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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美殇     
美殇
作者:初雪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10-15

第五章 西汉 被宠爱中的李菡

    李菡是被突然带进未央宫的。
    那天傍晚,落日的余辉把天色染得旖旎无比,妖冶万分。卸妆之后的李菡双手托着下巴,正对着满天的彩霞想着自己的心事。今天,她又在观众席上看到了那个士兵,虽然他换了一身便装,少了几分英武,却多了几分俊逸,依旧冰冷的目光里带着许多的疲惫,仿佛正在寻找一张可以躺下去的床。“他到底是谁呀?”她想着,晚霞把她美玉一样无瑕的面庞映得似盛开的桃花,灼灼夭夭。就在这时,将近五年未见的大哥李延年突然很气派地回到了艺文坊,看样子在皇宫里头混得不错。望着大哥越发白净阴柔的脸庞,越发飘逸窈窕的身姿,李菡悲喜交加,百感交集。可李延年显得很平静,几星泪光在眼中一闪而过,脸上是水一样的沉静。
    李延年说:“现在还是哭的时候,今晚就跟我进宫。”
    李菡问:“进宫?”
    李延年说:“是的。”
    李菡又问:“为什么?”
    李延年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说:“你的问题太多了。记住,到了宫里,不许多说一句话,不许多走一步路。”

    李菡还没有搞清怎么回事,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件衣裳,就被大哥推进了轿子,启程了。轿子走得有些摇晃,像浮在水面上,一如李菡此时的心境。在狭小的空间里,母亲的话又一次回响自己的耳边。难道这就是走上了富贵至极的路?可是,此时此刻,她没有兴奋,没有喜悦,有的竟是无边无际的茫然和莫明其妙的恐慌。李菡禁不住捂住了自己急速跳跃的心。

    大约两盏茶的工夫,轿子停下了。李延年把妹妹搀下来,轻声说:“别害怕,今晚大哥伴奏,你跳舞。先去梳洗一下。”
    望着大哥离开的背影,李菡流下了无助和胆怯的眼泪。她被太监们带进了一间房子里,里面散发着阵阵幽香,四面的墙上镶嵌着铜镜,都被擦得锃亮,映得整个房间都显得富丽堂皇;中间放着一只浴盆,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硕大的浴盆,里面盛满了水,水上飘浮着猩红的花瓣和香草叶。她明白了,这是要她焚香沐浴。可是望着那四个长相怪异的太监,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一个太监突然说:“大胆民女,竟敢违抗圣旨!不想活了?”

    在太监们众目睽睽的目光中,李菡逃也似地脱光衣服,将自己浸没在幽香迷人的水中。这时,她想起了师傅妍,想起了知春堂的那个男子,想起了看台上的士兵,屈辱的眼泪汩汩流出,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太监的催促声打断了她的冥想和忧伤,她从水中伫立起来,太监们轻微的惊呼从耳际划过,她惊慌失措地捂着身子,眼光像跳跃的小鹿四处寻找着衣服。四个太监正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每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套衣裳,红、黄、蓝、白,都泛着高贵的光泽。可她的眼睛一下子就定格在那套白色的衣裳上,她在那白里面看到了冷漠中的热情,就像那个士兵的目光。镜子中映出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李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就是我吗?她盘问着打量着。她把自己黑亮的长发挽成了一个髻,上面斜插着母亲留给她的玉簪。于是,她犹如一缕轻烟飘进了另一间房间里。那里聚集着十多个红衣少女,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她们向这个轻烟一样轻盈的白衣女子投去惊艳而嫉妒的目光,房间里噤若寒蝉。在了无声息的那些目光的包围中,李菡感到衣裳上仿佛有无数的虱子在疯狂地爬行、叮咬,裙子下面的那条开裆裤让自己正蜕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简直就是一种羞辱的印记。她后悔挑选了那样一套衣服,颜色与众格格不入,偏偏还是开裆裤,她绯红着脸走到了一个角落。后来,她才知道,皇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干粗活的宫女,裙子下面都是开裆裤,准备随时向皇帝奉献自己的身体。她那时才明白过来,皇宫里所有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那就是皇帝,大家都是皇帝的女人。

