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龙岗布吉发生了一宗抢劫杀人案,一个卖淫女赤身裸体躺在其出租屋内的床上,两个眼睛都被挖掉了,只留下两个黑乎乎的洞,手段残忍,非常恐怖,污血染红了被褥。 据房东说,几天前他看到一个黑脸男子被这个卖淫女带进了屋子,之后就听到微弱的叫喊声,他没有注意,以为是他们在里面鬼混。几天后,他没有看到这个女房客,就推门进去看看,顺便催她要房租,这才发现那个女的早就死了,连尸体都青了。
当邵力赶去采访时,警方已封锁了现场,正在全力勘查。 采访回来,邵力惊魂甫定,脑子里尽是那个被害女狰狞可怕的残状,想起来就恐怖。 凌子风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短会,按照惯例总结一下上阶段的工作,并要求大家针对社会上的种种不良习气展开评论,要大胆但不能太张扬,要敢于揭露但不要太露骨,形式可以多样,小说也好,杂文也好,最好是社会调查,这种稿子最吸引眼球一定好卖。 会后同事们开始私下里议论一夜情。 快嘴吴大刚又在编辑部东游西逛大放厥词。他说在深圳这个经济繁荣的移民城市里,一夜情就象那盛开的黑玖瑰,灿放着诱人的直裸裸的光环,多少孤男寡女因难守孤独的灵魂在夜的深处暗自偷欢,那也是人之常情。 有钱人极尽奢侈纵尽欢歌,没钱人照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过是档次不同罢了,大歌厅有大牌女,小歌厅有小妓女,就连那公园边、立交桥下也站满了一二十块钱的快餐女。当然,象我们这种有点“档次”的人不是屑于到街头去找那些下三烂的货色的。再说了,谁敢去,万一露馅了,染病了,岂不无颜见江东父老。
听说网上的一夜情泛滥,很多孤男寡女都在网上寻求发泄的目标,完事后各奔西东,互不干涉。邵力虽然口头上没有发表任何议论,但私底下也在想,自己从未体验过这种销魂锁骨新潮前卫的情感生活,也不屑于体验。 真要动笔写也没什么料,不如试试,说不定还真能有所斩获,又想反正只要对方愿意,试试看也未尝不可,何况这也是一种极好的渲泄。 邵力今天心情不好,会上又被凌子风很很克了一顿,原因是最近几个稿子的文字太情绪化了,简直就是在写抒情诗,必须重写。 邵力不服,拍着桌子与他顶撞,心里暗骂凌子风。我靠,你凌子风算哪门子能耐,他无非是靠关系走后门从一个地方小秘书来到报社,也不知道他恧了多少花招如此轻易地坐上副主编的位子,自己只晓得用他的行政八股文写稿子,论资排他算个球。 邵力承认自己是写诗的,他想用诗一样的语言来打破这种传统的叙述方式,力图用最美的意境来诠释那种古板苍白的新闻,他想利用传媒的这种创新为新闻事业提供一个全新的范本,可惜是大门里种西瓜——难上加难。邵力无力解释,也不想解释。 算了,重写就重写吧,谁叫我邵力怀才不遇呢。 写完稿子,立即发到报社审查,估摸着有人正值班呢,早通过早了事,省得烦心。
夜已经深了,当孤影再次袭扰心头时,邵力才想起关于一夜情的调查来,他只想来个赶集不带钱——看热闹,就好奇地打开聊天室,在深圳一个成人聊吧里,刚一进入,那里面就充满了浓浓的色情味,一对对鸟男女聊得正欢,看看内容,多是令人心跳的字眼,有人在激情地聊性,有人用视颇做爱。 或许是男人吧,等了很久,没有女人找上门来。邵力不停地发送:“有靓妹聊聊么?”“有成熟女性聊性么?”“有……”还是没人搭话。邵力又故意找了几个女的,极尽媚俗和挑逗,还是没人理,人人都聊得正欢,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邵力来气了,愤愤地骂了几句,“我操,都他妈的死光了,……”想再发,却发不上去,仔细看,只见上面发出管理员的红色警告:鉴于笑皮说脏话,现被赶出聊天室。”难怪发不出去了。看来管理员只管骂人不管性了,这年头真是放羊的圈马——乱套了。 邵力并不死心,很快又进入另一个聊天室,太远的地方邵力不想进,想想那种画饼充饥的感觉并不好受,倒不如来点真的那才叫爽。打开“城市激情”聊室一看,光深圳就有四个房间,邵力挑人最多的进入,继续寻找诱人的猎物。 一进入邵力就火速打出:“For one ningt(一夜情)”,估计没这么快,他就挂起来。顺便看看新闻。他QQ上的好友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数来数去还是美人痘能聊,可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时不时看看聊天室的动静。
这时,一个叫路曼的小妞主动找上门来:“Hi!” 邵力眼前一闪,心想有鱼上钩了,便立即来了情绪,快速地回:“你好!” 路曼仿佛很解人意地问:“寂寞嘛?” “是的,长夜难眠,孤苦无助,等待你的倩影。” “为什么不陪你的女朋友?” “还在她妈妈的肚子里怀孕呢。” “想等她出世?你不早阳痿了?” “是的,能有什么办法?” “找现成的吗?” “想呀,不过仓库里没货。” 没聊几句,路曼就大胆地引诱:“那就自己打冲锋枪吗?”她在那边坏坏地笑。 “打过,找不到对手,没劲,我喜欢真刀真枪地干!”既然对方单刀直入,邵力也直裸裸地决不掩饰。 “那好,爽快,我喜欢做你的对手。” “那好,过来吧,我包你爽得发酷!” 邵力怦然心动,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轻易上勾了,可见深圳的一夜情还真是泛滥,不如爽一回再说,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可不要放不出子弹哟。”她在一步步地挑衅。 “放心吧,我的弹匣里压满子弹,随时可以向你开火。” “在哪?”她扮了一个鬼脸,呵呵笑,然后问。 邵力窃喜,看来真有戏了。便把地址告诉了她,她说她叫方小曼。俩人互换了手机号,约好在楼下碰头。 “好的,十五分钟到,不见不散!”她爽快地答应着,就下线了。
邵力与美人痘告了别,关掉电脑,抓紧时间先冲个凉,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眼看时间不早了,整整衣服就赶紧下楼去等她。 外面有点凉意,深圳的夜特别壮观,灯光阑珊,扑朔迷离,那长长的城灯在夜的上空盘旋,仿佛在寻找寂寞的孤魂,充满醉人的诱惑。这时,一部的士开来,停在楼下,从车里下来一个身着风衣,长发飘肩,足蹬皮靴的年轻女子。 我靠,成熟风韵,秀色可餐。她就是方小曼,太漂亮了,简直不忍猝看。 她步履轻盈地走过来,冲他淡然一笑,大方地伸出手来,说:“嗨,是你吗?”就象在网上打招呼一样。邵力冲她傻笑,和她握手,说:“你好,我是笑皮。”那手软乎乎的,有点意思。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邵力已是抽干塘水捉鱼——不顾后果。 邵力抖擞着说:“上去吧。” 她轻快地说:“行!”就跟着上楼。 到家后,邵力打开电视,她就坐在沙发上喝水。 “怎么样?”他是见了丈母娘叫大嫂——没话找话。 “什么怎么样?”她诧异地望着他,那眼神尽显挑逗,深遂无比。 “感觉呀?” 邵力重复地问。 “还行吧!”她目光游离,一副无所谓然的样子。 为打破沉默,他盯着她问:“能看看你的手吗?” “我的手怎么了?你会算命?” “也不是,我觉得你的手特好看。” “是吗,怎么好看,你说说?”她饶有兴趣地问,将右手伸过来。
