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殇 |
作者:初雪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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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4-1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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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西汉 怀孕中的李菡
一个阳光显得有些阴悒的下午,李广利带着自己最小的弟弟李季进宫了,这是他短暂辉煌的开始,也埋下了李氏家族遭受灭顶之灾的祸根。但此时的李广利犹如一只飞进深宫的雄鹰,开始了他实现野心的寻猎。十多年以后,就在他和兄长李延年联手把世代为伎的李氏家族推向登峰造极的富贵之时,当年还是纯洁如一张白纸的李季已经长大成人,长成一个整日厮混在脂粉堆中的人间尤物,正是他的淫乱宫闱才导致武帝龙颜大怒,抛弃了对李菡的感情,抛弃了对李延年的恩宠,抛弃了李广利为争得汗血宝马立下的汗马功劳,一页圣旨,使得李氏家族血流成河,数百口人无一存活。只是李广利没有看到那悲惨的那一天,那时他早已死在匈奴人的屠刀下,而且死得极不光彩,戴着卖主求荣的罪名。在匈奴的那段日子,他心如死灰,常常透过窗棂对着狂风肆虐的旷野发呆,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愿想,思维被匈奴的寒风冻结了。临刑前,他突然间有了思考的欲望,但他想起的只有妹妹临终前的哀怨:“皇宫本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他面向苍天发出自嘲的狂笑,看见蓝得如水洗一样的苍穹下,有一只孤雁飞过,这时他意识到,那就是他飘泊无依的灵魂。
李广利之所以得以进入皇宫,是因为妹妹李菡的怀孕。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怀上龙种是翘首期盼的事情,她们仿佛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步入深宫的,因为那是她们扭转命运的机缘。美丽而柔弱的李菡经不起怀孕带来的折磨,吃不下皇宫的山珍海味,在梦呓中嚷要吃家乡的菜。于是,心急如焚的武帝恩准李广利进宫,因为李菡说过,她在家时只喜欢吃二哥做的菜。得到了皇上的许诺,李菡露出了倾国倾城般的微笑,笑得武帝久久不能释怀。可是,等武帝一走,她便流下了不耻的泪水。后来,当她的这位野心勃勃的二哥又一次向妹妹要求的时候,病榻上的李菡抱怨说,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欲无止尽?为了你们,我愿意做的已经做了,不耻做的也做了,现在再不会做什么了。
但是,李广利的勃勃野心一踏入皇宫就遭到了打击,这个打击对他几乎是毁灭性的,后来的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李广利的双脚在皇宫的土地上还未站稳,他的心还在惊奇之中游弋于皇宫的琼楼玉宇,便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对方恶狠狠的呵斥声让他明白自己挡住了一位贵人的路,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弟弟李季的小手,冰冷,颤抖。从轿子中走下一个人来,和善的脸上全是严肃。李广利注意到,当这个人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时候,严肃的目光慢慢地变得阴鸷。他终于开口了:“你是李延年的什么人?”李广利一下子就没有了底气,只好如实地回答,并拿出皇上的手谕。在那男子冷笑声中,那群人扬长而去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李广利握着弟弟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看见一片阴霾遮住了阳光。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卫青大将军,如雷贯耳的名字。这时的李广利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不安,很快就找到了心理的平衡点。“你我都在走女人铺就的路子,咱们是同类!”他在心里说。然而,他的内心并不能释然,直觉告诉他,卫青连同他的外甥霍去病是他不可逾越的沟壑,只要有他们在,他在皇宫中就不可能寻猎到好的猎物。
