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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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京京教育机构的第一轮录用通知是三天之后,那是个下午,我正在招待所不远处的一家饭馆里吃饭。这是一家还算干净的饭馆,十几张方桌整齐地摆放着,每张桌子上放了一个插了一两朵假花的小花瓶,乍一看,也有些雅致,虽然后来觉得恶俗。没有什么人,清清静静的,我的邻桌大概是几个大学生,他们的脸被啤酒浇得通红,酒已喝了好半天了,因为每个盘子里只有一层褐色的油汤。当时,我的手机放在桌上,我正在吃笑容可掬的老板娘送我的一小碟泡菜。泡菜一吃到嘴里,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四川人。
电话是郭小姐打来的,声音甜甜的,语气柔柔的,亲切可人,让人觉得非常熨贴。她说:许老师呀,祝贺你呀,你在试讲中表现很出色,明天早上十点钟来公司好吗? 我忙吐出泡萝卜,说:是吗?那太好啦!好的,我会去的!要带什么东西吗? 郭小姐说:哦,不需要,你直接来就行,就这样,好吗? 当服务生把我叫的那盘醋溜大白菜端上来时,我说:还来一碟泡菜好吗?真是开胃!说完,我舌底的津液直往上涌,然后,又跑到我的喉部,我咽了一下。这顿饭真是吃得畅快淋漓。正准备起身,刘小艳在电话里说:豆豆,祝贺你呀!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我刚刚问了郭小姐了。 我说:是啊,真好,我们明天见! 刘小艳说:明天见!豆豆姐!我现在和男朋友打游戏。
在等通知的这三天之中,我又恢复了我自由撰稿人的生活,在网上我写了三万字。蚂蚁打来电话,我没接,在写字的时候,我戴着耳机,听着歌。一遍又一遍,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打动着我,使我泪流满面。打开QQ,里面有蚂蚁寄给我的一张贺卡,上面写着:送给我永远的爱人——豆豆!看到这一行字,我才明白,我是在为蚂蚁而流泪,一个美丽的女声在耳边轻絮着:
信箱出现一张美丽的明信片 翠绿的山脚幕幕袅袅的烟 但我惊讶的却是背面 你熟悉的字迹竟已相隔多年 那一句话是你离开的玩笑话 搁在我心里汇成堆成了塔 你就这样的拨开了它 在信箱前我也就是那个木偶 线等着你来拉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 我已开始昏迷不醒 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你的誓言可别忘记 不过一张明信片而已 我已随它走入下个轮回里……
过了一会儿,蚂蚁在QQ上看见我,说:豆豆,我想你了!我说:蚂蚁,你到底有多少女人?能说我听吗?蚂蚁说:豆豆,请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说:你要我怎么信你呢?我真是不忍心告诉小曼,我看她抱着美丽的幻想。你告诉她真相吧,然后让她回去好好地做别人的新娘。蚂蚁说:我今晚来好吗?豆豆,我知道你误会了,你知道吗?我很在乎你,我想去说清楚。
当蚂蚁手里提着一兜葡萄站在门口的时候,我从网吧回,正坐在床上挽头发。小曼看见了,很高兴,说:豆豆,你男朋友来啦!我说:小曼,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怎么样?小曼愣了愣,说:今天插花累死了,你们去吧!我起身去拉她,说:小曼,陪陪我嘛!小曼犹豫了一下,说:你们不怕我当电灯泡啊?蚂蚁笑了笑,说:没事,人多热闹一些!说完,蚂蚁把葡萄放在我桌子上,牵着我的手,说:走,死丫头!我把手一摆,白了他一眼,说:干嘛呢这是?我不会走啊?
三个人出了门,走了一段路,蚂蚁说:就到这家茶艺馆坐坐吧!走着累。小曼点点头,我们上了几级台阶,就进去了。小曼坐在蚂蚁的对面,对我笑笑,说:豆豆,你真有眼光,找到这样一个男朋友。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是啊,我看得真准呢!蚂蚁尴尬地笑笑,说:小曼,今天我找你们来,是想说一件事……小曼看看我,说:啥事呀,弄这么神秘?我说:你听他说吧!蚂蚁呷了一口茶,说:小曼,其实,我就是骚人,草堂里的那个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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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中,玻璃幕墙上的流水在绿叶丛中渗透出丝丝清凉,若有若无的轻音乐缓缓送入耳膜,我从眼睛的余光里能感受到小曼的吃惊.我抬起头,看到小曼的嘴还微张着,她看着蚂蚁,说:什么?你就是骚人? 蚂蚁点点头. 我看到小曼眼里的泪很快就下来了,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说:你...你真的是骚人吗? 蚂蚁说:是啊,你是小曼,我记得的. 小曼含着泪点点头,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在做梦一样.哦,我...我...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我太高兴了! 蚂蚁说:这真是一种缘分,能够在这儿相见,这都是因为豆豆! 蚂蚁看看我,眼里有种摄人心魄的东西,在我的视线和他的相碰撞时,他有些羞涩,又避开了,与他以前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同.也许陷入恋爱中的男人就是这样.
