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朵浪漫凄美的玫瑰,勾沉一段鲜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一
成天上班邵力都精神恍惚,他一天到晚发梦都渴望能有位红袖添香的娇柔情人,就象那惊艳四季的玫瑰花,美艳、时尚、性感、风骨,使他痴迷使他狂热。 算算来深圳好几年了,活得比王八还窝囊,除了用尼古丁和遗世独立的歪思孬想熬出了几本一文不值狗屁不通的诗集外,到今天还是两手打屁股——光打光。现在可好,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剥了皮的高梁儿——光棍一条。扒了这身冬瓜皮似的廉价衬衣,空有一身史太龙那傻拉巴几的排骨,一套临时租下来的所谓的家,就只有那飘着飓风一样狂妄不羁的长发和他那大蒜条儿一般瘦而不怙的背影,在那背影的背影里面,躲藏着那老也换不出银子的诗句。 可怜哟,我的老娘耶!邵力悲从中来,象一只吃错了药的老鼠,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长呼短吁窜来逛去左抓右狂。
转眼明天就是情人节,邵力早在大年初一凌晨一点放爆竹时就暗发毒誓:今年如果弄不到一个体面的美眉来,我他妈干脆就从这一楼跳到二楼以身殉棍。 只可惜这宿舍楼太熟悉,上下邻居都盯着他,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活动,就这样灰溜溜在人家的视线内跳下去实在太没面子了,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我邵力得了艾滋病。俗话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邵力生前没做什么亏心事,死也要死得光彩照人。 他期望去代表深圳最高楼建筑的地王大厦,因为那里景致最为壮观,可惜还没去过。
按老习惯,匆匆吃了晚饭,看完新闻联播,就开始了邵力漫长网上生涯,上网成了他当前独身时期最为寂寞的嗜好。他打开电脑,刚进入QQ,已经有几个美眉正亮着妩媚的笑魇,在好友栏里一明一暗地抛媚眼,她们聊得正欢,旁若无人的样子,都把他当成八仙桌上的夜壶——不是个家伙。 也好,省得浪费表情。他其实早约好了云绮,他与云绮网聊了近三年,确切地说有两年零八个月,就是没机会的见面,从陆陆续续的聊语中,得知她还是单身,正在福田区一家高科技公司任要职,白领一族,人气攀升。 可惜,云绮还没有上来。
反正时间还早,邵力按照网上惯例,首先给每人送了一朵同样的鲜玫瑰,算是打招呼,免得到时有人反咬一口说自己臭摆。然后进入大厅寻找猎物,大厅里面就象麻雀嫁女——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异常热闹。 美媚们恰似那孔雀开屏——耍花屁股,变着媚态在肆无忌惮地收购着一朵朵廉价的吻,那随处乱抛的玫瑰,有如秋天里的吹落的枫叶漫天飞舞。纵使邵力不断地献媚讨好阿谀奉承,可那鸟儿们正一对一对地聊得热火朝天,人人都把他当成不鸟不兽不雄不雌的变态蝙蝠,对他无动于衷。气得邵力不停地骂娘。他索性退下聊天室,放入状态栏高高挂起。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连串的咳嗽声,有人上来,估计云绮来了,邵力兴奋起来,再看QQ上的好友,云绮的头像还是灰头土脸的。这家伙又不知在哪里疯,居然还没有来,扫兴。
瘦狼不怀好意地亲了邵力一口,看着那张红得象猴子屁股的嘴,再想想瘦狼那色迷迷的猥亵样,邵力晕得直想吐。瘦狼是他最好的朋友,真名叫张天放,在南城街道办事处任秘书,已经出了好几本书,不过都是一些新闻通讯之类的臭八股。明眼人都知道,那无非是标榜身价沽名钓誉的文字垃圾。 这小子是城隍老爷搬家——神出鬼没。这会子也和邵力一样,就象一架山姆大叔高度警戒的电子侦察机,面对伊拉克哀号遍地的国土,正在疯狂地寻找发泄兽欲的炸点,到头来还是误炸加误炸。 有几个小靓妹先后回谢了邵力,没聊几句,并不投机,不是对方兴致不大,就是他索然无味,不如搁置起来。又是一声咳嗽,邵力慌忙点击,一看是美人痘,邵力来了精神。除了云绮,美人痘是他的另一个比较要好的女网友。从资料上看,美人痘是四川成都人,正在当地一家幼儿园做老师。
这时邵力故意闲着瘦狼,彼此都太过熟悉,反倒不知说什么,再说了,他是黄鼠狼的腚——放不出好屁来。邵力也不想和他多说话,便有意无意地回敬他各种精灵古怪的表情,权当调侃,堵他的乌鸦嘴。 瘦狼的头像又摇摆起来,邵力轻点鼠标,却见瘦狼也吐着舌头赠了邵力一个鬼脸,然后死坏地问:“怎么样?准备明天去哪儿送玫瑰?” 邵力正和美人痘视颇聊天,美人痘今天穿着一件红色上衣,清纯的脸上透着妩媚,显出少有的温柔,特别是右下巴有一颗美人痘,点缀着她一张秀气的脸。 他们聊得正乐,瘦狼似乎成了变态狂,时不时扔个臭弹过来骚扰。邵力不想理瘦狼,便飞快地敲了几个打:“送你个头!” 瘦狼并不生气,恬不知耻地问:“找到几个情人??”这家伙是葫芦不破瓢——十足傻瓜。找到了情人也会跟你说,真是吹鼓手赶集——没事找事,也不想想自己是几斤几两。 邵力正想送一朵挨了霜打的蔫花给他。这时听到重重的咳嗽声,我靠,云绮终于来了!邵力立即撇开瘦狼,赶紧扑了上去。一边小心应付着美人痘,一边郑重其事地送上一朵红得发紫的玫瑰给她,再打上几个醒目的大字:“情人节快乐!”
云绮莹黄色的波浪头很快就扭动起来,熠熠生辉,活色生香,她欢快地回复:“谢谢,情人节快乐,我刚才洗了澡,来迟了。” 她每天都是先洗了澡然后才上网,这是她网上的秘密。邵力极力掩饰着烦躁,嘻皮笑脸地凑和:“嘿嘿,我也刚到,正好。” 她悄悄回了一个呲牙的笑脸,天真地说:“是吗。” 象往常一样,他们相互打了照面,开始切入正题。 可以说云绮是邵力目前最好的网友,双方是黄鼠狼和狐狸结亲——臭味相投。
邵力记得是在聊天室认识她的,当时他们聊得很投缘,又感觉聊天室闹哄哄的杂乱不堪。他们就开私房,直聊到手足麻木神志不清,窗帘外的天空就在手指与键盘的不断敲击声中渐渐亮堂起来,仍感意犹未尽,双方逼不急待地互换了电话。之后每每相见,都敞开心扉互诉衷情。 邵力曾经几次提出见面,可云绮老是在城墙上跑马——兜圈儿。一边呵呵笑,一边耍滑头,说什么因为距离而美丽,因为陌生而勇敢!危言耸听,就凭这种小儿科似的糖衣炮弹能堵住他的嘴,休想。 邵力才不信她的鬼话,没头没脑,讳莫如深,叫人永远陷入无尽的想象而不着边际不能自拔,看来这小妮子是茶壶里开染坊——不好摆布。
今天不同,明天就是情人节,要求见面是今晚上网的中心任务。当邵力再一次提出见面时,云绮沉默了,扭捏作态,似乎正在考虑。就在他沉思的空儿,邵力对着他的头像,不断地投桃报李送吻送花。他要来个狂轰烂炸,搅乱她的思绪。 而一旁的美人痘却在那里大倒苦水,说在家里太沉闷,好苦恼,想出来透透气,也不知去哪里,又问深圳怎么样。邵力一边等着云绮,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美人痘瞎扯蛋。等了很久,云绮似乎没有反映,邵力发出去的信息都变灰了,说明云绮已经不在线了。 这怎么可能呢,才上多久就下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这可不是云绮一惯的风格,怎么搞的,怕是有什么急事。这个死丫头,邵力失望之极,看来真是拉直的牛角——白废力气。
邵力来自安徽黄山,魏魏黄山的灵气养育了邵力俊秀的诗情和横溢的才华。读大学时,他已是高山顶上吹螺号——远近闻名了。大学毕业后他曾在黄山老家的一家报社工作过,他沉不住那种死板的模式和传统市侩的人际关系,就单枪匹马地出来混了。 起初他在广东韶关的一家报社,但韶关也是广东的内地,其工作与作风几乎与老家如出一辙,这使他感到厌倦。后来他毛遂自荐,来到广东的西部重镇——肇庆。一呆就是五年,五年来参与了肇庆党报的改版扩建、肇庆青年报、晚报的创建。他在肇庆是大名鼎鼎的诗人谦记者,说起邵力几乎妇孺皆知。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再后来,邵力只身来到了深圳,特区是他曾经梦想飞翔的地方。他将自己的档案和户口都挂在当地人事局,希望等找到了好单位之后再设法调过来。 适逢深圳早报招聘记者,这样他就找到了当时名声显赫的吴主编,那时适逢凌子风副主编也在场,几位高层领导看过他的诗集等资料后大声叫好,经过严格的考核,他顺利地进入了深圳早报。吴主编非常爱惜邵力才华,当场许诺:好好干,半年内就可以把你将调过来。 可是,转眼在深圳早报已经呆了三年了。三年来他风雨兼程地采访,披星戴月地写稿,为深圳早报的发展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然后三年的许诺变成了一张空头支票,多次询问吴主编,他却是柴油机抽水——吞吞吐吐,说话的语气就象他渐渐稀落的头发越发苍白无力。
