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
作者:花逝无痕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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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1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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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何天香大破摘星楼 李汉成误劫醉苌婷
相 思 欲语不知始,欲志难握笔; 酒不醉人死,是君无情时。 欲悲无人知,欲泣泪嫌迟; 红残燕单处,黯然销魂意。 生生与死死,世人几曾知; 看秋来冷雨,点点又滴滴。 红楼隔雨湿,谁来寄相思; 紫鹃所记事,模糊风雨里。 棋坪留残迹,石鼓歪一尺; 依稀是昨日,玉子敲青石。 说离即是离,离即无绝期; 心去人留此,柳笛断几支。 红豆不堪挤,都捻做了泥! 八月二十六凌晨,北王府,夜阑阁,金炉香烟,袅袅带寒。添愁四仙子肃容而立,北王爷在寒烟中来回焦急地踱着步子,一只鸽子则在桌子上咕咕地啄食着米粒。 哐!房门被推开,韦笑河急步而入,双手抱拳急问道:“不知王爷急招韦某,有何吩咐?” “韦壮士!”北王爷双目炯炯,一脸冷峻沉声道:“方才金陵八百里加急来信,要你立即快马奔赴金陵史家,帮助何壮士打破摘星楼,取出拭天谱!” “摘星楼?”韦笑河不由吃了一惊。 “不错!九月初八太子就要起事,你必须在八月二十八之前到达金陵!”北王爷沉声道。 韦笑河脸色一变:“是!韦某跟慧香姑娘说一声立即就走!” “不行!”北王爷突然斩钉截铁地道:“京城到金陵相隔何止千里,你还要跨过海河,黄河,淮河,长江。时间无多,马已备在门外,你立即就走!至于慧香那边,本王会替你知会一声的!” “是!”韦笑河一抱拳,便不再多发一言,扭头就走。 “你们也去!”北王爷突然大声对董婉婉她们道:“不管多大的牺牲,本王必须在九月初五之前见到拭天谱!否则,紫玉必将大乱于天下!快走!” “是!师叔!”董婉婉也知道事态的严重,立即应一声和四仙子齐齐奔出门外。
四奇刚刚奔出门外,婷儿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老远就叫道:“父王,听说金陵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北王爷长叹一声:“史不云自杀,摘星图谱被焚,你何大哥只有一闯摘星楼了!” “什么?”婷儿不由大吃一惊:“化三爷的摘星楼?”说着,脚刚一迈进门儿,一转身急急又要朝门外跑。 “你干什么?”北王爷不由奇道。 “化三爷是天下第一埋伏高手,那座摘星楼肯定是杀机四伏,也不知道何大哥对付对付不了,我得快点去帮他!”婷儿慌慌张张地叫道。听的何天香要硬闯摘星楼,婷儿不啻于猛然听了一声炸雷,脑袋都有些糊涂了。 “站住!”北王爷须发飞扬突然一声大吼,又不啻于一个炸雷,将婷儿又震醒了回来。婷儿从没有见过北王爷这么大声对自己说话过,一时竟不由吓的打了一个机灵。 “婷儿不是我不愿你去!”北王爷缓缓抬起头远远眺望着南方的天空:“而是史不云一死,紫玉必已知道摘星楼的事。纵即你何大哥破了摘星楼,可要想把拭天谱当真送我这里来,只怕也免不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你去,不但帮不了他们,只怕还要拖累他们;他们都是有头脑的人,他们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谁!他们既然敢去了就一定能回来!”北王爷锵锵地道,眼光中充满了坚毅。 “那皇上为什么不干脆将紫玉抓起来呢?”婷儿不由问道。 “紫玉的实力已非我们所能想象,斩草不除根,即便除了紫玉,那么总有一日,拭天谱上的人还会在天下掀起一场大劫的。九月八,百花杀!大劫将至,现在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他们了。他们都是铁血的好男儿,但愿苍天会助他们成功的!”北王爷轻轻地叹道。 “这么说,你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婷儿不由急叫道。 “不!我没有,但他们有!”北王爷突然抬头激动的道:“他们是我今生中仅见的最不可想象的年青人!”他的耳中突然传来想象中的如雷的马蹄声。 蹄声如雷,隆隆作响,早上,京城的南门刚一打开,就见后面烟尘滚滚,五人五骑旋风一般卷出门外,一路狂奔向南,只留下漫天烟尘。烟尘散尽,城门背后四个兵丁,瑟瑟抖做一团。 啪!东宫,太子紫玉拍案而起,怒道:“什么?你说史不云自尽,北王爷已派人去了金陵?” “是是是!下官也是刚才听犬子汉成说的!”李让民脸黄如土,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滴下。 “混账!大事将起之际,你们是怎么给本宫搞的?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将来怎么做大事?!”紫玉暴怒,突然起身一把抓住李让民的衣领。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李让民身子抖若糠芥,战战兢兢地道:“只是事已至此,该当如何,还得快请殿下尽早示下!” “你立即令血无天带人从京城南下,再叫长宁的何天弃他们火速北上,九月初八之前,绝对不能让拭天谱传入京城,否则,本宫就先杀了你!”紫玉怒吼道,说着猛地将李让民推倒在台阶下叫道:“快去!”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下官这就去!”李让民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又连爬带滚地跑了出去。 “何天香!”紫玉红着眼睛对天怒吼道:“这次摘星楼若是真的破了,我紫玉纵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中午,南门大街上突然一阵大乱,人群纷倒中,十数骑骏马狂奔而出,领头的正是血无天,庞姥姥等数人。守门的兵丁一见,连忙闪到一边,蹄声雷动,烟尘冲天! 奔马上,庞姥姥在后面问血无天道;“少宫主,咱们来的及吗?” 血无天嘿嘿冷笑道:“你放心,摘星楼不是那么好破的。即便破了,他们也会元气大伤,咱们正好在路上以逸待劳,岂非更好?” “嘿嘿……不错不错!”庞姥姥也笑道。一行人烟尘远去。 人弯如弓,铁蹄滚动,烟尘滚滚,一路之上天星楼各处分舵人影如梭,驿马纷换,信鸽频飞,一份飞京城北王爷处,一份飞天星总楼,一份飞晴月绣庄。 换马不换人,马蹄雷动,船影如梭。二十六晚,韦笑河渡海河,过德州;二十七白天渡黄河,冲兖州;二十七晚上过徐州。两日之间,韦笑河五人跋山涉水,披星戴月,行程已近两千里,预计二十八晚上定可准时到达金陵。 何天香在摘星楼前看着江小晴等人频频送来的急件,心情却是更现沉重,因为摘星楼还未破,京城的血无天和长宁的何天弃已向这里压过来了。能不能抢在他们到来之前将拭天谱以最小的代价取出来,何天香心里可真没有个准儿。 正自愁闷间,突见江小晴走来笑道:“怎么?还在研究怎么破楼?” 何天香点点头叹道:“化老前辈已经把情况尽可能地全告诉我们了,可他失去武功,已不能再助我们,只有靠我们自己了。可北王爷和紫玉那里又都催的那么紧,想想万一破楼不成功,我可真有些担心哪!” 江小晴却笑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担心又有什么用?还是先看看前面谁来了吧!” “是不是许姑娘到了?”何天香不由大喜:“按道理也是该她来的最早!”说着急急向前面跑去。 江小晴见何天香欢喜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暗道:“幸好我不是她,否则她即便是不说,这醋也一定是吃得了!” 镏金阁,何天香一面往里走一面笑叫道:“许姑娘,许姑娘……” 话音未落,黄影一闪,内里却走出薛沉香的身影来。 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问道:“薛姑娘,你怎么来了?” 薛沉香轻轻一笑,笑道:“怎么?许姑娘来得,我便来不得?再说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得要江舵主瞒着你告诉我!” “你不是陪薛前辈练剑吗?”何天香不由急道。 “我娘的天星十二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本待过几天再来,可我一听你要破化三爷的摘星楼,哪里还敢再耽搁,就立即八百里加急过来看看能帮上你什么?”薛沉香叹道。 何天香点点头:“草芥厅经化三爷指点,已不怎么难破,唯是那鬼泣楼却大是棘手,本待要韦笑河前来的,但你今天既来了,再加上我和郭师兄,许姑娘,咱们的把握可能就大一些;只是长宁离这里太近,我怕咱们破楼的时候,李汉成他们会捣乱!” 薛沉香也点点头:“这个我也想过,所以来时我便叫天星十二卫留在路上随时准备阻截他们,尽量将他们到这里的时间延迟。只是,这摘星楼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何天香却突然苦笑道:“这可能是一场送命的买卖,但你我已别无选择,你后悔吗?” 薛沉香却笑了:“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我薛沉香是个会言后悔的人吗?大场面见得多了,还再怕这一回?” 两人相视而笑。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江小晴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这么慌张?”薛沉香不由一皱眉头道。 “何公子,史姑娘突然非要去出家当姑子不可,正在剪头发,几个人拉也拉不住,你还是快去看看吧!”江小晴叫道。 “什么?”何天香不由大惊。 云舒楼中,史诗箱正披头散发地跟两个婆子绞在一起争夺剪刀,哭叫道:“你们让我剪,你们让我剪,我出不出家关你们什么事?快把剪刀给我——” 何天香气冲冲地跨进云舒楼,一把把剪刀从三个人手里夺了过来怒道:“史诗箱,你干什么?!” 史诗箱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却见是何天香,不由又哭叫道:“你还来做什么?