邵力越挨越近,紧紧抓着她的手反复看,那手好白好细,葱一样嫩的手指上还涂着粉红色的指甲油。他又抓住她的右手,反复縻挲,详装看纹路,嘴里尽挑好话胡说八道,其实他连个屁都不懂。 她的胸部高耸入云,触目惊心。他们贴得更近了,他故意用手肘抵着她诱人的酥胸,那胸罩软绵绵的,和她的胸乳一样的温热。他的手象一部冒烟的铲车,急着要将她那两座山峰铲平,以便准备开发房产。他只感到一股电流涌遍全身,他有点把持不住了。
这时电话却无端端地响了,邵力拿起来,厉声问:“找谁?” “邵笔,你的稿子呢?”原来是吴大刚。 “我发过来了,你快看吧。” 邵力大声说,心想这个恋态的家伙,今天不是他值夜班呀,关他鸟事。 他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邵力啪地山响,立马挂了。 邵力松开她的手,猛地抱住她。她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没有做任何形式上的抵抗,任由他的手在她身上抚摸。 他伸进她的胸衣里,从胸罩里托出一对豆腐般柔软的乳房,细摩着她粉红色玲珑剔透的乳头,她张着嘴,伸出了舌头,他用嘴盖住她的嘴,双手在她的乳房上下加班加点忙碌地工作。 他周身澡热,热血沸腾。 “进房间吧?”他搂着她,急不可耐地问。 她不做声,拢了拢头好,迟凝了一下,起身说:“好吧。” 他拥着她进去,顺手脱了她的风衣,把她摁倒在床上,他想再帮她脱西装外套,她不肯,说我自己来,她就脱下了裤子,然后解外衣纽扣。邵力手忙脚乱地帮她扒掉,翻开被褥替她盖好。
邵力飞快地将自己的衣服甩掉,一头钻进被窝里。她只剩下粉红色的三点式了,双手抱着胸罩侧身躺着,他想扳她过来,软和的身子却硬梆梆的。是不是因为陌生还是怕羞,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到手的猎物,已经由不得她了。 他爬过去用力将她转过身来,她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他扑在她的身上,紧紧地咬着她的嘴,使她急促起来,他从她的背部解开她的绣花胸罩,扔到床边,双手握着她两只珠峰一样坚挺的乳房。 他顺手往下摸,那森林里正逢雨季滑溜溜的还长有粘手的菁苔。他拉下她的三角短裤,曲腿一脚把短裤踢掉,他呼地一起身,双手抱着她的背,将她压住,单枪匹马直捣黄龙洞。她爽朗地叫了一声,就和他展开对垒。
我靠,这可是邵力多日来梦寐以求的绝世艳遇。 他全身都在抽痉,端起那挺机关枪,和平时期囤积的弹药就可以酣畅淋漓疯狂地扫射了,他越发肆无忌惮威风凛凛,眼看就要发起最后的总攻。不料,那该死的电话又刺耳地响起来。 关键时刻决不能动摇军心,否则,就成了拉直的牛角——白废力气。这时候,邵力不想去听。可那边似乎安装了监视器,正在监控他的鏖战状态,故意要拉他下水,偏是响了又响,气得他直骂娘。 他妈的,老子连核武器都配备了,还用得你来指手划脚,再响,老子阎了你。 方小曼说:“电话响呢,快去接吧。” 邵力才不管呢,说:“不行,我要继续完成我的任务。”可那要命的电话总响个不停。他只得收了那挺憋红眼的机关枪,穿了短裤,气呼呼地将电话一扫,啪地电话摔在地上,听筒里传出喊声:“喂,喂,邵诗人,稿子收到了,通过了!……” 又是吴大刚这个王八蛋疯子,邵力对着电话大骂:“我操你老妈八辈子,坏了老子的好事……”只听电话嘟嘟叫,那边早收线了。 方小曼在里面吃吃笑,邵力跑进去,她却穿起了衣服,他说:“还没射击呢,继续作战吧!” 她却爬身起来了,说:“不行,太晚了,要不他回来了!” “什么,你有男朋友?”邵力大惊失色。 “是呀,怎么了,很奇怪么?”她边扣胸罩边平静地说。 “那你男朋友……”邵力想问,却不好再问下去。 “他是报社的老编辑,还当官呢,不过我讨厌他,天天晚上加班,根本就不陪我。” “什么?……”邵力如雷轰顶,她的男朋友居然是同行,他傻眼了。 “你发什么呆呀,他不行的……”她穿好了衣服,正在境子前梳理头发。
邵力意识到岂不是老虎嘴上拔毛——危险。他象霜打的茄子,再也打不起精神。倒霉,我他妈的居然搞了同行的女人,说不定还是同事的女朋友,那他是谁?他却不敢问。 她背着手提包,光彩照人地走了出来,说:“我要走了,拜拜!” 邵力蔫蔫地送他下楼,为她叫了一部的士,看着她走远了,却双脚如铅,沉重得迈不开半步,他在想,他是谁呢,他为什么不行? 该死该死,真他妈的该死,邵力懊悔不迭。
十七
第二天上班,邵力作贼一般心虚,他装作没事一般,天马行空地构思稿件,他想多少有点经验了,无论如何得写一篇掷地有声的稿子。 吴大刚笑嘻嘻地走过来说邵力,凌主编找你,快去吧,保准有好事。邵力迟凝起来,这个时候找我肯定没好事,他想起方小曼,惴惴不安,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当他走进凌子风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有几名警察坐在那里说话,还有李婷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一见邵力进来,凌子风将手中的资料一丢,辟头就说:“邵力,你看看,这是你干的好事!”邵力一脸的难色,不知这凌老头发的是哪门子火,他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份调查卷宗,他打开来粗略地看看,里面写的是上次布吉发生的卖淫女被害案的资料。 邵力虽然感觉气氛不对,还是奇怪地问:“这关我什么事?” 凌子风盛气凌人地说:“不关你的事,难道还关我的事,这样吧,就请这位刘强警官说说吧。” 刘强站起来,说:“是这样的,自从你们登出征求眼角膜的启事后,引起了社会上很多人的关注,反响很大。” 邵力不无得意地说:“这不好事吗,怎么了?” 凌子风抽着烟,讥讽道:“好什么好,你慢慢听吧,插什么嘴。” 邵力瞅了一眼凌子风包公一般乌黑的脸,知道事情不妙,搓着手局促不安。 “当然,有好事也有坏事。”刘强接着说:“有些不怀好意的歹徒就以此作为可以大赚一笔为目的,所以才有布吉卖淫女被害并将双眼挖出来的惨案发生。”
