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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十二亭       
天香十二亭
作者:花逝无痕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3-10-3

    第九章:神魔一线天香脱险 雨夜遭诬情恸燕山

    天无光,月无色,何天香驻马。
    满山都是火,烈火!熊熊的烈火!
    火的海!火的洋!火的涛!火的浪!
    何天香眼中全都是火!火!!火!!!
    啊——啊——
    火光中,有无数的蝙蝠在乱窜,是血蝠,噬血的蝙蝠!
    整个的慕容山庄都溶在血火之中,是那么的惨烈,又是那么的凄壮!何天香已呆住,他的心灵在震颤,在酥抖!
    “哈哈哈……”火光中,突然有狂笑声起。
    “伯父——”何天香突然狂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
    一片燃火的废墟前,一个独臂的浑身浴血的白衣人正在狂笑着,他的声音嘶哑,如同裂帛,但他的身子却直如磐石——一块牢不可推的磐石!
    “伯父——”何天香悲怆地呼道。
    笑声嘎然而止,白衣人缓缓地扭头:“你是谁?”
    何天香几欲晕倒,这是人的脸吗?双耳已被撕去,鼻子去了半边,双目也被血蝠抠出,眼珠尚挂在脸上,满脸都是血!血!血!
    已没人再能认出他的模样,一只握剑的右肘尚留在旁边,他的右臂尚在流血,血水流下,将他右侧的衣衫全部浸透,而他却忧如未觉。
    “伯父,我是天香,何天香,何梅芳的儿子何天香啊!”何天香突然扑倒在老人脚下,放声大哭。
    “哈哈哈……”老人突又狂笑:“你是何天香?何梅芳的儿子?哈哈哈……何家不绝!何家不绝!!哈哈哈……”狂笑声中,老人已抬步向火堆中走去,火焰一卷,已将他消逝的无影无踪,何天香的眼中也只剩下熊熊的火光一片,但哈哈的狂笑声却依然在火光中不息不绝。
    “伯父——伯父——”何天香疯子一般冲了进去,但一股浓烟冲来,何天香已迷失了方向。
    也不知摸索了多久,何天香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在抽泣,“还有人活着?”何天香忙爬过去,听声音推了一把,那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何天香一咬牙,从腿上撕下一片衣襟,吐了一口唾沫,擦了擦眼睛,终于渐渐看清了。

    原来是在大厅之中,遍地死尸,四壁依旧都是火,身边的人竟是慕容兰娟。但现在的慕容兰娟已是形同痴傻,秀发蓬乱,正伏在慕容长明身上无力地抽泣。
    慕容长明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胸口也被血蝠撕得稀烂,手中还捏着敌人的一截残肢,显是已死去多时,慕容忠就躺在他的身边,同样的死不瞑目。
    何天香叹息着替他合了眼,又推推慕容兰娟,慕容兰娟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何天香又拉她,可她的身子已似无骨,拉起来又软倒,何天香不由急了,向她喊道:“兰娟、兰娟!”但慕容兰娟已麻木的什么也听不见。
    轰!大厅门口的圆柱塌倒了,流焰四射!
    何天香猛然清醒了许多,从心中发出一个强烈的呼声:“我们不能死!我们不能死!”他心中狂喊,口中却大叫慕容兰娟:“你醒醒!你醒醒!”待叫得五六声仍没有反应的时候,何天香急顶儿了,一甩手,啪啪!就狠狠给了慕容兰娟两个耳刮子,怒叫道:“慕容兰娟!你给我醒醒!你爹死了,他已经死了……”一阵浓烟呛来,不由将他呛的一阵咳嗽。
    慕容兰娟神情一震,突然一把抓住何天香问道:“死了,死了,你说谁死了?”
    “你爹死了,我说的是你爹!”何天香喊道,但目中已有泪滑下。
    “不!我爹不会死的!我爹不会死的!你骗我!你骗我——!”慕容兰娟突然抓住何天香的衣襟疯狂地叫道,竟把何天香推倒在地上。火焰袭来,两个人身上已都着了火。
    何天香连挣了两挣没挣出来,啪!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慕容兰娟脸上,抓住她的肩膀,红着眼睛吼道:“慕容兰娟,你给我听着!你爹死了,我伯父也死了,但你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们都不能死……”他的嗓子已哑,喊话已像是在干嚎。
    轰!轰!东西两边时时有柱子倒塌,火焰弥散,浓烟滚滚,将他底下的话淹没。
    “哇——我爹死了!何公子,呜呜——”慕容兰娟猛然醒悟过来,一下子抱住何天香,埋头在他怀里呜呜大哭。
    何天香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依旧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是的,他们都死了,但我们不能死,我们要出去,我们要报仇,你明白吗?”
    慕容兰娟缓缓点了点头。

    何天香连忙扶她起来,两个人拉着手往前走,但四周已都是倒塌的柱梁,火焰毕毕剥剥地作响,已是无路可以出去。慕容兰娟不由看着何天香问道:“何公子,怎么办?”
    何天香看看四周已渐大的火势,咬咬牙,也不管慕容兰娟同不同意,突然一把扣住慕容兰娟的左肩。
    “何公子,你干什么?”慕容兰娟不由大吃一惊。
    何天香不说话,却突然抱起慕容兰娟飞快地转了三个圈子,一声暴喝,竟将慕容兰娟石头一样抛过厅口倒塌的火柱,直向庄外扔去。
    轰!慕容兰娟刚一飞出,一根燃着火的横梁便砸了下来。
    “何公子——”慕容兰娟一声惊呼,但何天香已埋没在火焰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咚!慕容兰娟重重地落地,痴痴地道:“何公子?”但满目烈火如山,又哪里还有何天香的影子?
    “咦?奇怪,咱们三百里急袭,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身后突然转出数百名大汉正是“血蝠帮”一众。
    “哦,这不是慕容姑娘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笑道,正是血蝠帮帮主“无影毒蝠”卓海池!
    慕容兰娟回头,不由血气上涌:“你们是谁?”
    “哈哈哈……”卓海池笑道:“上天有眼,让老夫斩草除根……”他话尚未完,慕容山庄的火堆里突然传来一声厉啸,啸声穿云裂帛,如仙鹤丧偶之鸣,如苍鹰寻仇之啸,惨烈无比,竟使卓海池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慕容兰娟却是脸上一喜,冷笑道:“是何公子,他还没死!”
    突然火光中又是一声长嘶:“
天香云外飘
。”
    呼——伴着这声长啸,一根长三丈有余的横梁已从火堆中直飞而出,如火龙,似烈驹,只在半空中拖出一道烈焰;浓烟滚滚,带着呼呼风声,竟映的整座夜空都白了许多,这是何等的声势?这又是怎样的奇观!数百人已是呆住。
    “
我哭豺狼笑
!”
    悲怆的长吟声中,一条燃着火的人影已从火堆中直飞冲天,似怒鹰,如悲鹤,竟在半空中追上火木,左足一踏,已点在火木之上。卓海池不由惊骇地张大了嘴巴,世间竟有如此轻功?
    “
青锋出鞘日
,”
    那条人影在火木上急踏三步,已到了火木的另一端,火木势犹未尽,依往前飞。
    “
天地鬼神啸
!”
    最末一句出口,那人影已猛地一点火木末端,凌空飞出,火木受力下坠,砸在山庄外的火堆上。轰!的一声,气浪翻滚,勾火四溅!声势赫人!
    而人影却依旧直冲前飞,如飞火,似流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火的痕迹。
    呼!人影旋转着落地,身上浓烟滚滚。
    “何公子!”慕容兰娟连忙跑了过来,替他扑灭身上的火焰。
    何天香却在凝视着慕容山庄,他眼中充满了痛苦,恐怖,愤怒与怨毒!他眼中仍旧只有火;他耳中仍旧只有那震撼心灵的狂笑;他脑海中仍旧只有那遍地的尸首和怵目的鲜血!
    他的手上有血,是何梅瑄与慕容长明的鲜血!
    慕容兰娟乍与他的眼光相接,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她几曾见过何天香这种眼神?
    “何公子好轻功!”卓海池在后面阴笑道。
    “卓海池!”何天香突然森然地道。
    “好凝重的杀气!”卓海池只听他说了四个字,竟觉得头皮要发炸,不由一招手,属下十几名高手立即跟了上来,左右护住,以观何天香之变,心中却道:“奇怪,他怎么知我的名字?”
    何天香突然仰天长呼:“师父——天香从不杀人,但今天,天香开戒了——”话音未落,销魂剑尚未出鞘,他的人却已狂狮一般冲了过来,身后尘土飞扬!
    卓海池脸色大变,抽出长剑一挥,“杀——”属下几百人一齐冲了上来。
    锵!卓海池手中的长剑竟吃不住何天香剑鞘的一震,直冲上天,他连忙跳了开去。
    啪啪!噗噗!何天香似疯狂一般冲了进去,有史以来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全力出手,第一次暴怒中的随心所欲,一路之上竟是刀碰刀断,剑碰剑折,腿碰着腿碎,头碰着头破,提提喀喳似砍瓜切菜,摇枣打瓢一般,直打倒了一地,卓海池在一旁已看得呆了,他没想到竟还有如此的打人方法,慕容兰娟却也提了红花剑从侧旁杀了进来。
    何天香正发泄的快意,突见身边的血蝠帮众都潮水般退去,方得一惊,就听慕容兰娟叫道:“何公子,小心!”
    何天香抬头,却见天地间鬼影一片,无数只血蝠扑啦啦地向自己飞扑而来。
    卓海池阴阴笑道:“看我不活撕了你!”
    何天香挥剑猛劈,可这些血蝠久经训练,极是乖巧,根本伤它们不得,何天香连劈数剑无功,左肩倒给抓了一爪,幸亏躲的及时,只是划破了衣服,却未中毒。
    “哈哈哈……”卓海池狂笑道:“何天香,慕容老鬼是毁在本帮血蝠之上,那独臂老鬼也差不多是,小子,你就认命吧!哈哈哈……”
    狂笑声中,卓海池突然猛地一挥手!
    “啊——”
    半空中一片血蝠的鬼鸣,数十只血蝠不再轮流攻击,竟是一齐猛扑而下。
    慕容兰娟一见,脸色骤变,提剑就要往前冲,却被两名血蝠帮高手拦住,砰砰打在一起。
    遮天蔽地,无生唯死,何天香一声长啸,竟是不退反进,破空而起,闪电般迎向空中的群蝠。
    锵——整座慕容山庄中都有长剑出鞘的脆吟在回荡,一痕绿芒在这如火的夜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销魂剑!销魂的剑!人魂已销,剑魂何在?
    嘭!绿痕突然炸散,嘶——剑气撕裂了长空,竟是剑气!无数道剑气冲天而起!形成一座剑的山,剑的墙!
    “嘎——”剑墙之中,有魔在泣,有鬼在叫;剑墙之中有黑血渗出,一滴,两滴……连成线,连成片,最后,整道绿墙都已变成了黑色。血!血蝠的血!血蝠嗜人之血,现在却终于流出了自己的血!
    卓海池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嘭!剑芒隐去,何天香执剑落地,一身白袍已成赤黑色。双目中精光暴闪,冷冷地盯着卓海池,他紧闭着嘴,脸硬如石!
    他没有抬头看那些血蝠,但已有雨从天空中洒下,天很晴,当然不会真的有雨,是血雨!肉雨!血蝠的身躯!那些血蝠已被他剁为酱,绞为泥!
    卓海池的心在颤栗,在下沉,在恐怖中沉沦!接着他又开始痛心,这种蝙蝠是异种中的异种,是他踏遍黑山恶水蛮夷绝谷方才得来的,总共才不过三四十只,方才偷袭整个慕容山庄才不过损失了十几只,但何天香一剑便将剩下的所有血蝠毁之殆尽,又怎能不让他痛心?
    “何天香,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卓海池嘶叫道。
    何天香冷冷道:“你又知道你干了些什么?”火光映着他的脸,一明一暗,竟没有人能再看清他的表情。
    卓海池不再说话,他突然发现自己开始看不透这个年青人。