我只是个罪人,我爹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那些被害的人,我对不起全天下的黎民百姓!我还有什么脸面再留在这个世上?你就让我走吧!把剪刀还给我!”哭着便握住何天香的手,使劲的往外拽剪刀,哭道:“求求你把剪刀给我,求求你把剪刀还给我吧……” 弱柳扶风,柔肠寸断,何天香的眼圈也有些发红,却依旧轻轻地劝道:“史姑娘,这并不是你的错……” 史诗箱却对何天香的话恍若未闻,依旧哭道:“我谁都对不起,求求你,就把剪刀还给我吧!……”竟是身子一软,呜咽着缓缓在何天香的面前跪倒。 何天香不由大怒,大叫道:“史诗箱,你给我站起来!你没有理由向谁下跪!你是对不起所有的人,你本就不该生在史家,你本就不该有史不云这个爹!但是,你更对不起的,却是你自己!杀人放火的是你爹,不是你史诗箱!向全天下的人下跪,向全天下的人要剪刀,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何天香尽量地将情绪缓和了一下,又盯着史诗箱沉声道:“剪刀,我可以给你,但你真的以为青影孤灯之后就可以解决一切的话,那你就剪吧!” 当啷—— 剪刀扔在史诗箱的面前,何天香转过身子,大踏步的出房。 史诗箱跪在地上,肝肠寸断,欲哭无声,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打在剪刀上,浸散开来,形成一把泪剪。 何天香推开房门,薛沉香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轻轻地看着他道:“对一个这么脆弱的女孩子,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吗?” 何天香长吁一口气叹道:“我也不想,可是像她这么容易偏激的人,你若不把道理给她说清楚,她就永远转不过这个弯来!” 薛沉香点点头却抬起头来盯着何天香道:“我再进去劝劝她!” 何天香点点头:“她是个可怜的姑娘,你多安慰安慰她!拭天谱已将她弄的家破人亡,我不想她再出什么事!” “你放心吧,我保证她没事!”薛沉香道,说着走了进去。 过了良久,薛沉香方才走了出来关了门这才轻轻道:“她没事了!” 何天香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薛沉香突然抬头:“你对不起她!” 何天香点点头:“我们都对不起她,她是受害者!” “难道没有别的因素在外?”薛沉香突然凛然道。 何天香不由一愣,随即道:“当然没有!你说哪里去了!” “可她有!”薛沉香脸色突然一沉。 何天香不由沉默,良久,方长长地叹道:“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好久,薛沉香方转过头盯着何天香的眼睛轻轻地道:“好吧,就当我以前的话没有说过。”说着便往外走。 “薛姑娘!”何天香不由叫道。 “但我绝不许你亏待了她!”薛沉香冷冷地道。 两个人刚走出院门,迎面便碰上许侍霜和钟晓年。 “侍霜!你这么快就来了!”何天香不由喜出望外。 “你们天星楼的鸽子催的那么紧,我能不快些来吗?”许侍霜笑道,却看见何天香背后的薛沉香,不由问道:“这位是……” 何天香不由笑道:“你刚才还提到她的鸽子!” “啊?原来你就是薛楼主?”许侍霜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大礼相见:“药王谷许侍霜见过薛姐姐!” 薛沉香连忙扶住,笑道:“这位就是许姑娘了,果然不错,只是这次蚀骨潭可就交给你了!”说着却朝钟晓年笑道:“钟大人不在长宁当差,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钟晓年却笑道:“我本不与许姑娘认识的,却见她们在和何天弃他们打架就过去帮手,谁知道突然来了十二个人缠住何天弃他们,我就跟她们一起过来了!” “那是薛楼主的天星十二卫!”何天香笑道:“咱们都是自己人,还是先进屋说话吧!” 许侍霜却笑道:“怎么?咱们都是自己人,外面那个就不是了吗?” “外面那个?”何天香不由奇道。 “周姐姐,出来吧!”许侍霜笑道。 月亮门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轻低螓首,怀抱湘琴,肌凝如雪,黑衫飘飘,可不正是周遗梦是谁? “遗梦?”何天香不由惊叫道,几疑自己在梦中。 “周姑娘一听你要破化三爷的摘星楼,急得恨不能插翅膀飞过来。可她不会武功,马跑的又急,一路上两次差点摔地上,还都亏我把她拉住!”许侍霜笑道。 “遗梦!”何天香不由动情地道,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我是不是不该来?”周遗梦突然抬了头,用那双盈盈的大眼睛盯着何天香轻轻地问道。 “不!那天我说过那句‘珍重’之后就后悔了!”何天香黯然地道。 周遗梦的眼睛中突然有泪水涌出。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 薛沉香轻轻走了上来,向周遗梦笑道:“周姑娘,其实大家都希望你能回来,尤其是婷儿!” “为什么?我对她那么不好!”周遗梦不由奇道。 “你是对她不好,可她怕天冥老怪,天冥老怪怕你呀!”薛沉香笑道。 大家一齐轻笑。 周遗梦连忙向薛沉香盈盈一礼道:“遗梦谢谢薛姐姐!”薛沉香连忙扶起她笑道:“大家是好姐妹,还说这些做什么?来,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何天香却叫道:“江姑娘,江姑娘!” 薛沉香不由奇道:“你叫她做什么?” “现在咱们的人手就已经到齐,我想提前一天破楼,好打紫玉一个措手不及!化三爷和郭师兄他们还在晴月绣庄,请江姑娘去把他们叫来,咱们今晚就研究一下具体的分工!”何天香笑道。 二十八清晨,何天香,薛沉香,许侍霜,郭强,周遗梦,柳含姻,钟晓年,墨青,傅清竹,江晓晴,化三爷已齐齐站在摘星楼假山洞口,比计划中的二十九日破楼提前了整整一天。 韦笑河已到蚌埠,血无天在兖州,何天弃却被天星十二卫阻在了芜湖。 何天香回头问大家道:“昨天议定的事情和各自要用的东西,大家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大家齐道。 “好!薛楼主,许姑娘,郭师兄和钟大人请随我进楼,其他人就守在外面,以免有人断我们后路!”何天香叫道,说着伸手一按石壁上的按扭。 扎扎扎…… 一串声响,地底下露出一个大洞,五个人抬了两扇厚厚的门板缓缓鱼贯而入。 草芥厅! 依旧的空空荡荡,晦暗阴涩,死气沉沉,但却隐隐带来一股肃杀之气。 薛沉香的手心在渗着冷汗,郭强的眸子也在缓缓地收缩,闪烁着寒光。 钟晓年却笑道:“何兄,这草芥厅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何天香不由苦笑道:“你不信?”说着,突然将手中的一块门板贴地平扔而出。 吱—— 门板贴在地面上急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嗖嗖嗖!啪怕怕! 只听得一阵一阵尖锐的声响,整座大厅中突然似来了一场暴风雨,电闪雷鸣!厅底的翻板劈劈啪啪地翻来合去;地面的恨地枪如春笋般地突起,形成一片枪林;空中乱箭狂飞,刀光如雪;还有人头大小的铁锤在飞舞!立时将那扇门板淹没在刀光箭雨之中。 啪!门板终于停下,却是被厅顶一枝丈长的大铁枪一枪搠穿,牢牢钉在地上,体积增大了几倍。上面钉满了各式各样的飞刀,飞镖,长箭,短箭,铁蒺藜,银针,就如同一只铁刺猬。 门板刚停,两团幽灵火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直落在门板上。 呼—— 门板上立即火焰四起,浓烟滚滚,连刀剑都在熔化。 钟晓年的眼睛已瞪得溜圆,刚要说话,却突见两颗鸡蛋大小的黑蛋从屋顶上飞下,直砸进火焰中。 轰——! 火焰四射,门板粉碎,残刀断剑满天飞,带着一溜溜火串,绚丽极了! 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五人连忙往后躲闪。 火焰犹在地板上燃烧,却唯剩有限的几点,在这漆黑的大厅里,更是显得格外的惨淡。 钟晓年,郭强,薛沉香,许侍霜不由面面相觑。 “这也太夸张了吧?”郭强不由叹道。 钟晓年憋了几憋,终于憋出了那句憋了好久的话:“何兄,你不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吧?” 薛沉香也迟疑地看着何天香。翻天板,恨地枪,子母连环箭,飞蝗针,柳叶刀,散花蒺藜,砸天锤幽灵火,霹雳弹,这是人能过的吗?只怕铁打的罗汉也得给打散了,烧化了,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何天香却冷笑道:“我倒想是开玩笑,可你现在看像吗?”说着夹了另一块木板往前走去。 “你干什么?”钟晓年不由问道。 “这草芥厅的厉害,你们也看过了;你们去留随意,我可要先行一步了!”何天香说道,突然振臂一掷,那扇门板立即嗖的一声平空直飞五丈,就在力尽将坠之时,何天香的身形突然如雄鹰般怒飞而起向那扇门板上落去。 四人对望一眼,也立即齐齐从空中跃起,随着何天香向门板上落去。 五个人的脚刚一着门板,门板便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所有的机关立即同时开动。飕飕飕,嗤嗤嗤!只见满眼都是刀光,满眼都是箭影。 门板依旧在向前飞驰,锵——锵——何天香与薛沉香同时撤剑,钟晓年出刀挥舞开来,只在门板周围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叮叮叮叮叮!所有的暗器都在剑网前纷纷折落。门板狭小,三人立起遮挡暗器,许侍霜与郭强只有蹲在中间,以待急变。翻板在门板下面疯狂地开合,恨地枪似毒蛇一般死命的追来,狂刀疯针在剑网上撞的粉身碎骨,火花四射! 门板在飞驰,暗器越来越多,三人的刀剑也舞的越来越快。突然,一枚砸天锤当的一声荡开了钟晓年的断命刀直奔许侍霜的头上砸来。 许侍霜一抬头,锤已至顶,不由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去挡,却突觉一股袖风迎面扑来,何天香左袖一卷,已将那柄砸天锤抄在手里往外一甩。当!地一声撞在另一枚砸天锤上,两锤立时齐声落地。 许侍霜惊魂刚过,就见后面六团火光齐齐飘忽着扑了过来,不由惊叫道:“不好!是幽灵火!” “沉香!”何天香突然叫道。门板在飞驰,针箭在乱飞,薛沉香突然扬手! 嗤嗤嗤! 六道碧光突闪,就如在夜幕里闪过了六道闪电! 叮叮叮!一连串的脆响,六团幽灵火竟被一齐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再也挣脱不开! 碧血神针!天星楼的碧血神针!幽灵火烧的化铁刀铁剑,但却熔不了这天下无坚不摧的碧血神针! 薛沉香六枚碧血神针刚一射出,却突见四颗霹雳弹迎面飞来,不由脸色大变,连忙一偏剑锋叫道:“大家快跳!” 呼—— 郭强却突然起身、出腿!腿快若电,风云十八腿! “你干什么?!”钟晓年不由骇然出声。 啪啪!啪啪!四声脆响,那么凌厉的腿风撞在霹雳弹上,霹雳弹居然没有爆炸! 能踢出这样腿功的人,天下不会超过三个,而郭强绝对是这三个中的一个! 轰轰轰—— 被踢飞的霹雳弹闪电一般击在厅顶上,火光满天,厅顶上刚刚射出的刀针剑锤被炸的四散乱迸! 残刀断剑,飞雨流虹之中,啪的一声响,门板撞在了对面门口的石阶上,停了下来。 刀停雨歇,翻板一块一块地复原,大厅中又重新平静下来,五个人站在门板上,却如同刚从地狱中走过一遭一样。