邵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心一片,竞然牵连上了谋杀案,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只听刘强说:“这个豪无人性的歹徒愚蠢地认为只要挖出那女子的眼睛就可以卖钱,他要挟云雾,并勒索云雾20万元。” 邵力担心地问:“我靠,20万元这么多呀,可能吗,云雾给了?” 刘强说:“通过我们近日来的全力侦查,那个歹徒叫黄毛,是黑社会集团的一个主要成员,满头黄发,长着一副黑脸膛,现正在逃窜。” 原来是这样,事情肯定黄了,但对于云雾的事他只字不提,邵力急得是猴子吃了辣椒——抓耳挠腮。 “作为新闻媒介的深圳早报,你们关注弱势群体,注重新闻的时效性,竭力为他们鼓与呼,这种作法是值得全社会的认同,我们也深表赞赏,但你们还欠成熟,考虑问题应该多征求一下医院等各方面的意见。” 刘强很中肯,款款而谈,说到最后,他才表示立场,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在评论你们的报纸,我们来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们尽快登出一则启事,也就是说收回成命,消除社会上的不良影响。” 凌子风听了,连连点头,说:“好的,我们明天就登出来。”转过来对邵力大声喝斥:“还不快去拟稿,站在这里干什么,告诉你,你得好好摆平这件事,不然,你立马给我走人。”
邵力得令,没精打采地走了,心里却愤愤不平,狗日的当着这么多人,这么大声干什么,用得着这么威风吗。李婷追出来,将他拉过一边,说:“想不想知道云雾的情况?” “云雾怎么了?”邵力焦急地问。 “她呀。”李婷看看左右没人,才说:“为了凑钱,跟几个老板睡觉,被我们抓住了。” “那现在呢?”邵力关切地问。 “罚了款,关起来了。”李婷说。 “能不能通融一下,现在她哪有钱,她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们正在想办法。” “那好,拜托了。” “云绮知道么?”邵力不无担心地问。 “还不知道,我也没说,等你下班我们去她家看看?” “行!”邵力回到办公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刚坐不久,门口有人说找邵记者,邵力抬头望见柯兰春光满面地走了进来。 “嗨,你好!”柯兰看见了邵力,笑嘻嘻的。 邵力刚挨了批,正在气头上,绷着脸说:“来了,坐吧。”
柯兰坐下,盯着邵力左右看,笑着问:“怎么了,苦着一副马脸,见了我不高兴吗?是不是不欢迎我?” 邵力怕柯兰看出来,低着头说:“没有,今天又想找谁签单?” 柯兰指指副主编办公室,神秘地说:“听说你们那位老总想买保险,怎么样,介绍一下?” 邵力说:“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还是自己去吧,我没空。” 柯兰说:“不会吧,这点忙都不肯帮?” 邵力有气没力地说:“对不起,柯小姐,别的问题好办,就这个问题不行,还是你自己去吧,他正在里面。” 柯兰嘟着小嘴,走过来拽他,说:“哎呀,带我去吧,这个忙都不帮,还算什么朋友。”邵力火了,喝道:“干什么你,发骚了是吧!” 柯兰一楞,脸色沉下来,仍抓着他的手不放,口里气嘟嘟地说:“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邵力好没声色。
这时,副总编办公室的门开了,凌子风耀武扬威地走了出来,看见邵力和一个女的在一起,铁着脸问:“上班时间,你们拉拉扯扯干什么?” 邵力挥开她的手,站起身说:“凌总编,她是保险公司的柯小姐,正要找你呢。” 凌子风说:“找我,什么事?” 柯兰一听,笑容可掬地迎上去,甜甜地说:“你好,凌总编,我是友帮保险公司的业务员。”说着双手将那名片就非常专业地敬了上去。凌子风手指夹着那卡片,眼皮都不抬,就说:“柯小姐,我跟你们公司的老总很熟的,怎么样,是不是要登广告了。” “是吗,那好呀,凌总编应该买份保险是最好。”柯兰机警,一句话就切入正题。 “买了买了,早买了,我的保险意识全深圳最强的。”凌子风满脸堆笑,摆着手说。 “呵呵,那就多买几份,最近我们推出了一种分红的险种,象你们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最适合,回报率是其它保险行业最高的,怎么样?”柯兰说着就将资料递过去。 凌子风不耐烦地说:“以后再说,我现在没时间。”他交待邵力几句就走了,柯兰望着他的背影,私下说:“哼,这种有钱人就是狡猾!” 邵力调侃道:“他会轻易中你的计?不过有一个办法可行。” “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柯兰紧追不放。 “不说。”邵力故意卖乖。 “哎呀,快说吧。”柯兰跳了起来。 “真要说?” “真的,快说。” “美人计!” “你放屁,尽说瞎话。” “他可是深圳出了名的小气鬼兼守财奴——葛朗台,你想要他听你的摆布,除此之外,没门!”邵力吓唬她。 柯兰毫不气妥地说:“不怕,有你邵力在,迟早我会说服他的。” 邵力一听,讥笑道:“小姐,你的脸皮还真厚呀,千万别把我拉下水。” “是吧,可没你的厚,我偏偏就想拉你。”柯兰摸着白里透红的脸皮,咯咯笑。 邵力疑视着她,也是一脸的鬼笑。
下班后,邵力就急着和李婷去看望云绮。 云绮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正在静静地听音乐。听到邵力和李婷来了,云绮突然急促地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云雾,她好久没有回来了,我徒弟阿莲说没有回来上班,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邵力安慰说:“你放心,她一个大姑娘会有什么事,你就好好养病吧。” 云绮灰心起来,叹息说:“还养什么病,现在只求一死,了此残生。” 李婷似乎忍不住了,说:“云雾我看到了,她现在我那里。” 云绮一听,张着嘴巴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邵力吓了一跳,这李婷真是木匠师傅推刨子——直来直去,路上的叮嘱李婷早已抛诸脑后,她继续说:“也没什么大事,前几天和人吵架,我怕她吃亏,就带她走了。” 邵力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李婷还算聪明。然后,邵力对云绮说:“我已经与深圳红十字会和狮子会取得了联系,希望能通过他们设法为你找到捐献者。” 云绮淡淡地说:“邵记者,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邵力拍着胸脯,义薄云天地说:“放心吧,云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为你找到的。” 李婷也劝道:“云绮,还有我呢,我们都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云绮听了,感动地哭了,说:“谢谢你们,就怕我看不到你们,但是我也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对了,能不能请你帮忙早点让云雾回来?” 李婷说:“这个没问题,做完了笔录就可以回来的,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十八