我听到他对小曼说:我很幸运,能够在北京遇上豆豆,事实上,我很早就爱上了她,那时,她还是一个上海的小姑娘. 小曼停顿了一会儿,看看我,说:豆豆是个好女孩,我真诚地祝你们幸福!说实话,虽然我有一种失落,但我的心变踏实了,这次来北京,我很有收获. 蚂蚁说:我的心已经死了好多年,如果你们了解我的过去,就不会...我杀过人... 啊?我和小曼同时尖叫起来,小曼紧紧靠着我,抖抖索索地说:是...是真的吗? 蚂蚁说:是真的,不过,后来认定我为正当防卫. 我说:快说,怎么回事?
蚂蚁叹了口气,说: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的老婆爱上了一个为我家装修的木工.我每天工作很忙,当时在哈尔滨,我们买了一套新房,所以她就去那边照看.断断续续的,整整装修了两个月.有一天,我开会从新房路过,就去看看,当我打开门,在地上铺着的草席上,看到了那丑陋的一幕.然后,我和那个男人发生了冲突,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工具箱里拿出砍刀,我的后背被砍伤,鲜血滴在我家的地板上.我夺过刀也砍向了他. 我能够想像得到那场激烈的搏斗,一个文弱书生遇上一个长期拿刀斧的木工,他蚂蚁能留下一条命也算是他的造化了.蚂蚁苦笑着说:虽然是她叫来警察救了我,但事后我想想觉得很滑稽,我和她离了婚.我真的不明白,十几年的婚姻为什么就敌不过一个木匠呢?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
那你的孩子呢?小曼问. 孩子跟着奶奶,她跟了那木匠.我来到了北京.蚂蚁说,所以很长时间以来我完全不相信爱情和婚姻.小曼,如果以前对你有什么冒犯之处,请多多原谅. 小曼笑笑说:你说哪里去了?说真的,我很钦佩你的才华,真是出口成章.你怎么会对我有冒犯呢?
三个人不再说话. 从茶艺馆出来时,小曼说:豆豆,我先回房间,我还有点儿事,你们玩一会儿.蚂蚁大哥再见! 看着小曼的背影渐渐远去,我侧过头看着蚂蚁,见蚂蚁伸出手,他说:豆豆,走,我们去看通宵电影!
看通宵电影只是蚂蚁想与我呆在一起的一个借口,因为到后半夜,我已靠在蚂蚁怀里进入了甜甜的梦乡.睡梦中我一直感觉蚂蚁捏着我的手,他的指头在我的手背和手心轻轻揉搓着,矇眬中那种感觉遥远而亲近,有时有点儿痒痒的,但我不敢动,怕惊走了他,我需要这样的抚摸,它不同于曹奶奶的手,除了温暖,还有甜蜜,我想偎在他的怀里,一直睡下去.
黑暗中,我还感觉到一股灼人的气息逼近我,带点烟草味儿,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蚂蚁,等他俯下吻我.
从电影院里出来,我还在揉眼睛,很痒,我的隐形眼镜没泡.匆匆告别蚂蚁,回地下室,杨雅安说:豆豆,真怪,昨晚小曼没回来,唉!我一个人睡,可把我吓死了! 啊?我吃了一惊,心里有些不安起来,说:你一直没见着她吗?杨雅安说:是啊,没见着她,她上哪儿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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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拿着牙刷上去刷牙时,在招待所门口看到了一辆警车,几个公安正在窗口和值班的说着什么,我一惊,忙走过去,里面的大妈一看到我,说:对了,她也是住9号房,你们先问问她. 我的腿有点抖,我想:别是小曼,别是小曼... 一个声音问:你认识韩娟娟吗? 我抬起头,一位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警察站在我的对面,神情严肃.我说:知道,和我住一个房间.她有好几天没回来了.她怎么啦? 她死了.书生说. 啊?我的牙刷掉在了地上,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拢.天哪!9号房,一个死掉了,一个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我瘫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韩娟娟死在一个旅店里,赤身裸体.皮包里有一个某大学的学生证和招待所的住宿证,还有三百元美金.据那个旅店里的服务员讲,韩娟娟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晚上入住旅店后嘱咐服务员第二天早上五点喊她,然后她出去了一会儿,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很清楚了.第二天早上服务员喊她,见里面没有动静,就用钥匙开了门,结果发现她死在床上.