岁月已将吴主编磨砾成了一个秃顶佝偻的老头,他早已超过知天命的年龄,谁都知道,不出一年半载,他就将从主编的位子上退下来,成了八十公公挑担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使邵力感到困惑,同事们私底下暗示他去送送礼,疏通一下关系,说不定是鸡不尿尿——另有门道。邵力想不通,这不是花轿后头跟着个老和尚——这算哪门子事。可人家都送礼,偏他不搭不理,又有人说自己小气。为了这该死的前程,他拗不过大家的若口婆心,还是硬着头皮礼节性地送了几次,结果是肉饱子打狗——有去无回。 邵力失望透顶,人也变得沮丧暴躁。他无法排遗内心的矛盾和烦恼,就上网,他想从网上排遣无端的烦恼,寻求另类的刺激。
邵力等得不耐烦了,又不停地送花抛吻掐媚讨好,心想再不回话我就下了。邵力正想下线时,一阵轻咳,信息显示,云绮重新上线了。那信息嘀嘀声响,象鸟儿歌唱,云绮仿佛有点不好意思,才问:“对不起,刚才死机了,打算明天怎么过?” 邵力说:“我准备送花给你,和你一起过个独辟溪径的情人节。” 她笑着说:“我要真实的玫瑰,就象真实的你一样。” 呵,这么火辣辣的煽情还是第一次,邵力不由得心驰神摇。 他回:“那好,我明天决不送水货。” 她似乎很高兴地样子,问:“真的吗?” 他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回:“那好!” 他问:“怎么找你?” 她呵呵笑,象刚过门的媳妇——扭扭捏捏起来,最后经不住他的软缠硬磨,还是说:“你到中山公园打我电话。”没说几句,云绮就推说有事先走了。
瘦狼又竖着长耳朵来了,他不怀好意地问:“怎么样,老兄,目标出现没有?” 邵力懒得理他,只说:“有,有,有,741(气死你)!” 他一看偷着乐,异常兴奋,忘情地叫:“哈哈,明天我也有戏了,晚安!”这个臭小子,真是光棍娶媳妇——净想好事。看来又有哪个良家女子要遭殃了。
云绮一走,美人痘还在网上下五子棋。邵力兴味索然,看看时间还早,又不想那么快下,就丢魂儿似地到处转悠。
这时,聊天室有个叫雪飘的MM主动向他搭话:“你好,能聊聊吗?”我靠,这个时候,还有不回家的女孩。再看看时间,都凌晨三点了,也不知那周扒皮躲哪儿去了,咋就听不到鸡叫呢。敢罢,不如先看看她是哪路仙女再说,他只回了她一个笑脸,趁机查看一下她少得可怜的资料:女、26岁,深圳。 既然她不是那种十八九岁的学生妹那种自以为纯洁至上的菜鸟,权当做个网友吧。既然是找上门来的女同胞,咱一个大老爷们不能冷落人家,说明自己还有点魅力,他一阵高兴,就象八仙吹喇叭——神气活现。 俩人便有一言没一句地聊起来。还是老习惯,情人节嘛,献花送吻是最合气氛。 她收到了玫瑰花,笑逐颜开,说:“你今晚送了多少?” “没呢,就送你一朵处女花。” 骗小姑娘是邵力的老把戏。 她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骗鬼去吧。” “你?晕!”邵力象吃了金枪药,咋乎起来,不料碰到了一个小辣妹。 “有种你明天送给我,敢不敢?” “切,这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凭什么?”这小娘们是老鼠戏猫——好大胆。 “就凭你刚才那句话,咋了,怕了不是?” “去你的,这年头俺还没怕过谁呀。” “那就好,明天我等你?” 邵力权当哄小妹妹,问:“在哪?” 她只打了两个字:“深圳。” 他又问:“深圳哪儿?” “南山!” 邵力看着这两个字哑然了,怎么又是南山,他本无意要求见她,但事情已到了这个份上,邵力想撤退。转而一想自己不成了没种的王八么,又不好多问,只得回:“好,明儿见!” “假惺惺的,你怎么见我?”雪飘洞察秋毫,一定要揪住他不放。 “我到南山再找你吗。”邵力想敷衍塞责。 “找你个头,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这妞儿真是够爽,看来她是火箭炮打机关枪——直来直去。邵力无奈,乖乖地把号码给了她。不想再和她多聊,正准备关窗,她打了一句俗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见不相识。”然后打了一个飞吻:“886(拜拜了)!” 邵力想回信息,她已经离线了。
送就送,不过就是一朵玫瑰吗,咱大老爷们还怕了她一个小MM不可。转而一想,邵力真傻了,这不才与云绮约好了么,现在又和这死妮子较上劲来,真是癞蛤蟆跳到热鏊子上——自讨苦吃。不行,谁说给她送呢,门缝都没有,那云绮咋办。雪飘呀雪飘,俺先不理你了,待搞掂了云绮再说,让你自个儿美得去。 邵力似在火车演戏——载歌载舞。
二
说句老实话,和网友见面是件很愉快的事,但是邵力曾经见过几个网友,并不称心,邵力想这跟现实生活一样,凡是在网上聊得来的朋友,见面时一定不错,聊不来的即使她是天上的嫦娥地上的貂婵也未必如意。 确切地说,邵力真正见过面的网友只有三个。
第一个叫听风,她那天很痛快地就答应见他。她坐车来到他报社门口时,他正好下班。上班时他一直在想象她长得如何,是漂亮还是丑陋,是高还是矮,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来到门口,只见外面有很多人,他一眼就看出有个身材娇小,蓄着短发的女子。 见过面之后,才知道,她和他是同乡,听风曾经是个生意人,在深圳买了房子和车子,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有结婚,这在深圳来说并不奇怪。他们一起吃过饭之后就各自分手,之后,他们虽然还互通电话也玩过几次,但毕竟感情不深,也就渐渐疏远。
而最为可怕的是第二个网友,她叫天鸟,湖北人,有道是“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邵力是感同身受,在未见面之前,她总是向他诉苦,说手机没钱充值,吃饭没钱了,坐车没钱了,他数了数,一个晚上聊了二十八句,其中就有二十五句提到“钱”字,她真是大夫开棺材铺——死活都要钱。 邵力还算有礼节,耐着性子陪她。
记得那天是星期六,正是休息时间。邵力乘公交大巴到留医部下车,打电话问她怎么走,她说你到地王来吧。为了抓紧时间,邵力打的赶到地王大厦,又打电话问她,她说你再到白云酒店吧。气得邵力吹胡子瞪眼睛,到了白云酒店,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出来。他反复打她电话,眼看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他警告说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走了。 这样她才姗姗来迟,邵力看清了,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梳着一个姥姥头,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长满“星星”,衬着一双并不地道的眼睛,连老色鬼都对她起不了歹念。打了个照面,邵力真想拔脚开溜半途而废,转念一想,既然来了,就得象来了的样子。 左挑右选俩人走进了一家川菜馆,就开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面的聊天,别的也没什么可谈,他们主要是谈文学,看得出她对文学还是有一点儿意思。 吃过饭后,邵力就要回去。她坚持要送,俩人就在马路边走边等车。说了一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看看时间不早了,邵力眼看车来了。 她见势不妙,突然拢过身来,热乎地说:“大哥,我在深圳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我就认你这个大哥好么?” 听了这话,邵力有点怪怪的,这不是见了和尚叫姐夫——乱攀亲。不过也几份感动,好久没听到有人叫自己大哥了,虽然他大哥都当腻了,但多收一个普通的异性小妹也未尝不可。