    一个长得很妖艳的女子窜到李菡的面前,用尖细的嗓音盛气凌人地说:“我被皇上宠幸过三次!你被宠幸过几次?”她的嘴角泛起嘲弄的微笑。“别那么臭美了!快换上跟我们一样的衣裳!”宫女们附和着,原本噤若寒蝉的氛围很快就被喧哗所替代。
    “吵嚷什么?你们不怕掉脑袋吗?”在太监的呵叱声中,宫女们从李菡身旁溜开,新的寂静又泛滥起来。蜷曲在一角的李菡流下了委屈的眼泪。“不许哭!”太监在她身旁小声而严厉地说。可是,房子外面的音乐已经响起。李菡擦干眼泪仔细聆听,试图从音乐中分辨出大哥的琴声。是的,她听到了,听到了大哥的琴声,在所有的乐器声中,大哥的琴声永远都是那么独树一帜,犹如伫立在水中的少女,空灵,飘逸,绝世。突然间,她忐忑不安的心变得平静如水。

    那个白衣女子出现时,武帝一下子就有了心痛的感觉。那不是人,而是一朵花,一朵人间没有的奇葩,可是花瓣却在最盛开的时候慢慢凋零,让人生出无限的怜爱,惟有把她捧在手里,才能慰藉慰自己那颗疼痛的心。那分明又是人。她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如清风拂过人的眼帘,却蕴藏着如火的热烈,那是在冰山之巅舞蹈的圣女。在这个美得让人心痛的圣女面前,后宫一万八千的佳丽全都黯然失色。那一刹那间,武帝刘彻的世界停止了运转,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这意乱心狂的心跳分明跳出这样的诗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弹奏中的李延年敏锐地捕捉到皇上的变化,目光由威严变得温柔,由温柔变得痴迷。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地落地了,妹妹成功了,自己的计划得逞了。当他看见妹妹穿着白衣白裙出现的时候,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几近绝望,他责怪妹妹为什么不选皇上喜欢的朱红,责怪自己为什么忘了关照妹妹挑皇上最喜欢的颜色。现在他放心了,皇上的眼睛再也离不开妹妹的身影,皇上的眼神因妹妹而变得痴迷。母亲的话又一次回响在李延年的耳边,他的眼睛变得潮湿。妹妹,大哥能做的全做了,下面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歌舞表演没有结束,武帝就喊停。红衣宫女们退下了,乐师们退下耍赐⒘钜餐说搅四缓蟆Y即蟮男抑兄涣粝挛涞酆屠钶铡@钶找恢贝棺磐罚乓徊讲阶呓约旱慕挪缴辛Φ牟椒ッ恳徊蕉及樽抛约旱目衤液臀拗男奶Zぺぶ兴桓稣郝怕端哪兄幸粼谒担骸疤鹜防矗 庇谑牵吹搅艘徽庞⑽涞牧常芷婀值模鞘彼姑挥邪颜庹帕秤搿盎噬稀闭飧龃柿翟谝黄稹D且皇笨蹋蝗患浔涞么蟮ǚ潘粒笔幼拍凶拥难劬Γ欠置魇橇酵判苄苋忌盏暮诨鹈纭K四凶硬兜暮粑芯踝约罕灰凰辛Φ谋郯蚯崆嵬衅穑诺搅宿挂虏莸南闫锘旌献拍凶由砩咸厥獾钠ⅰK崛粑薰堑匕淹房吭谀凶拥幕忱铮媚怯辛Φ男奶炎约赫龆簟?/FONT>

    对于李菡来说,那是一个颇为奇特的夜晚。后来,她回忆起那个被宠幸的过程,除了疼痛,剩下的就是简单,如一条在海上颠簸的船。其实,当她在那张硕大无比又极尽奢华的床上躺下的时候,她那颗狂乱的心已经平静下来。望着男子熟稔地宽衣解带,李菡的眼前浮现出知春堂那个男子的身体,想起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穴位,今夜她将进行又一次神奇的探索。然而,根本容不得她探索,她就已经被这个雄壮的男子撕成了两半。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她明白过来,自己被宠幸了。疼痛伴着屈辱,她的眼泪止住地流下来。
    武帝替自己怀里的女人拭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地问:“很疼,是不是?朕舍不得你疼。知道吗?你一疼,朕的心就跟着疼。”
    李菡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竟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皇上,还记得妍吗?”
    武帝想了半天,反问:“妍是谁?没有印象了。”