我和杨雅安被喊进了招待所办公室. 你们认识韩娟娟吗?那个书生问.
知道她,不很熟,因为她天天不在这儿睡.杨雅安说. 她跟你们谈过什么没有? 没有,她曾跟我说过她有个什么约会,那次,她花了好长时间化妆.我想起韩娟娟那天兴高采烈的样子.
书生的眼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说:你们还知道什么想起来就告诉我,我们去看看她的行李. 我和杨雅安呆坐着,杨雅安说;豆豆姐,我怕,我们今天住哪儿呀?搬走好吗? 我说:不行,不能搬,我们还要等小曼.
那我怕.杨雅安说. 我想了想,说:那晚上我把蚂蚁喊来陪我们怎么样? 杨雅安说:好,那我就不怕了. 公安从韩娟娟行李中发现了她的电话号码簿,把她的东西进行了封存.警车走后,我和杨雅安出去找小曼,结果,在招待所那边院子里的木椅上找到了她.
小曼,你怎么啦?我奔过去. 豆豆,小曼勉强笑了笑,说,我在这儿坐了一晚上.我要回家了,男朋友说想我了. 杨雅安说:那快回去吧!在这儿住着也够遭罪的. 嗯,我马上要去买火车票.小曼站起身,说,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们,对了,韩娟娟她...我知道杨雅安要说什么,忙打断她,说:韩娟娟今天穿了件很漂亮的裙子,我们以后也去买一条.小曼,你快去买票吧!买不上又要耽搁一天了.我不想在小曼离开之前在脑子里留下太多惨烈的记忆,我要她回家当一个快乐的幸福的新娘.我知道小曼心里是怎么想的,无疑,她是爱蚂蚁的,我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女人的心是敏感的.但她知道,蚂蚁爱的是我,所以,她在外面静坐一个晚上让自己从这份无望的爱中走出来,在清晨作出这个回家的决定,小曼是个理智的好女孩.我说:小曼,你结婚的时候,我和蚂蚁去为你祝福好吗? 小曼笑着擦擦眼角的泪,说:豆豆,谢谢你!
火车站是个容易让人伤感的地方.下午四点,当我和杨雅安把小曼送上火车的时候,小曼回过头,她紧咬着嘴唇,眼里有一丝丝亮亮的东西在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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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黑之前,我给蚂蚁打了电话,蚂蚁一接电话,就说:嗨,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知道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大小姐?我说:张涵,有件事求你,你能到我们地下室里来睡吗?蚂蚁哈哈大笑,笑够了,说:哎哟,我的妈呀,我受不了,我听着这张涵是谁呢?你今天怎么这么严肃呀?你一严肃,我觉得特滑稽!哈哈,算啦,别喊我张涵张涵的,还是喊我蚂蚁得啦!哎哟,我受不了!哈哈!我大声说:停!笑够没有,谁跟你笑啊?韩娟娟被人杀死了,我和太平公主睡在里面怕,你到底来,还是不来?
啊?蚂蚁一听,声音提高了八度,说:你再说一遍!好吧,我马上就到,电话里也说不清! 在房间,杨雅安说:豆豆姐,你的电话怎么打这么半天?蚂蚁哥哥来不来呀? 我笑了笑,说:他敢不来? 杨雅安嘿嘿笑了,她说:我知道蚂蚁得了一种病,妻管炎!不过,我觉得他真的挺好的,那天他和我下棋,他挺有风度的,让了我一个军两个马,还让我悔了三次棋! 我说:那晚上让他睡在这里,你怕不怕? 怕?为什么?不怕!杨雅安把脚蹬在墙壁上做倒立.她接着说:不过,男生和女生住在一起,还真是第一次!豆豆,万一半夜他... 我说:我会想办法的,我在他胳膊上系一根线.他一有动静,我就知道了. 妙!那我就放心了,等会儿我在小曼床上睡,让蚂蚁睡我床上,你们好谈恋爱.杨雅安对我挤挤眼. 不知过了多久,杨雅安睡着后蚂蚁才来,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看杨雅安已经睡着,径直来到我的床前.我躺着,笑了笑,示意他睡在我对面的床上,他点点头,把双手衬在我腰的两侧,低下头要吻我,我用手挡着他的嘴,他用手推开了.