不料,好景不长,这好话才说几句,她就按耐不住了地问:“大哥,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这初次见面就开口要钱,邵力倒吸了一口冷气,勉强地问:“你要多少?” 她脱口而出:“三百块钱,我现在没钱花了。” 他想办法推辞,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这么多钱?” 她又问:“那就二百块吧。” 邵力额头有点冒汗了,为难地说:“二百块,还是不行。” 她并不气妥,又问:“一百块总可以吧?” 邵力有点反胃了,刚才吃的东西都快要吐出来,只是摇头,说不行。 她并不气妥,仍在大言不渐地讨价还价:“五十块总可以吧?” 邵力只得说:“实在对不起,我今天仅够车费钱。” 她十分不快,脸色一沉,扭头就走。 邵力摸摸才鼓起来不到两天的荷包,心里直发怵,急急地逃了。他妈的活见鬼!我自己都没钱用,怎么给你?我靠!还大哥呢,你当我是二百伍,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打开电脑,立马把她的QQ给毙了。
第三个就是平草。有了见天鸟的经验,邵力一般不轻易见网友。然后平草不同,这是一个自立自强大方得体的女孩。他去年在张家界旅游时见到她的。见面的地点就在他们下蹋的一家三星级宾馆,她是长沙人,在张家界开了一家不小的酒店,生意十分红火。 他们在大堂的咖啡厅里谈到深夜,邵力正好带了相机,趁机俩人拍了几张合影留念。最后她约他出去走走,他想这次见面之后也未必还有下次,人生路长情更长,好友难觅知已难求,何况是相距遥远的外地网友。
平草真名叫陶玉玲,身材高桃,明眸皓齿,言谈举止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野性,又不失传统的大家闺秀。她性格开朗,热情奔放,一边说话还在一边抽烟,和抽烟的女孩在一起邵力还是第一回,她抽起烟来比男人还悠雅飘逸。 出了酒店,邵力走在街上很是压抑,她本就有一米七二的高桃身材,若不穿高跟鞋俩人还可以并驾齐驱,可她偏偏又穿了一双顶尖高跟,那身板真个是鹤立鸡群,秀气冲天。走起路来笃笃声响,听得邵力惊心动魄,甭提多别扭,未走多远他就早早地跑回酒店了。
见了这几个网友之后,邵力心里有点结,这三个网友当中,听风比较合适做朋友,但她心高气傲,根本就不屑他。天鸟狡诈势利,他也不屑于找她。平草还不错,豪爽得象山东好汉,做好朋友挺不错。
这会子邵力坐在前往中山公园的车上,思前想后,好奇心使他浮想联翩,不知道聊了两年多的云绮是啥样的人,在邵力心中她早已是自己心中的情人了,网上虽然是虚拟的,但虚拟和现实都是生活,有时虚拟比现实还可爱,有种朦胧感,让人有无尽的想象空间。当然,他们谈的都是日常琐事,就象和同事朋友面对面聊天一样的真实,真实得有如喝咖啡吃早茶。
离开报社到中山公园还有一段路程,闲着无事,邵力掏出手机预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他说我已在车上,一个小时后在约定地点等我。过了几分钟,云绮回了信息,说知道。 邵力清闲起来,就不停地发短信,把玫瑰一般浪漫祝福发给每一位他认为尚且可爱的女性朋友。
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春风扑面。街上到处是手棒鲜花的情人,每一个花店里都围了很多年轻人,情人节催热了花店的生意,这时候特别火爆。再看看车上,男士们西装革履春风满面,女士们裙带飘飘鲜花簇拥,那一束束耀眼的鲜花与激情洋溢的笑脸相映成趣,仿佛幸福就在眼前,有如头顶上那春光乍泄的阳光灿烂夺目,令人嫉妒。 触景生情,邵力只恨这车开得太慢,他实在是太想见到云绮了。他在想云绮肯定是一个漂亮多情的女孩,也许有着诱人胸部和魔鬼般的身材。他们首先共进午餐,然后可以手挽着手在公园里漫步,找个僻静的地方来点小Kiss,再然后耳鬃厮磨进行零距离的接触。
一眨眼的功夫,就快到中山公园了,邵力预备着提前一站下车,他煞有介事地买了一朵水灵灵的玫瑰,我靠,平时只需两三元一枝的玖瑰今天叫价要二十元,这花店老板也他妈的赚死了。二十就二十吧,反正也是第一次买花,能尝试一下新玩艺也未必不是好事。 花店老板似乎精于此道,帮他将花儿用塑料纸包起来,这样含苞怒放娇艳欲滴似乎更极具情调和魅力,等见过面之后,说不定那花儿也就朵朵绽放了。 邵力攥着花儿就象攥着自己的命运,他和所有的痴情爷们一样,仰首阔步,气宇轩昂。他的目光在注视着前方的每一个女子,期望最漂亮最性感的那个就是自己钟爱的情人。云绮说她在公园对面的站牌下等,距离站牌越来越近了,站牌上站满了候车的人,拥挤不堪。各路公交车依次开来,又呼啸而去。 邵力的心开始怦怦跳,眼镜似乎有点模糊,他反复用纸巾擦拭,等戴上眼镜,靠!有个非常时髦的女郎进入了视线,正朝自己微笑呢。太妙了,原来她就是云绮。邵力快步流星地奔过去,不料身边冲出一彪黑马,一个抱着一大束花儿的男人狠狠撞了他一下,赶在他前面冲过去,抱着那个女的狂呼乱吻。
邵力失望之极,低着头看手里的花,花儿早已被那个臭男人撞落在地上,他伸手去捡,嗖地一部摩托车飞奔过来,他立即把手缩回去,好险,差点被挨撞了。那可怜的玫瑰,被车轮压瘪了。 日你娘的,这世道,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倒霉。 他拾起那变了形的玫瑰,愤怒地看着那远去的摩托车骂,赶着去投胎呀,为什么不去撞车不去撞路,偏偏要把我心爱的玫瑰压得象一片挨了霜打的番薯叶,该死! 没有玫瑰怎么去见云绮,周围有好几个女的在焦灼地观望,不用说也知道,她们不是等车就是在等待预约的情人。邵力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云绮,他想折回去再买一朵,可又怕她等不急。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他反复地想,是先买玫瑰还是先见人,是先见人还是先买玫瑰?整个人恰似老母鸡钻进了篱笆里——进退两难。若是先见人吧,可就这样两手光光,我拿什么奉献给她,怎么说话,如何开口,这样也太没面子了吧,今天可是非同一般的情人节呀。 邵力想再犹豫的话可能会错过人生的大好机缘,不行,还是先买玫瑰,而且非买不可,这样决定了,他转身往回走。边走边掏出手机来,发信息太费事,得打个电话给她,希望她能再耐心等等。 他只顾打电话,忘记了平时的防范。
刚要拨号,一双大手就飞过来,他以为是撞见熟人,怪不好意思的,扭捏一会,等他还没反映过来,手机不见了,却是被人抢了,他转身就追,边追边喊:“抢手机,有人抢手机!”可惜那蟊贼手脚麻利,得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邵力气急败坏,见人就喊。就在这时,闻讯冲来一个戴着头盔骑着摩托车的女巡警,她说:“你快上来!” 邵力立马跳上车,那女巡警一边用对讲机呼叫同伴,一边加足马力朝小贼逃跑的方向开去。拐过几个弯,果真看到了那小蟊贼。他以为安全了,正拿着手机颠着屁股慢悠悠地走。 邵力看清了,指着前面对女巡警说:“就是他,是他抢了我的手机!”女巡警不耐烦地说:“你吵什么!”小蟊贼见有人追来,拔腿又跑。跑了一阵,他见势头不对,左避右闪,专往偏僻的小巷里钻。那女巡警沉着冷静,紧紧地跟着他。 小蟊贼跑得急了,就象八十老汉吹笛子——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污垢气喘吁吁。后面只有一条臭水沟,没有路了,小蟊贼惶恐不安。女巡警拦住他的去路,准备下车。小蟊贼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支五四式手枪,大叫:“你们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开枪了。”
见他有枪,邵力刚落地的脚又神经质地缩了回去,躲在档风玻璃下。女巡警并不恐惧,跳下车来一步一步走过去,冷冷地说:“快把枪放下,你不会有事的。”小蟊贼傻眼了,握枪的手在瑟瑟发抖,他双手发抖,声嘶力竭地说:“你再过来,我要开枪了。”语气带着绝望。 只要那扳机一扣,就怕那女警小命难保,邵力生怕出意外。刘欢唱得好,该出手时就出手,这种时候,咱大老爷们哪能象乌龟一样地老躲着,不让人笑话才怪呢,不行,得想个法法子制止这蟊贼行凶。