大厅中好静,静的每个人连自己的心跳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们成功了——”钟晓年突然大喊道,一下子跳了下来。 “了——”在大厅中久久回荡。 “但更凶险的还在上面!”何天香也心有余悸地道。 五人鱼贯上楼,却发现已经站在了鬼泣楼的楼心。在楼梯口的四面,环排了青白赤黑四扇铁门。 东方苍龙属木色尚青,是“滚刀山”; 西方白虎属金色尚白,是“玄冰林”; 南方朱雀属火色尚赤,是“焚天海”; 北方玄武属水色尚黑,是“蚀骨潭”! 何天香走到赤门面前转身道:“大家都要记住,你走到哪里,别人走到哪里,里面都有青白赤黑四条线告诉你,只有四条线都到了对面,咱们才能上第三层;倘有一条到不了,铁门就会封闭,把我们在里面关一辈子!所以大家要同进退,如果觉得不行,就一齐退出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知道了!”四人一起点头。 “那好!郭师兄!”何天香突然看着郭强道:“咱们进去之后,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郭强郑重地点点头,却笑道:“你们放心地去吧!清竹昨晚上做梦,你们都没事的!” 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但笑声很快沉落了下来。何天香,薛沉香,许侍霜都静静地看着别的人,眼光中充满了怀念与留恋。谁都知道,进去之后很难会活着再出来;但谁都知道自己必须要进去!这可能是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到别人了,就再多看一眼吧!记住他(她)的音容,记住他(她)的笑貌,没有今生,还没有来世吗? 人间最是苦涩,生离死别! 钟晓年看着看着突然想哭,却强颜欢笑道:“许姑娘,破楼之后,你许我的十斤上好的人参可不许赖呀!” 许侍霜却恍然惘闻,突然缓缓地转过头朝郭强哽咽道:“郭大哥,如果这次我真的过不去,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把我和何大哥葬在一起呀!” 郭强的眼角有些发涩,喉咙也突然似被什么堵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天香却轻轻地道:“侍霜,你要记住:如果你真的走不出去,死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薛姐姐和你钟大哥也同样不会活着走出去,你知道吗?”说着就伸手去开铁门。 “天香,你等一下!”薛沉香也突然叫道。 何天香转头,却见薛沉香一脸静静地看着自己,轻轻地道:“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我名字!”何天香的心不由猛地一跳,却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薛沉香缓缓地走向何天香,她的步子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款慢,又是那样的优美,但许侍霜已经呜咽,郭强和钟晓年眼中也有泪珠滑下。 何天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柔软的红唇轻轻地印在额上,竟是那样的火热;可何天香的心早已被泪雨打湿,冰凉,更加的冰凉! 许侍霜早已泪如雨下,郭强和钟晓年也背过身子去擦泪。 薛沉香直起身子,轻轻地道:“这是我替婷儿和周姑娘她们亲的!” 何天香点点头,笑中却想哭:“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薛沉香转过身子面对着白门,腮上终于有两滴晶莹的泪珠滑下。 许侍霜转向了黑门,钟晓年转向了青门。 “开门!”何天香突然悲壮地大叫道。 扎扎扎……赤红色的大门缓缓地打了开来。 满眼都是火焰,火的海,火的涛!整个大厅就如同一块火炉中烧红的铁棒一般。只有一条在火光中时隐时现的小路通向对面。 呼—— 何天香衣服上的一片碎布被气流卷起飘向空中,立即在空中着火,化成灰烬。 何天香却一步跨了进去,一步一步向前走。身上的衣服已经开始发焦,下摆开始着火,对面门上的赤线却开始延伸。何天香下摆上的火势已渐大,接着是腰上的,肩上的,然后是全身已冒起了火苗,但何天香依旧地前行,前行…… 何天香身上的火苗越来越大,终于融入了那片火的海,火的涛!已再也看不见他的人,他的影,只有门上的赤线还在缓缓地前行,证明他还活着! 满厅都是冰柱,上顶厅顶,下抵厅底,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冰柱如林,但依稀可见对面的铁门。 突然,厅顶上吊下无数颗明珠,立时,珠冰互耀,白光大盛,欲毁人目,薛沉香连忙闭了眼,但厅门的方向已经不见。 一缕寒风吹过,嗤!薛沉香的左臂衣袖突然被风刀割裂,有血渗出! 黑门一打开,许侍霜还没等看情什么,就突觉一股恶臭传来,直冲脑门,险些栽倒。许侍霜连忙从衣服内抓了一把药丸塞在嘴里,然后又是一把,这才稍觉头脑有些清醒了,一脚踏了进去。 厅中黑气弥漫,到处散发着恶臭,透过重重毒雾,这才看清底下是一座黑漆漆的大池,池中恶水如墨,汩汩似开水一般沸腾着,黑色的云雾不断地蒸腾上来,弄得整座大厅烟雾氤氲,当中唯有一条拇指般的铁索,蜿蜒伸向对岸,直达铁门处,但铁索已被熏的黑腻腻的,往下滴着毒水。许侍霜从头上拔下根金簪扔到水里,只听的滋的一声,那支金簪已被化的无影无踪。 “万年蚀骨水!唐门除‘鬼烧’之外最毒的毒物!唐实德!”许侍霜暗暗骂道:“没想到你作恶居然连金陵都做到了,只可惜你碰到的是本姑娘!”说着,许侍霜又从口袋里抓了一把药丸吃下,又从里面抓了一把捏在手里,轻轻走到池边,脚刚一踏上那条铁索,池中的蚀骨水突然砰的震动了一下,呼—一股黑气直往上冲! “不好!”许侍霜只觉头昏目眩,差点一下子栽下来,连忙将将手中的另一把药丸也扔进嘴里。虽觉稍好,但心中犹是恶心至极,身子在铁索上摇摇摆摆,如风中的一片孤叶,不知道何时就会跌了下去。但许侍霜犹自挣扎着向前走,一步,两步,一把药丸;一步,两步,一把药丸,又是一把…一步,两步,一把药丸,糟!药丸已经没有了!许侍霜不由大吃一惊,陡觉一阵恶心,身形猛地往下一歪…… 当!钟晓年挥刀架住一柄刀,但更有无数的刀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奔来,呼呼生风!劈头砍脚,提腰剁背!前前后后都是刀,刀刀刀!刀的山,刀的海!滚刀山! 当当当!火星四溅!钟晓年的手臂已经酥软,但有一句话犹自响在他的耳边:“郭兄,滚刀山上都是刀,你不是玩刀的,还是让我去吧!” “钟兄,此事九死一生,还是我去吧!” “怎么,你不相信我?我钟晓年一生用刀,即是要死,也让我死在这滚刀山上吧!” 当当当!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钟晓年的手臂已酥,眼前还是刀光,眼前还是刀光! “我不能输!”钟晓年又架开一把刀,已记不清是多少把刀了。可眼前还是刀光,眼前还是刀光,刀光!刀光!…… 呼—呼— 火苗乱窜,赤厅已紫,何天香的外衣早已化的连灰都找不到,但他身上仍有中衣,薛沉香的雪风长袍! 何天香依旧在前行,但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他的头顶上和脚上都笼着一层蒙蒙的白雾,在与火苗吱吱作响地奋战着。那是真元,何天香苦修了二十年的真元! 内功在飞速的消耗者,铁门还很遥远,可每一步的挪动都是那样的难,那样的难!剩下的真元还能支持到铁门吗?何天香不知道! 玄冰林外,薛沉香突然伸指一弹,噌儿——一片白光中,突然有血芒闪过!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极轻微的爆破声传过,叮!碧血神针已经定在对面的铁门上!一条黄线在薛沉香的手中拉直,薛沉香开始闭着眼睛向前迈步。 冰柱触在手上好凉,把薛沉香整个人也似凉透,越往里走,温度越是下降,薛沉香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冻僵,手中的黄线也快要捏不住了。 突然,嗤嗤嗤— 一阵声响急急传来,厅顶上石柱间突然旋风般暴射下万计的银针,又急又快又亮,就如遭了暴风的雨!有的细针射到冰柱上,直没入柄,再也不见! 薛沉香抬起头,她看不见,但她听得见,那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疼的可钻入人体逆行至心脏的“逆血魔针”! 满厅都是冰柱,针已至,体已僵,还能躲到何处? 薛沉香不知道,也同样不知道! 许侍霜的身形猛地一歪,下面是沸腾着的毒水。可许侍霜突然伸手,身子已挂在铁索上,触手之处火辣辣的痛。许侍霜已知道自己中毒了,头脑越来越昏沉,眼睛也似已睁不开,许侍霜突然好像睡觉,就象这样一般,轻轻一松手,然后直睡到永远,永远…… 但许侍霜依旧咬着牙,握紧了左手,右手却缓缓向怀里摸去。她的手好慢,好慢,慢的就如同挪动一寸都要等到百万年;她要摸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黑色的毒物已慢慢地将她掩蔽,将她朦胧,终于形成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不再看得见! 眼前还是刀光,数不清的刀光!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钟晓年的右臂已经红肿不堪,肿的握不住刀,握刀的是左手!无数的刀被击落在地上,但前面还有无数的刀飞来!钟晓年突然发现自己已不可能闯过这座刀山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滚,但他还在咬着牙挥刀,一步比一步更慢地向前走!但前方的路还好远,好远!钟晓年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当当当的刀声他已经听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刀帘直卷过来。