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67)

    今夜，我渴望堕落。
    梦醒来，只需在一夜之间。而我，还不需要一个夜晚，而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贾心照多年来一直躲藏在我的记忆深处，他，还有那么多上海的往事成为我一路漂泊和我相伴的行囊，我能嗅出它们的味道，它们的呼吸和我的汇在了一起。而现在，我却发现我丢了他，不，是他丢了我。我被掏空，我浑身轻飘飘的，好似浮在半空。我想坠落，再下一点，对，还要下一点，我没有安全感，突然之间，我好怕。

    从出租车里一出来，我就进了网吧，我在QQ里给蚂蚁留下一句话，我说：蚂蚁，你来吧，把我带到你那里去，我想你！然后，我就回到地下室，9号房里真静哪，我不知我的同房们到底整天在忙些啥。我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蚂蚁的到来。
    不到两个小时，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我听得出来，是他。蚂蚁来了。
    我起身开了门，我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然后转身，猛地，蚂蚁从背后抱住了我，然后，我听到身后的门被他反锁上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蚂蚁把他的头放在我的右肩上，双臂围成一个大环，从背后把我紧箍着。我闭着眼睛，任他的大手慢慢在我身体上滑动，然后，他把我扳过来，抱住我的头，亲吻着我。
    我的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灵巧的舌尖，在一点点的舔舐着我脸上那咸咸的液体，我也能感觉到他神态的专注。他一定把我当成了一块甜甜的奶油蛋糕。随着他舌尖的每一次滑行，我的心在一片片分崩离析，就像初春阳光下水塘里的薄冰，先是薄得没有了棱角，再是裂了，再后来是碎了，化了。

    蚂蚁把他的嘴放在我的耳边，轻声说：豆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刚才我隐身，在QQ上呢！豆，我喜欢你！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蚂蚁他更像一只狡猾的黄鼠狼，他先释放一种灼热的气体，把我熏昏。然后，他的手在慢慢解我上衣的扣子，不等把扣解完，他突然一把横着抱我起来，把我放在了我的床上。
    我平躺着，平静的对他说：我知道。
    我浮在半空，我只是渴望坠落。而现在，我在坠落的同时，也在堕落。

    当他脱光衣服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再一次平静地说：你没有买安全套吗？蚂蚁说：我没有防你，你倒还防起我来了？我没病。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你怀孕的。说完，他扑向了我。
    蚂蚁紧搂着我，我感觉我和他捆绑在一起，在慢慢向下坠落，我觉得很安全。突然，我一阵刺痛，我尖叫一声，我说：蚂蚁！你弄疼了我！蚂蚁从我身上滚落下来，好半天，我没有听到他的动静。我忍着疼痛，慢慢揪起身，看到他光着身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我，看着床单上的一片血迹，我听到他说：豆豆，你他妈怎么还是个处女？
    我一声冷笑：怎么会？
    豆豆，你说，你怎么会还是个处女呢，啊？你抽烟，你整天泡坛子，你都快30了，你是大城市的姑娘，你在网上打情骂俏，怎么会是个处女呢？蚂蚁抱着头，在那里大声地问我。
    哦？我是个处女？我怎么不知道？我没有一丝的惊奇，好像在讲一个好玩的笑话。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在我最宝贵的青春岁月中，这个词从未属于过我。
    蚂蚁又慢慢躺回到我身边，他侧着身子温柔地吻着我，他说：豆豆，原谅我，我没有打算伤害你，对不起！豆豆，我爱你！
    我说：你怎么啦这是？难道你先前不爱我吗？然后，我慢慢坐起来，看着床单上的那团殷红，我纤长的手指触摸着，它是湿的，因为它刚刚哭泣过。它就像飘落在我面前的桃花花瓣，在跌落枝头，在人间被蹂躏出饱含的汁液之后，才真正死去。
    蚂蚁的眼睛在我的面前泛着泪光，因为长期戴眼镜的缘故，他鼻梁的两侧有点凹下的痕迹。在他的注视下，我以为自己越来越陌生。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被一个男人这样长久地审视，我发觉我真的有点喜欢他了。他把他周身的气息一点点涂抹到我光洁的肌肤上。还有，因为笑，白白的牙所泛出的光，也给我镀上了一层柔柔的薄膜。
    蚂蚁蜻蜓点水般的吻着我，说：豆豆，做我永远的女人。