    李菡感觉武帝拥抱自己的臂膀慢慢松弛下来,后来就转过身去,赤裸的脊背对着自己,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她看见了脊背上面浓密的汗毛,伸出手一摸,是冷的,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彻底明白过来,睡在自己旁边的男人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他曾在这张床上宠幸过数不清的女人,师傅妍睡过这张床,那个向自己挑衅的妖艳女子肯定也睡过这张床,自己与她们一样,都是这张床上的匆匆过客而已,这张床并不只属于自己,它属于天下所有的女人们。听着皇上在睡中发出的鼾声,李菡寻思着皇上不再拥抱自己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妍而惹皇上不高兴。她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妍?为什么不说说让皇上高兴的事?她想到了自己难以把握的未来,难道也与师傅妍一样悲惨吗?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埋怨大哥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进宫来,埋怨大哥为什么不把自己许配给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士兵。想到这些,李菡又流下了眼泪。

    太监来到床边,要把李菡带走。在皇帝的身边是决不允许有女人过夜的。就在这时,武帝突然转过身,睡眼朦胧地说:“别把她带走!留下她,陪朕!”太监退下了。武帝望着还在流泪的李菡,说:“你一哭,把朕的心也哭碎了。朕对天发誓,永远不会再有人让你伤心落泪!”
    然而,皇上再次热烈的拥抱并没有宽慰李菡的心,她感觉到这个男子信誓旦旦的誓言中有种虚幻和残忍的东西。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问一问妍,皇上第一次宠幸她之后都对她说了些什么。现在,她不知所措地睡在这个陌生男子的怀里,微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眠。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李菡内心的不安一直持续着。她说不出产生不安的原由。其实,第一次被宠幸之后,自己几乎夜夜都在皇上的身边过夜,她对皇上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熟悉起来,几天之后,她已经如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皇上的身体了。大哥给她的人体图和她在知春堂男子身上学到的东西,很快就派上了用场。那段日子,他们像两条发情的蛇,无休止地纠缠在一起,一刻也不忍分开。母亲说,要拴住男人的心,就得满足男人的胃和“剑”。经历过几个爱欲交织的夜晚之后,李菡充满了自信,因为她已经完全满足并掌握了皇上的那把“剑”。然而,她一直没有机会满足皇上的胃。那些满足皇上胃的女人长得都是如此肥胖,脸上永远都沾满着怎么也洗不掉的油腻。皇上握着李菡的手说,朕怎么舍得让你冰清玉洁的身子被油烟污染呢?然而,皇上的恩宠并没有驱走李菡心中的不安,相反,随着这种恩宠一步一步地增加,她内心的不安也与日俱增,渐渐地演变成一种对未来无法把握的恐慌。她一直弄不清自己为什么快乐不起来,为什么在皇上无以复加的宠爱中还是这样心事重重。

    终于有一天武帝问她:“美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心事重重?难道呆在朕的皇宫里不开心么?”
    李菡连忙说:“臣妾没有不开心呀。”
    武帝说:“不对呀。既然没有不开心的事,可为什么总是紧锁眉头,愁眉不解呢?”
    李菡无言以对,她不会撒谎也不愿撒谎。可是,她不敢正视皇上的目光,尽管那里面柔情似水,却有着一种看透人心的穿透力,令她无处藏身。
    武帝轻笑了一声,说:“你那似蹙非蹙的愁眉别有一番风韵,朕喜欢看你这样子。可是,朕更希望看到你笑,看到你快乐起来。你快乐了,朕也就快乐了。要听话,懂吗?”

    李菡朝着武帝淡淡一笑,默默地点点头。然而,她并没有理解皇上的真正用意。她依旧没有快乐起来,内心的不安持续着,那种幽怨仿佛是如生俱来的,左右着她,哪怕是零星花瓣的凋零,哪怕是一只离群的孤雁,哪怕是微微的雨丝,都能引她洒下莫名其妙的眼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感到不安,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心事凝重。她想起了母亲的话:“菡丫头,你知道吗?一个毛孩变成一个美人,那可是藏着契机的,你一生下来就注定与众不同啊!”她以为,母亲的话也许就是对自己这种怪异行为的惟一解释。直到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她在长门宫见到了被废的陈皇后,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她的脸上有了笑。那时候她明白了什么叫“听话”。

    武帝的后宫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只要被武帝宠爱的女人都得去冷宫探视被废弃的嫔妃们。在去长门宫之前,李菡对这个俗成约定一无所知,以致于一回到未央宫就发了一夜的高烧,然而第二天就奇迹般地退去了。你或许会以为这是李延年的一个失误,没有让李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其实,这实在是冤枉了李延年,因为李延年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妹妹,他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计划时,皇上已经抢先一步做了。可是,在李菡极为短暂的一生中,长门宫是她新的开始。