    两个人对峙着,火光更加凶猛,见四周映得一片通红!
    慕容兰娟却冲了过来大叫道:“何公子,我要杀了这个恶魔替我爹报仇!”
    何天香没有说话,卓海池却冷笑道:“就凭你?”
    慕容兰娟停下了,但却绝不是因为卓海池那句话,而是因为何天香!
    何天香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火光一明一暗,越发看不清他的脸,说不出的诡异。
    蝙蝠帮的人看不出,但慕容兰娟却分明察觉出那是一种意境,一种已至疯至狂至悲至恸的意境!是种火山即将爆发前的那一瞬间的宁静!
    火山从不轻易爆发,但只要一爆发,就是地破天惊!慕容兰娟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何天香虽未说话,但她已被这种无形的气势阻住,她在等——她在等——她在等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她说不出来!
    何天香紧紧地攥着销魂剑,全身竟笼起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雾,使他的身形在这火光背面显得更加的模糊,如一尊天神,又如一尊魔鬼。
    天神与魔鬼本来就在一线之间!退一步是神,进一步就是魔!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力量,而是一种气势,一种无坚不摧的气势!是一种欲泣无泪,欲哭无声,天地间至悲至痛至恨至愧的气势!这种气势冲破了顶点;竟成了这片刻的宁静,恐怖的宁静,死亡的宁静!
    这已是魔的境界,是的,不是神,而是魔!

    沙沙,何天香已向前移步,缓缓地向前移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坎上;每个人都在颤抖,每个人都在恐怖中挣扎;卓海池在发抖,慕容兰娟也在发抖,火山就要爆发,死神已张开了它硕大的嘴巴!
    慕容兰娟不敢相信,一场惨杀过后将会剩下什么,遍地的死尸满山的血?不,不,不仅仅会是这样,而是人性恶的一面将要被全部引爆!就在今夜,上天将要培育出一个嗜杀的恶魔!
    轰!轰!火势更猛了,不断地有楼台轩榭倒塌,烟花飞散,如雾似烟,煞是好看。但没有人看,每个人眼中有的,只是撕心的恐惧和那刚从坟墓中走出来的死神!

    天亮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没有人知道,上天也不知道,它所能做的,就只能是将时间如旧一点点向前推移,向前推移……
    死神的脚步近了,更近了,沙沙,沙沙……
    慕容兰娟突然希望天快亮些,但那可能吗?
    何天香手中的销魂剑早已被染成了黑剑,隐去了灿绿的光芒,但每个人都似已看见恶魔在漆黑的剑身上绽开的笑脸!
    沙沙,沙沙……
    漆黑的销魂剑举起来了,火光中,剑身里,有魔在狞笑,有鬼在嚎叫!
   
    “杀——!”
    突然,一阵山崩地裂的喊杀声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令人恐怖的宁静,也似醍醐灌顶般将何天香从魔道中惊醒,何天香回头,只见漫山遍野都是人,婷儿骑着头一匹高头大马冲在最前面,身后是慧香与六怪,左边是江城月与李梦莲率领的栖霞门的人马,右边是薛沉香与锦儿还有黄直所率的慕容山庄各地分堂的人马。
    人马似潮水一般涌过何天香的身边,向蝙蝠帮的人群冲去。卓海池大惊,拼命招架,但三方人马来势凶猛,转眼之间已将蝙蝠帮众切成几块,摧枯拉朽般地聚歼,卓海池大骇:“这些人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婷儿奔到何天香身边,急急问道:“你没事吧?”
    何天香不说话,手中的长剑却无力的垂下,眼光中充满了悲哀,他突然默默地向后走去,心中问自己:“为什么人们总要这样残酷的相互厮杀,正也罢,邪也罢,可哪一条不是活生生的生命呢?即使得到的再多,可谁又能永保长生,永保名贵呢?这难道就是人类永恒的悲哀吗?”
   
    血腥的厮杀已然结束,三方人马已把精力放在灭火与抢救伤员和清理尸体身上。
    薛沉香走到何天香面前,黯然地道:“可惜,卓海池逃走了。”
    “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何天香却轻轻地道。
    “真正的凶手是谁?”薛沉香不由一愣。
    “李汉成!”
    何天香与慕容兰娟站在山坡上看着遍山的余火,不由欲哭无泪,试想世事如烟,如梦似幻,数天之前此处还是繁华万千,而今却已成土成烟,人亡屋残,谁又能说些什么,谁又能做些什么?
    婷儿,薛沉香,江城月,李梦莲立在两人身后,也同样的默默无言。
    天已大亮,火已扑灭,余烟袅袅,残梁焦木,满目凄凉。
   
    灵棚早已搭起,灵幡在风中悲恸地招展。在慕容山庄罹难的一百三十四位烈士的牌位在灵棚中一字排开,最前面的是慕容长明,接着是何梅瑄,再是慕容忠……
    慕容兰娟一身白衣走在最前面,步履是那样的沉重,却又是可怕的从容,一夜之间,她竟已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那样的老成。身后是何天香与芸儿,同样一身素衣,再后是黄直所率的慕容山庄分堂的下属,还有附近村镇中自动赶来的百姓,雪白一片。灵幡在飞舞,白衣在飞翻,天地间一片凄惨。
    慕容兰娟木然地走过人群,木然地跪在了灵牌之前,哗——身后跪了一地的人,但没有人出声,响动的只有漫天的白幡。
    三叩完毕,众人鱼贯而出,不一会儿,薛沉香,江城月,李梦莲,婷儿,六怪还有专门从南少林赶回的余循真,少林苦竹,峨眉定安师太等人前来吊唁。
    慕容兰娟在旁一一答礼。
    婷儿见慕容兰娟脸色苍白的可怕,不由走到慕容兰娟身边道:“慕容姑娘,你要节哀,可千万别伤了身体!”
    慕容兰娟依旧木然地点头,婷儿与她目光一接,竟突然感到一种绝望的冰凉,不由连忙退了下来走到何天香身边道:“何大哥,慕容姑娘受刺激很严重,你有时间多陪陪她!”
    何天香点点头,但见慕容兰娟依旧麻木的样子,心中不由多了一层悲凉。
   
