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 |
作者:蓦谷狂情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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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4-8-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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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你丫干吗去了,失踪一整天,把我们都急死了!”我刚一回屋,嗅觉敏锐的袁伟就和一帮同学闯了进来。 我靠在床上,浑身感到疲惫不堪。 “问你呢,干吗去了?那女的把你怎么着啦?”袁伟说话的时候,青筋暴露,唾沫飞溅,看得出来,他真是关心我。 “没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总得说说跟那女的干吗去了吧?” “走路。” “走路?走了一整天?” “对,走了一整天。”我感觉到同学们把惊诧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我,仿佛能从我身上发现世界第九大奇迹似的。 “算了算了,都回去吧,我看他是真累了,直说胡话。”袁伟招呼着大家出去。他走在最后一个,临出门时,他又跟做贼似的溜到我床边,悄声地说:“真的?” 我点了点头。 他突然站起身,用了比刚才大了好几百倍分贝的声音说:“你丫真他妈有病!”说完走了出去。 我想都没想他说的话,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一连好几天,我都是早上准时起床,梳洗后走到门口。每次都能看见她站在宾馆的门口,我走到她的身边,她注视我几秒钟,然后微微一笑,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会来。”然后转身就走,我也随之跟了上去。虽然不曾有过约定,但是这些已经成为固定。当然我们之间的内容仍然是行走。 行走从表面上看固然单调,但缘分赋予了“我和她一起”这个载体,使得行走这一单调的事物被注入了鲜活的情感,尽管这种情感很朦胧。但是虽然朦胧,我从心里还是很清醒地认识到,我愿意与她行走。我想她也应该很愿意和我在一起走,否则她也不会天天站在宾馆门口用那双清泉般又不失忧郁的双眼期待着我的出现。
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被这几天的行走越拉越近,她开始有意无意地主动跟我说话,话虽不多,但却打开了沉默的局面。我们并肩行走的时间也渐渐超过了我跟着她或她跟着我走的时间许多。我跟她说起了我的家庭,童年时的经历,上学的趣事等等,我讲的时候总是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望着她的侧脸,她依然平静地望着前方,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我口若悬河。有时她会忽然转过头问几句关于我所说的问题,因为这样忽然打破了我们说话“一边倒”的局面,弄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得再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这时她早已把头转回去,望着前方,平静地重复一遍刚才所说的话。听着我的回答完,她清秀的侧脸也找不到任何一处表情变化的地方。 但我对她除了名字仍然一无所知。每当我问起有关她的问题,她总是闭口不言。我再次询问时,她就把头转过来,注视着我,并温柔地一笑,双颊带着类似娇羞的微红,还是不说话。望着她清丽又略带娇羞的脸庞,我的心中不禁一荡。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往下问了。
我靠在床上,双眼注视着天花板。这是一座装修很考究的宾馆,所以天花板这样一处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也被装点地很漂亮。细细的花纹被雕刻在雪白的墙上,那纹样好像是盘龙,龙的姿态很威武。不过这些在我的眼中只是一时的闪现,我心中反复思量的还是迟芸,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明天是跟她一起行走的最后一天了。过了这一天,与迟芸并肩行走在西安古道就可能会成为时间永远的灰烬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涌起一阵失落。很难想象,如果那天没有遇见她,我的这次西安之行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回忆。没有了她的侧脸,没有了无目的的行走,而拥有的可能会是对碑林文化的崇敬,对兵马俑的赞叹。想想一切真的像是因缘注定,我感觉到我笑了一下,但却不清楚是怎样的情感涌出的这层笑意。 明天她听见我走的消息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呢?我应不应该告诉她我就要走了呢?这一个个的问题在我的脑海里反复盘旋着。