    在那一刻，我好像看了一场精典的爱情电影，我被这句声情并茂的台词所感动，我发觉我真的是喜欢蚂蚁了。是的，他很讨我的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做他永远的女人呢？在阳光下，让他牵着我的手，让他每天吃我吃剩的东西，然后，像欺负一个小丑那样地欺负他，让他从我的背后紧搂着我，让他认真的而不是敷衍了事地吻我……
    蚂蚁靠在床上，抽出一支烟，歪着脑袋用打火机把它点燃，然后轻出一口气。我看到一股浑浊的烟雾向小窗旋转而去。我眯缝着眼睛，让它在我眼里挤成一缕绵延的丝巾，在这种虚无的真实中，我真的获得了一种安全感。

    (68)

    京京教育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林翠大厦富丽堂皇，是一幢既能体现出中华民族古老的历史文化底蕴又弥漫现代气息的巍巍大厦。我在楼底，仰着头，把它金黄的琉璃，骄人的飞檐摄进瞳仁里。

    呼吸一口早上北京清新的空气，在渐渐醒来的小巷里，找一个小摊吃上一碗清爽的略带清香的馄饨，手拿汤勺，舀起一勺有着虾米和紫菜的汤汁，一进口，很快就有一股灼热熨贴心窝。这就是食物的功能。它不仅仅只是填饱你的肚子，它让漂泊孤独的灵魂得到家的慰安，它给快要冷却的心一缕温度和一丝能量，这就是食物____它总是积极的健康的敞开它宽阔的胸怀对你说：好好活下去！

    走近林翠大厦的自动玻璃门时，我面带微笑，心里有个声音说：许豆豆来啦！
    在电梯里，我遇到了刘小艳，她今天穿了一套水磨牛仔套裙，穿着无后跟凉鞋，十个小脚指头涂了紫色的甲油，左脚上有一圈银色的脚链，很漂亮。刘小艳说：嗨，许豆豆！你的试讲也安排在今天哪？我说：是啊！刘小艳说：上午堵车，把人都给急死了，幸好遇到一同事，他用摩托车把我给送过来了！豆豆，你准备没有？感觉怎么样？我说：没怎么准备，看临场发挥吧！刘小艳说：也是，有时吧，也不是准备不准备的问题，还要看积累和功底。
    说着话，电梯就到了13楼，一走进京京教育机构的办公区域，耳边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几个家长围着胸前一挂小红牌牌的教学部主管，说：怎么回事，我们电话先给小孩报了名，现在怎么又不算数？
    主管面带笑容，说：真的对不起，这次的几个班已全部招满了，一个也不能加，每个班最多坐70个人，如果你们愿意，我们还有秋季提高班和强化班，现在已经开始报名了。
    那叫什么事呀，那我小孩这个假期怎么办？一个长得胖胖的女人边说边不停的用手帕扇着。
    郭小姐看到我们，忙笑容可掬的说：许老师刘老师，来，跟我到下面一层楼去，你们在那先休息一会，通知到哪个人哪个就上来试讲。
    12楼的休息厅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京京教育公司应聘教研员休息处。

    （69）

    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坐满了人，他们到得比我更早。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同桌是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文诌诌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他的手放在几本英文书上，大概是教英语的。他首先对我打招呼，说：你是教语文的吧？我笑了笑，点点头，听他的普通话，很纯正，我说：你是哪儿来的？他说：我是河北的，叫马志新。
    坐在我前面的一位老教师回过头来，她50多岁的样子，笑的时侯露出一口四环素牙，她说：你也是教语文的？我说：是啊，您贵姓？她说：姓张。我今年退了，就跑这儿来试试！我说：您真是不简单哪！张老师说：你这小丫头也不错啊！京京教育机构竞争挺激烈的。能进这个门儿，都不简单，首先是胆量可嘉！走廊那边一个短发女人凑过来，说：你也是教语文的吗？都是同行啊！多多关照！

    不一会，郭小姐走到我面前，说：许老师，该您讲了。我忙起身，跟在她的后面去了试讲厅。
    一走进13楼的3号房间，我就愣住了，里面没学生，在房间的一排沙发上，坐着五个人，而且是五个中年男人，他们手里拿着听课笔记本，眼睛看着门口，我感觉就像进入笼子里的一只猎物。
    我站在前面，沙发上中间的一个男人向我点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我微笑着把面前的五位男人扫视了一眼，然后，把眼光落在了中间向我点头的男人的鼻子尖上。这是我在人多的场合永不怯场的小窍门。为了表现出自信，就必须学会与别人对视。但这样的对视有时会分散注意力，使思维受到干扰。所以，看对方的鼻子与看对方的眼睛所产生的效果是一样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受到干扰。我说：今天我讲的是《核舟记》。

