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初冬的约会

“任家萱，你跟尚颖枫真的正式交往吗？”世界上最白痴的人同我提出了一个世界上最白痴的问题。

“你又从哪里听来的？”我不耐烦地撇过头去。

“不是啦，只是想知道而已。”小羊羔弓下身来，“给我点私家情报吧，最近学校里一点新鲜事儿都没有，都搬来一个月了。我看，除了跟尚颖枫有关的事以外，再没什么能引起全校的兴趣了，NO.1可不是盖的咧？”

“你如果不赶快直起身子，把这张脏兮兮的脸移开点，明天学校就会有新闻，×××坠楼身亡之类的。”

“知……知道了……”小羊羔“嗖”地挺直腰板，继续干活。

唉，真是有够背的，大扫除居然被安排擦玻璃，像我这种连洗碗布都没摸过的人，平常扫扫地还马虎虎混得过去，可是擦玻璃可不是挥挥扫把就了事的。更背的是，还跟高小阴分到一起，于是从刚刚到现在，他便一直像老太太一样说个没完，居然还提起这种敏感问题，真想把他从楼上推下去，三楼，应该摔不死吧，不过没关系，老天保佑，把他摔成哑吧就可以了。

“那么郁晨学长呢？”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又打开了话匣子，“学长他也是个百分百好男人哪，唉，作为女人，任家萱……抉择起来很痛苦吧！”

没等他开口说下一句，我已经用身为黑道小姐非凡的身手一跃而起，跳到了窗台上。满面凶光，用威胁的眼神瞪着他。

“哇—哇—”他似乎根本没注意我的脸，只是张大嘴惊叹我敏捷的动作，“好厉害啊！像特技一样，太漂亮了，任家萱……你是杀手吗？”

“呃……”完了，是不是自己太张扬了，我有点惊慌失措，凡是提及跟黑道有关的东西，我都不免有这样的反应。

“不……才不是呢……因为从小练桌球嘛……”这种胡扯的理由白痴才会信。

“真的耶，我怎么没想到呢？好，我也要好好练习。”

但我忽略了一点，小羊羔就是个白痴。

“今天下午桌球社还有活动呢！”

“是啊，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啊，不过每次桌球社活动日都是令人期待的难得的聚会呢，想想看，还有什么其它时候，能同时出现尚颖枫，任家萱，郁晨和尚颖姗这4个风云人物呢？”

我晕……这家伙脑袋里究竟少了哪根筋哪？

“风你个头啊，快擦！”一声呵斥，我扔过去一块抹布，便轻快地跳了下来。

虽然小羊羔很无厘头，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短短一个月时间，桌球社便从三十几人扩增到了将近70人，这跟颖枫和郁晨学长被公开评选为NO.1和NO.2帅哥是有很大关系的。想想看在初中部时，桌球社只有20几人，也不知现在他们怎么样了。看着新校区的社团，居然这么受欢迎，如果还有什么原因，也就是我们4个人都在桌球社这一点了。不过由于社员人数突然剧增，原来的20几张球和仅供我们使用的体育馆一层显然不够用了。学校只好改建了体育馆二层，再新购进些设备。因此，桌球社已有半个多月没活动了，今天是改建好后的第一次活动。

虽然同在一个校园，但校区和年部的不同使大姐无法跟我们一起吃中饭，加上社团活动的暂停，这半个多月来，我都没怎么看见郁晨学长。不过走在校园里，如果突然听到某个方向传来女生的赞叹声或尖叫声，循声望去，便能远远地看见学长的身影，唉，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想到下午就能见到面，在一起玩直到放学，就打心眼里的高兴。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午休，一点半，桌球社的新老成员从四面八方涌向体育馆，久违了的球果似乎在欢迎老朋友一样，那么干净整齐。活动开始了。

由于二层只摆放了十多个球桌，也不像一层那么宽敞，所以安排了20多人到楼上，其中包括从初中部转来的我，颖枫、学长等14人和10个新加入的社员。

“学—长—”在二层看到了已经先到的学长，我一蹦一跳地跑过去撒起娇来，“学长—想—死—你—了！”