云雾从派出所出来后,气急败坏,颓废到了极点。心里不停地骂这个该死的陈总,偏偏安排到这个宾馆住宿,偏偏又碰到警察打黄扫非,自己的事倒也无所谓,主要是无法拿到钱救姐姐的眼睛。这种时候,她怕姐姐知道,不敢急着回去,她要讨陈总一个说法。
重新回到陈达公司,云雾怒发冲冠,她想这件事败露了就算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只要能弄到钱,姐姐的眼睛就有希望。谁知道刚走进公司,一个个窃窃私语,都用怪异的眼睛看着她,似乎一夜之间她身上长了角生了刺。平时几张熟悉的面孔连理都不理她,似乎把她当成了一个罪人。 她走进陈总的办公室,陈总愣了好一阵,才扳着脸,神情古怪地说:“回来了,你是怎么搞的吗,一个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定,哼,真没用。” 不说还好,一说云雾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着牙齿,愤然说:“都是你干的好事,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陈总阴阳怪调地说:“你干完了早一点回来不就没事了么,还赖在那里做什么,等着人家抓呀,现在可好,全砸了,你知道公司损失有多大吗,好几百万呀?” 云雾恼羞成怒,说:“亏你还说得出口,只知道公司损夫,我的损失怎么办?” 陈总翻脸不认人,说:“你有什么损失,不就那回事吗,再说也是你自己愿意的。”
面对这种没人性的畜牲,云雾气得脸色发白,愤怒地说:“你连羞耻都没有,你以为是我叫警察来的么,那个梁老板不是得到我了么,心满意足了么,我付出了我就要得到我自己的东西。” 陈总正吞云吐雾地抽着雪茄,冷嘲热讽地说:“羞耻,你还敢在我面前说羞耻,现在全深圳人都知道你是做鸡的,你要钱是吧,找梁老板去,不关我的事,这里不欢迎你。” “你个……王八蛋!”云雾气得全身颤栗,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二话不出,随手抓起身边一个花瓶愤力向陈总掷去。陈总一闪身,大声喊:“你不要乱来!”话音刚落,花瓶嘭地击在窗户上,将玻璃砸了一个洞,碎裂的玻璃噼哩啪啦地掉下去。
听到响声,两个保安冲进来,陈总把手一挥,命令道:“把这个烂货给我撵出去。”保安就动手来拉,云雾摔手挣脱,又甩手抓起一个酒瓶啪地往茶几上敲碎了,握着瓶口逼近保安:“想死是不是,那就过来!”保安想扑上去,望着尖利地瓶子不敢上前。 陈总怯怯地望着她,抱着电话想要报警,云雾迅速跳上去,一手抓住陈总的头发,一手把瓶子抵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你胆敢报警我就先宰了你,大不了一死!” 陈总把手乖乖地缩回去,说:“你这样野蛮,就不怕警察抓你么?” “呸,现在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警察,再说警察那儿我已去过一回了,也就那么回事,再去一回也无所谓。”云雾狠狠地说。
陈总这回可怕了,想不到平时文文静静的云雾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这女人可真是个怪物。他不停地向保安使眼色,意思要保安去报警。两个保安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呆了,站在那里发愣。听了陈总的话,转身就走。 “慢着,不许出去,要不然我就不客气,给我把门关了,一个都不能走。”云雾一声断喝。 保安傻了眼,想要动手,怕伤及老板,不敢动手,又怕老板骂,俩人张慌四顾。见陈总不出声,云雾把瓶子一推,眼看玻璃要扎进肉里去,痛得陈总杀猪般嚎叫,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有话好说。”又指使保安说:“关门,快门,没用的东西!”
两个保安乖乖地退后,将门关了,眼巴巴地望着老板挨逼,可能玻璃已刺入了脖子,鲜血流了出来。陈总真的怕了,这小娘们这般的泼辣凶残,就改变语气,央求道:“云雾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清楚么,我要钱?”云雾简明扼要地说。 “你要多少?” “就我该要的那20万元!” “不会吧,我现在哪有这么多钱?” “不行,你把我当小孩哄?” “那你也得去问梁老板要呀,这不关我的事!” “放你妈的屁,不关你的事,不是你,我会被弄到这种地步。” “好好,我给你,不过我确实没有这么多现金,我现在手头上只有2万元,你就拿去吧。” 说着,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捆钱,足有2万元,云雾一把夺了,说:“就这点,还有呢?” “还有我去银行取给你,总可以吧?”陈总无奈,乞求道。
云雾知道他这是缓兵之计,但他现在没有钱也逼不出来。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不好,肯定有人报警了。云雾说:“那好吧,今天先放你一马,如果你到时不给,迟早我会收拾你。” 她边说边退,两个保安又想冲过去抓她。云雾随手一晃,大喝:“再过来,先杀了你!” 陈总摸摸发痛的脖子,说:“让她走,他妈的!”保安也非常惧怕,看看那带血的玻璃,方才罢手。 云雾退到门口,拉开门,将瓶子一摔,众人都望着她,个个脸如土色,不知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云雾整整衣服,快速离开。 保安上前问陈总痛不痛,陈总大怒,吼道:“还不快叫警察!”