    我知道我该怎么去做，不管他们是哪里来的语文专家，我都有信心把这节课上好。本身，我空手走进这个试讲厅就表现出我的自信，我不需要任何讲义资料书本，我所要讲的东西全部在我的脑子里。
    我说：三千多年前的中国人就在甲骨上刻下了让我们今天要用五倍放大镜才能识读的文字，到了唐代，能在一根象牙笔杆上雕刻铁马云雕的将士行军图……说着，我从头上摘下了一根长发，我接着说：如今，有人能在这样的头发上雕刻字画了，这就是我国的微雕艺术。今天这节课让我们一起分享我国古代的一件微雕艺术品----核舟。先请大家听我把这篇课文背一遍：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尝贻余核舟一，盖大苏泛赤壁云……我一口气把这篇文章背了下来，从眼睛的余光里，我看到专家们在微微点头。自信洋溢在我的嘴角，我知道，这节课，我一定会成功。

    (70)

    半个小时的课堂教学之后，还有十五分种的说课时间，依据这篇课文，我重点谈了文言文的教学方法。我把它归纳为文言文四步教学法，即识读，熟读，诵读，品读。在谈到品读时，有位专家要我从课文中举个例子，我笑了笑，说---
    大家看，核舟记中有这么一句：居左者右手执蒲葵扇，左手抚炉，炉上有壶，其人视端容寂，若听茶声然。这是描写船上舟子的，你觉得里面哪个字用得好？下面有个专家插了一句，说：“听”用得好。我知道他在有意考我。我说：好在哪里呢？这个“听”一字传神，写出了舟子专心致志而又怡然的神态，表面上是在听一壶水，实际上我们的耳朵可以捕捉万物的声响，这个字表现出人物的内心世界，这与整个核舟所表现出的“大苏泛赤壁”的主题是相一致的。何谓泛？随心所欲也，随江水所欲也！我又接着问：能不能把它换一个字呢？比如“看”“想”什么的，大家可以讨论一下。
    课说到这里，我对专家们说：这就是一个领着学生去品读的过程，刚才我提出的三个问题实际上清晰地表明了品读的三个步骤以及品读时思考的方向。
    试讲时间到了。我微笑着向专家们点点头，走出了试讲厅。

    马志新几乎同时和我回到座位上，他刚从2号房间里试讲出来。我靠在椅背上，很想伸个懒腰，但又忍住了，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是非常有必要维护自己的淑女形象的。马志新起身到旁边的饮水机上倒水，顺便也给我倒了一杯，我接过，一口气喝完了，然后说：谢谢！

    刘小艳跑到我跟前，说：豆豆，感觉怎么样?
    我说：有戏！讲课的时候，我看到专家在点头。
    刘小艳说：啊？别上他们的当，他们点头有时不是因为别人讲得怎么好，而是听课听长了，颈椎有点问题。
    我说：啊？刘小艳，你别刺激我，好不好？
    刘小艳笑着说：逗你玩呢！专家点了头，那就是过啦！怎么样？请我吃点什么？
    我说：好！没问题，待会儿我请你吃冰琪淋。
    刘小艳说：我有胃病，不能吃凉的，你就改请我吃麦当劳吧！
    我说：好吧好吧！我也想去吃呢！对了，我看我们还是请一冤大头来请我们吃，好不好？
    刘小艳说：好吧，我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如果你能在北京找一冤大头来请我们，我再请你吃两次！
    我说：那你算数？来，拉勾！我想，那不是现成的吗？那个蚂蚁不就是个冤大头吗？我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

    (71)

    我等刘小艳试讲完，然后一起坐电梯出了林翠大厦。外面太阳很大，烤在人皮肤上有种烧灼感。
    刘小艳说：豆豆，冤大头在哪儿？我看你真的能不能找来？
    我说：你别急，我马上想办法。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的手机响了。
    蚂蚁说：豆子，想吃麦当劳不？他又喊我豆子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说：想！
    他在电话那头温柔地说：好，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你等着，啊！
    我说：多带点钱啊，小心不够的！你在我房间里等我，如果门没开的话，就在外面站一会儿，不见不散。