    慕容兰娟头脑大受刺激,如同傻呆,什么事也不上心,慕容世家的重要人物又都在山庄中全部遇难,这可忙坏了薛沉香,李梦莲,江城月,黄直,芸儿等人,扎灵棚,制灵衣,送往迎来,请苦竹大师做道场超度亡灵等等等等都由诸人打点,何天香与婷儿是只管做事懒得操心的主儿,是以诸人只忙得死去活来,这样拼命似的忙活了三天,终于忙了个差不多,薛沉香抽身出来,见何天香正倚在树上伤神,不由问道:“何公子,在想什么呢?”
    何天香抬头见是薛沉香,便道:“薛楼主,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想这么一件事:从咱们截获给何天弃的那只信鸽来看,卓海池应该是天冥宫的下属,可他怎么又会替李汉成做事呢?难道天冥宫跟相府也有勾结?再说了,天下这么多帮派,他们怎么就单单挑上了慕容世家?慕容世家跟他们有仇?有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薛沉香点点头:“天冥宫跟相府有勾结是肯定的了。但卓海池不是天冥宫的下属,而且当年天冥老怪和卓海池还有点儿过节,不过卓海池为什么对何天弃这么客气,我也就不知道了。”薛沉香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而至于他们选上慕容山庄,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因为这应该是李让民的主意而不该是天冥宫的主意!”
    “为什么?”
    “因为李让民要与北王爷抗衡,他就必须要有雄厚的经济、人力资源,慕容山庄地处江南沃土,土地肥沃,人口旺盛,又俯瞰长江,地理位置十分险要,李让民自然对他垂涎三尺了。既便这次不是血蝠帮来,武林中许多帮派也早对这块风水宝地垂涎三尺了,只是前些年慕容大侠慕容永住在,慕容山庄的绝技‘飞雨流花十字剑’一直无人能挡,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十年前慕容大侠仙逝,慕容世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儿了!”薛沉香叹道,又补上一句:“要不前些天四大世家就敢到慕容山庄咄咄逼人的逼亲?实际上不是人亲,是山亲,水亲,银子亲哪!”
    何天香听了也不由黯然,却道:“只是,这次李相国居然和天冥宫这个武林帮派联手,而天冥宫又是志在必得成竹在胸地挺进中原武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薛沉香也一脸凝重,沉思道:“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而已,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总不成李相国真的要……”
    下半句还未出口就见李梦莲与婷儿急急走来,问道:“何公子,薛楼主,见到慕容姑娘没有?”身后跟着江城月慧香等人。
    何天香吃了一惊,问婷儿道:“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没有呀!自打今中午我就没见她,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呢!”婷儿道。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慧香突然惊道:“你们说,她……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去寻了……”
    “慧香!你别乌鸦嘴……”婷儿连忙骂道,但一句话还尚未完,几个人已同时脸色大变,惊鸿一般四处飞散了开去。
   
    何天香心急如焚,真怕慕容兰娟会干出什么傻事来,几步迈到她的房间,却空无一人,不暇多想,轻奔后山,却见芸儿正提了一个食盒往前走,连忙几步赶上问道:“芸姑娘,你哪里去?你们姑娘呢?”
    芸儿见是何天香,便道:“我去给我们小姐送吃的!”
    何天香一听慕容兰娟没事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吓死了!”
    “我们姑娘在坐关!”
    “坐关?坐什么关?”何天香吃了一惊道。
    “飞雨流花十字剑!”
    “飞雨流花十字剑?!”何天香不由大惊失色,一把拉住芸儿的胳膊:“你是说慕容世家七代仗以成名的江湖飞雨流花十字剑?”
    “不错,正是这套剑法!”芸儿道,但何天香的手指捏得她的胳膊隐隐生痛,不由皱了皱眉头。
    “她疯了!那套剑法是只有男人才能练的!又那么凶猛霸道,连她爹都觉得过于凶险而放弃,她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要是她再出什么事,这慕容山庄岂非彻底完了?”何天香怒道。
    “那你看慕容山庄现在还没有完吗?”芸儿却冷冷地回道。
    “我不跟你多说话,快带我去见她!”何天香怒道。
    “你见不到她的,她在石室里,连我也只能通过一个石孔给她送吃的!”芸儿叹道。
   
    后山无影洞,何天香伫立洞前,沉声道:“兰娟,你别傻了,快出来吧!”
    洞中,慕容兰娟的声音同样沉着,平静:“何公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这个人的性格你也知道,我不会以可怜来攫取别人的同情,我只能以成功来要求别人的尊重!你应该支持我的!”
    何天香不由无语,复又沉没,过了良久,何天香突然一声长叹,缓缓转身离去。
    “何公子!”身后芸儿突然叫道。
    “什么事?”何天香回头。
    芸儿递过一张已被血火烧去一半的信笺:“她说,就算是她对不起你吧!”
    何天香接过一看,却是一张便笺,只见上面写道:

   
“字示天香吾徒:
    今日长明兄前来,为你与慕容姑娘之事畅谈半日,为师万分高兴,慕容姑娘乃……”
底下已为烟火所炙,又加血浸渐渐不可辨认,但何天香已知定是慕容长明从雁荡山带回之物,今日让芸儿送还自己,也就代表慕容兰娟已确切决定与自己划清界线,全力以赴“飞雨流花十字剑”了!
    何天香却淡淡一笑,双手一搓,便笺已在手中化成片片飞灰,随风远去。
    芸儿不由一呆:“何公子,你……”
    何天香一笑:“修炼‘飞雨流花十字剑’是不是很凶险?”
    “是的,可是……”
    “你告诉她,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她都已是何家的媳妇;我不会在意那一张纸,该记得的,我都在心里!”
    芸儿抬头,但何天香已走远。
   
    无影洞中,慕容兰娟缓缓推开了第二重石门,呛——一声剑啸,一道十字形的剑芒突然从眼前直飞而过,直击在第三重石门上,轰!石门炸散,缓缓地露出了内壁上七个血红的大字:飞雨流花十字剑!
    下面便是飞雨流花十字剑各剑的剑式,慕容兰娟看着看着,耳边突然传来了无数长剑脱鞘长吟的鸣叫之声,清脆悦耳,却又迷人心魄,慕容兰娟突然看见了无数的长剑在石室之中削抹冲刺,寒光耀眼,慕容兰娟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头晕,目眩……漫天都是剑光,还是剑光,剑光……
   
    何天香黯然地回到山庄的大厅,婷儿,薛沉香,江城月,李梦莲等都已焦急地等在那里。
    “找到了没有?”婷儿焦急地问道。
    何天香点点头。
    “那她为什么不跟你回来?”
    “她在炼功!”何天香道。
    “炼什么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婷儿大不以为然地道。
    “飞雨流花十字剑!”
    “飞雨流花十字剑?!”薛沉香突然惊叫道,江城月、李梦莲也面现惊骇之色。
    “怎么?这剑很厉害吗?”婷儿不由问道。
    “是的,这是种十分凶狠霸道的剑法,凡中了这一剑的人,一定会身体裂成四瓣而死的!”薛沉香叹道。
    “咦?中一剑怎么会分成四瓣?”婷儿不由大是不解。
    “‘岁月无痕忆有痕,飞雨流花是迹印’,飞雨流花十字剑并不只是一剑,而是一招飞雨刀与一招流花剑同时用剑交叉成十字使出,招出之时有雨的清丽,有花的轻盈,却已超脱了时空的限制,当你还在赞叹它的美丽时,剑锋已透过你的身体……”薛沉香轻轻叹道。
    “没你说的这么恐怖吧?”婷儿不由大是惊恐地道。
    李梦莲也长叹:“慕容老庄主也曾认为此招过于凶恶,所以坚持不练也自他坚持反对后辈子弟练习,却没想到他的一念之仁,却为慕容山庄全庄招了杀身之祸!也是慕容妹子命苦呀!”
    何天香却站了起来,做了一个揖道:“诸位,慕容姑娘坐关,此中又无主事之人,重建山庄的事,就烦劳诸位了!”
    众人忙站了起来,江城月道:“何兄,这是什么话!就凭慕容山庄与栖霞门的交情,这事是应该的!”
    薛沉香也笑道:“天星楼虽说都是女儿家,扛不得大梁搬不动石头,但大家整日做绣活儿,几千几百两银子还是有的!”
    婷儿却看着何天香笑道:“怎么,你还没入赘人家慕容世家,现在就这么出力起来?”
    何天香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闷,想起了父母双亡,伯父与慕容前辈竟又在这场血劫中双双而去,不由更是难过,只觉胸口一股郁闷之气憋得难受,不由脸色有些难看。
    “何大哥,我说错话了吗?”婷儿一见,不由吃了一惊。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郁闷,出去走走就好了!”何天香说着站了起来。
    “我陪你一起去!”婷儿叫道。
    “不用了,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何天香黯然道。
    “为……”婷儿刚要叫,却被薛沉香一把拉住,使了一个眼色。
    何天香朝薛沉香投过感激的一瞥,双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残阳如血,残垣如墨,何天香心如铁铅,一个人踱在小道上。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一个红衣人影已立在何天香面前笑道:“姓何的,什么时候也有闲心出来散步了?”
    何天香抬头,却是血无天,不由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血无天却阴阴笑道:“我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只不过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而已!”
    “什么事?”
    “你老爹老娘的坟给人家扒了,半根骨头都没剩!”
    “什么?”何天香犹如当头一棒:“你胡说些什么?”
    “你看我像胡说的人吗?”血无天冷冷道。
    “是不是你?”何天香火冒三丈,指着血无天大叫道。
    “我倒是想啊,只可惜被人抢先了一步!”血无天可惜地道。
    “是谁?”何天香目欲喷火,一步一步地逼向血无天。
    血无天被他目光一慑,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心下先自怯了:“是柳含姻那个丫头领着她师傅董婉婉去的,你瞪我干嘛?”说着,再也不敢久留,一翻身跳过两棵大树逃之夭夭。
    “天哪!你为何如此待我——”何天香突然仰天悲呼,轰!一拳将身边一棵棵碗头粗的大树拦腰打断,哗,树冠倒下,惊起一林寒鸦。
   