云雾打的飞快地来到街头僻静处,她慌恐不安,想想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回去是肯定不行的,若回湖南老家吧,又怕警察会跟踪追击。她突然想起晚上吃饭时的钱老板,钱老板曾经私底下找过她,他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找他,对了,现在只有找他了。 她就从包里搜出他的名片,她也不敢用手机,就在电话亭打电话找到钱老板,钱老板其实早就知道,又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问你现在在哪里?云雾就把地址告诉了她。 约摸等了二十分钟,一部黑色的捷达车呼地开来了,云雾一见,果然是钱老板,钱老板坐在后面,他戴着一副墨镜,微笑着向云雾招手。云雾看看周围没人,闪身钻了进去。 车子拐个弯,嘎地一声就走了。 钱老板问:“发生什么事了?” 云雾仰在座椅上,痛苦地说:“一言难尽!” 钱老板也不再问,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说:“没事,有我在你尽管放心!”
车子开进了莲花山下一个隐蔽的别墅,有人将铁门关了。下车后,云雾随钱老板进了楼上的房间休息。 云雾躺在柔软的床上,浑身无力。 钱老板抚着她的脸,悄悄问:“我的小宝贝,真想不到你突然来了?” “是呀,连我都想不到我会来找你。”云雾情绪低落,难以自己。 钱老板抱着云雾就要亲,云雾一把将他推开,正色道:“你真的喜欢我?” 钱老板一听,怔了怔,认真地说:“是真的,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发誓一定要得到你,对了,小宝贝,到底发生什么事?” 云雾吁着气说:“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警察正在追我,你能带我去香港么?” 钱老板听了,迟缓地说:“带你走可以,你真的想跟我去?” 云雾点下头,很严肃地说:“是真的,只要你能带我走,干什么都无所谓。” 钱老板说:“不要这么说,你年轻漂亮,又有文化,就到我公司去吧。” 云雾问:“那好,什么时候能走?” 钱老板说:“再过几天,等我办完事,我就带你走。” 云雾不放心地问:“当真?” 钱老板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钱进财从来不说二话。” 云雾累了,叹口气,闭上了眼睛。钱老板看看周围,将房门反锁,拉好纱窗,抱起云雾又亲。 云雾把手堵着他的嘴,说:“我迟早是你的,你不用急,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钱老板望着她,爽快地说:“行,有什么需要你就尽管说。”就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李学成承认是追过云绮,但看到云绮对自己不冷不热,似乎找不到感觉,也就放弃了。后来云雾来了,他才发现云雾与云绮不同,云雾敢说敢做,敢爱敢恨,有胆量,更有魄力,正是她喜欢的那种女人,他便改弦换辙转而向云雾发起了进攻。 自从得知云绮眼睛有问题后,他也和同事们去看过几回。云雾请假后,他更加关心起她们姐妹来,隔三差五地跑去。然而,正逢公司裁员,云氏姐妹又不幸请了长假,按公司规定,凡矿工的、请假的、调儿郎当的一律辞退。 云氏姐妹无凝是在裁减之列,但她们是有原因的,他多次上上司反映,但上司不允,坚决要裁,他又跑到老板面前去说情,可老板根本就不管这事,反而责备他枉徇私情,并声称作为一个人事部经理,如果不按规定办事的话,就撤了他,他只得怏怏地退出来。
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云雾,李学成焦急万分,他也恨自己无能,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害得她们姐妹失业,再加上云绮有病,这种时候本来更需要钱。可是自己已经爱莫能助了,他还委托几个曾经要好的朋友和同事帮忙为云雾找工作,可他们都怕惹麻烦而置之不理。 后来听说云雾进了陈达公司,他火烧眉毛似的,急得团团转,却又束手无策。 为了弥补感情上的过错,他时常抽出时间来看云绮,尽管云绮她们对他冷冷的,他还是主动上去献殷勤,并坚持到底。由于这几天来都没有看到云雾,他心里非常担心,他知道云雾的性格很要强,又刚烈,弄不好会出什么乱子。
眼看快下班了,李学成提前出来,急忙来到云绮家。见云雾还没回来,就问云雾到哪里去了。云绮说不知道,都好几天没有回来,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李学成性子耿直,就说是不是还在陈达公司上班? 云绮一听说陈达公司,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急问她怎么到了陈达公司,那可是一个坑人的地方,她怎么会去哪里呢?她不是在咱们公司上班么,她怎么会去那个该死的地方呢? 尽管云绮看不到,李学成还是低着头,一副该死的样子,老实地将公司被炒的事说了。云绮听了,天旋地转,她喃喃自语,说公司怎么会这样呢,太无人性了,公司怎么会这样呢,太无人性了? 李学成怕云绮会责怪他,就问云雾会去哪里呢? 云绮大怒,说你还问我,我眼睛都瞎了,我怎么知道,你还不去找? 李学成问去哪儿找呢。云绮说陈达公司,你要她马上给辞了,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叫她马上回来。李学成说我打电话去问过,陈达公司的人说不在,还说他们公司没有这个人。 云绮傻了,呆呆地说这个时候能去哪儿呢。云妈妈听了,更是急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说这个死丫头,怎么会这样呢,有什么话也不跟妈说说,这个死丫头! 见云绮母女慌恐不安的样子,他只说我想办法去找找,等有消息就打电话回来。出来后他打电话问邵力,邵力说不知道,过一会儿,邵力又来电说刚才接到警察报案说云雾去威胁了陈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李婷她们正在找她呢。 李学成更是急得六神无主,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哪有云雾的影子。
转眼天黑了,路上的街灯齐刷刷地都亮起来,那一部部象蚂蚁搬家似的车子闪烁着耀目的光环,潇潇洒洒地在街上行驶。 这样走着,突然看到云雾正挽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大大咧咧地走着,后面跟着几个牛高马大戴墨镜的保镖。云雾不时指指点点,很亲热的样子。 李学成心急,走上去,拉着云雾就喊:“快跟我回去!” “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算老几?”云雾挣脱了他的手,不理他。 李学成知道她还在生他气,就说:“你这是在作践自己呀,回去吧,你跟着一个陌生人干什么呢。” 钱老板一听,拎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胡说什么,谁是陌生人?”钱老板转身问云雾:“他是谁?” 云雾说:“我不认识他,他是流氓抢劫犯。” 钱老板听了,指着李学成说:“好,看在云雾的面子上,快滚!” 李学成还在喊云雾,又准备动手拉她,云雾一甩手,躲到钱老板身边。李学成还想追,几个保镖拦住他,正要动手揍他。钱老板怕节外生枝,就挥手制止。 李学成眼巴巴地望着云雾远去,心如刀绞。