钟晓年只有再次出刀,但刀上已经没有多少力道了…… 何天香身上的水分早已经被烤干,整个人就像一块脱水的枯木,身上的气圈也已经快减小了一半,但何天香的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因为吞吐的火焰中,他已经看到了铁门,铁门已经不远! 薛沉香的衣裙突然暴涨,叮叮叮……无数的逆血魔针射在薛沉香的衣袖上,就如同射在了一堵铁墙上擦出一串串的火星纷纷坠落,飞火流红,绚丽极了。薛沉香加快了脚步,头顶上热气腾腾,脚下的冰在熔化,有水形成! 白线已经快到尽头,突然厅顶上,石壁上一声爆响,狂风暴雨般的射出一束束的逆血魔针;针刚一射出,嗖的又是一声响,又是一批银针射来。前针未至,后针又发,四面八方直奔薛沉香! 薛沉香扬袖,袖刚扬起,又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第三批更多的银针射出,就象三面针墙一般向前推来,冰柱在针墙的挤压之下,摧枯拉朽般化成粉末,复又摩擦成水滴撒下。 薛沉香的脸色突然变得通红,黄裙的束带突然猛地撕裂,袍袖飞扬! 轰轰轰! 满天都是银针在飞扬,满天都是银针在激荡,地上的冰水激荡起来飞上了天,天上的银针坠了下来铺在地上铺成了一张厚厚的毯。 冰柱已碎,整座大厅中突然春意盎然,空中一朵一朵粉红色的桃花冉冉飘落下来,一簇簇,一团团,飞满天!将整座大厅映成粉红色的一片! 啊— 有人在漫天的桃花中深沉地慵吟!那是冰的精魂在哭泣,那是韩轻思的精魂在吟唱! 桃花神功!桃飒三扬! 薛沉香睁开眼,铁门已经在面前。薛沉香就在漫天桃花纷飞中轻轻向前走去。 黑雾却又渐渐变淡,变得更淡。蚀骨潭上,半空之中,突然透射出一团血红的光,那光是那样的亮,那样的刺眼,竟似要将这黑浊的雾气刺烂! 许侍霜已经站在铁索之上,双目炯炯有神的向前走着,口中衔了一块血紫的石头;石头中间是一只黑得发亮的燕子,正欲展翅而飞,又似要破壁而去!整块石头闪耀着血样的光辉,是那样的光彩夺目,竟将许侍霜的脸也融在了那一片血华之中! 死血衔燕石! 血衔燕!燕衔血!许侍霜的脚已将要踏在蚀骨潭的边缘! 当!火星四溅!一柄硕大的砍山刀突然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钟晓年的断命刀上。 锵— 钟晓年只觉得头脑一晕,不由一愣,断命刀已脱手而飞! 嗖!又是一把大刀劈下,钟晓年的身体已经被从头到脚一分为二,还未倒下,无数的刀已一齐剁下,再也看不见身形,只有那血雨从刀丛中浸润开来,如同宣纸上的红墨,优美极了! 青线嘎然而止,一退到底,嘎嘎嘎……四扇铁门一起开始缓缓关闭。 郭强不由呆住! 何天香的脸色大变,脚上的鞋子突然嗤的一声焚化,赤脚站在烧得通红的地板上! 薛沉香的手僵在铁门的按纽上。 许侍霜的衔燕石也突然从口中落了下来,向蚀骨潭中急坠!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进入了永恒;何天香,薛沉香,许侍霜突然只觉得眼前一片无边的黑暗,无边无际,浩浩瀚瀚,永远看不到边,永远看不到沿;人已在黑暗中渐渐地渐渐地沉沦、泯灭,滑进了无穷的深渊! 时间又仿佛真的已经停滞,没有丝毫向前,就在那铁门似关未关之际,郭强突然似怒豹一般直冲了进去。 嘎!铁门突然停住又往上升。 当当!两柄柳叶刀被郭强踢的粉碎,又抢了两柄在手里轮的车轮一般往前闯! 叮叮当当当!只见一束束的火花在郭强的身边吞吐。郭强双刀护住上身在刀山丛中飞窜,无数的刀砍在他的腿上、脚上,却一柄柄的折断! “呀—”郭强的脸憋得通红,双刀早已砍得残缺不全,猛虎一般向前冲去! 青线在飞速上升,何天香又向前迈步,脚踏在地板上吱吱作响,留下一个个血色的脚印! 薛沉香的手又重新摸上按钮。 许侍霜的身子突然倒吊而下,双脚勾住铁索,已将衔燕石又捏在了手里。 当当当…… 青线在狂升!呼!砍山刀又来了!当!郭强手中的双刀竟被震断,刀光耀眼,直奔郭强的眉心! 郭强突然出腿! 叮!砍山刀竟被一脚踢的粉碎,四散而飞!郭强一冲而过,捞起钟晓年的断命刀站在了铁门前,噗!一口鲜血喷出,如烟似雾! 四扇铁门扎扎而开,四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楼,拭天楼! 第三层楼不大,但显得很空荡,正中间是一颗鸭蛋大小的明珠饟在一个黑木方台子上将整座楼照得亮如白昼,拭天谱就在它下面,但千斤的火药也同样在它的下面! “钟兄弟死了!”郭强黯然道。 “他是条汉子,全天下的人都会记住他的!”何天香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滑下来,不再多说一句话,大踏步的走向楼中心的夜明珠,他的脚底在流血,但他却恍如未觉。 “就是这颗珠子吗?”薛沉香问道。 “不错!大家千万记住了,只能一分为四;咱们四人的刀尖必须在珠心上,否则,千斤火药一爆炸,那就不光是咱们,就连外边的周姑娘、化三爷、墨姑娘、傅姑娘她们也一样会粉身碎骨的!”何天香沉声道,又看了看众人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薛沉香低了头,沉默。 郭强也同样的无语,却不住的打量着手中的那口刀,那是钟晓年的刀!钟晓年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刀还没有死,郭强突然似听到了钟晓年在刀光里的悲鸣!许侍霜却担忧地道:“我真的怕我的功力达不到!” 何天香看着许侍霜轻轻的道:“我知道你的功力较差,但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四个人。所以,你只要尽力劈好你那一刀,配合的事,大家都会照着你的刀力来。你功力虽不如我们,但劈开这颗珠子,该不会太困难吧?” “好吧,我尽力而为!”许侍霜轻轻叹道,正对着那颗珠子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脸上一片肃容。 何天香、薛沉香、郭强也缓缓在黑台前站定,脸上一片肃穆。 刷—白光一闪,许侍霜的刀突然劈出,已贴近明珠。 嗤-何天香、薛沉香、郭强的刀剑齐齐划出,后发先至,几乎和许侍霜的刀一起划在明珠上。 刀光已逝,明珠上四条细细的白痕从顶到底延伸了下去,但明珠却依然完璧,并没有分成四块的样子。 郭强的脸上突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许侍霜的脸色也突然变得苍白;薛沉香盯着何天香,何天香却苦涩的盯着那道白痕,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耳边突然似传来嗤嗤的火苗声响。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许侍霜突然哭叫起来。 “你已经尽力了!”何天香抬起头,喉头突然也有些哽咽:“我……我又怎能怪你?” 嗤-火苗之声从下到上已经越来越近,“你们快看!”薛沉香突然叫道。 “死都快要死了,又有什么好看的……”何天香苦笑道,随意朝那边扫了一眼,却突然怔住。 一条红线嗤嗤轻响着从底部延伸上来缓缓延到四条白线底部,又往上,终于在顶上凝成一个细小的红点,啪!明珠突然极其光滑的一分为四。 隆隆!黑色的台子缓缓地向外移动。 “台子动了,台子真的动了!”许侍霜不由欢叫道:“我那一刀没有劈歪!我那一刀没有劈歪—”许侍霜在欢笑,但眼泪犹在眼眶里闪烁。“你成功了!”何天香也终于长嘘了一口气,轻轻的道:“谢谢你!” 郭强也笑道:“好了,好了!这次终于不必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出去之后,咱们非好好喝一顿不可!” “那还得商量墨姑娘和傅姑娘一下才行!”薛沉香笑道。 格!黑台已经完全挪开,地下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深洞;一只翡翠手柄镶满了宝石,在里面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郭强抢上一步,正要往下跳,却被何天香一把拉住,轻轻的道:“师兄,你已经受了内伤,还是我来吧!” “你的真元也损耗不少,还是我去吧!”郭强说着就要往下跳,却突觉何天香的手没有松开,不由抬起头,却见何天香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温柔、关怀,充满了温暖,但也同样充满了祈求! “好吧!”良久,郭强方长长吐了一口气,叹道:“但你也千万要小心哪!” 何天香点点头,身子一纵已跳了下去。 里面的空间很小,何天香的手刚一搭上那个手柄,后背已几乎贴在了墙壁上。 何天香缓缓的吸气,双目紧紧看着那只翡翠把手开始缓缓地向右扳动。 把手纹丝不动! 嘿!何天香开始缓缓的向下蹲身,脸色憋的绯红,把手上的宝石被一点一点的碾成粉末,从手心里沙沙的淌落,但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郭强、薛沉香、许侍霜蹲在上面,焦急地看着下面,见把手如此的沉重,薛沉香不由叫道:“何公子,你先上来,咱们再另想办法吧!” 何天香恍如未闻,身形继续缓缓的下挫。格!把手已慢慢地向右移动。 何天香头上的白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右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把手一点一点地向右移去。 三个人也在上面紧紧盯着把手,许侍霜突然发现一点极小极小的血星轻轻从空中落下,滴在何天香的脚上,再也看不见。 “何大哥!”许侍霜不由大惊,猛的抬头,却见何天香的嘴角已缓缓渗出一丝血痕,极细极细,似一条蜿蜒的细蛇,汇到下巴之上,凝聚起来,又是一滴! “何师弟!”“何公子!”郭强和薛沉香同时大惊失色! “你快出来!否则功力反噬,你会没命的!”郭强不由惊叫道。“是呀!何公子!你快出来!不要逞强,咱们再另想办法!”薛沉香也焦急地叫道。 何天香却紧闭了嘴春,双目盯死了那把手,头顶上雾气腾腾,身形继续缓缓的下挫,身上的骨骼在格格的作响,把手却依旧艰难的向前移动,一寸,两寸… “何大哥—”许侍霜突然哭道,泪如泉涌。 郭强和薛沉香也用牙齿死命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早已扑簌簌地落下来,落进洞里,滴在何天香的头顶上,滋的一声腾腾而去。 鲜血顺着嘴角一颗一颗往下滴,何天香的后背已似嵌进了墙壁里。 吧!把手终于到头定格。 啪!把手上方突然弹开一扇铁门,露出用黄帛包住的一卷东西。 何天香缓缓的收功,伸手将它取了出来,打开黄帛,却是一卷用竹简串起的东西,上面三个篆字:“拭天谱!”