    慕容山庄,薛沉香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何天香点点头:“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去看一下。”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婷儿道:“婷儿,这里人手不够,你就先留在这里帮忙,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婷儿看了看何天香,只得低了头撅着嘴道:“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了!”
    何天香向众人一礼:“各位保重,我先走了,慕容姑娘那儿,李姑娘替我知会一声儿就行了!”
    李梦莲点点头:“你放心去吧!咱们会把这里照顾好的!”
    何天香点点头挎上销魂剑,打了个包裹下山。
   
    何天香下得山来,直奔梅城,不过数日之间已来到先前的何家庄,远远看见两座坟立在那儿,心中不由释然,心道:“血无天这家伙委实不是东西,竟想挑拨我去添愁城结怨,真是可恶!”
    猛然,何天香怔住,原来,眼前坟碑固然俱全但木碑上所题之字体却远非先前。何天香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几乎立脚不住,一跤扑在坟头上一阵狂扒,泥土渐少,终于露出几根残缺不全的枯骨,何天香只觉浑身发凉,整个身子都已麻木,好久,何天香方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董婉婉!”
   
    何天香从何家庄下来,改奔太行添愁城。走了十余日,眼见便要到添愁城,却见一个满身血衣蓬头乱发的老头子正挡在路上阴鸷地盯着自己。
    “血影宫!”何天香连忙后退一步,立定心神,问道:“阁下是谁?为什么拦住在下去路?”
    “嘿嘿嘿,老夫血满江!”血袍怪人冷笑道。
    “血满江?”何天香心头大震:“血影宫宫主?”
    “也就是家父!”路旁阴阴踱出血无天。
    “这是你设好的圈套?”何天香怒道:“你骗了我!”
    “董婉婉扒了你爹娘的坟是真,我诓你出来也是真,又何曾骗过你?”血无天道。
    “那你有什么企图?”
    “家父的《血影魔笈》已有小成,想找一个人试试威力,我就想到了你!”血无天大笑道。
    “那在慕容山庄你为什么不动手?”
    “姓薛的臭丫头和江城月在那里,再加上武林六怪,你当我是傻子?”血无天冷笑道:“何天香,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坏我的好事儿的,不过,明年的今日我会通知你所有的好朋友,替你上祭的,怎么样?”
    何天香却缓缓后退了一步,十字步站稳暗运真力道:“血无天,谢了,但何某暂时还没有这么孝顺的儿子!”
    血无天不由大怒,朝血满江一揖:“爹,别让他死的太容易!”
    血满江点点头,却不说话,一步一步向何天香压来。
    何天香却抽剑,呛啷——剑华耀眼!
    “销魂剑!”血满江不由大吃一惊,血无天也傻了眼儿。
    何天香却道:“血宫主,贵宫的‘血影三十三’与‘血阴掌’都列在‘武林龙虎榜’前五十名之列,能否让在下见识一下?”
    血满江却冷哼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奇丑的三寸夺来。
    “秋意夺?!”这次轮到何天香吃惊了,正是与销魂剑同列十大名器的秋意夺。

    血满江阴阴一笑,运上血影神功配上血影飘身法,向前急攻。
    叮叮叮……半空中一束束火花闪现,何天香飞退,销魂剑却在秋意夺上只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白线。
    三十招,五十招,一百招,一百二十招……转眼之间,二人已是斗至二百二十五招,只见夺来剑往劲气弥散,四周碎叶断枝纷纷摇落,血无天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不已,没想到才不过数天之间,何天香的武功竟已高深至斯,竟连血满江都已久战不下。

    突然,场中响起一声大喝,何天香全力反击,销魂剑最后十二式全力施展,只见绿芒如狂雷怒电,惊浪骇浪一般向血满江狂奔而来。
    血满江不敢怠慢,“血影三十三”全力施展,夺影重重迎向剑幕。
    叮叮叮叮……
    夺影剑幕一撞,立即撒下满天的火星,何天香突然腾空而起,气贯长虹,又是一片剑幕撒下,血满江也不由大吼一声,夺光大盛。
    锵!销魂剑砍在秋意夺上,火光四溅,血满江突然双目一瞪,一掌拍出,血阴掌!
    何天香身在半空,来不及抽剑,也一声大喝,居高临下九伤神拳拼命砸下。
    轰——尘土飞扬,血满江被砸的平地矮了三尺,何天香却直飞三丈,只觉胸中一阵气血浮动五脏都似要吐出来,知道已受了内伤,连忙运功调息,突觉身后异声入耳,顿知不妙,但人在半空,力尽将逝,只得勉强一个侧身,就觉背部一阵火辣辣地剧痛,已是连中了两记血阴掌,顿时一口鲜血夺口而出,何天香知道要遭,但求生的本能却使他强提一口真气,向后狂挥一剑,竟复在半空中平飞八尺,人却一踏树梢隐入林中。
    血无天被何天香一剑逼开,已是追之不及,不由咬牙,却也只得回头拔萝卜似的将血满江从地里拔了出来,两人恨恨离去。
    何天香从另一边踏梢出林,眼见已到的林边,却陡觉一阵天旋地转,竟从树顶上重重地一个跟头摔了下来。
   
    昏迷中,何天香突觉背上火辣辣的掌伤部位一阵阵清爽,不由睁了眼,触目便是一片洁白,一片馨香,原来竟是在一张香榻上。
    只听一个声音轻笑道:“怎么?醒了?中了两记阴掌还不死的人,你是第一个!”
    何天香扭头,却是一个圆脸儿的小姑娘正托着一碗药从外面飘了进来。
    何天香不由揉揉眼睛,看看四周,透过窗子,却见外面草木苍翠,花影盎然,白云若醉,鸟雀纷飞,恍若人间仙境,不由茫然道:“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小姑娘笑道:“这儿是瑶池,我是王母娘娘!”说着把药碗递了过来。
    何天香也不由为小姑娘的率真打动了,骤然多了一种亲近的感觉,接过药碗也随口笑道:“那我岂非玉皇大帝了?”一句话出口,猛绝不妥,却已是追悔莫及。
    小姑娘果然轻叹了一口气,却脚步一划,飘身走开去取帕子:“你这人,怎么乱说话,倘要我六位哥哥听到了,非把你揍个鼻青脸肿不可!”
    何天香见没什么大事,便一口气将药喝完笑道:“你的六位哥哥是谁,竟有这么厉害?是不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再加上两位判官?”
    小姑娘不由又笑了,却将帕子摔给何天香笑道:“吓,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净是乱说!实话告诉你吧,咱们这儿是燕山大寨,他们便是‘燕山七义’中的王大哥,洪二哥,向三哥,姜四哥,雷五哥,周六哥和我,燕雯燕七!”
    何天香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被朝廷李相国骂做‘燕山七大贼’的第七个白燕子呀!何向天谢过燕大姑娘救命之恩!”
    燕七笑道:“别这么酸了,我不过看你顺眼才救你回来的。燕大姑娘也太别扭,你还是叫我七姑娘吧!他们都这样叫我。可你怎么会身中两记阴掌呢?这种掌力普通人物是使不出来的。”
    何天香不由黯然:“是血无天父子联手把我打伤的!”
    “什么?血无天父子联手才将你打成这样,那你岂不是很厉害吗?”燕七惊叫道。
    何天香一笑,正要答话,却听一个寨丁站在门口叫道“七姑娘,大寨主叫你过去一趟!”
    燕七连忙回道:“好的,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却又回头嘱咐何天香道:“哎,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乖乖地躺在床上别动,啊?”说着便又脚步一划,轻燕般飘了出去。
    何天香见她人不大,管的事却不少,不由一笑,只觉一股奇怪的馨意从心底升起,自小到大,师父对自己呵护备至,但那是一种长辈的关怀;薛沉香、婷儿、兰娟对自己更是深情一片,但都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恋慕之情,而此时面对七姑娘,何天香却第一次感到了一种真真正正的兄妹纯情,想着想着,何天香居然连背上的伤痛都忘了,一扭头却见桌上有一本书,正分中半,用一方凤尾砚压住,便顺手拖了过来。
   