我无法拒绝. 这种感觉真好,这是我最感幸福的一种接吻方式:平静地仰躺在床上,等着那缕温暖的气息一寸寸袭来,然后,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晕眩.当然,这也是一种最危险的接吻方式,因为,你的爱人他随时可以拥你入怀,在这种不设城防的毫无价值的抵挡中,幸福就像大江决堤,纵横飘荡. 我说:小曼回家了. 蚂蚁说:她是个好女孩. 我说:嗯.韩娟娟死了. 蚂蚁说:宝贝,别怕!有我在这儿! 我说:她怎么就死了呢?她那么漂亮! 蚂蚁说:豆豆,我们活着的人,就好好相爱,好吗? 我说:她是天使,所以上帝先安排她的工作... 蚂蚁堵住了我的嘴,我闭着眼睛,再不能说话.然后,我的手紧搂着他,手指头放在他的后背,我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团火热.
不远处传来杨雅安轻微的呼吸,这个单纯幸福的小姑娘因为有了男朋友胖子,而能够如此疲惫认真的熟睡.还有火车上的小曼,也定在那张窄窄的软卧铺上熟睡.韩娟娟也是如此,在另一个世界里熟睡.
当黑夜降临的时候,让我们闭着眼睛,把黑暗和眼睫毛关在外面,熟睡吧,什么也不要想,不要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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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翠大厦的玻璃门前,我看到一团飘逸而来的影子,一回头,是刘小艳。她伸出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上,说:豆豆姐,我们又在一起了!我说:小艳,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啊!她说:是啊,瞧,这个-- 我一看她伸过来的脖子,上面一条白金项链,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忙问:哪里的?刘小艳说:昨天放了他的血,要他给我买的呀!他加薪了。 恭喜恭喜!不过,小艳,我感觉这可不是首饰! 那是什么呢?刘小艳用两根指头拈着项链问。 我说:你知道吗?小艳同志,你被男人套牢了!说完,我挑起一节看看,笑了:小艳,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小艳说:干嘛吞吞吐吐的?说! 你这项链花了多少钱哪?我问。 两千哪!怎么啦? 假的!我在上海,100块钱能给你买20根,怎么样?我为刘小艳感到悲哀。我觉得:真金白银是掺不得假的,与其送这样的虚假,还不如一个草编的戒指来得浪漫。 刘小艳又羞又气,一把扯过项链,说:去他妈的,他死定了!然后又问:豆豆,你能肯定吗?真是假的吗? 我微微一笑,说:不信等一会我们去珠宝行鉴定!走!先去公司!
一上楼,好家伙!楼道里挤满了家长,都在为自己的小孩报名。我敢肯定,北京的家长在对子女教育问题上是最负责的,双休日都给孩子安排满了,什么初一兴趣班,初二加强班,初三特训班,各种各样的学习训练营令人眼花缭乱。家长的钱没少花,孩子在各种各样的学习训练集中营里疲劳至极。刘小艳说:看到了吧豆豆,北京的学生特可怜!你别看他们养尊处优的,但活得特累,根本就没有自我,他们的压力来自父母,还有生活的环境。从楼上丢一砖头随便砸马路上一个人就是大本,你说小孩在这样的环境中家长能不急吗?我说:说得也是,北京人才济济,要想在这皇城脚下生存,不练就一身的本事,哪里有饭吃啊!对了,你在公立学校好好的,干嘛辞了?刘小艳把披头卷发一抖,说:我是要感觉,知道吗?感觉!在北京,老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公立学校还强一点,你看那私立的,那老师教一年,不得心理疾病才怪呢!说一事儿你听吧!一私立学校老师在课堂上教育学生要听话,你猜那学生怎么说?我好好读?以后就像你这样吗?你有房吗?有车吗?手机是什么牌子的呀? 我吃惊地张大嘴巴,说:天哪,那老师怎么办呢?刘小艳说:怎么办?受不了那气,就卷铺盖走人。学生是不能走的,因为他交了钱,他是上帝!你知道有多少老师是含着泪走的吗?不容易呀,现在老师都当到这份上了,唉! |
说话间,我和刘小艳就到了公司的管理处。郭小姐笑盈盈地说:欢迎欢迎,走!我们去会议室开会。
穿过几个回廊,到了会议室,一看,里面坐了大概20个人。我刚坐下,蚂蚁发来了一条短信,说:小妖女,在干吗呢?今天我还去地下室吗?我忙回信说:去啊,只是别再打鬼主意就行!蚂蚁说:哪里敢哪?我可不想再被你给踹到床底下去!