他悄悄抓紧方向杆,一踩油门,嘟地开着摩托车直朝蟊贼冲过去,他想要一头撞死这个该死的家伙,眼看就要撞到了,他突然来个90度急转弯,挺身护住女巡警。 与此同时,只听“叭”地一声枪响,邵力只感到脖子上一阵痛,摩托车不听使唤,横冲直撞地跑了,接着又一声巨响,邵力便什么也不知道。 好一会,有人把他叫醒了,他以为见了阎王爷了,摸摸脖子还生生的痛,没有枪眼,也不见有血流出来,只是烂了一小块皮,麻麻的感觉。 摩托车却冲进了臭水沟里,几个男巡警正在七脚八手地打捞。他不经意地看看那水沟,污秽冲天,还好他没有掉进沟里去,要不半年都吃不下饭,没摔死都会呕死。
那小蟊贼一只手被铐在旁边的树枝上,拉着一副贼眼皮,象在柏油路上跑马车——没辙了。 邵力抚着脖子,狠狠地抽了他一下,骂道:“你他妈抢什么抢,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抢老子的手机,你他妈的活腻了不是,害得我连玫瑰都送不成,要是老子我今年再打光棍的话,我非扒了你的皮切了你的小鸡鸡。” 那家伙两个贼眼溜溜转,死皮赖脸地望着他。 女巡警听了,卟噗一声笑,说:“哟,原来是送花的呀,想要浪漫你也多长个心眼吗,这么快就送完了,还想送给谁?” 邵力叹着气说:“送个头,都是他妈的给搅的,黄了。”
女巡警拎着缴来的手枪,把脸一沉,突然掉转枪头,指着邵力喝问:“快说,是不是在骗小姑娘?” 邵力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就算我骗了也不会说的,你…你想…干什么?”女巡警忽地格格笑,掩着嘴说:“看你那德性,骗了还不说呢,真骗了,吓你的!” 邵力松了一口气,瞪着她说:“我说警察姐姐,这枪会走火的。” 女巡警说:“怕了吧,哼,胆小鬼!”她将枪往地上一摔,啪地枪被摔得支离破碎,邵力傻眼了,狗日的,原来是一把小孩子们用的塑料枪。 邵力怒发冲冠,指着那小蟊贼大骂:“你他妈的连三岁小孩用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不害躁。” 女巡警望着邵力,说:“你还骂,要不是玩具枪,你早完了!” 那蟊贼居然也笑起来,他似乎很得意,不要脸地说:“还不感谢我。” 蟊贼油头滑水,一头倒竖的绿卷毛,很象理发店里时髦的主刀师,邵力最讨厌这种不阴不阳的绿毛龟。他走过去,拍着蟊贼的脑袋骂道:“谢你妈个头,这回你死定了。” 绿毛龟傻乎乎地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女巡警拿着缴获的手机问:“是你的吗?” 邵力老实地说:“是啊,我冒着生命危险,还能有假。” 女巡警似乎有点不信,不知是例行公事,还是故意刁难,她说:“这难讲,说不定你们是一伙的。”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说:“什么话,你打我的号码不就行了?” 女巡警拿出自己的手机,邵力将号码报给她,她一听,嫣然一笑,鬼鬼地问:“真是你的!” 邵力说:“难道这手机号码也是假的?”女巡警红了脸,默不作声,对着号码打了一回,他的手机响了,传出了阵阵马嘶声。 邵力心想,她可真会折腾人,真是当差的儿子打犯法的爹——公事公办。 手机得到了充分的证实,女巡警怔了怔,将手机交给他,呵呵笑,说:“你的铃声好特别,以后要小心点!”
眼看时间紧急,邵力二话不说,接过手机掉头就走。他早已心急如焚,都耽搁这么久了,说不定云绮早走了,今天真是火车放屁——霉气冲天,该死。 邵力急于打电话给她,经这一捣鼓,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当他再次赶到站牌下时,人已明显稀少,只有上车下车混乱不堪。 他左顾右盼,见有个白皮肤白衣白裤的女孩子正在那里局促不安地打手机。他盯着她,估计错不了,云绮,就是她。他走过去,小声地问:“云绮,是你吗?”她茫然地看着他,那眼神找不到一丝在网上的默契。 她紧张起来,质问:“你是谁呀?” 网友见面也就样子,毕竟不熟悉对方的身体语言。这回该是箅子上取窝窝头——十拿九稳了,他嘻皮笑脸地走过去,自我介绍道:“云绮,我是笑皮呀!” 那女孩果真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什么笑皮呀,还哭皮呢,呵呵,这是你的名字吗,真好笑。” 他认定是她,她肯定就是云绮,他决心死缠烂打。就一迭连声地说:“云绮,你就别开玩笑了,我来迟了,对不起,我真的是笑皮呀。” 那女孩望着他笑,蛮认真地说:“是嘛,你真当我是你的情人呀,也好,多一个情人多一份保障,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云绮,我叫柯兰,做保险的,象你这种精神病可要早些买保险,说不定哪天又染上了非典疯牛病马蹄疫爱滋病什么的那你就OK了。”
听了柯兰半讽半讥的话,邵力脸成了叫花子拣银子——没处搁呀,心里乌云密布,这女怎么这么多话,简直就是半空落大雪——天花乱坠,越来越离谱。 邵力正欲转身离去,有个戴眼镜的男子快步赶过来,不怀好意地望着邵力,厉声问:“你是谁,你和他说什么?” 柯兰把眼一闭,从容不迫地说:“不关你的事,他是我的客户,我们在谈业务,不行吗!” 那男的醋劲十足,用敌意的目光搜索着邵力,以为邵力刚才沾了她的光。邵力撇撇嘴,故意抬起头,装模作样地听她讲业务,乖得象个幼儿园的小白痴。 柯兰怕他怀疑,非常客气地送一张名片给邵力,说:“既然咱们有缘,那就不要忘了我,记得有事找我哟。” 她走了几步,转过身,莞尔一笑,向邵力挥手说拜拜,又夸张地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然后挽着那男人的手,摇着碎步轻盈地走了。那男的气得阴霜似的,回头拿眼瞪他。 邵力看了一眼名片,上面写着友帮保险公司业务员,名字果然是柯兰。 他有点神经质,清醒过来,心里仍想着云绮,不知云绮在哪里? 他到报摊给云绮打电话,对方传来忙音,一会儿再打,却关机了。 可惜呀云绮,又见不着了。
三
云绮大学毕业后就从湖南株洲独自来到了深圳,她现在天威公司工作,天威公司是一家高科技公司,老板是香港人,财大气粗,在香港、深圳、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都有分公司和企业,公司专门生产电脑主板、硬盘等配件。每年的这个时候订单特别多,成天加班加点。 云绮虽然是体育专科毕业,但凭着良好的素质和流利的英语口才,几经波折进入了天威公司。一做就是五年,五年来,她从一个最低层的卫生员再到正式职工,又从一个生产第一线的普通工人提升到部门主管,算是混到了白领一族。后来她将妹妹云雾也带来了,同在公司上班。
眼看存折上的数字也在直线上升,她和很多来闯深圳的年轻人一样,有着太多的梦想,她想等攒够了钱,就买一套房子,把户口迁过来,把父母接过来。想起父母,她有点心酸,可惜二老还在老家农村种田,他们膝下只有她和小妹两个千金,只可惜没有兄弟,父母以后的日子,自然就指望在她们姐妹身上。
和许多的深圳人一样,云绮的生活节奏特别紧张,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休息,这边还没有休息好,紧接着又要上班。有时候加班,接连几天都没有休息过。她感到太疲惫了,有假期多好,哪怕是半天,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那才是人生的美事。 平时她爱上网,上网是她唯一的消遗,有时不上班或者工余,她都要抽出时间往网吧里泡上一两个小时。有时碰到节假日,只要兴致来了,她可以和几个姐妹折腾到通霄。当然上网不光是聊天,还可以听音乐,看电影,读小说,下下棋,打打牌什么的。总之在网上,她是一只快乐的天使,一只钻在网上永不倦怠的老网虫。
她网友不多,她不敢滥交网友,报纸上她看过太多与网友之间发生的种种因网恋而发生的欺诈新闻,虚拟的东西未必可靠,也未必不真实,那要看网友的心态。她是属于那种既天真又理智的人,很多十八九岁的小弟弟缠着要和她做老朋友,她没说几句就把他们给哄下去了。 在她的老友里,与她年龄相仿聊得最好的网友就要算笑皮了,笑皮是那种幽默滑稽又老气横秋的人,一看他的网名就知道。她是冲着他的网名来的,后来一查他的资料,年龄也差不多,就加了他。