“我也是，怎么样？”学长说着原地转了一圈。

“什么怎么样？”我搞不清状况。

“咦，郁晨，你换了发型啊？”从后面走上来的颖枫用拳头在学长胸口碰了一下，每次见面他们都这样打招呼。

真的哎，我这才察觉，学长原来偏长的深色削发已经变成了《红豆女之恋》中金在元的那种飘逸的王子式，虽然比过去短了些，但非常精神。

“好帅哦，学长，比以前还帅了呢，如果是现在评选十大帅哥，学长一定是无敌NO.1的！”

“呵呵呵呵”好久没听见学长亲切的笑声了，“只是觉得碍眼所以‘砍’掉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说话的是从前那个负责监督的学长，一看见他就让我想起挨千刀的感觉。

“按照上次的安排，配对双打！”话音刚落，球声便响了起来。

学长所说的“上次的安排”就是我在体育馆出糗那天落实的，由于之后的两次活动我都因身体不好没有参加，所以没有被排入其中。在配对里，颖枫跟钟紫游学姐，尚颖姗跟同年级的一个男生，（深切同情这位同学，向他致敬）。

“那么我呢？”我摆弄着手中的拍子，一脸茫然地看看四周。

“家萱，”是郁晨学长，“我跟你配对吧。”

“学长？”我满脸写着惊喜，“好啊好啊，我跟学长一起！”

说罢，我们也开始练习。这是我第二次与郁晨学长同桌打球，我还记得上一次，心中那兴奋又充满幸福的感觉，那时，我正深深迷恋着学长，简直像做梦一样。也就是那一天，颖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家萱，”学长发来一球。

“什么？”我也轻轻一挥拍。

“河滨公园，现在很美哦。”

“是吗？”我们的和平球来来往往，“对噢，上星期下了雪嘛！”

“你很少能见到雪吧，这可是北方才有的。”

“嗯，而且大陆真的很冷，雪下完就直接冻成冰了。”

“对呀，现在是腊月嘛，今天就要过去了哟。”

“真的哎，我来这也快一年了，算一算，已经认识学长有9个月了。”

小小的桌球在球案两端步履轻盈地跳来跳去，五分钟了，一直没停下。

“喜欢滑冰吗？”学长耸了耸肩膀，换了个姿势。

“呃……我……不会耶……”

“哦？呵呵，我还以为家萱你什么都会呢！”

“哪里呀，滑冰……唉，可能天生不是那块料吧。”

“怎么会呢？漂亮的女孩都应该学会滑冰这样优雅的运动，我来教你如何？”

“学长教我？”我没听错吧，郁晨学长要教我滑冰？

“是啊，这个季节，河滨公园已经结了一层层厚厚的冰，应该已经是很受年轻人欢迎的地方了，在那滑冰没问题的。”

“可是……”

“那么，你不信任由我做老师喽？”

“才不是呢！”学长怎么会这么想呢？能跟学长在一起，还这么浪漫，可是我求之得的呢！只是……我这样笨手笨脚的，一定会在学长面前出糗的！

“既然如此，你是愿意了？”

“当然愿意了，我百分百信任学长！”这可是真心话，“可是……学长，不能有其他人在场，绝对不能被别人看到！”

“好啊，就我们俩。”郁晨会心一笑，天哪，超迷人！那是他的招牌笑容，灿烂得惊为世人。

咦？等一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球呢？”我跟学长异口同声，刚刚只顾着说话，球不知到哪里去了。

“在这呢！”一声很严肃的呼喊从旁边传来，呵，是监督学长。

“拜托，你们每一次打球都像谈恋爱一样，喂，郁晨，不是告诉过你吗？要泡美眉回家去泡。”

唉，上次就是这样，我才会落入了监督学长的魔掌中，郁晨学长当时不顾我眼神的求助，乐呵呵的一边凉快去了，这次……唉，看来也难逃一死了。

“怎么样？我就是要在这里泡，不行吗！”郁晨学长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虽然是一副开玩笑的口气，但这样的话如果是颖枫说的倒不足为奇，出自学长之口就太令人惊讶了。