拭天谱! 果然是拭天谱!但每个人脸上依然是沉重,不见一丝欢喜。不错,就是为了这么一卷东西,多少人付出了血汗,热泪,青春乃至如火的生命? 就是为了这么一卷东西,又有多少人为它而在心灵上遭受了生死死生的折磨,几如走过了最为痛苦的一生?谁又能笑?谁又会哭?欲哭无泪,欲泣无声! 拭天谱已找到了,可郭强伤了,薛沉香伤了,何天香伤了!伤者尚可再度前行;可钟晓年已经死了,死者永逝,冷暖不知,是悲?是喜?对于生者,尚可再度奋起;而对于死者,却已毫无意义! 何天香已跳到上边来,用黄帛重新包好了拭天谱,苦涩地道:“我们终于可向北王爷交代了!” “你救了我一命!”郭强却看着洞底深深陷进铁壁的身形不无感慨地道:“没有想到你的功力竟已达到了这种地步!” 何天香看了他一眼:“那还得多谢你的天龙秘藉,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薛沉香却嗤的一声撕下自己的一大幅裙角递给何天香。 “干什么?”何天香不由奇道。 “你的脚,难道就真的不痛吗?”薛沉香突然长叹道。地面上,一个个血赤的脚印,触目惊心! 拭天谱既已取出,楼中的机关已尽无用,四人异常顺利的下楼,刚走出草芥厅,突听得上面杀声震耳,刀剑交鸣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许侍霜不由问道。 “上去看看!”何天香道。 四人踩着石阶走出洞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四人在里面取拭天谱,何天弃和韦笑河他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只见场中已经乱成一片,韦笑河、四大仙子、柳含姻、墨青、傅凊竹、江小晴他们已经和何天弃以及天冥宫还有唐门的高手们打得难分难解,周遗梦却抱着琴坐在假山顶上悠闲地守着洞口。 “周姑娘!”何天香叫道。 “咦,你们出来了!拭天谱拿到没有?”周遗梦一见四人,不由大喜若狂,朝假山下瞧了几瞧,却是不敢跳下来。 何天香点点头,却叹道:“可惜,钟兄弟死了!” “什么?钟大人他…”周遗梦吃了一惊,众人都黯然。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何天香突然问道。 “韦大侠刚来,何天弃他们就到了,立即一阵好打!我本要上去帮忙的,谁知柳姑娘怕伤了我,一把把我扔得这么高,你把我抱下来好不好?”周遗梦笑道。 何天香不由大是好笑,却也只有跳了上去,把她抱了下来,五个人一起往前走。 韦笑河正跟何天弃打做一处,一眼瞧见何天香从假山中走了出来,不由笑道:“他娘的,你终于出来了,得手了没有?”干那行,说那行,他一张口,便又是一派强盗的口气。 何天香不由摇摇头,大声道:“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手中的黄帛往上一擎。 “拭天谱!” 场中一片惊呼,所有的打斗立即停了下来。 “他娘的!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得手,老子干嘛还大老远从京城一路跑到这里?屁股都给磨穿了!”韦笑河大喜,不由笑骂道。 “容易?”何天香的心突然似被谁割了一刀,眼泪几乎又夺眶而出。 “何天香!赶快把拭天谱交出来!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何天弃突然叫道。 “天弃!”何天香缓缓地将拭天谱收起,沉声道:“自古以来,多行不义必自毙!为兄最后劝你一次,回头吧!” “哈哈哈哈…”何天弃突然大笑:“回头?回什么头?谁回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你们这样劳苦奔忙一生一世,又能得到些什么?真是可笑,迂腐!” “看来,你已经是不可救药了!”何天香不由叹道。 “我看你才是不可救药了呢!”何天弃一脸鄙夷地朝后一挥手叫道:“大家听着,他们已经受伤了,把拭天谱给我抢过来!” 何天香不由轻蔑地一笑:“不错,咱们是受伤了。可长生老人的弟子韦大侠在这里,北尼的四大弟子在这里,音神的传人在这里,墨家的人在这里,你凭什么跟我抢?” “哈哈哈…”何天弃依旧笑道:“不错!我没有能力跟你抢!可太子已决定九月初二就要起事,现在是八月二十八,我们只要拖住你两天就足够了!” “什么,九月初二?”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 “不错!你只有四天时间!”何天弃阴阴地笑道。 “只可惜,你连一天都拖不住我!”何天香突然冷笑道,猛地转过身子朝韦笑河叫道:“韦兄,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他的人立即跟我走,咱们这就直上京城!我倒要看看,是你紫玉快,还是我何天香快!” 史府门外,马匹云集,何天香、薛沉香、郭强、周遗梦、许侍霜、柳含姻、墨青、傅清竹纷纷上马,往北疾驰而去。 大院里,何天弃拼命想突出,却被韦笑河、四大仙子和江晓晴等天星楼中人拼力缠住了,怎么也冲不出来。 北门,八骑闪电般地冲到,却突见吴宝琦的父亲吴知府带了一大队的兵丁蜂拥而来,老远就指着何天香大叫道:“本知府打听清楚了:那个就是杀我儿子的凶手,你们快与我拿下!” 数百兵丁蜂拥而来,大叫道:“快停下,快停下!” “怎么办?”许侍霜不由叫道。 何天香却一言不发,猛打几鞭,马似弩箭一般冲入兵丁群中,直奔城门。马蹄翻飞,兵丁立即四散奔逃何天香却顺手将吴知府提起扔在一堆水果摊上,八骑旋风一般冲出北门,望北而去。 京城,相府书房,灯火惨黯。李让民正来回焦急地踱着步子,李汉成则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都是你们这些笨蛋,让何天香那小子给骗了!哼哼,这下可好,他若是真的破了摘星楼,把拭天谱往北王爷那里一放,咱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李让民突然回过头来怒骂李汉成道。 “摘星楼就那么好破?我打赌他们破不了!”李汉成也没有好气地道。 “可那万一要是破了呢?”李让民反问道。 “哼—万一?”李汉成突然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若是真的破了摘星楼,我就带人把北王爷抓起来,看他们怎么办?”李汉成也怒道。 “抓北王爷?你别耍我了!”李让民不由哈哈大笑:“你凭什么把他抓来?血无天?血无天早已经快到金陵了!”李让民突然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 “不!我靠的不是血无天,是南宫世家,百里世家、东方世家,他们前天刚到了。韦笑河和那四个老婆子已到金陵去了,剩下的只有六怪和杜长缨,那就好对付了!”李汉成阴阴地笑道:“他今晚就在五城兵马司赫大人家里喝酒!” “哼哼!”李让民依旧冷笑:“我才不相信你的话,老夫给你多少人手,你就从没给老夫办过一件像样的事!” “什么?”李汉成也不由发火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朝廷上招架不住北王爷那老匹夫,我做哪件事不是轻轻松松?你还来怪我?做儿子的在外面为你的富贵拼死拼活,提着脑袋做事,你还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真让狗吃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反了反了!…”李让民不由暴跳如雷:“我李让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来?…”暴跳着,跳前两步伸手就要朝李汉成脸上打来,李汉成正要伸手招架,却突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一个黑衣侍卫急急跑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刚才何天弃在金陵传来消息说摘星楼已被何天香他们破了,他们正在全力往京师赶,请相爷快想对策!” “什么?!”两人一起呆住,李让民的手僵在半空,失魂落魄地盯着李汉成。 李汉成也发了一会呆突然狠狠地骂道:“老家伙!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上禀太子?”说着急急走了出去。 五城兵马司府,北王爷、赫大人、田寿一桌,婷儿、田尺儿、慧香、馥儿一桌,赫天南、小王爷一桌。几个人正喝得高兴,苌婷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北王爷叫道:“父王,我得先走一步了!” “干什么?干什么?酒还没喝够呢,就想走?”田尺儿一把拖住婷儿叫道:“想逃酒?没那么容易!” “我…我不是想逃酒,我是怕金陵来消息,没人在!”婷儿打着酒嗝道。 “婷儿,韦大侠他们也就是刚到,还不会有什么消息的!”北王爷笑道:“今天赫大人难得一次作东,你就多坐一会儿吧!” “不不不,不不不,”婷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还是回去守着踏实一些!”说着,挣开田尺儿的手,一步三摇地晃到院子里。 慧香连忙追到院子里,扶住苌婷道:“郡主,还是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不用!”婷儿推开慧香道:“少王妃的两个丫头贪酒,你在这里呆会儿扶少王妃回去。只是千万不要上了那两个姐妹小蹄子的恶当,把你也灌成我这个样子!” 婷儿用手指在慧香脸上划了两个大大的圈儿,这才趔趔趄趄地一个人走出内院。外院里,六怪正吵天喝地地喝着酒,一见婷儿出来,连忙都站了起来,问道:“老大,要出去了吗?” 婷儿点点头,却又从桌子上拿了一杯酒灌了下去,问道:“怎么?你们还没喝够吗?” 杜长缨笑道:“都喝够了,咱们这就送郡主回去吧!” 婷儿却摇摇头,笑道:“我不要紧!李让民还不会把我看在眼里的,要紧的是我父王!你们留下来保护王爷和小王爷,只要怒老头跟着我就行了!” “什么呀!他们五个都在,为什么偏偏是老子呀!”怒道酒量颇大,还没喝够,不由大叫道。 “嗯?”婷儿不由瞅着怒道一拧眉头,不怒自威! “嗯?”喜僧、痴翁五人也立即趁火打劫起来。 “啊?嘿嘿嘿…”怒道一见形势不妙,不由连忙叫道:“老大一声令下,我怒道那敢不从?郡主请,郡主请—” “这还差不多!”婷儿这才转嗔为喜,当先走了出去。