自从认识到现在,已经聊了两年多了,两年多来的虚拟情结,虽说不是很熟悉,也算了解指掌,她相信一句话:有缘千里来相逢。 她知道笑皮的真名叫邵力,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诗人,又是深圳早报的记者兼编辑。从他富有诗情画意的聊语中,不难看出此人有着深厚的涵养。在网上认识后,他就经常发一些诗词歌赋给她。她也拜读过他发表在新浪、搜狐和榕树下等知名网站上的诗歌作品,她更关注他的文章,深圳早报她每天都要买,邵力写的每一篇文章她都仔细阅读从不放过。 同时,她还将邵力的文章推荐给公司的好友,姐妹们都羡慕她找到了心仪的帅哥,劝她主动出击去找找那位年青的诗人,别错过了好姻缘。现在的男人太多,好男人太少,特别象邵力这样的极品不可多得,不要被人家抢走了,得先下手为强。
话是这么说,都是姐妹们爱开玩笑,细细想想也不无道理。老实说她很想去见见他,而且,邵力也经常提出过要见面,但她反复考虑,还是觉得不太成熟。她怕邵诗人见过自己后会失望,自己其貌不扬又无才无德,人家可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会在乎自己吗,只怕到时弄得鸡抢鸭——白操心。
与其这样见面,倒不如做个网上好友,能经常在网上说说话聊聊天也是件快乐的事。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她要见他一面,是啊,每次与他聊完后,她就在心里想,笑皮究竞是一个怎么的人,是不是长得很帅气风度翩翩意气风发,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冬瓜。想到这里,她就心潮暗涌,不能自己,她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陷入了网恋。 她曾经是那么固执地不屑于别人的网恋,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也陷入了那个虚拟的旋涡,一个温柔的陷阱,看来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
每次下网后,她总种余犹未尽的感觉,俩人就互通电话,有时一个电话打了两个多小时,这样一来,电话费猛增,想想不合算,就发手机短信。少女的柔情蜜意就在不经意的指缝间飞出,通过无线电波抵达对方心田,繁而不简,经济实惠。 没有上网,更多的时候,他们就用手机互发短信,几乎天天都能收到他的短信,她也不遗余力的发信息给他,他的短信幽雅风趣,富有哲理,有时一句问候,有时一个笑话,有时一句格言,有时一个谜语,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无一不传递着双方的绵绵爱慕之情。 不过偶尔他还会发一些整人的短信。记得有一次他问自己长得怎么样,她就说很丑,丑得让你不敢看。他就发:你长得很有特色,你活着是一种勇气,丑并不是你的本意,是你父母做了一场游戏。有你才能衬托世界的美丽。你虽然没有猪的形象,但是你有猪的气质。
收到信息后她哭笑不得,她也毫不客气地骂他: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挖你的肝,掏你的肺,抠你的心,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啃你的骨头……猪啊你! 那边沉默了,她还不解恨,又发: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别人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堆屡,而你就不同了,你是两堆屡。 发完了,她捧着手机偷着直乐,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样一来二去的,短信成了与他沟通的另一个情感工具,是她们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更多的时候,俩人在手机上互诉衷情。好的短信她会拿出来和好友一起分享,收他的短信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内容。 每次收到邵力的短信,她的心就怦怦跳,看他的短信是一种愉快的享受,如果半天收不到他的短信,她就感觉了无情趣,失望烦躁,每到这时,她就会主动发给他,希望能尽快得到他的消息。
眼看又是难得的情人节,她多么渴望自己心仪的小帅哥能手捧一束玫瑰花,毕恭毕敬地送给自己,然后俩人相拥着一起逛公园压马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共同分担忧愁共同畅想未来。 当邵力反复提出见面时,她陷入了茅盾之中。经不住邵力的一再请求,最后她改变了初衷,答应与他见面。 本来公司要上班,但她还是请了假出来见他。谁知道,约定的时间都已过了,始终见不到他的影子,打他手机又关机,发信息也不回,害得她傻乎乎地等了一个多钟头。想不到初次见网友竞是这样的凄惨,真是可气。 这个死笑皮,真是皮笑肉不笑猪狗不如的家伙,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不讲信用,还能交什么朋友,算了吧,懒得理他。 她赌气地骂他,伤心、失落,焦燥不安。
她抽身回去,走到一半,还是折回来,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真是望穿秋水不见伊人,说不定他跑错了方向将花送给别的女人了。男人都是拈花野草的种,看哪儿好看跑哪儿,吃到碗里的还看到锅里的。 为怕同事们笑话,她躲到附近小巷的花店里买了一支红玫瑰,算是自己送给自己吧。
果然,徒弟阿莲和同事们见她回来,象看耍猴一样都跑过来取笑,一个个如麻雀嫁女——叽叽喳喳,没完没有了她强装笑颜只好编假话来堵她们的嘴,如今她是口含黄柏味——有苦自家知。 真是人言可畏,她心里空荡荡的,只恨那该死的笑皮,欺人太甚,得好好臭骂他一顿,方解这心头之恨。
就在她万分伤感的时候,还是有人送了一束鲜花给她,他就是人事部经理李学成。李经理是公司的原老,从公司成立到今天差不多有十个年头了,李经理一直在公司掌管人事大权,很多女孩子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他今天能送花给她她自然是非常的感谢,可她并不稀罕。因为每年的情人节,李经理都会送花给她,她很是感激,但仅仅是感激而以,除此之外,对他没有感觉。她知道李经理对她好,就连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据说他早结婚了,再说就算他没有结婚,她也未必会爱上他,因为她只当他是那种社会上流行的大哥。他说话的语气生硬,就象大哥对待小妹一样,缺乏怜香惜玉,更何况,她并不想做他的情人。
今天又上通霄,她索性关了手机。机房里亮如白昼,机声隆隆,工人们在流水线上熟练地操纵着每一道工序。云绮按常规到车间里例行抽样检查,当她拿起一个电路板时,眼睛突然间变得模糊起来,头也眩晕。 她起初以为是加夜班太疲劳的缘故,因为以前也经常这样。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写字楼歇息,她不停地用手指揉眼睛,可是越揉越糊,泪水涟涟。以前可不会这样,如果累了的话,她只要闭上眼睛做做保健操就好多了。 可今天怎么也不行,她预感大事不妙。 阿莲见了,奇怪地问:“师傅,你怎么了?不是犯相思病吧,还哭了呢?看来那个邵诗人的魅力不浅呀。” 云绮焦急地说:“你胡说八道,我的眼睛不行了,怎么忽然看不清东西,还流泪水。” 阿莲说:“不会吧,你在夸大事实,我看八成是想人家了,控制不住了,是不是?” 云绮气得大骂:“你怎么象个三八似的,还不快下去帮我买支眼药水来。”
往常上班都嘻嘻哈哈习惯了,这下,阿莲见师傅动怒了,细看怎么也不象在作秀,就说:“是真的呀,让我看看。”她用手拨开云绮的眼皮,可云绮怎么也睁不开,泪水不断地涌出来,云绮边擦拭边叹气。 阿莲问:“是不是进沙子了?” 云绮说:“没有呀,我一整晚都没有出去过,哪来的沙子呢。” 阿莲想了想,就下去了买眼药水。 一会儿,阿莲就回来,小心翼翼地给云绮点了眼药水,云绮仰着脸唏嘘不已,直恨这眼睛不争气。闭了一阵,她努力地睁,还是睁不开,但感觉好多了。阿莲又帮她点了几次,仍然是睁不开。