“唉，这年头，有异性，没—人—性—哪！”监督学长一脸无奈地走开了。

“呵呵学长，”我忍不住笑出声，“你好搞笑哦！”

“是吗。”他用手搔了搔后脑勺，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明天是周六，我们晚上……不，下午3点钟约在河滨公园见吧。”

“嗯……”我没想到学长竟把时间定在明天，这未免太急了些，不过也的确没事做，“好吧，3点。”

说话的功夫，我们又打起球来，依旧轻轻的，没什么精彩的大动作，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你今天很开心的样子哦，”在车里，颖枫嘻皮笑脸地说。

“是啊，今天的郁晨学长跟平常不太一样，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唉！”我故意满脸陶醉地看了看颖枫，“无论如何，还是那么可爱呀！”

“哈哈哈哈！”颖枫居然仰起头大笑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

“你干嘛？”我不解地说，“夸夸郁晨学长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哈……，”颖枫很困难地止住了大笑，接着深深叹了口气，“唉，你这个傻丫头啊，真不是一般的迟钝。郁晨变了一个人？你居然不知道，让他改变的就是臭丫头你呀！”

“什么，什么？”我好像没听清，确切地说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啊？”

“任家萱，你……”颖枫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前世到底是……是什么动物啊？居然这么笨！”

“你…说…什…么？”我对他刚刚那充满暗示的人身攻击强烈抗议。

“唉，真是可惜呀，郁晨那么好的人……唉，可惜呀……”

颖枫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你要说什么痛快点，我被高小阳烦了一上午，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好吧，”他终于严肃了一点，“为了让你的智商可以接受，我只好说得露骨些了。”

“嗯。”我使劲点了点头。

“你的郁晨学长……”颖枫把话抻得老长，“爱上了你。”

“……”

“……”

“……”

“……”

“尚颖枫，这种没根没据的事情，你最好别拿它逗我。”

“天—哪—！！”颖枫无力的向后一仰，把脑袋重重地摔在靠垫上，“你究竟……唉，什么叫没跟没据？只有你这样的猪头才这么觉得。”

“可是……”

“好了，行了，”颖枫举起双手，一副“我投降了”的表情。“打住，就到这，你别再跟我说话了，你的智商跟我没得勾通。”

说完，又仰躺在靠垫上，开始闭目养神。

“真是的……”我把身体向旁边挪了挪，紧靠着车窗。

颖枫说的话，我确实无法相信，这太离谱了……不是离谱，是不可能，想想看，我曾经多么迷恋学长，对我来说，他……简直就像爱神一样，那么美丽。如果没有颖枫的出现，我会一直暗恋着学长吧，可是，正因为学长他是那么遥远的梦一样的王子，所以，更无法相信，他会爱上我。现实和梦境怎么能联系在一起呢？像梦幻中的一样的学长会爱上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不会的，不会的……”我用力摇了摇头，“没错，学长就是学长，才不会像颖枫说的那样，哼！”

我扭头看了看还在睡觉的颖枫，这家伙，真是有够过份！学长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喜欢上别人？更何况是整天缠着他的傻头傻脑的小丫头！唉，白白让我兴奋了，尚颖枫，都怪你！

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我没等磨磨蹭蹭的颖枫，一个人先上了楼。重重把自己扔上了床。

“Di—a—na—”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只狗。

Diana“扑腾扑腾”地窜了上来，开始接受我的宠幸——挠肚皮，这似乎是所有的狗都喜欢的。

“Diana呀，你知道吗？那个帅帅的哥哥，也就是我亲爱的学长……唉，居然有人说他爱上了我，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只该死的懒狗，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四脚张开，只顾享受挠肚皮的舒服愉快。

“哼，看来你根本帮不上忙！”我气呼呼地翻过身，用屁股对着它。

5点……大姐他们放学了吧，再过半个小时就到家了，然后吃饭……睡觉……啊……无聊呀……我用手指数着时间……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铃……”房间里的电话响起。我伸长了胳膊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抓住目标，一把抻到了耳旁。

