段艳遇。回到旅馆的房间我就把刘冰拥进了怀中。我太需要有个人能给我些安慰了,哪管是一丝一毫也
好,能让我疲惫的身心获得片刻的安宁。
  之后的五天我一直和刘冰待在一起。她让我住进了她的房子,一套装修很华丽的三居室住宅。白天她要去店里照看生意,我就在家睡觉,
睡醒后就出去卖菜做饭,然后等她回来一起吃。最后两天她连店里都不去了,我们手拉手到户外去玩,逛中山陵捡拾雨花石,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一般。刘冰很喜欢做爱也非常会做爱,叫起床来呼天喊地,总在喊一个人的名字,身子扭得像条蛇……
  日子要是总那样过下去该有多好啊,那几天我甚至会时常忘记掉自己的身份,尽情地挥霍着自己过剩的激情。最后一天的中午,刘冰拉我
出去吃饭,还是到那家东北菜馆,我们甚至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变。三杯酒下肚后,刘冰说:
  该结束了,我们从哪开始的就从哪结束吧。实话告诉你我以前是做小姐的,后来被别人包养当起了二奶,老公回家陪大老婆过五一去了,
明天就要回来。……他不是个好男人但对我很好,对我好就够了,就那么回事吧,要求太多了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我们吃过这顿饭就分开吧,以后谁也别再找谁,我真怕会爱上你呢,爱上一个男人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还能怎样,我只能选择离开,灰溜溜地离开。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腐朽。我对于这腐朽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孤单单的我走在大街上,连随身的行李都没有。还该去哪里?哪里又是我安身立命之处呢?熙熙攘攘的人们还在欢度着属于自己的假期,
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悠闲自己的快乐。而我却没有,什么都没有,连悲伤现在都懒得去酝酿了。我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一个被生活抛弃的人。现在口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还能往哪里跑呢?
  我在心底一遍遍的和自己说着话:
  明若,你怕死吗?
  不怕!
  明若,你怕活吗?
  怕!
  有时候活比死更让人感觉艰辛啊!
  不要这样活了,这种忐忑不安的日子真的是一天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要回北京,要去看雪琴,即使被警察抓住也要回去。头掉了碗大个疤,多大个事呀,被抓住了心里也就彻底安宁了,总比这一天到晚把
心悬在半空中强。再说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警察还会守在雪琴家么?他们就不过五一不放假吗?究竟他们是否去“蹲坑”守候也没有最后确定,说不准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呢。
  就这么定了,回北京!
  说走就走。决心下定后心里真是舒坦。坐火车看来是不行了,正值五一黄金周客流高峰,不可能买不到当天的车票。那就坐省际班车回去
吧,在我住的旅馆旁边就有一个长途客运站,发往北京的大客车每天有好几班。就去汽车站,一打听下午四点就有一趟,长途卧铺车,还有空位置。票价三百二十块钱,也不算贵,据司机讲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就可以到达北京赵公口汽车站。
  我满心的欢喜,就是车开了以后我还是久久处在兴奋当中。回家的感觉真是不错。车上VCD中播放着一部由张艺谋导演的影片《英雄》,以
前和雪琴去电影院看过这部片子,感觉有些太刻意了,太假。不过现在我宁愿相信那故事百分之百是真实的,几个英雄们将生死置之度外,轻生死重大义顾全大局。我完全看进去了,当故事进行到残剑对飞雪说“你死了我还怎么活”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传说中的阴间或许和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也差不到哪去,多了谁也不会显得拥挤,少了谁也不会增添什么寂寞。富的就尽可能地去风光,
穷的,也会咬紧牙关活下去。
  活下去吧!
  活下去吗?
  夜间我没有一丝睡意。这个五一黄金周天气不太好,到处都在下雨,车窗外烟雨朦朦,什么都看不清楚。雪琴现在正干什么呢?也不知道
她的病见好没有。我的口袋里还有两颗在南京时捡拾的雨花石,是特意为雪琴捡的,一颗上有一个眼睛的图案,另一颗上有只蝴蝶,一只正扑向花丛中的蝴蝶。雪琴一定会喜欢的,她不止一次说过:每只蝴蝶的前生都是一朵花,蝴蝶在经过了一次次痛苦的脱胎换骨后,总是要努力找寻到上辈子的自己。

  汽车顺利抵达北京。上了出租车后我的口袋里只剩下一百五十块钱,这没什么,这些钱足够保证我见到雪琴的了。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的心中却充满了阳光。
雪琴,我回来啦!
  很奇怪的是,那时我心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眼前的一切都让我倍感亲切。能自由自在地呼吸新鲜空气,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啊!
  我没有再给雪琴打电话,想着要给她个意外的惊喜。
  一切都和走时差不多,楼前的花朵开得还是那么鲜艳,几个喜欢下象棋的人依旧是在那里大声嚷嚷着,他们永远都不会服气对手。甚至开
电梯的小丫头的神态都没有变,还是那么一副整天都睡不醒的懒洋洋的样子。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警察或许根本就没有来过呢。
  此时的雪琴在做什么?见到我她还会不会欢呼着扑进我的怀中呢?是见一面就走还是和她多缠绵一会儿呢?
  我大步流星地奔雪琴的房间而去。
  按响门前那熟悉的门铃,屋里面半天都没有动静。再按,听到有人过来了。雪琴在里面问:谁呀?
  我说:是我,是我呀雪琴。
  又隔了有十几秒钟,传来拔门闩的声音。就在我准备着见了雪琴就把她抱进怀里时,门呼啦一下子大开了,从屋里面黑压压地扑出来几个
人,一下子就把我拥倒在地。
  整个世界一下子黑了!
  我的脑袋重重地磕到水泥地上,眼睛里直冒金星,牙齿也把嘴唇硌破了。我的双手随即被那一帮人扭到了背后。他们一阵乱嚷嚷,说赶紧
拿手拷子过来要搜搜他的口袋看有没有家伙,说幸亏没撤又多守了一天这些天没白遭罪,还有个人说这小子胆子还不小没想到他真的就回来了……有人在哭,我听到了雪琴在屋里呜呜的哭声,就努力想抬起头,盼望雪琴能够走过来让我再看她一眼。身后的一个人厉声斥责我:老实点不许动。说完他还踹了我一脚,他可真会踹,那一脚正踹到我尾巴根处,真***疼啊!
  其实他们完全不必如此的兴师动众,就是只有一个人,拿把木头枪,或是什么也不拿我都会乖乖就范的。我知道这一天早早晚晚都会到来
,我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的笑声越来越大,自己想忍都忍不住,倒把那几位警察笑得有些发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现在我也想不起来那时自己为什么笑,笑的是什么。
  只记得那一刻我的眼前出现了许多亮点,越来越多,最后幻化成金灿灿的好大一片。有个声音在我的心中转了一圈后,终于破口而出:
  小雪啊,好日子终于来了!

          2004年3月20日——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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