这回她是真哭了,哭得泪水横流,伤心痛肺。 阿莲慌了手脚,可已经是凌晨,李经理都在睡觉去了,她想送云绮去看医生,附近的诊所都关门了,她匆忙派人去叫云雾来。 云雾看见姐姐那副模样,也慌恐不安,只得请了假,扶着云绮回去休息。回到床上,云绮想也许是熬夜太多吧,估计睡一觉休息一下就好了。此时天已大亮,云雾帮她点了眼药水,云绮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云绮看见邵力来了,邵力果然长得英峻潇洒一表人材。他站在公园的树林里,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只听邵力说:“云绮,你快过来呀。”云绮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她跑呀跑,眼看快到了,却不见了邵力,也不见了树林,连地上的草儿花儿也不见,房子也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是一片死黑。 她吓得大喊大叫:“邵力,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姐,你怎么了,又做恶梦了吧,你怎么老是喊着他的名字,他又不来看你。”云雾正在做饭,见云绮醒了,走过来满嘴嘟咙。
云绮是真的醒了,刚才是做梦,她试着睁开眼睛,但还是不行,就算勉强睁开了,面前还是一片黑暗,没有形状,没有色彩,没有线条,只有声音,可怕的声音,她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雾雾,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宁愿还是在梦中,哪怕是恶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她反复地问云雾,全身都出虚汗。 “姐,你已经睡醒了,都快中午两点了,还是先吃饭吧。”云雾担心地望着姐姐,在深圳,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要是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可怎么办。 云绮焦虑地说:“不吃了,你快带我去医院吧。” 云雾坚持说:“姐,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了饭你才会好一点呀。” “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吃。”云绮直想发火。 “我来喂你吧。” “喂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云雾无奈,就打的扶着姐姐去附近的中医院。
四
回来后,邵力是火车放屁——霉气冲天。 真他妈的活见鬼,好好的一个情人节,就被那狗日的小蟊贼搅得鸡犬不宁,更可恨的是那朵鲜红的玖瑰,那该死的摩托车,好一个浪漫的心事,夭折了,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看来这一告辈子做不成皇上的太监都是少林寺的住持了。
想起来邵力肺都气炸了,连饭都不想吃。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换手机电池,刚开机,“123(多来眯)、123(多来眯)”,一连串的信息就象是按着电铃不抬手——老响。几乎如雷贯耳,挤爆了房间。才半天没开,这短信息就如同阎王爷派下来的小鬼一样,冤魂似地找上门来。 邵力一条一条地看,天了,全是云绮发来的。 “笑皮,你真是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再过五分钟不来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笑皮,你怎么还不来啊,打你电话你也不听,你到底在哪,我等得好苦!” “笑皮,你到了么,在什么地方?” …… 信息是倒着来的,用情越来越不专注,用词越来越刻薄!完了,看来这次是真的玩完了,两年多的网情,少说也五百多个通霄,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都敲肿了,还有那朦胧初开的老男之情,都付诸东流了,邵力是火车拉长笛——越想越来气。 邵力开着电视,躺在沙发上发呆,正酝酿着如何给云绮解释。
有人敲门,邵力懒洋洋地开了,刚开到一半,就探出一张黑乎乎的枣皮脸,却是瘦狼张天放。他一钻进屋子就真象饿狼一样到处臭,脸上一副远古时代恐龙的表情。 邵力愤然地瞪着他冲:“你不是在找抽吧?” “嘿嘿,我看看有没有女人味!” “你妈刚才来过,没看到么?” “没有,我妈在老家里放羊呢。” “放风吧,小心你妈偷汉子。” “你这就甭担心,有我老爸守着,一千个放心。” “你今天怎么没戴帽子来啊?” “帽子,什么帽子?” “当心你老婆出轨。” “不会,这时候我老婆正在家奶孩子呢,一万个放心。” “放你妈个头哇,留着自己的老婆不用,天天拈花惹草风流快活。” “哦,邵诗人,我哪有你风流啊,快说,今天有爽不爽?”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邵力说:“爽个鸟,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害得我一场欢喜一场忧。” “哈哈!”瘦狼听了,狂呼乱舞,对着邵力的耳朵,说:“我今天可是食色双收,要不要听听?” 邵力说:“得了吧,又是你那骗吃骗色的老把式,不听。” 他扭着脖子得意洋洋地说:“不听是吧,拉倒,今天我可是前所未有的艳遇啊,那女孩子啧啧,真个是绝色佳人,那奶子是又白又软,就象那刚开磨的嫩豆腐,哇噻,爽呆了!” 这家伙是酆都城里说大书——鬼话连篇,吹起牛皮来一点都不害臊。邵力抽了一支烟,心思重重地望着窗外,哪有心事听他那些下三烂的瞎话。
原来他与一个叫思齐的女孩网恋了有好长时间,但从未见过面,早几天他们就约好准备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今天一早他就携一束玖瑰花来到大梅沙,专心等待思齐的出现。今天天气好,大梅沙很多人,大部份是一对对观海游玩的小情人。 他站在约定的地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思齐的出现。 他没看过思齐,就自告奋勇地请思齐视颇。可是思齐那边没有视颇头,他天天吵着要看思齐,他想知道这个自称有着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的美人到底有多美。思齐却说不行,等你看了我只怕心怀鬼胎心存邪念,一切等见面再说,并约好见面时一定要瘦狼抱一大束花等她,不见不散。 就在瘦狼想入非非的时侯,背后有人粗声粗气地叫他“瘦狼!”他转身看,傻眼了,我靠,你道她是一个什么绝色佳人。天了,对方竞是一个二八加重的胖娘,瞧她那胖嘟嘟的劲儿,比香港明星肥肥还要胖一倍不几。 他吓了一跳,傻愣愣地将花丢在地上,撒腿就跑,小胖娘弯腰捡起花儿,乐癫癫地追上来,大喊:“喂,瘦狼,你不是要送花给我吗,怎么自个儿跑了?” 瘦狼象只野兔,一蹦一跳,头也不回地说:“这花送给你了,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没跑出半里路,一个姑娘拦住他的面前,柔声说:“先生,能问你一下么?” 瘦狼刚才被吓傻了,这时见那姑娘还长得还水灵,最起码比思齐好万分,他急于平衡一下心态,就盯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那姑娘说:“我从山东来找我爸爸,路上钱被人偷了,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几天没吃东西,我爸爸又去了别的地方,现在我无依无靠,先生,能不能帮帮我?” 姑娘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瘦狼听她讲得真切,不禁动容。要在平时,这样的事他理都懒得理。你看那街上到处都是五花八门的讨钱人,什么断手断脚的残疾的畸形的都有,他都没舍得扔个半文钱,这回,可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说不定是航空公司开业——有机可乘。 他满面春风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在家干什么,为什么不打工赚钱?”