事实证明,李广利的直觉是超前的,尽管有兄长李延年和妹妹李菡的联手固宠,但李广利还是在宫中坐了多年的冷板凳,直至卫青死后的第二年,他才爬到了将军的位置,那时距他第一次进入皇宫已有十多年头,他的一头乌发中已经掺杂了白发,他已经失去了当初意气风发的狂野,悲怆和无奈已经悄然塞进了他的心房。他怀揣将军的手印,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议论:朝中真是无人了,皇上怎么会把军权交给这样一个庸才?听此言,他并不气愤,相反却很坦然,他骑上骏马带上数万士兵,为皇上取得汗血宝马而讨伐贰师这个地方。这一仗打得极其酷烈,但结果差强人意,汗血宝马是搞到了,但数万大兵已经所剩无几。那就是他短暂的辉煌。之后,大汉帝国又一次讨伐匈奴。两鬓斑白的武帝用锐利的目光扫过殿堂中伫立着的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发出失望的叹息。李广利就在武帝失望的叹息中站了出来,主动请缨。其实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英勇气概不过是图一时之快,向那些轻看李氏家族的人进行的一次宣战,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是如风中的芦苇一样苍白无力的。那一仗同样打得极其惨烈极其悲壮,但结果却是汉军大败,李广利自己也被迫投降匈奴。当他向匈奴人举手称臣的时候,他想到了卫青和霍去病,他明白过来,他们必将成为载入史册的英雄,而自己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小丑。他没有流泪,也没有悔意,因为在这场战争中,就他个人而言,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此刻,李广利望着身子显山露水的妹妹李菡说:“好好补身子吧,替皇上生个儿子!” 李菡问:“为什么一定要儿子?” 李广利说:“只要是皇上的儿子,就有当太子的可能。” 李菡说:“可皇上已经立了太子,而且很器重他。” 李广利冷笑一声:“皇上既然可立,就可以废!” 李广利并不知道正是自己的这句话让妹妹心惊肉跳,成天处在极度焦虑之中,甚至动了胎气,以至于产后一直没有恢复元气,年纪轻轻就葬送了美丽的生命。多年以后,已逾不惑之年的武帝率领群臣到河东郡汾阳县祭祀后土,面对着萧飒的秋风,倾听鸿雁南归的鸣叫,禁不住感慨万千,当即吟诵出千古绝调《秋风辞》:“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萧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这首《秋风辞》后来被李延年谱成曲在宫中广为传唱。对于武帝的这首赋,李广利所关注的只有其中的那句“怀佳人兮不能忘”,因为他从这句话中窥视到了武帝对于自己那位红颜薄命妹妹的感情,他意识到自己苦苦等候的猎物终于出现了。也是这次祭祀之后,李广利开始陪伴在武帝的左右,接到圣旨时,他流下了激动夹杂着酸楚的热泪,他终于明白了妹妹为了李氏家族已如飞蛾扑火毁灭了自己,他的眼泪其实是对妹妹的一种赎罪。
李菡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在皇帝的泱泱后宫,女人怀孕是很平常的事。但这次是李夫人怀孕,是皇上正在宠爱的女人怀孕,便显得不同反响,令人想入非非。久住长门冷宫的废后陈阿娇得知这则消息时,正对着透过窗格射进来的光柱回忆着自己的黄金时代。灰尘在光柱中敏感地舞蹈,陈阿娇缺少血色的脸上是醇酒般的陶醉。她喜欢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这让她知道自己还有心跳,还能喘息,自己是活着的。侍侯她的太监把李夫人怀孕的消息告诉她时,她竟没有一下子回过神来。她怔怔地问:“谁?你说谁又怀孕了?” 太监说:“李夫人呀,就是李延年的妹妹,就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北方佳人’。” 太监这一说,陈阿娇就全明白了。她逼视着太监那张比女人还要女人的脸,说:“大胆奴才,竟敢传播流言蜚语,难道不怕割了你的舌头!”太监狠狠地挨了一巴掌,捂着脸溜了,他知道这位昔日的皇后又开始犯病了。
长门宫很静,静得如一块石头压在了人的心上。陈阿娇用骨瘦如柴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笑意开始浮现在脸上,慢慢地荡漾着,最后变得泛滥成灾,吞没了她原本苍白的面容。她得意地说:“等着瞧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寂寞的长门宫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因陈阿娇的笑而变得疯狂和失去理智。