十九
那天晚上出事后,云雾已有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使得云绮和妈妈十分担心,怕她在外面发生意外。若是在家里还好,随她去疯都没人管她。可这里是深圳,人多杂乱,治安不好。最近深圳很乱,抢劫杀人的事经常发生。特别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云绮害怕得要命,有时整夜都无法入睡。
自从云雾说去上班之后,云绮就开始怀疑,自己在天威公司工作那么长时间,公司的情况已经一清二楚。可她倒好,该上班的时候她不去,不该上班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那天她一下子就拿回二千多块钱回来,说是发工资,也没到发工资的时间了。再说,她们请了那么久的假,不扣才怪呢,哪有那么多钱,这钱是从哪里来? 凭感觉云雾肯定是不在公司做了,在深圳她们并不熟悉,她又能去哪里呢。那天徒弟阿莲来看她,她就问过,阿莲起初言不由衷还想瞒她,后经不起她的催问,还是如实地说出自己和妹妹被炒的事,这才知道云雾是在外面找了新工作。 可这新工作又是干什么呢?赚钱会有这么快?她问云雾,云雾也不说,她又问邵力,邵力说不知道,李婷也不便说,也许他们都知道,也许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李学成才告诉说她居然去了陈达公司,这才证实了她的猜测。 这个死丫头,深圳这么大,哪儿不能做,为什么偏要去陈达公司,那个陈达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已是飞机上挂粪桶——臭名远扬,他会放过她么。自己好不容易从魔窿里逃出来,她却偏往火坑里跳。这个傻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 云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了解的,肯定是为了自己,哎,想起自己来她真是恨不得立马消失。如今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还害得妹妹和父母如此凄惨。 夜已经深了,母亲见她睡不着,老是辗转反复,就陪她说话。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响声,门开了,象是云雾回来了,母亲披衣起床。只听母亲问:“雾雾,你跑到哪里去了?” “妈,姐姐好吗?”云雾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房间就问。 “还好,你姐姐每天都在说你,怕你在外面有危险,你可要小心一点……”母亲唠唠叨叨,象平时在家里一样,又问:“吃饭了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呢。”云雾有点不耐烦地说,她手里提着几个饭盒,说:“妈,我在外面买了一点霄夜,你就和姐姐吃吧。”母亲接了云雾的饭盒,数落她几句,就到厨房忙去了。 “姐姐,我好想你,你怎么不说话?”见姐姐不出声,云雾坐在床前问。 “你还好意思回来,你都死到哪里去了?”云绮脸色蜡黄,她抬起空洞的眼睛,质问。 “没有哇,我一直在上班呀,公司忙着呢。”云雾装腔作势地说。 “你不用再骗我了,阿莲和李学成都把情况告诉我了,你以为我眼睛看不到就瞒我?” “我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就是因为李学成,我恨死他了。” “你能怪他么,公司那么大,人家也不是老板,可你倒好,天天到外面去鬼混,你还象个人吗。” “没有呀,姐姐,我是想多赚点钱给你治眼睛,可是……” “可是,你居然还跑到陈达公司,那是人呆的地方么。我老实告诉你,我宁愿瞎了,也不要你的钱!”见姐姐大发脾气,云雾满肚子委屈一齐奔来,流着泪水愤愤地说:“是啊,我已经知道了,可我也没有去了,我恨他们,我恨那个猪狗不如的陈达,我恨不得杀死他。” “快说,他对你怎么样了?” “没有,你放心吧,姐,我好着呢。” 云雾要强爱面子,她是知道的,她越是说得轻松越有问题。听口气,云雾已经遭到了他的蹂躏,云绮气得脸色发紫,抖着手,一记耳光打在云雾的脸上。云雾抚着脸,放声痛哭。 云绮倒在床边,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母亲端了夜霄进来,看着俩个女儿又吵又哭,也含泪说:“你们俩个死丫头干什么呀。”
过了一会儿,云雾止了泪,抱着云绮说:“姐姐,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等我赚够了钱,我一定会回来帮你治眼睛。” 云绮冷冷地说:“你不必为我操心了,我也不会等你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听说云雾又要走,母亲端着碗总也放不下来,焦急地问:“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云雾凄然一笑,说:“你们不必替我担心,我都长大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放心吧。”说着,拿出一个袋子,说:“妈,这里有2万多块钱,你就好好照顾姐姐吧,我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母亲放下饭盒,又捧着这一袋子钱,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的双手抖得厉害,担心地问:“雾雾,快告诉妈妈,哪来这么多钱,你不是……”妈妈连声音都沙哑了。 云雾淡然地说:“妈,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赚的钱,你放心吧。” 云绮听了,指着母亲说:“妈,把钱给她,不要她的脏钱!” 母亲双手似乎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问:“我的宝贝女儿,我和你爸虽然受了一辈子的穷,可从来都是干净的,你这钱……” 云雾急了,说:“妈,你快收好,别听姐姐的,她在胡说,我走了!” 母亲把钱一摔,拉住云雾不放,说:“你不要走,当着我和你姐姐的面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干什么了?” 云雾挣开母亲,哭道:“妈,这钱是女儿凭自己的能力挣来的血汗钱,你就收下吧,不然,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呀。” 母亲大怒,抓住云雾不放,声嘶力竭地说:“你不说就不许走,快说,怎么回事?”