那姑娘听他一口气问这么多话,有点不耐烦,就说:“哎呀,先生是真的,我已经来了四天了,都没吃过饭了,现在我爸爸又找不着,身上又没钱,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完装腔作势地抹眼泪。
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是抱着黄连敲门——苦到家了。瘦狼来劲了,就引诱道:“行,我帮你,这样吧,我带你去我们那儿,我帮你找工作好么?” 那姑娘为难地说:“先生,我现在必须要找到我的爸爸,我妈妈在家病倒了,现在急需要钱。” 瘦狼越听越难受,只好拿出钱包,说:“那好,我给你,你要多少?” 那姑娘看着他的钱包,暗自窃喜,就挨着他说:“唉呀,老板大哥,当然是多多益善了,我还要吃饭还要住宿什么都得花钱,你留个地址给我吧,等我回家时再还给你。” 瘦狼纯粹是半吊子的一半——二百五,这不,一冲动,就将荷包里所有的钱都拿给他,嘴巴还说:“没事,小Kiss,不要你还了。” 那姑娘接过钱,笑逐颜开,礼貌性地鞠了一躬,飞快地走了。
瘦狼正为做了一件积德行善的事高兴,眼看车来了,他跳上车。当售票小姐要他买票时,瘦狼左翻右看,摸遍全身,这才发现没钱了,糟糕,连回家的车票钱都没有。售票小姐见他迟迟拿不出钱来买票,就骂他神经病,没钱还坐什么车,未出一站,就把他撵下了。 瘦狼无奈,只得折回去找附近的朋友要钱坐车。没走多远,小胖娘思齐看到了他,大喊:“瘦狼,我是思齐呀,你不是想见我吗,怎么就不理我了!” 瘦狼一见,夺路狂奔,跑累了,才发现已是太阳当顶了,肚子饿得是葱叶炒藉——空空洞洞。得了,还是先打个尖儿弄个快餐填饱肚子再说吧。他走来走去,走进一家快餐厅,却见刚才那姑娘正独自一人坐在一角大鱼大肉地吃得美滋滋的。 他正来气,端着盒饭故意不声不响地坐在她对面。那姑娘抬起头,见是他,脸上掐着笑媚,不自然地勉强笑笑,甜蜜地说:“大哥,你也还没吃么,我们一起吃吧。”她把好菜尽往他面前推,说:“快吃吧!别饿着咱大哥,咱大哥真是天下第一好人。”
瘦狼转怒为喜,心想这姑娘还真是草帽烂了边——顶好,就说:“好的好的,谢谢你了!” 那姑娘大大咧咧地说:“还谢什么,要谢就该谢谢你才对。” 瘦狼心想,她还没走,说不定咱俩还真有缘份,就问:“吃了饭你打算去哪里?” 那姑娘撇着小嘴,说:“不知道,这里不熟悉,你能不能带我去玩玩?” 瘦狼一听,以为机会来了,就说:“好的,呆会儿我带你去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他真是烂了的冬瓜——一肚子坏水。话未说完,瘦狼望着她,心中窃喜。 那姑娘爽快地说:“大好了,大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没说几句,那姑娘提了纸巾,说:“大哥,你慢慢吃吧,我上厕所方便一下,也好准备准备,你说是吧。” 瘦狼点头哈腰,只顾吃饭。酒足饭饱,他一边喝茶一边挑拨着狼牙,心里乐滋滋的,他正想着和她在一起准干好事。 店里人多生意好,老板催他买单,他才措手不及,问得急了,他只说等那女孩来了再买,那老板说还等什么等,那个女孩早走了。 瘦狼傻冒了,想不到那个该死的女孩果真是个大骗子,又上当了,就在他万分尴尬之时,小胖娘思齐也来了,她拉着瘦狼的手说:“好你个瘦狼,还说请我吃海鲜,却自个儿跑到这里来享清福,怎么样,还不请我吃饭?” 瘦狼眼睛都急红了,正愁难以脱身,也想捡个便宜卖个乖,就说:“好哇,老板点菜!” 俩人点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瘦狼来个将计就计,推说肚子不舒服,悄悄地开溜了,这才风风火火地跑回来……
听了瘦狼这个烂掉牙的故事,邵力张嘴大笑。心想都是好色惹的祸,瘦狼呀瘦狼,你他妈是八仙桌上摆夜壶——不是个东西,活该受罪。 说了一阵,邵力想上网看看云绮是否在线,想与她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可是等打开QQ,线上没有几个网友,根本就不见云绮那张柔情似水的脸,可能有事吧。倒是雪飘一见他就主动招呼。 “HI,你好。” 邵力不太想说话,就发了一朵花给她。 雪飘说:“早过了,又送?老土!” 邵力说:“鲜花不在多。” 雪飘问:“你今天不错,见到你的女朋友了么?” 邵力说:“没有。” 雪飘又问:“为什么?” 邵力不想打太多字,只说:“不为什么?” “我知道是为什么了。”雪飘语出惊人。 邵力心不在蔫地问:“你知道什么?” 雪飘说:“是不是因为手机被人偷的事?” 邵力仙仙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被人偷了?” 雪飘说:“不是我你的手机能抢回来么?”
我靠,原来那个女巡警就是她——雪飘!邵力振作精神,立马来了个360度急转弯,打字的速度格外利索,他说:“原来就是你啊,雪飘!警察同志!幸会幸会。” 那边呵呵笑,发了一个呲牙大笑脸,蛮得意的样子。 邵力来劲了,问:“原来你早就认识我?” 雪飘说:“没有,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看着她奇怪的文字,邵力呆了好一阵,仔细回想她追赶小蟊贼时的情景,原来她问手机号码时脸上惊过了一丝喜色,真是这么巧,无巧不成书,可这是现实,不是书,奇怪。
邵力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给她,她在那边偷笑。等他调整过来,正想与她好好聊上几句时,她的头像反白了,信息显示:“对不起,我要值勤了,下次再见,596886(我走了拜拜了)!” 邵力的手在键盘上乱拍,就象弹钢琴,靠,没劲,就走了,他乱怅然若失。 邵力内急,躲到厕所里看手机,什么信息也没有,又乱发一通。出来逛逛,到这时,云绮还没有上来,邵力打她的手机又关机,难道她真的生气了,不理我了,这下可真糟透了,几年的交情就这样打水漂了,这网络也真不是东西,经不起折腾。
正在发呆,瘦狼催促说:“还聊个鸟,出去霄夜吧!” “不去,没心情。” “我看你是丢魂了,不如先去喝点啤酒,顺便把你的魂儿给叫回来?” “屁话,你知道我的魂丢哪儿了?” “知道,不就是你那个网友云绮身上么,她算个球,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最近我发现前面那大排档有个小妹妹特水灵,比你那云绮不知要强多少倍,走,咱们看看去。” “画上的苹果——能看不能吃,看人家能当饭吃呀。” “去了就知道了,包你看了今晚上爽到家!”
太晚了,邵力本来不想出去,可这时再没有可心的人,聊兴也就没有了。看了一会儿新闻,木子美的性爱日记最近大爆冷门,没看几个字,实在是木排上跑马——蹩脚。一点都不爽,烂透顶了,都是一些陪男人上床的妓女文字,与脱光衣服上街作秀没有分别。 点来点去,又看到上海某大学的一个青年女教师,以自拍写真为荣,完全彻底地暴露自己的性爱隐私,这种张扬胴体性欲解放极具挑逗的画面果然吸引着众多食色男人的眼球,都是他妈的下贱,邵力愤愤地骂。 邵力口里虽骂,心里忍不住想打开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瘦狼耐不住寂寞,强拉硬拽非着他出去。邵力边走边叹气,心里空落落的,他在想云绮,也他不知道她现在干什么了,是不是还在加班还是休息了,他就不断地向她发信息。 这小妮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五
经眼科医生反复检查,结果是粘连性角膜白斑。 医生要求云绮马上住院治疗,否则,将会失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如果失去了光明,那不等于失去了美好的未来,这对于云绮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天了,这到底是哪辈子造的孽,要得到如此恶毒的报应,云绮伤心欲绝,悲愤不已。
为了照顾姐姐,云雾请了长假,每天在医院里陪着云绮。 吃药打针,每天接受众多专家的复诊,医生提出了很多治疗方案,云绮都按照医生的嘱咐配合治疗,但是效果并不明显。也许还需暇以时日吧,时间能医治所有的伤痛,她在伤痛的边缘忍受着无穷的煎熬。 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她在黑暗的思绪中反省曾经的一切。其实她的眼睛一直不太好,小时候在树林里放牛时,曾因为追牛被树枝擦伤过双眼,她坐在地上闭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读高中时又因骑自行车左眼不小心钻进了灰尘,她不断地揉不停地擦,尽管使出了一切可能的办法,那该死的尘沙就是不见出来。 她好不伤心,回到家要母亲用长头发帮着揉试着擦,把她的眼睛都擦红了,刚好一会,那尘沙又象障碍物一样硬硬地突起来,她成了独眼龙看告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熬过了将近一个多星期。直到后来在街上碰到眼科专家义诊,那老专家用小镊子轻易地将那个该死的黑色沙粒取出来,这样她的眼睛才彻底好了。
再后来,她又碰到过几次这样的经历,费尽周折才弄好。其实与今天想比,那不过是小儿科。可如今真的要尝到失明的恶果,她非常的害怕。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没有窗口的心灵还不如一樽木雕菩萨。 再也看不到五彩缤纷的世界,看不到阳光明媚的日子,她的耳朵变得敏捷起来,她也只能凭耳朵来判断这个纷繁的世界。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已经不能上班了,不能工作了,生活难以自理了,更遗撼的是看不到新闻和报纸,也看不到邵力的文章了。 邵力,你在哪里呢,在深圳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我已经没有多少亲戚朋友,我可是把你当做我精神生命的支撑,没有了你,我的生命就没有了光彩与活力,你在哪里呢,为什么躲避着我,为什么你不来看我呢。如果你来看了我,也许我的眼睛就不会瞎,就算是瞎了,我也心甘情愿。
云绮在黑暗的世界里呼喊着邵力,期望邵力的突然出现,能给予她光明的希望,有了光明才有生命的存在,才有她云绮活着的意义。可是,想到邵力,他又胆怯了,这种时候,邵力会来吗,即使他会来,自己也不愿在这种时候见他。 上帝啊,你救救我吧,让我的眼睛快点好吧,你让我干什么好事都行,我会用我的双手创造我自己的世界,我会以自己的价值来来赎回我的原罪。云绮在心里无数地默念无数地祈祷,祈祷冥冥之中的上帝,但愿上帝能够听见她的忏悔,能网开一面赎回她的眼睛。