也真是巧,贾心照也给我发来短信,他说:豆豆,我想见你!我说:你不是结婚了吗?干嘛又来找我?贾心照说:你相信我结婚了吗?我没有!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我怎么会结婚?那天是骗你的!
我的心突然一下子滑到了无底的深渊,我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以为这是儿戏吗?你知道吗?你毁了我!
手机已有些发热,郭小姐在前面说:下面请公司总经理讲话!我一看,是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神采奕奕。郭小姐接着说:何总今年刚刚25岁,毕业于北京大学,大家欢迎!
何总说他来自农村,是一个苦孩子,他说人生唯有奋斗才有出路。个人是这样,公司的发展也是这样,然后他谈到了京京教育公司的过去和现在。他说:公司现在进入了第二次创业的成长期,在座的都是我们经过重重选拔留下来的教育精英,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当然,我们还有最后一关,看大家是否能留下来。最后,祝大家都能走向成功!
在会议休息期间,我在外面走廊上拨通了贾心照的电话,我说:贾心照,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说自己结了婚?
贾心照的声音低沉,他说:豆豆!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呢?那天,我见到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我不相信坐在我面前的是你!在那一刻,我的心情又是复杂的,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变化,所以,我想考验以下我们的感情。既然那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还经不住这几天吗?你说呢,豆豆?
我说:你个笨蛋,好吧,你就考验吧!你以后就会明白你所付出的代价! 刘小艳从洗手间那边过来,走到我身边,说:给谁打电话呀?
我说:一个笨蛋!走,进去开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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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盛源珠宝行里一出来,刘小艳把那条所谓的白金项链扔得很远,说:豆豆,你都快成珠宝鉴定专家了,谢谢你帮我鉴定了我的爱情!也好,现在早点认清他要好,以免今后又离婚。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白金是最稀有的贵金属,全世界每年只能开采出150吨,其中60吨用于珠宝。我对这种金属之所以感兴趣并有些了解,是因为我小时候从我爸爸那里知道一些。小艳,我看你戴项链的脖子处有道红印,我就知道它一定是假的。你知道吗?白金是完全抗过敏的。 刘小艳很轻松的样子,耸耸肩,笑着说:真有意思,炒了他不可惜,小女子何患无夫!
一起去小摊吃了炒饼,刘小艳说不想回去,想去我地下室,我默许了。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有点儿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什么事似的。果然,还没走到招待所,就接到强强叔的电话,他在里面哭着说:豆豆,你快回上海吧!阿翠出车祸了!
我一听,脸一下变得惨白,我对刘小艳说:对不起,我要回趟上海,三天后见! 刘小艳说:怎么这么急啊?嗨!豆豆,别忘了你的课!三天后一定要回来!
我已走出很远,心里乱成了一团糟,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往火车站奔去。
生活对于我来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为什么总是无法平静。蚂蚁和贾心照,一个就像太阳,一个就像月亮,在日出与日落时纠缠着我。火热与清冷,希望与失望……我不知该到底选择谁。而现在,远在上海靠摆小摊和强强叔苦度日子的阿翠又遭遇车祸,这使我的心的温度降到低点,我很害怕看到阿翠不好的结局。阿翠是个好女人,强强叔能有这样善良的女人相伴是幸运的,可……我不敢想下去,一下的士,便飞快的朝北京站跑去。
我兜里除了蚂蚁给我的五百块钱,已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一分钱了。此时我从心底里感激蚂蚁。因为假若没有这钱,我就无法回上海。谁说钱不能买到一个女人的心?特别是在这个女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当然,我不排除一个对女人挥金如土的男人有时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至少这个男人在此时是渴望取悦于这个女人的。我不能想像一个爱钱如命的男人还能分多少感情给他所谓的心爱的女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也许生活使我变得更为理性了。
我很快买到了车票。一张薄薄的上海通行证。
在我检票的时候,强强叔又打来了电话,他已是泣不成声,他说:豆豆,阿…翠已…经死了!我怎么办哪——
(84)
上海,我回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拐进我熟悉的里弄,我的心荡漾着一种久违的情怀。一踩上那熟透的青石板,就不由你不回想起那些把过去的一切都融于小巷的风中的岁月。同时,我的脚步又变得沉重而缓慢,脚牵移着我,让我去直面许多我的心所不能承受的东西。
蚂蚁使我知道:强强叔在过去并没有与我发生什么,我一直是个纯洁的女孩。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心甘情愿的坐那么多年牢呢? 这次回来我想弄清楚的东西太多了。
一进门,就见家里乱成一团,东西摆得乱,人也乱。堂屋中间挂了黑绸,整个空间流动着一种压抑悲凉的气氛,里弄里的几个邻居在帮忙清理东西。有几个面庞黝黑眼睛有点红肿的女人横七竖八的呆坐着,大概是阿翠家的亲人。强强叔还在外面张罗,没回来。她们说阿翠在殡仪馆里,说话的和阿翠长得很像,是她姐,她刚一提起妹妹,就嚎哭起来:我苦命的妹子呀!原以为你嫁到城里是享福的啊!可谁知道你只有这个命哪!我苦命的妹子呀!你连个一男半女也没留下,给你戴孝的人也没有啊!苦命的妹呀!呜呜~!