门外有四乘软轿,分别是北王爷,小王爷,苌婷和少王妃的。婷儿正闹酒闹得厉害,也不管东南西北,抬脚就随便踏进一乘,迷迷糊糊地叫道:“回府!” “禀郡主!你坐错了,这是老王爷的轿子,你的在那边!”轿夫恭声道。 “走了走了,真能罗嗦!老王爷的轿子不跟本郡主的一样吗?”婷儿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已靠在了软椅上。 轿夫还想再多说两句,怒道却因少喝了酒而心里不痛快,不由两眼一瞪叫道:“他奶奶的,郡主叫你走,你就走,再罗嗦,老子把头给你打扁喽!” 轿夫不怕婷儿,却对这六个怪物害怕之极,一听怒道如此说话,四个人哪还敢再罗嗦,连忙抬起轿子就走。 “我说还是要你跟着好…”婷儿在轿子里迷迷糊糊的说道,可下半句越来越含糊,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什么也听不清了,轿子进入了黑暗。 京华街,五城兵马府到北王府的必经之路。房顶上,百里宽突然叫道:“是北王爷的轿子!”正要往下跳,却被李汉成一把拉住,轻声道:“慢来!若真是北王爷的轿子,这么只有怒道一个人陪着,莫非有诈?” 就听怒道骂骂咧咧地道:“也真是大胆!这么晚了,让老子一个人陪轿,万一出了事,老子用酒灌死你们这群龟孙子王八蛋!他娘的!…” 李汉成见怒道毫无戒备却又心虚的样子,已有几分信了;百里宽却见轿子已快走出伏击圈,急了:“动手吧!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李汉成点点头:“好!那就请三位前辈到后面去警戒,三位公子跟我来!”说着纵身而下。 怒道正自骂着,突见有人自半空中跳下,不由一惊,连忙挡身护在轿前。啪啪啪啪…只觉眼前拳花缭乱,一连拍开三人轮着的三十六掌,不由问道:“你们是谁?” “老相好你都不认识了?”李汉成翻身落地阴阴笑道。南宫剑、百里宽、东方灯也齐齐落地,虎视眈眈地盯着怒道。 “李汉成?”怒道不由大惊,连忙伸手握住轿拦叫道:“今晚有老子在这里,你们休想动这轿子一下!” “是吗?”李汉成不由冷笑,脸色却是一变:“上!” 四人立即一拥而上,怒道只觉得眼前一片腿光掌影,不由连连后退。四名轿夫一见不妙,也连忙上来助战,却被四人割草一般砸趴在地上。黑暗中突然涌出二十名黑衣人抬起轿子就往外飞奔。 “站住!”怒道不由大急,拼命扑了过来。 “拦住他!”李汉成朝三人大叫道,自己却飞身而起跟在轿后向前飞奔。 怒道咆哮如雷,但始终冲不过三人的封锁,软轿已渐远,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北王爷!你怎么不说话呀?”李汉成伴在轿边,一边飞奔一边得意地大笑道;却不见里面有动静,不由又伸手拍了拍轿子叫道:“北王爷?北王爷?” 婷儿在轿中睡的正酣,却突觉轿子摇晃的厉害,直把胃中的酒都要给摇出来了,忍不住闭着眼睛掀开轿帘往外吐了大大的一口,又立即坐了回来,气道:“你们怎么越老越糊涂起来,连轿子都不会抬了?”说着,又照旧往轿子上一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女音清亮,轿子嘎然而止,李汉成也不由一身残酒剩饭的呆立在那里,瞪圆了眼睛。天哪!不是北王爷!抢来的竟是苌婷郡主?! 李汉成突然觉得只想哭!打草已然惊蛇,回去已是不可能。良久,李汉成方狠狠地一咬牙,怒叫道:“抬走!”一行人又飞快地向相府跑去。 李汉成打开自己的房门,两个丫头轻轻将婷儿搀下轿来,婷儿依旧醉意朦胧,打了一个酒嗝,呓声道:“终于到家了!” 两个丫头将婷儿搀到床上向里躺下,便退了出去。李汉成却懊恼地将身上被婷儿吐脏的衣服脱了下来,刚要去另换衣服,却突见婷儿一个翻身,面朝外叫道:“慧香,快拿漱盂来!” 李汉成一愣,看了婷儿一眼,竟不由自主地真的拿了漱盂走了过去。 婷儿醉的厉害,眼睛也不睁,只是将头伸到床外一阵狂吐,吐完了,又叫道:“再给我一碗醒酒汤,我渴的厉害!” 李汉成只得又把桌上的一杯茶端给她,婷儿便在他手里将茶喝了。 她本生的极美,又喝多了酒,腮上一片酡红,更添了无限娇媚;这次把头伸出来,不由拉长了一段雪白的颈子,李汉成只觉得一股少女的体香和着酒香扑鼻而来,销魂夺魄,不由欲火大炽,再也忍耐不住,竟突然将手中的茶杯一摔,猛地将婷儿往里一推,就喘着粗气扑上来解婷儿的衣带。 “慧香!你干什么?毛手毛脚的?”婷儿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还以为是慧香,不由叫道:“我自己会睡!” 衣带解了开来,露出了猩红的抹胸,和婷儿脖颈上雪白的肌肤映了起来,显得更加刺目!李汉成气喘如牛,几乎要闭过气去,正要扯下婷儿的抹胸,却突听外面啪啪啪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叫道:“哥!你在做什么?爹叫你马上过去一趟!”却是李凝雪。 “真他妈的煞风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李汉成直觉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由骂道,却也只得扯过被子将婷儿一盖,自己又穿了一件衣服走了出来,又在门口狠狠瞪了李凝雪一眼,这才往书房走去。 李凝雪见李汉成走的远了,这才连忙闪进门来,反身又把门反插了,直奔床上,一把掀开婷儿的被子急叫道:“郡主!郡主!” 婷儿却恍若未闻,依旧酣睡。 李凝雪不由急了,一把拉起婷儿,抡起右手劈啪两个耳光,反手劈啪又是两个,婷儿这才略有所觉,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用手擦着脸问道:“你干什么?” “郡主,你快醒醒!”李凝雪又使劲的摇了婷儿两下,婷儿这才多少清醒过来一些,不过脑袋依然还有些迷糊,看了李凝雪两眼,不由奇怪地问道:“咦?你是什么时候到咱们府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你自然没有见过我,这儿是相府,我是李凝雪,是相爷的女儿!”李凝雪道。 “什么?相府?”婷儿不由大吃一惊:“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是我哥把你抢来的!你快穿好衣服咱们走,否则就来不及了!”李凝雪急急道。 “啊—”婷儿低头一见自己散乱的衣衫,不由魂飞魄散,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脑袋中一片混乱,泪如雨下,哭叫道:“天哪!他到底对我干了些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干些什么呢!可你若再不走,只怕他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连我也护不了你!”李凝雪急叫道,一把把婷儿拖下床来,两人快步向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李汉成就阴阴地站在门外。 “啊?”李凝雪和婷儿都不由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不由踉踉跄跄的退了回来。 “你很好呀!凝雪!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倒真帮着外人对付起你哥哥来了!”李汉成阴阴地盯着李凝雪冷笑道。 李凝雪只觉的头皮发麻,却只得硬着头皮将已瑟瑟发抖的婷儿护到身后,强叫道:“你们要对付北王爷也罢,你们要起兵造反也罢,那是你们的事,我都可以不管,可是,我不许你欺负婷姑娘!” “哈哈!”李汉成不由笑了起来:“你凭什么保护她?你是我的对手吗?” “不…不错,我不是你的对手!”李凝雪不由慌慌张张地道:“可我有本命蚕盎,你要是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李汉成不由脸色大变,暴怒道:“你疯了!何天香给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替他卖命?” “他…他没有给我什么好处!他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多看!可是,只要你一过来,我就跟你拼命!”李凝雪突然哭叫道。 “疯子!疯子!简直是一堆疯子!疯子—”李汉成突然暴吼道,捂着头往外冲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李凝雪屋的闺房里,婷儿心有余悸地问道。 “我也是女人!”李凝雪轻轻地叹道。 “你认得何大哥?”婷儿突然问道。 李凝雪突然又想哭:“我是认得他,可他不认得我!” “何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吧?”婷儿不由奇道。 李凝雪摇摇头:“我救过他两命,可他在金陵却根本连理都不想理我!” “在金陵?”婷儿不由笑道:“他在那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能不敢认你吧?” “重要的事情?”李凝雪突然道:“是不是拭天谱?” “你怎么会知道?”婷儿吃了一惊。 “哼!最近以来,这个家里的什么事我不知道?”李凝雪苦涩地笑道:“只不过我不说,他们也都当我是个死人罢了!” 婷儿看着李凝雪神伤的样子,心中也不由有些发酸。 李凝雪却又叹道:“其实,何公子即便取得了拭天谱,只怕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婷儿不由惊叫道。 “因为太子已秘令曹将军带了三万兵马进驻任丘,何公子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已进不了京城了!”李凝雪道。 “什么?三万兵马?!”婷儿吓了一大跳,差点儿跳起来。 “不错,而且还由五千是朝廷最精锐的铁龙骑兵!”李凝雪叹道。 “天哪!”婷儿不由惊叫道:“咱们得赶快把这消息通知何大哥,叫他绕开任丘!” “哼!”李凝雪摇摇头看着婷儿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风声特紧,爹早已将我软禁起来了,不要说你我,就是咱们身上的一只蚂蚁想爬出去都简直是在做梦!” “那咱们该怎么办?”婷儿不由叫道。 “怎么办?只有让何公子听天由命了!”李凝雪叹道。 时间!时间!!最要命的就是时间!!! 马蹄得得,已过蚌埠,官道上,迎面突然撞上血无天。 “拭天谱在他们身上,快拦住他们!”血无天大叫道。 呛!何天香抽剑,怒叫道:“挡我者死!” 刷—郭强出刀,薛沉香出剑!墨青、傅清竹也同时出剑! “杀—”何天香怒吼道,突然出剑!锵!血无天的长剑冲天而起,鲜血飞溅,两名血衣护法惨叫着率到马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唰!薛沉香冲庞姥姥刺出一剑,却朝谢姥姥扬手打出三枚碧血神针。铮!庞姥姥只觉手臂一阵发麻,谢姥姥却脸色大变,一缩身躲到了马肚子下面,三枚神针贴着马背呼啸而过。 狭路相逢勇者胜,血无天、庞姥姥等一见众人来势这么凶猛,连忙将马一让,让过众人,却又返身催马追来。 “这里就拜托你们了!”何天香突然叫道。 “拭天谱要紧,你们先走!”墨青叫道,突然和傅清竹、柳含姻、许侍霜猛的一勒坐骑,翻身从马背上跳起向血无天等人迎去。 咚!柳含姻在半空中突然猛的一拍琵琶。 嗤嗤嗤嗤… 琵琶中突然射出无数的银针,似飞蝗般直射向血无天等人。 “不好!”血无天大惊,众人手忙脚乱地拂开银针,但脚下的马匹却已匹匹烂泥似的萎倒在地。 铮!许侍霜的长剑已和庞姥姥的交在一起,众人立即混战做一处。 马蹄得得,薛沉香头发散乱,周遗梦更是脸色苍白地冲到了徐州城天星楼徐州分舵门前。 立即有人牵了马过来,要为四人换马,何天香却叫道:“大家进去!” “什么?”