“阿姨,你就让她走吧。”门口有人说话,却是李婷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李婷来了,站在门口。云雾见了李婷,双腿发软,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李婷姐,求求你,不要抓我,放我走吧?” 李婷原本是来抓云雾回去的,可看到这种情景,她也感动得流泪,她知道云雾也是被迫的,她拼命来搜索,她估计云雾会回来,就守在她家周围。本来刘强等人也要来,她怕会出意外,就借口说都是女孩子好说话,就有意调开了他们。
母亲一见李婷来了,知道女儿干了坏事,气得拿巴掌要扇云雾的脸,云雾抱着李婷地双腿苦苦哀求。李婷心软了,扶起云雾说:“时间不多了,你就快走吧,就当我没有看见。” 云雾爬起来,喊了一声:“妈妈,姐姐,我走了,你们要多保重!”说完洒着泪水,出门就跑。没走多远,早有钱老板的车候在拐弯处。云雾上了车,很快就消失在夜幕深处。 云绮又哭了,母亲目送着云雾走远,倚在门边伤心落泪。李婷挽扶着云妈妈进房,安慰了几句,就匆忙走了。 这时,一阵急促地警笛声呼啸远去,消失在夜空。
二十
邵力奉社长之命前往南山采访一个案件。 据线报说有一位女警察在抓捕几名犯罪嫌凝人时不幸中弹壮烈牺牲。当邵力风尘仆仆地赶到事发地点时,只见警笛呼鸣,路旁围了一群人,警察围了警戒线,有人正在查看线索,地上留了一长串血迹,看得出拖了很远,牺牲的警察已经运走。
得知邵力来采访,刑警队李队长一副忧伤的样子,仅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指着身边的刘强说你问他吧,当时他在事发现场。邵力看着刘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眼睛红红的,脸上充满悲哀和憔悴,他低着头,手里拿着大盖帽。 邵力预感到不妙,急问李婷呢,怎么不见了李婷。 邵力还想发问,刘强突然昂起头,理理头发,庄重地戴上帽子。邵力说你怎么了,难道是李婷出事吗。刘强很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强忍着悲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用多说邵力也知道了,这位倒下去的战友,正是与他并肩战斗的李婷。 他声音低沉地说,当时我正在北面巡逻,听到李婷呼我,说她发现三个歹徒抢劫了一女事主的钱包后逃窜,请求支援。我把消息告诉了周围的同事,立即驱车赶过去。 谁知道,当我还在路上时,李婷就发现那三个歹徒手持凶器强行拦了一部的士准备逃离,还没来得及上车,她就冲过去阻挠。罪犯发现不妙,冲出来就跑。没跑多远,他们见只有李婷一个女的,就又折回来围攻她,李婷刚要拔枪准备鸣警,却被后面一个黑脸膛的人给夺了。 李婷赤手空拳与他们博斗,但远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婷已身中数刀,仍然死死地拖着一那个歹徒不放。歹徒狗急跳墙,就向李婷连开两枪。等我赶到时,那伙歹徒跑了。李婷倒在地上,鲜血从胸口喷了出来。我抱住李婷呼救,歹徒夺路而逃。 说到这里,刘强声音哽咽,悲痛欲绝。
后来李队长悄悄告诉邵力,李婷是刘强的女朋友,俩人已谈了两年多,正准备十一国庆节结婚呢,就这样被无情的罪犯给杀害了,可恶。 刘强擦干眼泪,继续投入了工作。 说句老实话,这故事并不惊奇,深圳这几年几乎经常发生警察遇害的事情。但毕竟是雪飘,毕竟是李婷,毕竟是邵力认识的好友,看到好友倒下,自然平添了几份庄严和神圣。况且邵力也亲眼目睹了李婷为他追回手机的娇健英姿,亲眼看到了李婷是如何关心云绮姐妹。邵力特别的感动,就象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天空灰暗,似乎山雨欲来。
采访完毕,邵力在回去的车上,心情还沉浸在那种悲壮之中,邵力在斟字酌句煞费苦心地挖掘一些感人的词句,准备写一篇讴歌女英雄的长篇通讯,邵力还要浓墨重彩地写一首赞颂英雄的壮丽诗篇,这种时候,邵力才真正感觉到自已作为记者和诗人的神圣使命和职责。 是的,在英雄倒下去的那一刻,作为新闻记者,我们能做什么?邵力陷入了痛苦之中,苦苦思索。他想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拿起手中的笔,记录下英雄的名字和他永生的形象,让世人去参照去评判去学习去感染。我们只想告诉世人,在这个现实得只有钞票和欲望的城市里,仍然有默默无闻的献身精神。 邵力眼前浮现着李婷的音容笑貌,多好的一名警察,多好的一个女孩,就这样被倒下了,就这样牺牲了,再也看不到她追捕罪犯时英气逼人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她关心别人时爽朗的声音,邵力的情绪非常激动,他含着泪写了一篇《铁肩担道义 豪情铸英魂》的长篇通讯。
刚放下手,邵力的手机响了,是刘强打来的电话,刘强说邵记者,遵照李婷生前的遗愿,我们又和李婷的家人商量好了,准备将李婷的眼角膜捐献给那位不幸的云绮小姐。 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邵力既难过又兴奋。难过的是李婷的牺牲和仁义之举,高兴的是云绮终于有救了。他当即把好消息告诉了云绮,云绮闻听李婷的噩耗正在难过,侧着脑袋问是真的么,我怎么敢接受她那么贵重的遗捐。 邵力说是当然是真的,你接受她的捐赠也是对她最好的怀念,怎么样,赶紧回医院作准备。 云绮欣然应允。
云妈妈把东西撺拾好,邵力扶着云绮上了车,他们又将云绮送往深圳眼科医院,这样一来,折腾了一个通霄。天亮后,邵力又马不停蹄地去侦警大队找刘强,落实捐献眼角膜的事。 在刘强、李婷家人的支持和深圳狮子会的大力协助下,很快办完捐献手续,紧接着移植手术正在有序进行,邵力守在医院里。 云绮躺在手术台上,心潮翻滚,激动万分。失明以来,她在苦海无边的等待中几近绝望,她只觉得自己早死了,留下的无非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了她,使妹妹、父母担惊受怕,不知挨了多少苦,钱花了不少,眼睛却不见有好转。还有邵力、李婷、陶玉玲和吴大刚等一群好心的朋友,为了救治她,慷慨解囊,奔走呼号。 想起李婷,她更是难受,虽然看不到她,也可以想象这是一位有情有义,豪情满面怀的女警察,想不到她曾经开过的一句玩笑话今天竞然残酷般的应验了。她曾经期待过无数次的眼角膜,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李婷的,李婷虽然死了,可她的角膜即将活在自己的眼睛里。她想着自己其实就是李婷,李婷就是我云绮。