我坐在旁边,看着她哭,然后,任自己的泪淌下来。此时,语言完全是多余的,要哭就哭个痛快吧。我不想劝悲哀的人止住眼泪,因为我连自己的泪也止不了。
阿翠没有孩子。不是阿翠不能怀,是强强叔不要。 |
深夜,门吱的一声开了。
强强叔的脚跨进门来。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长满胡须的脸。昏黄的灯光下,就像有一只张开双翅的蝙蝠停歇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一团黑色的阴影。他看见我,嘴唇动了动,眼里有一团亮光一掠而过,但很快熄灭了,就像是被随着他钻进门来的风吹熄的。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屋里周遭的墙壁上碰撞,然后传到我的耳膜里。 豆豆,你回了!
当我的眼睛捕捉到那缕凄凉,不禁悲从中来。我极力克制自己,说:叔,节哀。她们都睡了,刚睡下。
强强叔说:你怎么不睡?
我不困。再说,你还没回。我直视着他说。
今天,是我成人后第一次直视他,此时,在我眼里,他更像一个可亲可敬的大哥。是的,他没有文凭头上也没有耀眼的光环,但他是曹奶奶的骨肉,也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亲人这个称谓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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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端过一条板凳,要强强叔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强强叔的手捏捏荷包,然后从里面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把压瘪的烟小心地在指尖轻捻着,又把烟在桌上弹了几下,放在嘴角,歪着头划着一根火柴,红红的火光在瞬间一亮,又熄灭.不一会儿,强强叔整个头笼罩在一片烟雾中.
豆豆,现在你回来得少.强强叔说. 嗯,叔,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以前在上海回得少,现在在北京,那不是更少?他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在我看来,那完全是他满腹的愁绪. 以前......我嗫嚅着.我知道,我以前完全无法面对他,那是一种令我窒息得无法呼吸的窘境,我渐渐成人的同时也在渐渐远离曹奶奶的那个家.我的心无法与那种环境水乳般交融.
以前,我很忙,你是知道的...在学校教毕业班...阿翠到底是怎么回事?太突然了...我说. 强强叔喝了一口茶,说:我对不起阿翠,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我... 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唉!豆豆,你看看我现在的情况,孩子跟着我不是受罪吗?还有活头吗?我废人一个,一无所有,我活着就已经够遭罪的了,还要弄个孩子出来跟着我受苦?
你怎么这么说?
有时,我做事情很绝,我认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强强叔手指间只剩下一个烟头了.我想起多年前的那场牢狱之灾,我不明白无辜的他为何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我静等着他发言.
我的青年时代活得特别迷惘,知道吗,豆豆?我的父亲抛弃了我们仨,我的姐姐又嫁了个老得像爹的有钱的男人.你说,我的人生观世界观里还能剩下什么?我来不及做梦,一切就都碎了.我打架,泡妞,可每次空虚之后,换来的是更加空虚透顶的生活.我厌倦了,我想逃避,但又无处可去.在家里,我受不了母亲的那种眼光,我怕她那失望的眼神,她真可怜...
我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平常的男人,我吃惊地睁着眼睛,听着他说下去.
......后来,竟有了那种能逃避的机会...
我明白了,他所说的是指他主动承认他强暴过我,虽然那是子虚乌有的.我咬着嘴唇,继续听着. 我想,我就安安静静的在那儿过一段时间吧!我真的厌倦了自己,不,准确的说,是厌恶自己.
厌恶?