郭强不由叫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进去?” 何天香却一边往里冲,一边叫道:“咱们时间不多,你和周姑娘在外面赶快恢复一下体力。薛搂主,你跟我来!”却又叫道:“谁是这里的舵主?也一齐进来!”说着便和薛沉香与这里的舵主冲进门内,反锁了门,再不见出来。 郭强大口的喘着气问周遗梦道:“周姑娘,你怎么样了?” “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只不过还没有死罢了!”周遗梦苦笑道。 “你该留在金陵的,这么远的无休止的跋涉,你会受不了的!”郭强叹道。 周遗梦却摇摇头:“我还顶得住!紫玉或许已经知道拭天谱已失,前面肯定是处处凶险,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 郭强不由叹口气,心道:“你身体这么弱,就这跑法,还不知道能再跑几里,咱们不照顾你就不错了,还能盼你帮什么忙?”嘴上却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你身上不是有伤吗?就快趁这个机会治疗一下吧!”周遗梦道。 郭强点点头,缓缓闭目运功调息;周遗梦也半坐半靠在柱子上休息。 突然,房门大开,何天香一边往怀里塞东西,一边急步奔了出来叫道:“大家赶快上路了!” 四人复又上马,旋风一般向北奔去。 “何师弟,你们在房里做什么了?”郭强在马上问道。 “这个以后我会告诉你,你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何天香道。 “方才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郭强道。 “周姑娘,你觉得怎么样了?”何天香点点头又问周遗梦道。 “只要有你在,我就撑得住!”周遗梦笑道。 “好!”何天香沉声道:“方才北王爷信鸽传书给咱们:紫玉已经知道咱们已取得了拭天谱,前途必将更加凶险,大家千万小心了!” 得得得得,奔马如箭,尘土飞扬,劲风扑面,将众人身上的衣袂吹起,飒爽至极。 突然,奔在最前面的何天香猛的从马背上冲天而起;郭强也突然从马背上一下子翻到马肚子下面;周遗梦则还没有明白过怎么回事来,已被薛沉香一把提起从马背上倒跃三丈,往地下一伏。 四匹骏马在横跨在官道上的一根细钢丝之下呼啸而过,因已无人乘坐,便在二十丈之外又缓缓停了下来。 何天香昂然立在路边,树林中现出血满江和六名血袍护法的影子来。 “咱们又见面了!”血满江阴阴地笑道。 何天香也笑道:“今天你敢来,是不是血影秘笈已有大成了?” 血满江不由大怒:“上次是老夫让你,这次你若是不把拭天谱交出来,老夫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好大的口气!”薛沉香不由冷笑道,揉身就要冲上,却被何天香伸手一拦沉声道;“薛姑娘,咱们现在争取的是时间!你和周姑娘先走!” 薛沉香看了何天香一眼,终于应道:“好!”说着一把拉起周遗梦从何天香身后向马匹纵去。 “嗯?”血满江不由眉头一挑,正要起身阻拦,却陡见何天香斜斜向前跨了一步,冷冷叫道:“你敢动?!” 血满江心头不由一跳,猛的抬头,却见何天香正凛凛凝视着自己,目光如剑! 两人目光一交,闪出一束火花。血满江突然冷哼一声,飞身而起伸手向薛沉香手中的周遗梦抓来。 “寒风推云掌!”何天香突然怒吼一声,身形后发先至,对准血满江就是十三掌。 血满江连忙招架,手下的六大护法也一齐扑向薛沉香。 “比我还急?”马腹下突然钻出郭强,身形暴起,神腿如电,眨眼间已向各人踢出一腿。 腿影一闪即逝,薛沉香已带着周遗梦上马,策马向前狂奔。 砰!九伤神拳!血满江不由连连后退三步才刹住身子。锵啷啷—剑华突起,两名血衣护法的血袍突然溅上了鲜血,自己的鲜血! “走!”何天香叫道,销魂剑似惊涛怒浪般向前狂荡而去。 “快挡住他们!”血满江连忙叫道。 但谁还当得住,又是两名血衣护法胸口喷着鲜血倒了下去,何天香何郭强已冲过七人,几个起落,飞身抢在马背上,猛加一鞭,往前冲去。 “快追!”血满江不由怒叫道,却见剩下的两名护法木鸡一般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走近一看,却是每人背上各有一个深达三寸的脚印,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八月三十傍晚,黄河青华渡口。 “海舵主!船还没有找到?”薛沉香问道。 “属下无能,请楼主责罚!”海舵主突然向薛沉香一礼道。“起来!”薛沉香沉声道:“天星楼没有不尽心办事的人!有什么难处,说!” “是!”海舵主立即起身回道:“禀搂主,黄河中下游的大中型船只都被长鲨帮所控制,而长鲨帮又听李相国节制,所以咱们一时找不到好船!” “咱们人不多,你向这里的渔民借一艘小船就足够了!”何天香沉吟道。 “何公子有所不知,自古以来,黄河不夜渡!所以属下斗胆想请公子和楼主在这里委屈一夜,不要去冒这个险!”海舵主道。 薛沉香刚要说话,何天香却已道:“不行!拭天谱再不送上京城,北王爷已没有时间可以应对,这个责任谁负?” “那你说怎么办?”薛沉香不由问道。 “长鲨帮不借给咱们船,咱们不会用抢的吗?”何天香笑道。 “抢?”海舵主不由惊道。 “不错!何天弃和血无天他们大概也就要追来了。咱们不能只做好人,该做强盗的时候就要做强盗!是不是?”何天香笑道。 “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周遗梦不由笑道。 “然而,不管如何,咱们今晚一定要横渡黄河!”何天香却缓缓变了脸,斩钉截铁地说。 长鲨帮总舵,灯火通明,一条条的船只沿江而泊,上面岗哨林立。因为得知天星楼的人曾来借过船,所以长鲨帮的帮主吕洪年已下令加强警戒,并亲自坐镇总舵。 草丛中,缓缓露出何天香、薛沉香,郭强、周遗梦和海舵主及天星楼济南分舵两名水中高手的影子。 “咱们悄悄下手吗?”薛沉香轻声问道。 “不!”何天香摇摇头:“那样太慢了!”说完竟突然一直身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郭强不由吃了一惊。 “他们船连着船,反正是要被发现,咱们就干脆来硬的!”何天香大踏步地向最近一只中等大小的船只走去。 薛沉香、郭强、周遗梦海舵主都不由面面相觑,却也只有跟上。 岸上船上来来往往都是巡逻的长鲨帮众,一见几人出现,马上就有一队人马打着火把走了过来,老远就问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借船的!”何天香大声叫道。 “什么?借船?借什么船?”那名小头目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到总舵来抢船,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借你们长鲨帮的好船!”何天香道。 “啊?你们是什么人?快…”两下里一照面,小头目一见这架式,突觉有些不对,正要叫,噗的一声已给何天香一掌打趴在那里。 薛沉香、郭强也就不再客气冲了上来就将这队人马打了个落花流水,水流落花。岸上立即乱成一团,无数的火把向这里涌来。 何天香直奔船头,船头上还站着一名长鲨帮帮众,一见何天香走来,不由问道:“你干什么?” “开船!”何天香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没想到这人还挺负责,突然伸臂将何天香一拦道:“不行!没有帮主的命令,这船是谁也开不得的!” “是吗?”何天香懒的跟他多说,只朝他狠狠踢了一脚,然后连看也不看,便直接走到船尾,起了锚,叫道:“大家快上船!” 薛沉香提着周遗梦跳了上来,郭强和海舵主他们也上来了。眼见岸上的追兵已经快扑到船上来了,却迟迟不见何天香开船,郭强不由大叫道:“你怎么还不开船?” “我不会!”何天香双手一抄,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什么?”郭强气不朝一处打来:“你不会还抢着先上船!”郭强不由怒道。 “我不该先上船,那你来开!”何天香冷笑道。 “我也不会!”郭强不由一下子泄气了。 “行了!你们别吵了!”薛沉香伸手将两个已经爬上船的长鲨帮帮众打下船叫道:“海舵主,你们去划船!”
船终于离岸了,缓缓向对岸驰去。 “没想到这么顺利!”何天香笑道。 郭强却苦笑:“你看那是什么?” 众人往后一看,不由齐齐叫苦。只见后面灯火通明,无数的大船正扬了帆,向这边猛追过来。最前面一艘大船的船头上,立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脸壮汉,一身短打,正是长鲨帮的帮主“水底蛟龙”吕洪年。 眼见大船已是越追越近,何天香不由急叫道:“海舵主,咱们还能不能再快点儿?” “这已经是最快了!”海舵主也在里面大叫道。 “咱们捅马蜂窝了!”郭强气极败坏的叫道。 “本来就是!”何天香看看后面却不由又笑了:“不过,咱们这不挺威风的吗?” “威风?他妈的,晦气!”郭强不由暗骂道,却见三十多艘大船已在屁股后面排成了一道弧儿,吕洪年正朝后面大喊着什么。郭强不由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待会儿你肯定知道!”何天香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郭强不由气道。 何天香正待反驳,突听后面一阵梆子声响,立时,无数的火箭似一条条在空中喷着火的游龙向船尾上的何天香,郭强铺天盖地地射来。火光冲天,将整个江面映的通红一片。 “啊呀—我的天哪!”两人那还顾得上再吵嘴,连忙一起将身子一伏,咕噜咕噜便滚进了船舱。 夺夺夺! 船尾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箭射入木的声音,一股黑烟立时冲了进来。 “不好!他们会烧掉整艘船的!”何天香不由大惊,劈手拉过舱中的一张矮桌便冲了出去。 郭强一愣,也连忙提了一只圆凳冲了出去。 薛沉香也冲了出去,却见船尾上两团火光如怒龙般狂舞。 何天香和郭强的桌凳上镶满了火箭,在空中犹自来回抵挡着箭枝,火箭流红,桌凳也烧了起来,火势愈大,在何天香和郭强的挥舞之下虎虎生风,好看极了。 但箭枝太多,啪!何天香手中的桌子已被射裂,“快帮忙!”何天香将手中的残桌往河里一扔,连忙退了回来。薛沉香连忙提了另一只凳子挡上。 突然,上首的一艘大船,降了帆,一摆舵,向上游划去,却又缓缓将头掉了过来,正对着何天香他们的船。 “他们要干什么?”何天香不由变了脸。 “待会儿你肯定知道!”郭强一边挡箭,一边回敬道。 就在这时,那艘大船突然猛的一拉帆,船立即像箭一般顺流直下,向下边直撞过来。 “天哪!”薛沉香不由大吃一惊,只觉的黑暗中一座山向自己压了过来,不由惊叫道:“他们要把我们撞沉!” “废话!”何天香和郭强突然同时大吼一声。 郭强突然将手中的火凳向大船扔了过去。 何天香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捡起了船尾上的那只大铁锚。 大船来势如电,眼看就要撞上何天香的座船。 “啊?”