    武帝握着李菡的手,坐进了轿子。李菡不经意地向西边望去,她看到了令自己心悸的流血的残阳。她问武帝这是要上哪儿?武帝说去长门宫。多么熟悉的名字!在艺文坊的时候,她演唱的《长门赋》曾让无数的观众洒下同情的眼泪,经久不衰。她知道,那是大才子司马相如的作品;她也知晓,这个赋中所叙述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二哥李广利讲给她听的,二哥又是从民间听来的。她记得,就着摇曳的烛光第一次读《长门赋》的时候,自己哭得泣不成声。可二哥不屑地说,当你知道了这《长门赋》背后的故事,你就会觉得白白浪费了这些眼泪。二哥在讲这则故事的时候,师傅妍也在旁边,冷冷地一言不发。二哥说,知道吗?当今皇上与陈皇后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如果没有陈皇后的母亲长公主的支持,现在的皇上很可能就不是刘彻,因为先帝的儿子实在是太多了。这就是说,陈皇后一家有恩于皇上。据说皇上很小的时候,就发誓要为陈阿娇建一座金屋。然而,陈皇后独享了十年的恩宠,居然没有替皇上生下一男半女,皇上的心冷了,便移情于沉鱼落雁的卫子夫。陈皇后自然不甘心。这事要是换了谁,谁都不甘心。陈阿娇是谁?是先帝的外孙女儿,有着皇族的血统,是尊贵的千金小姐;卫子夫是谁?是平阳公主家的歌女,出身贫贱,不过是个奴才丫头。陈皇后不甘心呀,然而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无法唤回皇上的心。于是她请来了巫婆,在后宫搞起了巫蛊秘术,装神弄鬼,咒卫子夫死。这个陈皇后呀,也忒大胆了些,全然忘记了后宫规条祖宗家法,在皇宫是绝对禁止巫蛊秘术的。这事很快被人告发到皇上那儿,皇上一气之下,就废了她的皇后,把她打入长门宫,还杀了皇后的同党好几千人呐。那长门宫是什么地方?是冷宫,对宫里的女人来说,那是十八层的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地方。可是,陈皇后还幻想着在那种地方咸鱼翻身,出重金让司马相如写出了《长门赋》呈给皇上,试图唤起皇上对青梅竹马爱情的回忆。可是呢?皇上不买她的账,仅仅对司马相如的文采大大赞扬了一番,其它的就全然不管了。这陈皇后费尽了心机,到头来落了个被世人耻笑的结果。可悲呀!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绝情吗?李菡说,还不是皇后没有给皇上生出儿子。二哥和妍都冷笑了一声。二哥说,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想想,陈皇后一家有恩于皇上,看上去这种婚姻固若金汤。可反过来想呢,当皇上做成了皇上之后,这些恩德就成了羁绊,是挟制皇上的一着狠招。一个皇后如果在政治上让自己的丈夫心存畏忌,那么,她就相当危险了。你懂吗?二哥没有等到李菡的答案就出去了。师傅妍凝视着李广利离开的背影,脸色越来凝重起来,她说,他居然看出了这一点,很有野心,是个当官的料,当大官司的料。如果到宫里的是你二哥,没准你们李家早就飞黄腾达了。在师傅妍长长的叹息中,李菡反复琢磨着那个故事,可是,除了感伤,她依然没有得出二哥的那种结论。现在,就要见到久闻其名的陈皇后了,此刻的李菡想的最多的不是《长门赋》那个故事,而是自己,她有意地无意地已把自己与《长门赋》中那个可怜的怨妇联在了一起,她的心又悸动起来。

    武帝说:“你的手真凉,还在发抖。害怕了?”
    李菡摇摇头,淡淡一笑,说:“有皇上在身边,臣妾怎么会害怕呢?”
    武帝紧盯着李菡,说:“知道吗?你太顺从了。有时候,你的顺从让朕不知所措。”
    李菡的心一紧,她想表白一下自己的心迹,可是马车已经停下了,长门宫到了。

    被残阳吞噬的长门宫到处呈现破落衰败的景象,门口的杂草无声无息地生长着,不时从中窜出几只野兔,四处逃逸,惊动了树上的乌鸦,发出令人心烦的嘈杂。门窗的油漆已经剥落,丝毫看不出曾经有过的朱红外衣,有的只是满身的创伤,就像一个濒临枯萎的女人。围墙里面传来了隐约的木鱼声,单调的声响骤添了夕阳中的寂寞。怎一个冷字了得?!李菡在心里反复吟诵着,她想起了师傅妍,想起了妍的命运。师傅,与住在这个地方的女人相比,你是幸运的,起码有我很体面地替你收尸。