实际上,并没有人去关注长门宫的疯狂和失去理智,对那个被废的陈皇后,人们早就失去了关注的兴趣,现在人们把目光瞄向了长乐宫的卫皇后,如同当初还是卫夫人的卫皇后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人们关注着陈皇后一样。果不出所料,李夫人怀孕的消息传来,母仪天下的卫子夫变得焦虑不安。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被磨得锃亮的铜镜中映出一个红颜已逝的中年妇女,细细的皱纹义无反顾地爬上了她的眼角,两鬓已经染上淡淡的风霜,如同浸淫在秋风中的霜叶。“我老了吗?”她自问。想当初她是如何的沉鱼落雁,如何的婀娜多姿,如何的柔情似水,只眼波流动的一瞬间就把年轻的皇上牢牢吸在了自己的身上,再也离不开了。她用否定的目光审视着镜里的那个人,试图找回以前的那种风华绝代。终于她无奈地摇头说:“是的,老了!到底是老了!红颜已逝了!”李菡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浮现在眼前,卫子夫的自信立刻消失无全,她很知道当今圣上的癖性,他的爱情永远都是短暂的,他的爱情永远只属于那些年轻美貌的女子。做了皇后的卫子夫从来都是如履薄冰,既使自己的儿子做了太子,她也没有感觉到一刻的安全。现在,这个被皇上宠得无以复加的李夫人怀孕了,那么一切都可能发生。想当初自己不就是被皇上宠得无以复加才颠覆了一切吗?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到卫子夫的面颊上,为自己的年华已逝,为自己没有把握的未来。
卫皇后连夜召卫青和霍去病进宫。每次遇着难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两个。太子的羽翼还未丰满,卫氏家族所能依靠的只有这两个人,他们是卫氏家族的指望。再过一些日子,他们就要率领军队第三次讨伐匈奴了,这次讨伐就是后来被称之为“漠北之战”的那场战争。每次出征,卫皇后总是对他们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而这一次她有的却是提心吊胆,她必须在他们出征之前,订下个万全之策。 卫子夫问:“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卫青说:“皇后太多虑了。那个李夫人难道就一定就能生出儿子吗?” 卫子夫说:“如果她生出的就是儿子呢?” 卫青说:“生出儿子又能怎么样?皇上已经立了太子,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卫子夫说:“兄长难道忘了陈皇后吗?立和废不过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卫青自信地一笑:“话虽是如此,可是对皇上而言,女人和江山社稷谁更重要?皇上的江山社稷还指着我们卫家替他保哩。有我和去病在,你担心什么呢?” 卫子夫冷笑一声:“如果以后没有了战争呢?”
卫子夫的这句话引起了一阵长久的沉默。是啊,是战争造就了卫青和霍去病,如果没有了战争,他们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和平年代的将军除了寂寞还是寂寞。寂寞的将军,他们的权力将一落千丈,依附他们的家族必将随着他们的寂寞而寂寞。卫皇后看到了这一点,尽管这是残酷的,但是,哪个宫廷不是充满了你上我下的你死我活?
卫青打破了沉默:“该怎么办呢?还记得李夫人刚受宠那会儿吗?皇后赏了李夫人一个丫环,可结果呢,弄巧成拙,皇上龙颜大怒。这一招是万万不能再用的!”卫青的目光瞄向了一言不发的霍去病,“去病,说说你的意思。” 霍去病冷漠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李夫人只是一个女人,后宫的女人怀孕是很正常的事,求皇后放了她吧。” 霍去病的话让卫子夫和卫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没有想到对人并不宽容的霍去病竟然会替李夫人求情,而且是对他们的家族利益构成威胁的人求情。他难道不明白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吗?他们的目光在霍去病身上聚焦了,怀疑,猜测,担忧,不相信,像利箭一古脑儿射向了他。 卫子夫说:“去病,我提醒你,李夫人是皇帝的女人!你脑子可要放清楚啦!” 霍去病躲避着他们的目光,他没有抵赖,只是他的心很痛。 卫子夫接着说:“前方的战场属于男人,后宫的战场只属于女人。女人之间的战争,还得靠女人自己去打。都退下吧,男人们!你们凯旋而归的那天,就是我胜利的时刻。”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卫皇后很快就度过了焦躁不安的情绪波动期,表现出温柔贤淑的一面。她在武帝面前大赞李菡的美丽和才艺。她隔三差五差人给李菡送去人参汤、燕窝汤。她亲自动手做了几件婴儿的衣裳,也差人送了过去。皇后的举动如同李夫人怀孕一样,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人们自然而然联想到多年以前卫子夫怀孕时,陈皇后所做的一切,那时的陈皇后看到建章宫被武帝紧紧地控制着,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便抓了卫青以泄私愤。这种疯狂的举动,最后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可悲下场。想着当年的情形,再看看如今的卫皇后,人们不禁感慨万千,于是卫皇后的美德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但是,那个李夫人对卫皇后的恩赐表现得无动于衷。这事传进卫皇后的耳朵里,她付之一笑说:“这很能理解嘛。”