    燕七来到大厅,却见六义早已等在那里,王老大坐在虎皮交椅上正道:“七妹,你来了?”
    燕七坐在最末一张交椅上问道:“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今天带回一个人来?”王老大问道。
    “是呀!怎么了?”燕七问道。
    “最近李让民那奸相总打咱们山寨的主意,所以对于外来之人,咱们必须要加倍注意!”洪老二道。
    “你们怕他是李殃民那奸贼派来的奸细?”燕七笑道:“不会的,我敢打赌他不是,他既然是被血无天父子联手打伤的,必是正道侠士,又怎么会替李殃民做事呢?”
    众人听了,不由齐齐点头表示同意。
    洪老二却冷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吗?且不说血影宫也是武林中一大帮派,血无天父子武功高强,就凭他一个年轻人还要两人联手才能打败;就是现在山寨这么吃紧的时候也绝不能随便放一个外人入山,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可是他伤的厉害,咱们怎能马上赶他下山?护山固然重要,但武林道义咱们就一点儿也不顾了吗?”燕七不由气道。
    “这样吧!你先把他叫来,咱们见见他再做定夺如何?”王老大折中地道。
    “大哥不相信我!”燕七委屈地道。
    “七妹哪里话,你二哥也是为了山寨嘛。”王老大忙道。
   
    燕七无法,只得回房去叫何天香,刚一进门,却见何天香正半偎在床上翻看自己的《小山词》,不由气道:“你伤这么重,还看晏几道!”
    何天香见燕七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由放下书笑道:“我倒是还想看陈龙川,可你这里却又没有,怎么?出什么事了?”
    燕七没好气地道:“我几位哥哥要见你,你身子不要紧吧?”
    何天香看她脸色,便知道她一定在外面为自己受了委屈,便依旧陪着笑脸儿笑道:“就凭血无天那两掌,还打不倒我!”说着翻身下床,不料,刚走得两步,何天香突觉眼前一黑,不由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燕七连忙扶住,生气地道:“你还逞强?”
    何天香却看着燕七轻轻地笑了:“谢谢七姑娘,可你若是我的亲妹子那该有多好?”
    燕七不由全身一震,连忙别了头,声音软了下来道:“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是我哥哥他们要见你,快走吧!”
   
    两人来到大厅,王老大上上下下大量何天香几眼,暗暗点了点头问道:“你就是何向天?”
    何天香一抱拳:“在下正是何向天,见过各位寨主!”
    周老六见何天香在燕七的扶持之下依然显得有些虚弱,不由道:“七妹,你搬张椅子给何兄弟坐一下!”
    燕七正要去搬,却突听洪老二道:“六弟,现在还没问清楚,你怎么能随便就给不明不白的人搬椅子?”
    何天香一听此话,不由大为反感,剑目一抬扫了洪老二一眼。
    燕七也不由叫道:“二哥,你这是怎么说话?”
    洪老二却不与她说话,依旧盯着何天香审贼似地问道:“七妹说你和血影宫结仇,这是真的吗?”
    何天香点点头:“不错!”
    “那是为什么呢?”
    何天香哈哈一笑:“这原因可多了,在下看不惯他们父子的所作所为行不行?”何天香恨他目中无人,也便不愿多说。
    “你是谁的弟子?”洪老二也不由有些生气。
    “在下只是无名小辈,不敢有辱二寨主贵耳!”何天香讽刺道:“我看就免了吧!”
    燕七越听越不是味,正要插话,却陡听洪老二一声大喝,吓了众人一跳:“何向天!你到底是谁?到我们燕山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
    何天香不由一愣:“二寨主,你的意思在下不明白。”
    “哼!谅你也不敢报出家门,下三滥的东西也能与血无天父子联手对敌?”洪老二不屑地讽刺道。
    何天香不由大怒,但又随即一想,我与他人无怨无仇,他为什么对我如此苦苦追逼刺激,莫非山寨有事?再一看众人脸上表情,已是明白了个四五分,却也不再与他客气,双手在胸前一抱,冷冷地道:“说白了,二寨主还是不相信在下的武功!”
    洪老二阴阴笑道:“不错!若要我相信,除非与我一战,否则,你就是奸细!”
    “二哥,你干什么?你明知道他身上有伤的!”燕七大惊,连忙闪身挡在何天香面前。
    “七妹,你让开!”洪老二道。
    “二哥,你不能这样!”燕七求道。
    “让开!”洪老二喝道。
    “大哥……”周老六见燕七挡在何天香前面,脸色不由有些难看,却还是向王老大求道。
    王老大却略一沉吟道:“你放心吧!你二哥有分寸!”他身负山寨安危重任,自然不敢太过托大。
    其余众人一听此言,也不由无话。
    何天香不由在心中长叹:“原听说燕山七义个个是好汉,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想到这里,何天香轻轻拉开身前的燕七道:“七姑娘,谢谢你。不过,在下还不至于如此不济。”说着已是面对着洪老二,却又换了另一种语气:“听说洪二寨主的‘赤火三环’独步江湖,在下倒想见识见识,不知二寨主能否见教?”
    洪老二不由吃了一惊,暗道:“赤火三环是我的绝招,很少使用,他怎么会知道?这小子到底是谁?看来不管他是谁,留在这儿总是要坏我的事,不如趁此一了百了算了。”口中却道:“对付你还用的着‘赤火三环’了吗?”
    何天香淡淡一笑:“那你待会儿可不要后悔呀!”说着,往场中一站,轻笑着看着洪老二。
    六义不由互看一眼,打了一个问讯,又盯向场中,燕七却是十分紧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却见何天香向她轻轻一笑,这才心神稍定。
    洪老二缓缓走进场中阴阴道:“你现在快招还来的及!”
    何天香却瞧瞧外面的日头笑道:“好像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洪老二一听,不由大怒,冷哼一声突然双掌齐出,上劈何天香面门下劈何天香胸口,正是赤火掌法中的“横云两断”。
    何天香有内伤在身,不敢硬接,却一声轻笑,脚步一错,已滑开两丈,故意笑道:“洪二寨主也不过如此。”
    洪老二一击不中,心中已大是不快,又听何天香奚落自己,面子上更是挂不住,大吼一声,七七四十九式赤火掌法连珠般打来。
    何天香朗声一笑,脚踏伴风步法,满厅游走,任凭洪老二掌风如何猛烈,竟是丝毫沾不到身上。
    厅中诸人已是看得震惊不已,王老大虽是老大,但七人中却以洪老二武功为第一,众人见洪老二几出全力竟然摸不着何天香的半片衣角,不由尽皆骇然,燕七却是喜忧参半,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洪老二久战何天香不下,心中更是焦灼,突然左手一晃,右手一扬,呼——一束火焰似刀般向何天香拦腰砍来。
    “赤火三式!”何天香一惊,人已倒翻了开去,伸手一摸后腰,却是外衫尽糊,而内衣却完好无损,不由一阵奇怪。
    原来,薛沉香所赠的宝衣正穿在里面,可避水火,何天香一时没有想起,洪老二更又从何知道?见赤火第一式没有伤到何天香,不由大骇,双手齐扬,周身一阵乱扭。
    呼——呼——呼——
    大厅之中只见火焰乱窜,数十道火龙扑天盖地般向何天香卷来。厅中诸人不由大惊,周老六与姜老四和燕七不由同时大叫道:“二哥!快住手,会出人命的!”
    何天香也只见眼前,火光一片浓烟蔽目,但慕容山庄中那么大的火势都见了,他又怎么会惧了这些许焰火,脚步一划,“逍遥十二式”一展,人已从火缝中穿插而过,并指如刀,直点向洪老二的眉心。
    燕七却又大叫:“何大哥,指下留情!”其余众人也大吃一惊,他们已看出洪老二远不是何天香的对手,这一指,只怕洪老二不脑破眉碎?
    何天香内伤过重,内功早已所存无几,这一指不过是虚张声势想吓吓洪老二而已,听得燕七大叫,不由轻轻一笑,随即收指。
    洪老二只见火光中人影一闪,一道尖锐的指风已扑至面门,不由大骇,正要闭目待毙却突见何天香含笑收指,心一横,竟一张口,一股火束直扑向近在咫尺的何天香的双目。
    何天香方待收指,却突见火光灼面,夺目喷来,不由大骇,已是躲闪不及,匆忙中曲臂一挡。
    燕七一声惨叫,心想何天香的这条右臂算是废了,不由不忍再看,洪老二却仰天哈哈大笑。
    众人却奇异地张大了嘴巴,只见火柱奔到何天香臂上,外衣尽化,内衣却完好无损,火柱就似遇到什么阻障似的四散卷射。
    洪老二的笑声不由嘎然而止,燕七也不由奇怪地看着何天香,却见他外衣已尽焚,身上一片焦黑,不由忙问道:“何大哥,你伤的重不重?”
    何天香缓缓移开手臂道:“我没事。”却又扭头朝洪老二恨恨地道:“二寨主,你不嫌这招太卑鄙了吗?错非是我,若今日换了别人,岂非已被你烧死了?”火来触臂即散,根本不能入骨,何天香骤然想起薛沉香的雪风宝衣来,不由暗叫侥幸,却也更恨洪老二。
    洪老二面若死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王老大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笑道:“方才已经验证何壮士不是奸细,比武可以结束了!两位就都算了吧!何壮士请上座!”
    何天香却一声冷笑,讥笑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若是方才我被喷到,烧得面目全非,是否也可以依旧得你上座?今天何某也真算是认识了燕山了,哼哼!”
    王老大大是尴尬,只得笑道:“何壮士言重了,其实二寨主也是为了山寨的安危着想,生怕是李让民那奸贼派来的奸细!”
    “李让民,怎么回事?”听到李相国的名字,何天香这才真正吃了一惊。
    王老大刚要开口,却突听下面五位寨主不约而同的一声咳嗽,忙道:“哦,没什么,只是山寨的一些私事而已!”
    何天香看的明白,知道不便再留在这里,只得一抱拳:“既是如此,那何某是否可以先行告退了?”
    “当然,壮士请便,壮士请便!”王老大连忙道。
   