我正在冥想着这些问题时,听见门“滋扭 ”一声响,我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袁伟进来了。但他今天好像没有往常那样咋咋呼呼,反而是很轻地关上了门,然后又轻轻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我边上。 我仍然望着天花板,嘟嚷一句:“我累了,没劲儿聊了,改天吧?”他竟然没有说话,我瞟了一眼,他一脸的凝重,这让我很不适应,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他一向是开朗外向的,很少见他有深沉的时候。他今天这样,我感觉到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 “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他没说话,递给我一支烟,替我点着,他自己也点燃一根。 “我想跟你谈谈。”过了半分钟,他终于说话了。 “弄得这么正式干嘛,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咱俩谁跟谁!” “那好吧,我也直话直说。你这几天一直都跟那女的在一起?” “没错。而且一直在走路,西安城都快走遍了,随便你信不信。” 他停顿了一会儿,“那好,你这几天一直都没和我们在一起,起初大家就很担心你,但现在看你好像是没什么事情,我们也就放心了。至于你每天都在做什么,你不愿意多说,我也没办法。但我想告诉你,你一天到晚都不和我们在一起,有人觉得有些蹊跷,就告诉连影了。连影也特别担心,几乎是天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出没出什么事,听口气她真的是很担心你。” “那她怎么不直接问我?” “你天天那么晚才回来,鬼他妈才给你丫打电话呢!”他那脾气又上来了。 “哦,”我没多说什么。 “你看着办吧,反正她真的挺关心你这几天的情况的。”说完,他碾灭烟,起身走了。 “把门带上”。我补上一句。
(六)
在烟雾缭绕中,我又陷入了沉思,或者说是回忆,对时间不远处的回忆。 还是在高中刚入学的时候。 那时刚刚度过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暑假。说是无所事事,其实一个暑假都在盼望着开学,希望早早地步入高中生活,享受花季雨季的快乐,使以前对高中的憧憬早早地成为现实。 开学那天,我很早就起了床,匆匆吃过早饭后,就骑上车奔向那不知多少次出现在梦中的学校。
走进高中的校门,“好漂亮的校园!”我不禁感叹到。高大的杨树,鲜艳的花朵,宽阔的操场,朗朗的读书声……一切都跟想象中的校园画面无异,四处都散发着纯纯的只有校园才拥有的那种气息。 正对大门的花坛上方悬挂着大横幅:“热烈欢迎入学新生!”耳边随之响起了令人激奋的欢迎曲。我推着车,一边用眼睛贪婪地吞食着校园内每一个角落,一边用大脑找到自己班的存车处。 “高一(1)班”几个白色的大字印在了一块长方形的方砖地上。“就是这里了。”我琢磨着,把车架好。刚锁好车准备往教学楼那边走,忽然不远处的一棵大杨树下的一个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一件白色的短袖衬杉,一条白色的短裙,娇小的身材,黑黑的短发,好像一束北极之光刺入我的心扉,使我的心潮顿时风起云涌。 “居然还有这等尤物,纯,太纯了!”我一边想着,一边痴痴地望着那个纯洁的尤物。她走近了,我得以看清她的面庞: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口,皮肤十分地白皙。与许多书中所描述的那种纯洁的校园女孩相差无几。她再次走近时,好像发现了有人在看她,转头向我望来。在彼此对视的一刹那,她可能惊觉到我是个陌生人,脸顿时溢出娇羞的绯红,转过头快步向教学楼那边走去了。那害羞的样子使我的大脑再一次地陷入了空白。 我下意识地跟在她的后面走进了教学楼,但她很快就消失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应该去做什么,绕了好几圈才找到高一(1)班的教室走了进去。