卫皇后的这份关爱并没有给怀孕中的李菡带来任何的温暖。望着赏赐的参汤和燕窝,李菡自问:“这参汤和燕窝的下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呢?”她用望穿秋水般的目光使劲地瞧,却瞧不出她想要瞧出的东西,寒冷化作了无边的恐惧把她娇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吞噬掉。她不知道吃下这些东西之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每次她只得以种种借口没有当着前来送赏的太监们的面前吃下卫皇后的东西,然后把这些东西偷偷扔掉。这个借口要编得自圆其说,而且不能引起皇后的怀疑。寻找借口成了一大负担,怀孕中的李菡变得多愁善感。
其实,刚刚得知自己怀孕时,李菡幸福得差点晕过去。许多日子里,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沐浴在建章宫灿烂的阳光下,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涌起母爱的柔情和勇敢。但是,这种幸福时光并没有维持多久,有一天,建章宫里一只宠物猫突然死了,经查,是吃了宫里的食物,于是一个厨子用自己年轻的生命顶了罪。听到这个消息时,李菡不寒而栗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仿佛要用自己的双手捍卫胎儿的安全。她巧妙地利用梦魇把自己的恐惧和不安传递给睡在身边的武帝,于是李广利带着李季来到了皇宫。
李菡怀孕,最高兴的自然是武帝。他说:“菡,再给我生个皇子吧。” 李菡说:“臣妾倒希望是个公主。” 李菡这一说颇让武帝感到诧异,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生儿子,有了儿子就有了指望和依靠。武帝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菡说:“做公主好呀,长大了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生。现在皇上已经有了四个儿子,看着他们争来争去的,真不知道我的儿子夹在中间会怎么样?”说毕,她发出长长叹息。 武帝握着李菡冰凉的手,说:“菡,你不用担心,这四个儿子有的,你的儿子也一样有。现在我就赐你的儿子为昌邑哀王。” 武帝的这番承诺,在李夫人的儿子成人之后得到兑现,并一代一代沿袭了下来。但武帝掷地有声的承诺并没有给李菡带来任何的安全感,皇宫的每一个日子都在告诉她,男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跟人斗跟人争,而女人只要远离皇宫就远离了是非远离了血腥,她们就是安全的。后来,相似的对话又出现在自己与二哥李广利之间,她明白了,自己的怀孕已不仅仅是怀孕一件事,它承载着生儿育女以外太多的东西,她开始担心自己能否承受下来。
卫皇后温柔贤淑的美名自然也传进了李菡的耳中。望着卫皇后送来的婴儿用的红肚兜,那上面用金钱绣着一对长命锁,李菡一阵感动。她把念奴娇叫到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说:“你是皇后打发来的,我呢,也就不能把你当外人了。告诉我,你跟皇后多久了?” 念奴娇忙说:“回夫人,大概两年吧。” 李菡又问:“依你看,皇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这一问倒把念奴娇吓了一跳,她慌忙跪下:“奴才不敢!” 李菡笑着说:“瞧,吓成这样。起来吧!你我都是中山人,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妹妹看的。今天的话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实话实说,没人会知道的。” 念奴娇松了口气:“皇后很仁慈,对我们奴才非常好。当然,夫人对我们也是极好的。” 李菡问:“还有呢?” 念奴娇说:“就这些了。” 李菡又问:“就这些?好吧,你退下吧!”
念奴娇退下了,李菡抚摸着婴儿的红肚兜,陷入了沉思。她很明白,皇后一次又一次的赏赐被自己软拒绝,将会给自己造成怎样的影响。皇后温柔贤淑的美名传遍皇宫,很快就会传遍天下,可自己呢?肯定会留下红颜祸水的骂名。可是又有谁知道卫皇后的关爱背后隐藏的东西呢?在皇宫,男人在斗,女人也在斗。不管怎么说,自己在这一次的较量中是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肚子的孩子又动了一下,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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