    在一个布满蛛网的房间,李菡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有些疯癫的女人,她正拿着一把篦子篦头,把篦下的那些虱子一个陷死。李菡注意到,她长长的指甲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脸上荡漾着凝固不变的微笑,这种笑令她想到了死亡。她的心又伤感和恐怖中沉浮。
    隔着栏杆,武帝说:“这就是先前的皇后。我曾经像爱你一样爱过她宠过她,可是她太让我失望了。她不听我的话,而且置祖宗家法于不顾,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母仪天下的位置上。我能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在武帝喃喃絮语中,李菡惊愕地发现,皇上用了“我”而没有用“朕”,蓦然间,她窥视出皇上对曾经爱情的留恋。她紧紧地依偎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能做的,除了沉默也只有沉默了。

    陈皇后突然转过脸来,收敛起凝固不变的微笑,脸色变得阴森可怕。她冷冷地打量了李菡片刻,然后窜到栏杆跟前,戳出枯瘦的手指,一阵狂笑,说:“好个刘彻,你原来就这品味!这个又是什么下三滥的女人?我一看就知道,又是个媚惑人的狐狸精,跟卫子夫一样的烂货!刘彻,亏你还是个皇帝,怎么就不找个品味高点的女人呢?我呸!”
    陈皇后的歇斯底里让李菡几乎要瘫倒,皇上一把扶住她,喊着:“她又疯了,她又发疯了。来人啦,把这个疯女人拉进去!”
    陈皇后突然爆发出狂傲的嚎笑:“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也不摸摸自己的心想想,没有我,你能当上皇上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她没命地拍打着栏杆,奋力挣扎着,可是她还是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拉到了里面去。

    武帝搀扶着软得像柳絮一样的李菡一步步走出长门宫,他们的身后传来陈皇后凄厉的哭喊声:“表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呀……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会做听话的好女人……”哭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天已经黑了下来,野猫就在这时开始了淫荡的叫春,传得很远。在武帝的怀中,李菡被不安和恐惧包裹着。她明白了,进宫这些日子以来,她之所以在万般宠爱中恐慌不安,那是因为这种宠爱从来就不是牢固的,它脆弱得不堪一击,说不定哪一天,它就会消失无影无踪,而自己便命如草菅。在这个君临天下的男子怀里,此刻她感到的只有冷,她想哭,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那个夜晚,在未央宫宣室中那张硕大无比的龙床上,李菡不再是一棵稚嫩的含羞草,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荡妇。她在武帝赤裸的身体上探索着,时而她像一只疯狂的蝴蝶,展示着眼花缭乱的风姿;时而她像一只温顺的猫,在柔情似水中播撒肉欲的贪婪;时而她又像一条狡猾的泥鳅,蜻蜒点水般感触着来自武帝的气息。她亮如秋水的双目闪着媚人心智的迷情,像满月的月亮,万丈光芒;她的纤纤玉手带着神奇的魔力,游弋之处,都激起武帝阵阵颤栗;她油亮的黑发如同风中的吟唱,传递着绵延而疯狂的情歌;她樱桃一样的双唇,颤抖着,颤抖着,喷射出炽热的烈焰。于是,她听见了武帝潮水一样泛滥的呻吟,看见了武帝仿佛要吞噬自己的迷离眼神,感受了武帝雷鸣闪电般的颤栗。她一次次地要求着武帝,武帝一次次回应着她的要求。在最后一次要求中,武帝终于喊出:“死了,我也甘心!”

    在武帝沉重而疲惫的呼吸中,李菡被淘空了一样瘫软在龙床上,然后浑身像筛糠一样发抖。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病了,而且是心病。掖廷令将她带回了建章宫。睡在那张素雅的床上,她悬在半空中的心突然重重地落下了,发出悠长的回响。在这一时刻,她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地,这个除了美女不缺其他什么都缺少的建章宫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她带着着陆后的安静坦然地睡着了。她做了个梦,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那个目光冰冷的士兵站在她面前暗自垂泪,对她说:“世上最美的女人只能属于皇帝,尽管你我才是最般配的。”士兵冰冷的目光开始慢慢变得凶残,变得血腥,充满了杀机。他狰狞地说:“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只能杀了你!”他没有走向自己,而是走向自己的两个大哥,他要杀他们……她惊叫了起来。后来,她就醒了,那个梦也像风一样渐渐远去了,她发出甜腻而温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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