邵力,你在哪里呢,我好痛苦好难受,我好孤独好寂寞,伸出你的双臂来吧,紧紧地抱着我吧,我需要你有力的臂膀来驱逐我的灾难和黑暗,我需要你宽大的胸膛来抵御病魔迎接光明。 邵力,你在哪里呀,平时你不是发信息说:“字字相思语,句句缠绵情,写尽红豆诗,送给心上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你连朵玫瑰花都不舍得送给我,你想送给我什么?你还说:“亲爱的,在这特别的日子,我只能用心去默默地想你、爱你。只想告诉你:永远深爱你,你的一切都在牵动着我。”如今我身陷绝境,你为什么也不来看看我呢。 你还说:“我愿在星空下等待,等到一颗星星被我感动,为我划破夜空的寂静,落在你熟睡的枕边砸死你!”邵力,我现在就天天睡在枕边,你来呀,我愿意被你砸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前两天还发信息说:“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你是我的胃,你是我的肺,你是我心中的红玫瑰!”邵力,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这样,油腔滑调,见一个爱一个。 亲爱的,你现在在哪里呢?有什么人跟着你坐在一起?有漂亮的MM没有?你可要注意点!!!不准你勾三搭四的,要不然,哼,小心你的猪头。今天我生病了,朋友告诉我不是眼病,而是相思病,还说只有你才能治好我的病,可是,你会来吗? 邵力,在我生命之中,如果没有智慧,我会一事无成;如果没有你相伴,我会孤独一生。
云绮思前想后,难以自己。她非常的矛盾,矛盾得使她无地自容,既想见他又怕见他,可越是这样越想早日见到他。 有时她又想,这可能么,人家工作那么忙,何况他是我的什么人,不过是两年多未曾谋面的网友而以,虽然在她的人生字典里,还曾未有任何一个男人进入她的生活,被她用心诠释过。在网上认识邵力后,她就认定邵力是她生命中的另一半,邵力富有张力的文字折射着他的超凡脱俗的才华,也在她心里构筑了一道伟岸的风景线。 邵力的形象是如此的凹凸有致栩栩如生,包括他的身材他的皮肤他的举手投足和他的每一个笑魇,都是那样的魅力四射韵味无穷。走在街头,或在电视上,每当看到令她怦然令她难忘的人时,她就在想,也许他就是邵力,可爱的邵力。 有时她又想,网上的东西未必可信,也许邵力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是一个拈花惹草的大色狼,她不敢再往深处想,人无完人,也许有缺点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许他的确是有很多缺点的正常人,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差,或者说他很普通很一般。无论如何,邵力的出现,使她的生活春光明媚多姿多彩,这一点是勿用置凝的。
失去了光明,使云绮变得烦燥、沉闷、甚至于孤注一掷。她开始用听觉来生活,她慢慢熟悉了妹妹云雾、医生、护士甚至于同室的病友及其家属的脚步声,只要他们一进门口,她就能很快判断是谁来了。 她更渴望一个坚实的脚步声,那个能令她心跳加快令她悠然神往的脚步声。 云雾为了排解她的寂寞,特意买了一部小型收录机,每天收歌放歌给她听,有时还讲点笑话和故事。然而再好笑的故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她明白小妹的良苦用心,但她不能扫她的兴,她还是勉强听着,这和云雾的笑声一样勉强,勉强得使她心碎,她好想痛哭一场,但是医生警告她:不能哭,少流泪。
徒弟阿莲和同事们都相继来医院看望她,她们又买水果又买花,病房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她只能用耳朵来看她们青春洋溢的表情,用嗅觉来观察她们原本熟悉的声音。她们的到来,使她忘却了暂时痛苦,而她们的远去又使她陷入了无形的黑暗。 曾经是多好的同事和朋友,曾经是多好的工作和生活,无情的眼病打破了她的宁静,瞬间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难道这就是生活,这残缺的生活,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了生活,没有了美好的未来,一切都要在黑色的世界里消失怠尽。
她为此想到了死,只有死才能摆脱所有的痛苦。然后她看不见,她难以选择又难以割舍,她在选择自杀方式上碰到了难题。她想撞墙,又怕一下子撞不死,到时更加生不如死。她曾试图请云雾帮她买些安眠药,或者给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最好能一刀结果自己。 但云雾非常警觉,她将所有不吉利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不让她触摸到,更不会为她买安眠药。这傻丫头,这会子比平时精明多了。她想象着自己死后的惨状,可能是切断了脖子,可能是脑浆迸裂,又可能是残肢断臂,最好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死去,尽管死不瞑目,也要死得安详,死得体面。她想像着自己死后的各种问题,说不定到那时肯定有很多人围着她看,说她的笑话议论她。 如果父母看到她这副模样后肯定很伤心,想起父母她心里就难受,他们虽然还不算很老,但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犯病。父亲又操劳着家里的田地。为了养育自己和妹妹,他们含辛茹苦,好不容易供着自己上大学,妹妹也中专毕业,家里也刚建了新房子,按理苦日子也该熬到头了,该他们享福了。 然后自己不争气,莫名其妙地得了这个怪病,害了父母又害了小妹。如今在深圳,只有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再没有更可依靠的人。想起这些,云绮悲从中来,泪水还是禁不住地悄然滑落。在医院的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平常那些挂在嘴边不太起眼的问题,就在这时突奔而来,成了她难解的结。 她想生活是什么,生活其实就是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而那幸福呢,她现在真正理解了,幸福就是健康,一个人只有健康的身体才是最大的幸福,也不管他是否富有还是贫穷。那么多人拼着老命去赚钱,钱赚到了,身体却累垮了,又有什么用呢。
收录机里正在播放瞎子阿炳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忧伤的曲子诉说着阿炳苦难的身世和对黑暗社会的血泪控诉。是啊,只有陷入黑暗的人才更加渴望光明,那种阳光灿烂的日子是那么的美好,多么的奢侈。听着这首曲子,她才真正体味到作为盲人复杂而痛苦的内心世界。 曲子很长,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听得入了迷,以前她也听过,但从未有今天如此的深刻体验,如此的动人心魂,她是第一次用心去听一首曲子。漆黑的世界里,她想象着阿炳拉二胡时的姿态和他悲惨的一生。
住院以来,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混噩噩的状态,没有了往日紧张繁忙的节奏,没有了平时欢快的笑脸,随之而来的是痛苦、慌恐和永远的不安。她的生活起居都得依靠妹妹搀扶着,牵引着,妹妹成了她光明的使者她的第三个眼睛。 她除了睡就是醒,除了醒还是睡,她常常在睡梦中醒来,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一切又是多么赏心悦目,仿佛刚刚发生。她渴望在一觉醒来,眼睛就能睁开,就能看重见光明。可是,每次她都大失所望。
转眼又是晚上。时间还早,迷糊之中,她小睡了一会。她摇摇发烫的头,刚才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邵力。邵力来看她,望着她的眼睛,微笑着伸出手来要和她握手,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就缩回去了,邵力就来拉她,她挣脱着,可能用力过猛,她摔了一跤,结果就摔醒了。 强烈的电光刺激着她的眼睛,她能感觉得到光线的强度和白炽的线条。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加班了,不知道邵力在干什么,也许还在和朋友一起吃饭,也许正在写稿,或者在上网呢。她想着和邵力聊天时的每一句话,这家伙喜欢耍点滑头,有时会使坏,有点趣头。她常常被他诗一般诱人的句子所打动,她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微笑。 “姐,该吃药了。”云雾倒了一杯水,手掌心托着药丸。 云绮摸索着接过杯子,让云雾把药放在嘴里,她喝了一口水,仰着脖子就下去了。 “姐,我查了你的手机,全是那个笑皮邵力发来的信息。” “那又怎么样,你干嘛不关机呢。”云绮违心地说。 “不是关了么,我才打开来看呢,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不用了,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他总是向你道谦,然后又问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他。” “把机关了吧,什么都不用管了。” “姐,要不要我发个信息给他,要他来看看你?” “傻丫头,这种时候你让人家来看笑话。” “怕什么,让他知道不更好么,说不定他还能帮你呢!” “别说废话,要人家怎么帮,他既不是医生又不是救世主,怎么帮,算了吧!”
话是这么说,云绮其实每天都在盼望着他来,可他会来吗。 哎,花开无梦,风过无痕。我无法躲避对你的思念,寂寞点燃了我脆弱的心。隔不断的是依恋;放不下的是情感。忘不掉的是你的身影,挥不去的是我的情思。 云绮默念着,又陷入了无边的沉思。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