郭强作势就要往河里跳,薛沉香则往舱里冲——周遗梦晕船,还趴在那里吐! 突听嘭!的一声巨响,大船的船头突然急剧地下沉,擦着何天香他们的船帮迅速的沉了下去。 郭强不由愣住,何天香则一脸水花的从河中提起了那只大铁锚来,心有余悸的叫道:“好险!” 嗖嗖嗖— 火光曳目,直奔何天香和郭强而来。两个人连忙一起趴在甲板上。“快挡箭哪!你还发什么愣?”何天香叫道。 郭强连忙起身,从甲板上抓下一块木板来挡箭,何天香却又把那只大铁锚提了起来,约摸了一下长度,嘭!的一声,又将后面的一艘大船击沉。 “好!”郭强大觉痛快,更觉手痒,不由笑叫道。后面的船上却是一阵慌乱,不再敢靠的那么近,箭也射的不是那么密了。郭强便扔了凳子,在箭雨中来抢何天香的大铁锚:“何师弟,让我也来过过瘾!” “你干什么?”何天香不由惊叫道。 突然,呼!的一声,船身猛的一晃,险些把两人一起晃到河里去。接着,船就在河里剧烈的颠簸,回旋起来,几欲翻倒。 “怎么回事?”何天香扔了大铁锚双手扒着舱门惊叫道,郭强则死命抱紧了何天香的双腿,也大惊失色。 “坏了!咱们已到了河中间,水流太急,又真的碰上河中的回流了!”薛沉香也在舱中被摇来撞去的道。 周遗梦则早已把湘妃琴给扔得老远,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抱住了一根柱子,拼命的往外吐,却已再也吐不出什么。 “哈哈哈哈…让他们自己去死吧!”吕洪年率着船队在后面停了下来大笑道。 水越来越急,越来越大,船在水中似枯叶一般沉沉浮浮,好几次都差点翻了过去。 劈里啪啦当!船舱中所有的东西都在互相撞击着,啪!灯灭了,整条船上一片漆黑,所有的人眼前都是一片的漆黑! 水更急了,旋力更大了,风更猛了,风夹着河水似雨点一般打到船上,打得大船也有些东倒西歪。吕洪年也觉得在船头上有些立脚不住,不由大笑道:“他们肯定死定了,咱们收队回去!” 突然,吕洪年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远处,又有灯光亮起!是灯光,不错的!是何天香船上的灯光! 风依旧狂,浪依旧猛,但船却笔直的前行。怒涛狂风中,何天香与郭强一左一右站在船前船后,牢牢地将怒涛压在船底。浪花一大片一大片的打在他们身上,溅在他们脚底,他们却恍若未觉;风更加的猛,浪更加的急,但他们的身影依旧笔直,挺立如松,直到两人一船消失在吕洪年的视线之外,自始至终! “帮主,要不要向京城告急?”大船上,一名帮众问吕洪年道。 “不!你给我向北王爷发信!”吕洪年突然道。 “什么?北王爷?”那帮众不由吃了一惊。 “不错!不管他们到不到的京城,这场仗,李相国他们已经输定了!返航!”吕洪年黯然的道。 周遗梦有气无力的被薛沉香扶上了马背。 “遗梦,实在不行,到前面的德州你就留下来!”何天香心痛的道。 “我说过的,只要我还活着,我就陪你进京的!”周遗梦强自挤出一丝笑容。 “那好吧,那大家就都慢一点,也权当是休息一下!”何天香只得道。 天已渐亮,八月三十一早上。 何天香突然缓缓勒住坐骑。 “臭小子!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天冥老怪笑叫道,身后是十六殿殿主与一干天冥宫高手。 “是紫玉派你来的?”何天香冷笑道。 “紫玉?紫玉是什么东西?”天冥老怪冷笑道:“是协议!” “协议?什么协议?”何天香不由奇道。 “这个你不必知道,这样吧!你把拭天谱交出来,老夫就放你们一马,你看怎么样?”天冥老怪叹道。 “如果在下不交呢?”何天香冷冷的道。 “你这不是明摆着叫老夫难做吗?”天冥老怪不由怒叫道:“老夫是喜欢你,可也能毁了你!” “天冥老怪,你还记得我吗?”周遗梦突然拍马上前,脸色苍白地问道。 “无名小辈,老夫懒得理你!”天冥老怪不屑地道。 周遗梦微微一笑:“你纵已不记得我的人,但这张琴你总该认得的吧?” 天冥老怪这才注意到周遗梦怀中的琴,不由脸色大变:“湘妃竹琴,你就是音神的传人?” “算你还没有看错!当年你师父说过什么话来着?”周遗梦冷冷道。 天冥老怪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之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脸变换了几次,突然怒道:“咱们让开!”说着将身子往外一让。 “多谢前辈,咱们后会有期!”何天香朝天冥老怪一抱拳,四人又重新上路。 眼见四人渐远,一名殿主不由担心的问道:“宫主,你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那边会饶过我们吗?” “放屁!”天冥老怪不由怒骂道:“老夫还是天冥宫的宫主,不是他们的奴才!纵是老夫被千刀万剐了,天冥宫的规矩还是不能改!” “话虽是这样说,宫主屡次护着何天香,那边已经大是不满,说不定会对付咱们,宫主要早有准备呀!”那名殿主叹道。 天冥老怪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个问题我已想过,要对抗他们,咱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圣域’和‘九玄天’!” “什么?你说得是三百年前梦幻神君和玉树书生分别创立的圣域和九玄天?”那名殿主不由惊道:“那可都是传说中的地方!” “不错!”天冥老怪缓缓道:“九玄天早已在世上成了神仙幻境渺渺不知所踪,但圣域我却隐隐知道它所在的地方。当年梦幻神君怒毁血玉镯后,将自己的一身所学储在一只血杯中,他的门人虽然历代相传,却都认为是传派之宝,都舍不得打开,只要咱们设法夺得这只血杯,对抗他们就有希望了!” “你说得是传说中的‘苍天血泪杯’?”那名殿主惊叫道:“咱们能夺到吗?” “圣域中最厉害的武功已储在‘苍天血泪杯’中,只要她们不打破血杯,咱们就有希望!”天冥老怪突然又冷笑道:“还有何天弃这个王八蛋,老夫不会放过他的!老夫瞎了眼,白养他十八年!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富贵勾结别人来对付老夫!” “咱们现在就去吗?” “那是当然,难道等在这里等他们找上门来吗?”天冥老怪冷笑道。 天冥老怪已经走远,原地却留下一名天冥宫高手。突然那名高手伸手朝脸上一抹,撕下了一张脸皮,里面竟是梅雯冷笑着的脸。 北王府,北王爷、王妃、小王爷、少王妃正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 “他还没有醒过来?”北王爷突然问。 ‘怒道受了严重的内伤,大夫说他三天两日之内是不会醒过来的!“小王爷叹道。 突然,杜长缨、五怪一齐闯了进来,老远就叫道:“王爷!查明了,昨天晚上的确有人看见李汉成带了一顶软轿回府!” “真的?”北王爷和王妃一齐问道。 “咱们这就组织人手打进相府去,杀了李让民,救出婷郡主!”杜长缨急急叫道。 “对!对!咱们打进相府去,替老七报仇!”五怪也大叫道。 “好!好!”北王爷连忙道:“大家的心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正说着,突然一名家丁从外面奔了进来叫道:“稟王爷,天星楼从徐州来的飞鸽急件!” “拿来我看!”北王爷忙道。 急件用白纱书成,字迹很小,北王爷越看脸色越是凝重,额上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王爷,上面说些什么?”杜长缨不由问道。 北王爷突然转过身子,一脸正容,对着众人恳切地道:“各位,你们留在府中,本王也从未将你们当外人看,这次,本王真的需要你们帮忙了!” “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万死不辞!”杜长缨、五怪齐齐一抱拳道。 “好!”北王爷不由叫道,却压低声音在众人耳边轻轻低语了一番。 “啊?!”众人不由齐齐大惊失色,酸书生不由问道:“王爷,难道就真的不救咱们老大了吗?” “唉!”北王爷不由一声长叹:“婷儿是本王的女儿,本王怎么不想救她?只是咱们人手实在有限,大事要紧,就让她先自己照顾自己吧!只是,你们的任务,都记清楚了吗?” “王爷放心,都记清楚了!”众人齐声道:“咱们这就告辞!” “好!祝你们一路顺风!”北王爷目送他们出房。 “八月三十,离九月初三还有三天,却也不知道他们来得来不及?”北王爷突然叹道,是说何天香还是杜长缨,没有人知道。 马蹄飞扬! 八月三十一中午,何天香奔过德州。 马蹄飞扬! 八月三十一傍晚,何天香奔近任丘。 马蹄飞扬!马蹄飞扬! “就这样走法,咱们九月初一肯定能到的京城!”郭强在马上叫道。 “那就得看紫玉让不让我们了!”薛沉香叫道。 突然,奔在最前面的何天香猛的一勒马缰。 咴— 枣红马猛的人立而起,昂首一阵长嘶! “怎么回事?”郭强不由问道。却见何天香坚毅地坐在马背上,从背后看就如一尊铁铸的塑像,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前方。 踏上山谷,众人和何天香并肩向前看去,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都发炸,却见前面旌旗满天,枪立如云,刀横似山,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兵马,列成方阵,一层层,一层层的堵在前面,与天连成一片,望不到边,看不到沿;最前面,帅旗下,则是五千最剽悍的龙骑兵,马刀胜雪,长枪搠天;两翼则是三千弓箭手,弓若崩石,箭平似线,一齐对准了四人。 郭强不由朝何天香看去,薛沉香、周遗梦也不由朝何天香看去,何天香却已朝前催动了坐骑。 “你疯了!”郭强不由神经质似的大叫道。 但何天香恍若未闻。 “这里最少有两万兵马,你冲不过去的!”郭强又暴叫道。 但何天香依旧恍若未闻,马匹缓缓的向前行去。 周遗梦也突然向前催马,接着是薛沉香。 郭强突然闭了嘴,沉静了下来,嘴唇闭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也同样的向前催马。 前方,刀枪如林,黑压压的兵马如墨云一般压在那里,使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四个人在这片遮天蔽地的墨云面前,已几乎可以忽略,再也不存在,但马匹依然在上前,上前…… 近了,近了…何天香已看清了帅旗下曹将军的脸。 咚咚咚…… 突然,曹将军的身后突然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战鼓如雷,震天动地,使人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壮,一种说不出的热烈,因为刀就要挥出,鲜血就要喷涌!染红天,染红地,染红天边那一片落日! 驾——!!!! 何天香突然将身子一伏,猛的催动了坐骑! 蹄声如雷,枣红马像怒箭一般向前狂奔! 驾——!!! 薛沉香、郭强,周遗梦也突然催动了坐骑!蹄声如雷,四人四骑竟将大地踏的山崩地裂般暴响,在怒血的鼓声里向前狂奔!狂奔!!狂奔……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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