    何天香昂首出厅,刚回到燕七的住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不由摔倒在地。
    燕七推门进来,一见不由大惊,连忙将他扶到床上急道:“你的伤怎么突然变得严重起来,是不是我二哥下的重手?”
    何天香一声苦笑:“凭他,还不够格儿,只是血无天的这两记血阴掌可真够实惠的!”原来方才动手之时,何天香情急抬臂,已枉动了真气,掌毒反攻,甚是难受。
    燕七将何天香的枕头垫高了一点儿,转身道:“何大哥,你先别动,我倒杯水给你喝。”
    何天香却突觉心头一热,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襟道:“七姑娘,你刚才叫我什么?”
    燕七一回头,却笑了:“我从小是个孤儿,很少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也很少对别人这么好,你要我做你妹子,我又怎会不肯?”
    何天香拉住燕七的手渐渐松了,却朝她轻轻一笑,燕七会意,二人一齐会心地笑了。
    不一会燕七端水来,何天香接过喝了两口,觉得胸口稍微舒服了一些,便又问道:“七妹,刚才王寨主说到李让民,这是怎么回事儿?”
    燕七神色一黯:“咱们这些人来到燕山立寨,实际上都是迫不得已,虽说聚了几千人马,却没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有时帮忙押押镖,打打贪官恶霸的劫,也算得上是替天行道,吃不饱也饿不着,日子过的倒也逍遥,可不久前李让民突然派人来到山上,要咱们听他的节制,否则便以贼寇视之,发兵来剿!”
    “那你们是怎么应对的?”何天香不由问道。
    “我跟大哥、四哥、六哥都反对,自然是不听他的。”燕七笑道:“咦,咱们谈这个干什么?你功夫好高呀,你师父是谁?应该是大大有名吧?”
    何天香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这可怪了,他不是你师父吗?”
    何天香笑道:“谁又规定了师父授艺就必须要告诉徒弟名字的,江湖中不愿显山露水的人多了,又哪里像我们这种人,反倒成了少数,呵呵!”
    “这倒也是!”燕七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突听有人来报:“七姑娘,六寨主有请!”
    燕七立即起身,有些忸怩地向何天香告别,何天香察言观色,心下已明白了几分,却也不说破,点头含笑任她去了。在他眼中七义中也就老四老六可勉强入他之眼,见二人亲密,也不由暗暗代她高兴。却又想起燕七的话,不由眉头一皱:“李让民这老贼打什么主意,收买黑道高手对付慕容山庄与北王府,现在居然连燕山的人马都拉拢,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何天香便在燕山安心休养,他不去找六义,六义也不来打扰他,两下相安无事,倒是燕七除去陪周老六,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他,一起说说笑笑,何天香的伤也好了一大半,不时指点燕七几手功夫。
   
    第五天晚上,正下着大雨,周老六反倒约了燕七出去晚餐,何天香一个人在房内,倒也乐得自在,随手拿起陈亮的《龙川词》翻看了起来,原来这书是那日燕七听了何天香的话,燕七便随口与周老六说了,周老六便托人专门从山下给何天香捎了上来。何天香想到此事就想笑,自己固非真的想看书,但热恋中的男女却对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小心在意的,不由又替燕七幸福起来。
    看着看着,突然又想起骨灰的事来,何天香不由暗道:“我的伤已无大碍,添愁城迎回骨灰之事却是不容再拖。明日天晴之后当告别七妹,正事要紧……”正想着,突然一道闪电,房门被推开,何天香回头,却是洪老二右手提着一坛酒,左手拎了一包菜,笑道:“何壮士,还没休息吧?”
    何天香不由眉头一皱,问道:“你来做什么?”
    洪老二却径直踱到桌前,自顾将酒菜摆上道:“前几天的事,实在对不住何壮士,咱们兄弟商量了一下,就在今日由洪某备薄酒一杯,权为赔罪,何壮士请坐!”
    何天香从心底里瞧不起他的人品,本待不坐,但一想洪老二毕竟是燕七的二哥,而且还是代表燕山七义来的,自己若不坐,也太不给七义面子,想到这里,何天香只得忍气坐下,冷冷道:“二寨主如此厚礼,在下恐怕承受不起呀!”
    洪老二哈哈一笑:“何壮士好像还对先前的事不肯释怀呀,来来来,喝酒,喝酒!”
    两人喝了一会儿酒,洪老二问何天香的家世背景,何天香含糊其辞,他也问洪老二一些山寨中的事,洪老二却毫不避讳,一一做答,何天香心下不由慢了,两个人又喝酒。
    也不知什么时候,何天香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再也坐不住,洪老二也端过一杯酒,摇摇晃晃地劝道:“来,何壮士,再来一杯……”话还未完,他人已扑倒在桌子下睡着了。
    何天香迷迷糊糊地伸手推他道:“二、二寨主,你怎么了……”话尚未完,他人已连椅一同歪倒在地上呼呼睡去,带下一大片杯盘摔得粉碎。
    咔——又是一道电光闪过,桌上的洪老二却缓缓地抬头,阴阴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擦擦手,又取出一方面膜走到何天香脸上仔细按了一按,然后再贴到自己脸上,又把何天香的外衣脱了穿在自己身上,消失在门外。门外,哗哗,雨更大了。
   
    咔——又一声惊雷闪过,何天香醒来,却发现自己正浑身泥泞躺在瓢泼大雨中,周身都在痛,就像是被无数人暴打过一样,脑袋更是痛的厉害,雨水却浇得人眼睛睁不开,不由伸手去抹,这一伸手,何天香这才发现全身都给捆上了,麻绳简直要勒进骨头里,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猛地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正给扔在一块石头上,燕山七义几乎全部都咬牙切齿地站在雨中阴毒地看着自己,却唯独不见王老大。
    何天香莫名其妙不由回头问燕七:“七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得把我给捆起来了?”
    七姑娘哭得双目红肿,衣衫凌乱,一听何天香说话,不由呸了一声怒道:“你这丧尽天良的恶贼,谁是你的七妹?”
    何天香不由一愣,奇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丧尽天良了?”
    “你……你……你还要我说?”燕七气得浑身发抖:“我当你是英雄,我敬重你是我哥哥,你伤重我给你端茶递药,你要看书,我叫六哥给你买来;谁知你却是李相国那奸贼派来的奸细,你不但杀了王大哥,还……还企图对我非礼,你……你简直不是人!”七姑娘越说越气羞愤交加,竟偎在周老六的怀中哭了起来,周老六也一脸阴毒地盯着何天香:“姓何的,你说你跟血影宫结仇,咱们都当你是英雄,却没想到……”
    轰——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过,何天香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一觉醒来,山寨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由叫道:“那不是我干的!”
    “酒后现本性,你发酒疯,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却也正好让我认出了你的真面目!”雷老五怒叫道。
    何天香只觉全身发凉,一眼瞥见洪老二,连忙叫道:“洪二寨主可以做证,昨晚我们是在一起喝酒,一直没有离开,我又怎会去杀人?”
    洪老二摇头:“昨晚咱们确是在一起喝酒的,可不知怎的,我只喝了几杯就晕过去了,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何天香看着洪老二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似明白了什么,不由紧紧地盯着洪老二沉声问道:“二寨主,昨晚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齐齐扭头惊骇地看着洪老二。