至于那天报到、发书等一切事情基本上是在我无意识的状态下完成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纯纯的,穿着白色短裙出现在杨树下的女孩。 “哥们儿!开学第一天就愣神儿!想什么呢!” 是袁伟。我和他初中就是同学,没想到高中又考到了一起,还分在了一个班,真可谓“冤家路窄”。 “嗯,没事儿,刚才看见个女孩,挺纯的。” “哟嗬!可以啊你丫的,开学第一天就瞄上一个?用不用哥们儿帮你?” “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挺纯的,没什么企图,别往歪处想。” “还他妈我往歪处想,你丫可真能蛋!” 他那个“蛋”字说得异常响亮,仿佛火车刚启动时的长鸣。惊得老师同学都往他那边看,他意识到大事不妙,灰溜溜地把头缩起来,但也没彻底老实,还冲着我挤眉弄眼。 袁伟就是这么个人,心直口快,但为人仗义,豪爽,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跟他玩三年了,他那狗脾气我可以说比他妈都摸得透彻,至于他这声惊天动地的“蛋”,一点儿都没惊到我,在我眼里,这简直是天经地义。他后来又补的那几下“媚眼”,我也权当没看见,轻咳一声,表示不予理睬,然后低下头继续我的遐思。
开学后一连几天,我都很早地来到学校,存好车后,就坐在车上,等待着那个女孩的出现。可每次当她走近我时,我总是低下头或者假装看别处,等她走过去,我又快速追寻她的背影,继而后悔万分,为什么没有勇气去看她,只好等下一次了,好好的一个早晨又浪费了。
大约开学一个礼拜了,我依然风雨无阻地坐在车上等她,依然在她走近时假装不看她,直到一天…… 上午最后一节课时,袁伟突然很兴奋地跟我说:“中午一块儿吃饭啊!放了学在校门口集合。” “还集什么合啊?一块儿去不就行了吗?” “不了,我还得去叫个女生,咱仨一块儿!” “可以啊,这么快就搞上一个?” 袁伟没说话,抛给我一个颇有神秘感的媚眼,我暗自后悔问了他那个问题以致得到这么一个变态的答复。 好不容易打了下课铃,我收拾完东西,发现袁伟已经不见了,不得不惊叹这家伙的脚力之强。 我慢慢悠悠地来到校门口,看见他们还没来,就点了根烟抽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袁伟跟我打招呼,我起初很随便地向他那瞟了一眼,但随后我几乎用全身的劲力转向了他,他旁边的那个女孩,竟然是……她! 没错,就是那个白衣女孩,那个纯得让我心动的女孩儿。一路上,我独自走在前面,默然无语,听着后面她们俩有说有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进了餐厅,我们找了一张四人桌坐下,他们俩并排,我对着他们,袁伟开始作介绍:“这位叫连影,高一(6)班的。这个呢,我哥们儿,尹清愁,这名儿够酸的吧,哈哈!” 我瞪了他一眼。 连影看着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让人怦然心动。她微笑着对我说:“我见过你,”我一下紧张起来,“每天早晨,我都能在存车处看见你。”我简直又惊又喜,惊的是怕她发现出什么,这样会很尴尬,喜的是她居然能记得我,我那几天的风雨无阻总算没有白费。“你是你们班的车管员吧?”那表情真是纯得要命。 旁边喝水的袁伟“噗哧”一声把喝着一半的水喷了出来,“他?就他?还车管员?哈哈!跟你说,初中三年,他就没几天不迟到的!”听完这话,连影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在抿嘴笑的同时还不时抬起眼睛看我几眼,真是可爱。 我被袁伟说得也是满脸通红,但又不好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泄愤怒。他还算知趣,接到我的警报后,立刻停止了那变态的笑声,也闭起了嘴,但脸部肌肉分明还在放肆地扭曲着,我看着直恶心。
下午上课的时候,袁伟用左一句,右一句的“车管员”向我挑衅。第一节下课铃一响,我就把他拽到了厕所里,正准备拳脚相加时,他来一句:“你是因为那个女孩动手吧?哈哈!”我顿时感到脸红到了脖子根。“看来我猜得没错喽?哈哈!”亏他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我望着他,松了松手,说:“她就是那个……”我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个谁呀?那个纯情女孩?哈哈!” “你丫知道?知道你还……”我正准备给他一拳时,他挡住了我:“且慢!手下留情!听我如实道来!” 我终究抵不住他那张贫嘴,放了他一马。他整了整衣服,说:“跟你说吧,连影我早就认识了,她妈和我妈是同事,我们俩从小就一起玩。正好考到一所学校,阿姨让我照顾她,保护她,就算是个妹吧。你丫当时一说什么纯情女孩,我一听准是她没错,天底下还能有几个像她这么纯的。我这次让你和我们吃饭,是给你个机会,你丫狗咬吕洞宾!”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倒踏实多了,而且还挺感谢袁伟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晚上我请客。” “行,就将就一下,王府吧!” “我他妈抽你!”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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