医生和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替她做手术前的最后准备工作,麻醉药开始起作用了,她只觉得一阵眩晕涌上来,慢慢便失去了知觉,进了梦幻之中。 两个小时后,云绮从手术室推出来。 看着云绮推出来了,她仍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估计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视力。 听说姐姐的眼睛有救了,云雾特地连夜从香港九龙赶了回来。
自从云雾到了香港后,就形影不离地跟着钱进财。钱进财虽然还有几个冶妖的女人,他都玩腻了,早把她们一脚踢开。云雾凭着年轻漂亮,又有心计,很快赢得了钱进财的欢心,云雾自然而然地充当了他的助手兼后备太太。 云雾心中有一股复仇之火,她曾经发过誓,一定要灭了陈达,让他永不翻身不得好死。可是,单凭自己一个弱女子是不可能的,她只有凭借钱进财的力量,来达到自己报仇雪恨的目的。
对于钱进财,她谈不上什么好感,也谈不上讨厌,毕竟他不是陈达那种没有人性的变态狂,暂时钱进财对她还好,只要他不干坏事,应该是一个好男人,也是一个好丈夫。 但她不奢望他做她的丈夫,她也不奢望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只知道他很有钱,有钱就有她发挥的余地。慢慢她发现,钱进财是深圳一个黑社会的老大,深圳关内关外六区都有他的生意,所谓生意不过是一些地下赌场、酒店、夜总会和黑妓院,听说还以职业介绍为名,专门拐骗一些少女到香港和台湾等地卖淫嫖娼以弁取暴利,总之,涉嫌黄赌毒只要能赚钱的,什么勾当他都干。 钱进财住在香港九龙一栋偏远的公寓里,却远远遥控深圳的场子。他与香港黑社会也关系密切,每天看他的生意很忙,但并不轻易暴露行踪。他城俯很深,除了吃喝玩乐,平时很少谈生意上的事。 他手下有一帮如狼似虎的打手,其中黑脸膛的黄毛和大块头袁星是他最得意的马仔,俩个家伙不离左右,偶尔也会往来于深圳和香港之间,回来后及时向钱进财禀报。通常钱进财有什么重要情况,一般都交由他们去处理。
一开始云雾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差池。钱进财的性欲特别强,只要高兴,随时随地都会揽云雾入怀然后翻江倒海尽情享受。云雾就由着他,变着戏法哄他开心,使钱进财一下子还离不开她。 钱进财虽说用情不专,但还算是一个重义气的人,他在云雾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体验,越来越宠爱她赏识她。这使云雾有机会慢慢进入她的角色,打入他的生活。
李婷牺牲后并慷慨捐赠眼角膜给姐姐的事,她是从香港和深圳方面的报纸上看到的,她当时难过了好几天,想想若不是李婷姐姐的暗中相助,也没有她云雾的今天,说不定自己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这是多么的可怕。 她决定悄悄潜回深圳,一定要亲眼看看手术后的姐姐。为免打草惊蛇,她不敢贸然张扬,也不敢去面对姐姐,她也无脸见姐姐。夜已经深了,她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徘徊,她远远看见姐姐还蒙着纱布,妈妈在帮她喂水。 泪水已经淌在脸上,她好想进去与姐姐和妈妈说几句话,问问姐姐还痛不痛,什么时候能完全痊愈,但她不能进去,她看了几眼,只好转身离去。她走到楼下门诊部收费处,替姐姐多交了两万块钱住院费,然后挥泪离去。 几个保镖早已等在门口,他们是钱进财派来的,专门保护云雾。
几天后,邵力和所有的新闻记者一起前去参加李婷的追掉会。追掉会在哀乐声中举行,礼堂里摆满花圈和挽联,气氛肃穆,周围摆放着由公安部、省公安厅和深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妇联、团委等各单位送来的挽联。 在鲜花簇拥下,李婷安详地躺在棺椁里。 二千多名公安干警和保安员以及当地政府官员对着英雄遗像默哀三分钟,这时,哀乐声再也掩饰不住哽咽声,低沉的哭泣声充满整个礼堂,李婷父母及其家人伤心欲裂。由刑警大队李队长宣读完悼词后,全副武装的警察们默默向英雄遗像鞠躬,随后列队向遗体告别。 紧接着召开誓师大会,只听警察们洪亮的声音。“我宣誓:继承遗志,除暴安良,不怕牺牲,忠诚奉献,匡扶正义,保卫安宁。”宣誓完毕,全场起立,齐刷刷地脱帽向英雄默哀,全场一片肃静。
邵力端着相机不停地拍照,不经意地回过头来,发现云绮也来,她蒙着眼睛,在云妈妈的挽扶下,悄悄地站在后面。邵力走过去,说云绮你怎么来了,你的眼睛还没有好,还是快回去休息吧。云绮说我看不到李婷姐但我无论如何也要来感受一下,要不然我良心不安。 云妈妈说我拦不住她,医生也说不能出来,可她就是不听。 邵力说那行,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云绮却站着不动,只说妈妈咱们过去,云妈妈就扶着她走进人群,人们看着她们母女俩,整个礼堂邪雀无声。只见她们走近李婷的遗体前,云绮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声哭俱下地说:“李婷姐姐,你走好,请你放心,我云绮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李婷的父母深受感动,急忙把她扶起来,说:“云姑娘,你的眼睛还没有好,你千万别这样,要不我家姑娘也不会安心的。”说到动情处,夫妇俩老泪纵横。 云妈妈也很激动,抹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云绮又跪在李婷父母面前,说:“爸爸妈妈,我就是你们的女儿,请你们不要嫌弃,收下我吧!” 李婷父母哽咽着说:“好好,我们收下你,我们的好女儿!” 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样的场面令每个人都为之动容,李队长说:“好,现在我宣布,云绮就是李家的女儿,我们全体公安干警作为见证人,希望云绮小姐能不负众望,主动担当起作为女儿的责任和义务,请大家欢迎。” 台下再次响起激烈的掌声。 李队长说完,把云绮拉起来,说:“你是好样的,快起来吧!” 云绮握着队长的手说:“李队长,我有一个请求?” 李队长说:“云小姐,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 云绮说:“我想穿上李婷姐姐的警服,完成她的遗志!” 李队长略微迟宜,还是爽快地说:“行,我答应你。” 云绮再次向李婷深深鞠躬,这才在妈妈的扶持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