    洪老二却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就怀疑你是奸细,却没想你竟这么恶毒,临死之前也不忘反咬一口,你有没有杀人,我是不知道,但你昨晚杀人的时候,大嫂看见了,七妹也认得你,你还抵赖?”
    一个中年的女子立即扑了上来,叫道:“姓何的,你这天杀的,我当家的前几天还说你是个好人,可谁知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昨晚一身酒气地来找我们当家的,说了一大堆的屁话,我们当家的不同意,跟你吵,你就一掌把他给打死了,你……你……”
    何天香痛苦地道:“大嫂,那个人不是我!”
    “下流的畜生!既便大嫂看错了,难道连我也会看错吗?我真是瞎了眼,当时为什么不让你死在路边算了!”燕七大哭道。
    周老六则干脆地叫道:“杀了他!”
    “对!杀了他!”几个人一齐大叫道。
    “姓何的,你还有什么话说?”姜老四叫道。
    向老三则直接提着何天香的销魂剑上前道:“老四,你还跟他罗嗦什么?一剑砍了替大哥报仇才是!”
    “对!杀了他!”众人一齐拥了上来。
    电光连闪,轰隆隆——轰隆隆——
    “哈哈哈……”何天香突然怒极反笑,身上的绳索一寸寸的崩断,站起身来,一把夺过销魂剑,冷冷道:“在下说过,王寨主不是在下所杀,七姑娘所说的也不是在下,杀人的自是另有其人,我们应该仔细查探才是!”
    众人见他那么粗的绳索都一崩而断,向老三手中的销魂剑也被他一把就夺去,不由齐齐大骇,雷老五突然大叫道:“大家一齐上,杀了他!”
    六人立即一拥而上。
    燕七首先冲了上来,挥剑猛刺,叫道:“何向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碰上了你!”
    何天香连忙躲开急道:“七妹,你误会了,真的不是我做的!”
    “哪个是你七妹?!”燕七的剑反而更凶,其他五义也冲了上来乱杀一通。
    何天香功力虽高,但给六人拼命似的围攻,又怕再伤人,颇有应招不暇之势。
    一不小心,腿上已挨了一剑,背上挨了一掌,何天香见各人都杀红了眼,不由暗道:“六义新丧老大,本已十分悲愤,又对我成见太深。今天的事看来仅凭言语是说不明白了,还是早些离开才是上策!”

    正巧七姑娘挥剑刺来,何天香让过剑锋,突然伸手捏住剑身,右手剑鞘只在七姑娘脑后轻轻一拍,七姑娘应声而倒。
    五义大惊,拼命般冲了上来,周老六更是大急,大叫道:“放开她!”竟是合身扑来。
    何天香气急,一脚便将周老六踹了出去,销魂剑一轮,当当当一串声响,四义手中的兵刃一齐冲天而起,众人大惊,连忙后退几步站定。
    碎雨溅烟中,何天香缓缓地收剑,双目炯炯地望着众人道:“各位,天地良心,今天的事,在下不想再多做解释,王寨主若是在下所杀,当如此剑!”
    当!的一声脆响,方才放何天香的巨石竟与燕七的长剑同碎,断剑碎石也化雨如烟四散横飞,众人尚在发愣之际何天香已放开燕七,飞奔下山。众人回过神来,却已是追之不及,只得回头先救燕七与周老六。
    何天香手下留情,燕七与周老六伤势不重,很快便清醒过来,六个人一齐痛骂何天香待骂得累了,雨也停了,但何天香更是早已无影无踪了。
   
    酒公子向歌吟与聂小扇直上京城面禀了北王爷后,便又与小扇一同回来,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却嫌天残帮帮众欺软怕硬,没事找碴,心中有气索性挑了他几处分舵,照旧自在。
    这一日,二人走累了,却见镇边有一家小酒店,向歌吟的酒瘾一下子便又上来了,哈哈一笑,便往里走。一进门,却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小叫化儿正蹲在一只凳子上大鱼大肉地狂吃,不由觉得好笑,便多看了几眼。
    小叫化儿见向歌吟看见自己,便也朝向歌吟一笑,露出一口编贝似的牙齿,却又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向歌吟突觉小叫化儿的笑容竟有些好看,不由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便也叫了一桌酒菜和聂小扇一起坐了下来。

    正吃着,突听外面一阵喧闹,一伙人凶神恶煞一般闯了进来,一连掀翻了几张桌子,叫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挑了咱们天残帮的分舵,有种的站出来!”
    “是我!”两个声音突然一齐响了起来。
    向歌吟吃惊地看着小叫化儿,小叫化儿也吃惊地盯着向歌吟。突然两个人一齐大笑了起来。
    “我挑的是衡阳分舵,你呢?”小叫化儿剔剔牙道。
    “我挑的是陈州分舵!”向歌吟也笑道,却见先前进来的那几名壮汉两边一分,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不由一惊,连忙止了笑,盯着门口。
    “天残帮与你们何怨何仇,你们竟下如此重手?”门外缓缓走进一个金袍中年人,身后跟了八个黑衣人,龙门一煞祁运排在第四,正是天残帮帮主,金碧良的父亲金万里。金碧良上次败在何天弃手中,折去一臂金万里此去是向天冥宫兴师问罪的,但刚走到半路上,却听得两处分舵接连被挑,不由火冒三丈,立即追查,但见挑自己分舵的一个是年轻人,一个不过是个小叫化儿,也大是意外。
    小叫化儿却笑道:“只不过有些事情看不过眼儿而已,我不管你是谁,但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凶了,笑一个好不好呀?”说着,她人影一晃人已跳到金万里面前。
    “啊——”只听一声惨叫,也未见金万里怎样,小叫化已直直倒飞了出来。
    向歌吟一见大惊,连忙跃起把小叫化儿接在怀里怒叫道:“金万里,你也算是一帮之主,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金万里冷冷一笑:“谁叫她想偷我东西?”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用‘摸’好不好?……”小叫化儿在向歌吟怀中轻咳,却咳出一口鲜血。
    向歌吟一见大惊,连忙从怀中取了几颗药丸叫小叫化服下。
    却见祁运出列道:“帮主,杀鸡焉用牛刀?这三个人就交给在下吧!”
    金万里点点头:“祁护法,留下活口!”
    祁运道一声“是!”大踏步的来到三人面前,提着嗓子道:“臭小子,你过来!”
    向歌吟却缓缓地把小叫化儿交给聂小扇道:“金万里,你最好还是自己来!”
    “你算老几,配让咱们帮主亲自出马?”祁运大喝一声,一鞭打来。
    向歌吟冷冷一笑,不退反进,手中的酒壶一晃,壶嘴儿已奇诡地闪到了祁运的胸前,祁运脸色大变,连忙退开丈许,脸色难看至极,正待再要扑上,却被金万里伸手一拦,阴阴笑道:“大梦三式,没想到,大梦老人的大梦神功还没有绝传!”
    向歌吟也一笑:“‘五老太岳镇十魔’,天残绝学既然还在,五老绝学又岂可失传?不过,据在下所知,‘天残七剑’并非天残真正绝学,‘残阴十七式’的真本,不知金帮主……”
    原来当年十魔联同作乱,所向无敌,无奈之下,大梦、销魂、天问、相思、禅容五位老人合力在太岳山设下“太岳大阵”与血影、天冥、虚叶、佛弥、枯叶、天残、长乐等十魔共焚于太岳山,《武林志》上记为“五老太岳镇十魔”便指的是这一战,所以,他们的武功也就大部分失传了。
    金万里却抽出长剑冷冷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向歌吟笑道:“不过是一把长剑罢了,又有什么稀奇?”
    “你再仔细看看!”金万里阴笑道。
    “天残剑罡?!”向歌吟放眼再去看时,剑上竟已不知何时结了一层厚厚的气冰,不由大吃一惊,惊叫道:“你——”
    “不错!”金万里盯着剑身上越来越浓的剑罡痴痴地道:“可谁又会想到,残阳十七式的剑诀就写在天残七剑封面的背面呢?所以——”金万里的眼光突然又冷酷起来:“不管你们是谁,都死定了!”
    向歌吟心中虽骇,嘴上却道:“金帮主,你以为你修成了残阳十七式,就一定可以杀了我们吗?”
    金万里却桀桀一笑,猛地一挥长剑,锵——空中竟传来一串剑罡与剑身脱离的脆响,剑华夺目,罡啸刺耳,似月虹一般排空横至。
    向歌吟大惊失色,知道接不住,连忙将聂小扇与小叫化一掌推开叫道:“快走!”
    聂小扇刚刚跳开,白虹破空已当胸而至,向歌吟已再退不及,却突然大呼一声:“大梦残篇——”
    双手猛地斜向一分,一团白色的气团立即骤聚骤散。
    轰——尘土飞扬,整座小店都已被炸散,天地间一片灰暗。
    烟尘散尽,屋中早已不见了向歌吟三人的身影。
    金万里不由大怒,命令身后的八卫:“还不快给我分头去追!”
    八人立即跳出,极偏僻的店角儿,两条人影也悄悄地走了出来。
    小叫化儿虚弱地躺在草坡上,笑看着同样斜躺着被聂小扇照顾的向歌吟:“你很厉害呀,能挡住残阳剑罡那么威猛的一击,却还死不掉!”
    向歌吟见她一笑,竟又比先前还好看了几分,胸口的痛也不似那么厉害了,笑道:“你也不坏,明知他是天残一怪,还敢偷他东西!”
    “可谁想到他竟吝啬成那样,一毛不拔!”小叫化儿笑着叹息道。
    两个人复又同笑。
    小叫化儿突然眨眨眼睛道:“哎,我叫纪小秋,你呢?”
    向歌吟一笑,轻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我是酒公子向歌吟,听说过没有?”
    “行了,别酸了,我最听不惯的就是诗呀词呀的了,再这样下去,我喊你醋公子得了!”纪小秋笑道,却又看着到远处小潭中汲水的聂小扇问道:“那位姑娘是你夫人?”
    向歌吟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摇头道:“不,她是我妹妹!”
    “你妹妹?”纪小秋瞪大了眼睛,脑袋中扭了百八十道弯儿,怎么也绞不过来了。
    向歌吟看着纪小秋大的已经不能再大了的眼睛,却唯有长叹,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突听头顶上有人笑道:“帮主说得果然不错,你们跑不远的。”
    小秋往上抬抬眼皮,却是龙门一煞祁运和两名黑衣人,知道已是走不脱,干脆连站都不站起来,只笑道:“你真是只跟屁虫呀,我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
    “而且还是只很听话的跟屁虫!”向歌吟接着笑道。
    纪小秋不由斜睨了向歌吟笑道:“早知道你这样善解人意,我就不用去找何天香那个呆子了。”
    “何天香?”向歌吟虽与何天香是朋友,但乍听之下,还是一阵莫名的紧张,下意识地问道:“你找他做什么,他是你什么人?”
    纪小秋见向歌吟紧张的样子,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好笑:“我跟他不过和你一样也是路上认识的朋友而已,你穷紧张什么?”
    祁运听得二人骂自己本已不高兴,又听二人都是何天香的朋友,不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怒道:“行了,你们不用找他了,有什么遗言没有?老夫替你们带给那臭小子!”