“喂？”

“家萱姐姐啊。”尚颖姗这丫头像厉鬼一样白天晚上阴魂不散。

“干嘛？”

“我找颖枫哥哥……”

幸亏我没有吃晚饭，才能承受得住这娇滴滴的声音。

“找他你就往他房间打。”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呵，这女人真蠢，不必做这么无聊的事儿吧，打给我却要找颖枫，怎么，她跟颖枫褒电话粥非得先让我知道？

“铃……”电话又响了，天哪，这家伙有完没有？

“你这个蠢女人！”我没好气地对着话筒说。

“你这个蠢女人！”对方回封不动地回了我一句，可是……这分明是男人的声音。

“尚颖枫？”我满心疑惑。

“拜托，你干嘛要她打给我，刚刚她打来，我看到来电显示就没有接，想让他以为房间里没有人，好不容易躲过去了，你却让她又打来，你……唉，女人怎么这么蠢？思考问题时偏偏被人打扰！”

“那你接了吗？”我没追究他的出言不逊，或者说没有立刻追究。

“当然没接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打给我？”

“哎呀……天哪！”从声音听来，他现在应该正抓着头发一脸痛苦的表情，“世界上……怎么……唉，大小姐，她会留言的嘛！”

咦，对哦，有电话答录机。我居然都忘光光了。

“行了，不说了，跟你说话就像和鬼交谈，会折寿的，好了，拜！”

电话挂掉了。

真是的，冬天容易让人上火吗？颖枫怎么这么火大？思考问题？什么问题，不会是数学问题吧！哼！竟是骗人的，刚刚在车上还在睡觉，怎么一到家就思考起问题来了！除非……除非……

我看了看电话，又想起他的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样子。

“除非，他在车上就已经开始思考了，那么他在想的，该不会是……关于他在车上说的话……？”

“铃……”今天的电话像开播了热线一样？

颖枫？尚颖姗？

我没有看来电显示的习惯，直接接了起来。

“喂？”

“喂。”

等等，这该不会是……

“家萱吗？”

“是”。我的声音格外文静，“学长。”

“其实没什么，”电话线那头传来学长不好意思的笑声，“你有冰刀吗？”

“冰刀？”原来是明天滑冰的事，“有啊，只是很久没用过了。”

“哦，有就好，那么……明天见喽！”

“嗯，明天见！”

这次对话未免太短了点吧，而且，学长怎么会知道我房间的电话号码呢？嗯……八成是大姐告诉她的。我一边想一边软趴趴地重新躺下了。

“等等！”身子刚沾到床单不到2秒钟，便又“腾”地撺了起来。

“刚刚……是学长打的电话呀！”如果是平时，我一定只会神经兴奋，可是20分钟以前颖枫在车里的“胡言乱语”却让我突然变得紧张兮兮。

“真是的……被他这么一说……唉，再见到学长都会不好意思了！”

我口口声声埋怨着，心里也有点不安。与其说不安，不如说不解，为什么颖枫会那样说呢？学长喜欢上我？这根本是“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会成真的嘛。

“没错，不能听他胡说八道。”我深深吸足一口气，又呼了出来。“下次见到学长要跟平常一样，千万不能怪怪的，人家学长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傻呵呵地态度反常的话，学长他一定会莫名其妙的。对，不能出糗，学长教我滑冰，简直是千载难逢 的好事，要好好享受，好好把握才是！”

我双手大张，向后一仰，重重地倒在床上。

“学长……呵呵，明天就可以跟学长在一起玩个痛快了！”

房间里只听见我按奈不住的傻笑声。

真好，和大哥哥一样温柔的学长在一起……在一片银白的12月，曾经留有悲伤的河滨公园……这一次……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了，河滨公园……要把它变成天堂一样快乐的地方！

“这算是我跟学长的第一次约会吧……”我轻轻嘀咕着，“第一次约会……初冬的约会……”

唉，我真是下被幸运之神眷顾着的女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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