    打完电话，我对刘小艳说：对啦，课也讲了，现在是该轻松轻松了，麦当劳已经搞定。不过，我想捉弄那个家伙一下，让他傻等一会儿，我们先去逛街怎么样？
    刘小艳学河南话调皮地说了一句：中！
    我们在小卖店买了两袋话梅，边走边吃，刘小艳说：豆豆，有男朋友不？
    我说：没有呢！你呢？
    刘小艳用手拢了拢长长的卷发，说：男朋友嘛，还是有的，不过，还在考验期。有人说，要想到金婚，还是先有金子的好。有文凭有什么用？还不是纸婚，靠不住哇！
    我说：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现实了，你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我可是只为心动，不为薪动哟！
    一路说说笑笑，我和刘小艳到了家乐福。刘小艳说：对了，我们去买个墨镜戴戴，夏天太阳挺毒的，而且，女人眼睛部位的皮肤最脆弱，要好好照顾！
    我说：听你的！

    后来，在化妆柜台刘小艳又做了个免费美甲，十个手指头一个个地做。她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的脚指甲也是在这儿做的。女人多逛商场有好处的，现在商家做广告，竞争挺厉害的，都在抢女人的生意。所以，只要他们有什么促销活动，我都积极参加，反正不花钱！
    我用手指了指她的脑门，说：真是个滑头！还真有你的！
    我身边跑过一个手里拿着可乐的小孩，我对刘小艳说：糟了，快回去，那个冤大头还在等着我们吃麦当劳！都几个小时了！
    刘小艳说：我是说我的肚子怎么这么饿呢！快，我等不及了，我还真饿了！
    我的脸上流露出狡猾的笑意，我说：今天你就放开吃，随便你点！反正有个傻瓜买单！

    (72)

    我把刘小艳带着回地下室时，在大堂里发现了背着包的马志新，他正在办住店的手续。马志新说：你们住在这儿？真巧! 我说：怎么，你在这儿住？马志新说：是啊，今天才搬到这边来，这儿离林翠大厦近，方便一点。
    我说：那我们先下去了啊！
    马志新笑了笑，说：去吧，我还要出去买点东西。

    我和刘小艳手牵着手，下楼梯，我看到9号门口没有蚂蚁的影子，想：糟了，要是走了，那吃的可泡汤了！
    门开着，我看到蚂蚁坐在我的床上，他的对面是杨雅安。天哪，他们竟然在下棋！杨雅安桌上又有一堆瓜子，她在边下棋边剥，蚂蚁呢？也在边下边吃。看他们那阵势，就像哥儿们一样。
    我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一进房，就喊道：蚂蚁，走！本姑娘肚子饿了！
    蚂蚁转过头，眉毛往上扬了扬，说：对不起，等本公子和杨姑娘把这盘棋下完！我等了你几个小时，你就不能等我几分钟？
    我把刘小艳的手一拉，说：走！我们走！
    转身上了几级楼梯，蚂蚁就追了上来，说：好好好！去吃！我真是服了你！要不是人家杨姑娘回来了，让我进去坐一会儿，我不知要在门口站多久！

    在我们三个人并排走时，我发觉蚂蚁看刘小艳的眼神有点色迷迷的，我心里想着等一会该怎么报仇。我脑子正在盘算着怎么宰他的时候，我听到他对刘小艳说：这个小姑娘，挺漂亮的！你叫啥名字？
    刘小艳说：我叫小艳。我刚才听豆豆喊你蚂蚁，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我故意放慢脚步，再眨眼工夫，蚂蚁和刘小艳竟有说有笑走到我前面去了。我脑子里顿生一计，人蹲下去，手捂着脚跟，大声喊道：救命哪！这一招果然奏效，蚂蚁忙跑过来，蹲在我旁边，关切地问：怎么啦，豆子？
    我咧咧嘴，佯装万分痛苦地说：哎哟，我的脚崴了！
    蚂蚁拿起我故意丢在现场的一只高跟鞋，说：豆子，你的鞋跟也太高了吧？那怎么办？要不，你就在地下室呆着，我和小艳先去吃，然后帮你带一点回？
    我气坏了，真亏他想得出！我说：不行！我也要去！凭什么要我去地下室里呆着？
    刘小艳在旁边说：蚂蚁大哥，那只好你来背豆豆了！

    我拼命忍住笑，说：谁想要他背呀，蚂蚁蚂蚁，走路踩死蚂蚁，可别把我摔死，不过，现在也只好这样子了。
    在蚂蚁蹲下身准备背我的时候，我把高跟鞋从脚上脱下来，递给他手里，说：把这个也拿着，我的脚肿了，穿不进去！
    伏在蚂蚁的背上，我想：哼，你和我斗，门儿都没有！看你还理不理我？
    蚂蚁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大热天气喘吁吁的，他说：豆子，你怎么这么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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