嗯,当一个人厌恶自己的时候,他就会作贱自己,不珍惜自己,那是非常可怕的.他会选择逃避或者其它极端的方式.那个时候,我太年轻... 我心里涌起一丝愤怒.我说:可是,你倒是逃避了,我呢?你知道你给我带来的是什么吗? 对不起,豆豆,当我后来想到这一点时,我已是有口莫辩了,太晚了!当我在里面空耗青春的时候,我更后悔,但后悔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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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我一看显示名单,是贾心照. 我看看强强叔,他站起身,说:我去洗洗,你也早点睡吧! 不等贾心照开口,我说:你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吗? 知道,豆豆,可我睡不着,所以想看看你在干啥?贾心照的嗓子中透出丝丝疲惫. 我说:我现在在上海.在家里. 啊?你怎么神出鬼没?你怎么又在上海?贾心照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豆豆,你总是这样让人措手不及,如果知道你要回上海,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回去. 是吗?可我没告诉你! 豆豆!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吗?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不要折磨我了,好吗?贾心照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说:不早了,贾心照,你也睡吧! 强强叔从后面厨房里走出来,在我身后说:豆豆,是贾心照啊?找到他了? 嗯.我回头笑笑. 那好,那好,你也不小了,还是早点嫁给他吧,他不错的! 我说:叔,你不困的话,还坐一会儿好吗?我想问点事儿. 阿翠是怎么出事的?我从强强叔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 强强叔吃惊地看着我好久,说:豆豆,你变了!你怎么吸烟? 哦,我吸了好几年了.我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强强叔说我变的含义是变坏.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人们眼里一个女孩加上一根香烟就是一种坏的形象.但我需要伴侣,那种握着我的手,燃烧,升华,消散的种种细节,它们会使我在虚无中感到一种真实的拥有.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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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翠在火化前,安静地躺在纸棺材里.我跟在人群里,向她作最后的告别.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位躺着的女人,她很安祥.面庞白得没有水份和血液,只是单纯的白;面颊上扑了两团胭脂;唇,因为劣质唇膏的勾勒而显现出异常清晰的轮廓.如此浓妆,如此粉墨,只是为了告别尘世,因为人来到这尘世,俱是不加修饰,匆匆而来的.人之初,性本善,善,即是最大的装饰,它的华光使其它一切黯然失色.
一夜之间,强强叔苍老了许多.
因为北京那边还有一次最后的试讲,我不能在家里逗留.在告别他时,我说:叔,你要保重身体,我赚了钱,是会寄回来的. 我的兜里除去买火车票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挤在检票的人群里,我想着明天,我在北京的明天.我在心里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他睁着他慈善的眼,能看到人间的一切,他一定会对我这个苦孩子有所偏爱,只是时间问题,我相信他很忙.
在硬座上,我的腿有些麻,很想尽量往前伸一点.我的对面是一对情侣,他们在座位上不停地吃东西,从牛肉到牛肉干,从苹果到方便面,一直吃个不停.我的脚小心地往前探着,好像找到一点点空间,人也舒服了许多.我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想我的心事,偶尔也扫一眼窗外,感觉笨重的火车在风里飞掠而过,竟有一种轻盈.在这轻重飘忽之间,整个人也松散下来,然后,终于沉沉地睡去.
车到北京时,车站亮如白昼.还是感觉到一丝夜风,我从检票处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贾心照.我很奇怪,同时也很惊喜.贾心照说:豆豆,我还担心你坐的不是这趟车呢!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北京? 我给你叔打过电话了,我不是有你家的电话吗? 哦. 豆豆,你还没吃饭吧?贾心照接过我身上的包,自然地拉过我的手. 没,火车上贵.我说.在贾心照面前,我不想伪装,也许真是肚子饿了,我用双臂把自己搂着,有点冷.贾心照看见了,连忙把手臂伸过来,放在我的肩头上,说:豆豆,有点儿冷吧?走,我们去吃饭!我也一直没吃,想等着你一起吃!
刹那间,我仿佛又回到了我的大学时代,我和贾心照的昔日温情一点点释放.往事有着惊人的穿透力,它不是说想忘记就忘记的.在贾心照的怀抱里,我获得了一丝温暖.同时,我也很感动,他毕竟还这样细心地呵护着我,牵挂着我.
(88)
从374路车上下来,贾心照牵着我一起过天桥,在桥下,有一家霓虹闪烁的饭馆,我们要了个小包间. 我和贾心照面对面坐着,他递过菜单,说:豆豆,想吃什么,点! 我说:我不挑食,随便! 贾心照很严肃地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来一碗随便! 我暗暗好笑,抿着嘴,看他还盯着我,示意我点菜,于是说:好吧,我点一个酸辣藕丁,再来一个酸辣鸡丁. 贾心照说:豆豆,你怎么想吃酸辣的? 是啊,也许我骨子里还是继承了我妈妈的喜好,她是湖北人嘛!