    向歌吟连头也不抬,只向着正渐渐行过来的聂小扇道:“这个你还得先问问她!她知道!”
    “你们是不是在耍老夫?”祁运不由怒道。
    纪小秋不由与向歌吟对视相笑:“咦?他还以为咱们是在耍谁呀?”
    “你们找死!”祁运勃然大怒,正要出手,就听身后有人道:“残香亭一战还没结果,你就逃跑了,这次又打算要欺负谁?”
    祁运只觉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却是风扬雪与余问天两人。
    祁运连想也不想,转身就走,身后两个黑衣人紧紧跟上。
    向歌吟与纪小秋却还照样大大咧咧地躺在草地上,就像方才不是别人救了他们,而是他们救了别人一样。
    向歌吟懒洋洋地道:“二位如果不是很在意的话,是不是可以也躺下来,大家聊一会儿?”
    余问天笑道:“早就听说江湖上有个酒公子放荡不羁,却没想到也与纪姑娘凑一块了!你们可真是臭气相投了!”说着盘膝坐了下来。
    风扬雪却开始盯着聂小扇看,聂小扇却恍如未见,依旧凝望着向歌吟。
    纪小秋却衔了一根草笑道:“余大侠先别往我脸上贴金,你何来又何去呀?听说最近你被一个什么黑轿仙子追得挺狼狈的?”
    余问天不由脸一红,却佯怒道:“小鬼头,你懂什么?怎么大人的事,你总这么挂心?真不知道纪帮主是怎么教你的!”却又笑道:“其实这次我是跟风师弟到湖北去给师叔送一封信刚刚回来,顺便看看何师弟把我傅师妹带给郭师兄了没有。”
    纪小秋大笑:“这个我敢打赌,肯定带到了!前些天我在慕容山下碰上何公子,他是一个人的。”
    向歌吟却摇头:“我看也未必,前几天我还看见郭大侠了,也是一个人灰溜溜的,就像身后有十八万兵马在追杀似的。”
    “咦——这就奇了,傅师妹哪里去了呢?”余问天一回头,却见风扬雪正看着人家聂小扇发呆,连忙推了他一把。
    风扬雪惊醒过来,脸却早红了。
    向歌吟看在眼里,笑道:“无妨,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舍妹聂小扇,这位是风扬雪风大侠,来,小扇,见过风大侠!”
    聂小扇向风扬雪点头一笑,却复又看着向歌吟。
    风扬雪见小扇朝自己这一笑,只觉满目春光,不由魂飞魄散,痴立在那里。
    “又是一个发花痴的。可人家眼里却根本就没有你呀!”纪小秋心中长叹道,却又为聂小扇担心起来,不由轻声问向歌吟道:“喂,你妹子就让她一直这么下去吗?”
    向歌吟一愣,却又突然盯着纪小秋笑了,眼光中闪着狡猾的光芒:“谢谢你,原先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解决,但今天我却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纪小秋看着向歌吟不怀好意的眼睛,突然戒备了起来,心中暗笑道:“小崽子,看不出你人模狗样的,居然打起姑奶奶的主意来了,咱们走着瞧!”
    
    太行山,何天香终于一个人来到了添愁城前。只见峪口的一块巨石上,用墨笔题了三个大字:“添愁城”。笔墨淋漓,惹人无尽相思。
    谷口突然转出柳含烟,一见立在谷口的何天香,不由脸色大变:“你来干什么?”
    何天香冷冷地道:“你们挖了我爹娘的坟,你说我来干什么?”
    柳含烟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惊慌地道:“你听谁胡说,我……我怎会去挖你爹娘的坟?”
    何天香厌恶地道:“你自是不会,可你师父会!只是我没想到却是你带她去的!”
    “我只是觉的她可怜,可谁想到她会那样……”柳含烟忙道:“你知道的,我师父等了你爹二十年!”
    何天香黯然一叹道:“柳姑娘,我不怪你,你让开,我自去找你师傅!”
    柳含烟却斜跨一步,依旧拦住何天香。
    何天香不由道:“你干什么?”
    “你不能进去!”柳含烟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三位师叔都来了。”柳含烟轻叹道:“她们正在分你爹娘的骨灰。”
    “什么?!”何天香差点儿就跳了起来。
    “何公子,你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会说服她们,把骨灰送到你的手上,好不好?”柳含烟恳切地道。
    “不行!都快一个月了,你都劝不动你师傅,三天时间你就能劝动她们师姐妹?”何天香抬脚就要往里冲。
    人影一晃,柳含烟复又拦在面前。
    “你让开!”何天香连忙错开一步怒道。
    “她们正在吵得厉害不管是谁进去,她们都会杀了他!二十年前她们是这样,二十年后她们还是这样!即便你是何大侠的儿子,她们也只会更恨你而已,我不想你死!”柳含烟道。
    “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何天香突然平静了下来。
    “那你除非把我打死在这里!”柳含烟的语调也同样的平静!
    “你以为我不敢?”何天香大怒,猛地扬起了右掌。
    柳含烟却抬起头,轻轻地凝视何天香。
    何天香的手臂在半空中慢慢地变软,变软,突然,何天香出指封住柳含烟的穴道,把她拉在一边,人已走进谷里。
    柳含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不由急的大叫道:“何公子,何公子——”
   
    添愁城的大厅里,董婉婉正与三个中年夫人分坐一角吵的厉害,正是北尼的另三个弟子长恨海的长恨仙子李袖珍,绝情谷的绝情仙子萧红月,还有相思洞的相思仙子花盈盈。
    只听李袖珍说道:“大师姐,这事儿就是你做的太不够意思了,何郎的尸骨,你怎么能一个人独占呢?”
    “二师姐说的对,当年何郎又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好!”花盈盈也道。
    董婉婉眉角一挑,冷笑道:“四师妹,说话得凭良心,当年可是我先遇到何郎的,若不是你们都勾引他,说尽我的坏话,现在我早已跟他双宿双飞了,他又怎会跟那个小贱人一起死在荒郊野外呢?”
    萧月红却冷笑道:“大师姐,当年咱们谁是谁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说句公道话,何郎若是真的喜欢你,又怎会从你那里逃走,一去就是二十年?”
    董婉婉面色一变,一甩袖子强硬地道:“不管你们说什么,何郎的尸骨是我找着的,我说不给就不给!”
    “嘿——”李袖珍不由朝着众人道:“你们听听,做大师姐的就这么霸道!何郎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活着的时候,咱们没少为他打过架,现在他死了,咱们每人分四分之一还不行吗?”
    萧月红、花盈盈刚要答话,却听一个声音冷冰冰的响起:“不行!就是八分之一都不行!”
    房门哐的一声被撞开,何天香就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盯着董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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