我来点几个菜,你看吃吃怎么样?贾心照拿过菜单,认真地看了起来.我在贾心照看菜单时,也认真地看着他,观察着他.总的轮廓上,他有一些变化,脸上的线条变得比以前要清晰,眼睛很亮,举手投足间透出成熟男人的干练.我思忖着: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有女孩爱上他的,我猜想贾心照在北京一定会有爱情故事,而且说不定是很精彩的爱情故事.
照照,你说说这些年来,你在北京的故事吧!我说.我很吃惊,我又喊他为照照了. 贾心照没有理我,他从菜单里抬起头,对服务员说:你先去拿两瓶啤酒来!然后,他又对我说:豆豆,你想喝点什么? 菊花茶吧!我说.
菜还没端上来之前,我和贾心照坐着,彼此没有说话.一开始,我还能迎着他的视线,看着他.但到后来,我终于抵挡不住他火辣辣的目光.我低着头,看杯里的野菊瓣轻舞飞扬,舒展它美丽轻盈的衣袖,在淡淡的清香里.
贾心照一杯杯地喝酒,桌上已经放了五个空啤酒瓶了.这期间,我也陪他喝了一杯.他一个劲儿的把菜往我碗里夹,要我多吃点儿.我知道他又在一点点地俘获我,我是经受不住这样的攻势的.我性格中有太多刚性的东西,一遇到柔的,我就会被融化,就会变成一座不设城防的城市.
说吧!你的故事.我固执地看着他. 贾心照看着我,犹豫了片刻,说:在你来北京之前,我确实有个女朋友,甚至打算结婚了.可我看到你后,我就... 你怎么啦? 我就和她分了.我知道我心里喜欢的是谁,我不能欺骗我的心. 那你的女朋友能接受吗?我很严肃地问.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如果和她结婚,说不定以后带给她的是更大的伤害,你说呢? 我没吭声.
桌上的六个菜根本没怎么动,他肚子里一肚子啤酒,我喝了一壶菊花茶.买单时,贾心照要服务员为我打包,他说:豆豆,拿回去,丢了可惜. 我想,正好解决我明天的吃饭问题. 在门口,贾心照提着打包的菜,说:我送送你.
(89)
有很多时候,我喜欢爬出地下室,看北京的夜色.最好的地点莫过于天桥了.脚下是流动的红白交织的灯火,白的是前灯,红的是尾灯,一串串的,仿佛珍珠,绕在皇城丰腴神秘而高贵的颈项上.我趴在天桥的栏杆上,看天上静态的与脚下动态的星火,感觉出自己的渺小,同时,仿佛自己单薄的手臂扩展轻盈成双翅,整个人浮悬在空中.真实的,渐渐远走;而梦想,步步逼近,是的,我有一种遐思中的幸福.因为,我从不否认,我是一个有理想也爱幻想的女孩.
贾心照陪着我在天桥的栏杆上趴了好久.我们彼此看着心中的远方,都不说话. 栏杆是这城市的体温计,夜已变得冰凉.贾心照又提起装着菜的方便盒,走在我前面,说:走吧,豆豆,不早了!我就跟在他的身后,说:好的. 我一个人走路,很少迷路.但如果跟在别人后面,我是不会动脑筋的.记得有次和同事去长宁区参加知识竞赛,竟然将车的方向都坐反了.而我一个人在北京,我就会很小心的研究地图,近距离地看站牌,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打114问路线,所以,从未迷过路.
走到桥下不远处一株桂花树下的时候,我对贾心照说:我就跟在你后面走,看你把我带到哪儿.贾心照就站住了,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为他披上了一件历史的渺远的外衣.他说:豆豆,去我那里好吗? 我说:不,我有家.
贾心照让我把菜提着,我接过了.走了几步,他扳过我的肩头,一把搂住了我.刹那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分不清他到底是谁,但我确信我的眼前晃动着蚂蚁的影子,但又不完全是蚂蚁.就在我犹疑的间隙,贾心照火热的唇已吞噬了我,他的舌柔软而灵巧,与大学时代相比进化不少,我轻微的挣扎着,只能是轻微的,我无法抗拒.贾心照抱起了我,我们站在路边的草坪上,相互纠缠,耳边能听到路人匆匆而过的脚步声,我说:照照,我很不习惯在路边亲吻.贾心照不理我,只是很专注地捧着我的脸,他嘴里淡淡的酒味包围着我,我听到他在耳边说:豆豆,嫁给我吧!我们恋爱的时间太长了!
我终于挣脱他,很快提起放在树下的菜盒,从他眼皮下溜走了.我向他摆着手,说:照照,你回去吧,小心地铁收班了,我到了!再见!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