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
作者:花逝无痕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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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1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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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吟 料峭春风吹酒醒 满山烟雨遍山红 青衫落寂香更浓 夜色迷离桃花中 前尘犹记双飞梦 今宵桃花盈盈笑孤影 长夜抱琴月不应 青女含恨咽长空 桃花红 琴声重 桃花片片笑东风 剑长动 花流红 片片依旧葬残筝 遍地桃花为谁种 漫天流霓谁为冢 笑东风 笑东风 醒时带情撒为种 醉后葬恨进花冢 任他东南西北中 笑东风 笑东风 笑尽天下痴情种 风流尽没桃靥中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十六章:慕容庄捧腹笑天龙 俏婷儿大闹长宁城
田尺儿一见,不由着了慌,连忙跑出房来嚷道:“爹,不好了,外面出事了,出事了!”却是怎么也找不到田寿的影子。 薛沉香推窗往外一看,已是明了,喝住尺儿道:“尺儿,你乱吵什么?不就是一队捕快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着又对赫天南道:“赫公子,烦你和尺儿留在这里,我跟江门主和李姑娘出去看看!” 金碧良道:“我也去!” 薛沉香摇摇头:“你以前也犯过事儿,最好不要出去,这些官差最是难缠,打不得,骂不得,理更没得讲!”说着带了江城月和李梦莲下楼。
楼外,掌柜的正跟钟晓年点头哈腰的说着些什么,薛沉香分开众人来到前面一抱拳问道:“钟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钟晓年抬头一看,却是前日所见的那姑娘,连忙走了过来,把薛沉香拉在一边急道:“姑娘怎得还住在这里?” “咦?我怎得不能住在这里?”薛沉香故作惊讶地道。 “嗐!不是不能住,是住不得!韦笑河你知不知道?”钟晓年急道。 “哦,你说他呀,这个人我认识,还多少有点儿交情,可他好像并不怎么坏呀!”薛沉香笑道。 钟晓年一听这话,不由大吃了一惊,还认为薛沉香在说笑,不由急道:“你别开玩笑了,那个韦笑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绿林大盗,你住那儿很危险的!听我的,赶快把你的朋友也叫出来……” 薛沉香却笑道:“那钟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是想把他缉拿归案了?” 钟晓年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人家来无踪去无影,我能逮得住他?自己吃几两干饭我清楚,不过李家派人来跟在后面,知府大人又有所差,不得不做做表面文章罢了!” 薛沉香抬头看去,果见李贵在众捕役中缩头缩脑的正向这边张望,见薛沉香看他,连忙低了头向别处看去。 薛沉香冷笑一声,却依旧朝钟晓年笑道:“那我认为钟大人根本没有必要进去搜了。” “哦,为什么?”钟晓年不由问道。 “为什么?”薛沉香不由笑道:“且不说这事弄得这么大,一早就传遍了全城,他是傻瓜还会躲在这里?再说就凭钟大人如此大兵压境,任谁也不敢再在这里躲下去了。” 钟晓年却笑了:“正是因为他不在里面,咱们才更要进去搜呢,要我跟他拼命?没门儿!”说着朝后一挥手!“大家进去,可是千万小心,韦笑河可不是玩的!” 薛沉香不由叹了一口气,暗道:“怨不得当今世风日下,这么多做事的都欺软怕硬,又怎能不如此?却也不阻拦,任由一众捕役鱼贯上楼。
江城月,李梦莲本待还要阻拦,但见薛沉香并不阻拦,也只得作罢,却急急过来问道:“薛楼主,为什么不拦住他们?大人跟韦笑河那么像……” 薛沉香摇摇头!“李汉成这一招好毒,他们是官,咱们是民,若是强行阻拦,岂非欲盖弥彰了吗?” “那咱们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呀!”李梦莲道。 薛沉香却笑道:“谁说咱们要束手就擒了,这次他们要是能从里面搜出田大人来,我把头赌给你!” 正说着,只见那群捕役已然一窝蜂般退下楼来,钟晓年满面红光、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对着周围的人群喊道:“大家听着,大盗韦笑河已畏罪潜逃,但他屡屡在各地做案,知府大人说了,有谁能举报其行踪的,赏纹银十两!”却又走到薛沉香面前笑道:“姑娘可以放心住在这里了,在下已看过,没什么危险!” 李贵却一脸沮丧地跟在身后,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底下的人明明没有看到田寿离开过福泰来客栈,可为什么几乎把客栈翻过来也不见他的影子呢?难道飞天上去了?不可能!薛沉香这个女人……李贵不由转头向薛沉香看去。 薛沉香却向钟晓年一笑道:“多谢大人关照!” 钟晓年大是受用,手一挥,叫道:“收队!” “好啊!原来如此!好你个薛沉香,连美人计都用上了!”李贵不由大怒,连忙叫道:“慢!钟捕头,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咱们是不是再……” 钟晓年本就烦李贵,又在薛沉香面前,正想摆摆威风,不由立即冷了脸道:“李管家!案是你报的,咱们知府大人给你们李公子面子,兄弟也给足了你面子,你说韦笑河在客栈要围客栈,我就围,你说细细地查,我每间房每个客人给你细细地盘查,结果怎样?你自己都说姓韦的不在,可现在却又说怪怪的,你当兄弟们是干什么的?随便让你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咱们吃这行饭,招子还会不比你的亮?再要查你自己查,兄弟可不奉陪,兄弟们走!”一行人依旧撤去,只留下李贵站在那儿气得直撅山羊胡儿,却也无法,只好灰溜溜地走掉。
目送捕差远去,江城月不由问道:“薛楼主,你好本事,什么时候把田大人藏到别处去了,咱们怎得不知道?” 薛沉香一边朝楼上走,一边笑道:“我什么时候把田大人送出去了?” “咦?这家客栈还有密室地道?”江城月不由奇道。 薛沉香又笑了!“若真有密室地道,纵钟晓年看不出来,李贵那只老狐狸还会看不出?” “那……”江城月不由奇了。 却听田尺儿已在楼上叫道:“薛姐姐,我爹呢?” 薛沉香却推开房门道:“你先进来坐着,你爹一会儿自己就上来!”
众人刚刚坐定,掌柜的便跑了上来,推开门道:“对不住,小店让各位受惊了。” 赫天南心情烦躁,不由气道:“没叫你上来,你上来瞎扯话些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薛沉香正朝自己笑,而且笑得有些古怪,不由一愣,却骤觉掌柜的的话有些耳熟,不由吃了一惊,细细看去,竟隐隐是田大人的模样,不由大是羞惭,忙一礼道:“哎呀,原来是田伯伯,天南失礼,天南失礼……” 田大人哈哈笑道:“这一招别说李贵没想到,就连老夫也没想到,他们在楼上瞎折腾,老夫却在楼外看热闹,薛楼主,老夫这次可真服你了!” 薛沉香却一脸笑容道:“这一关虽然过了,但印还在姓李的手里,而且他们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咱们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对了,江少门主,我托你发的信发出去了没有?” 江城月笑道:“薛楼主交待了的事情,江某焉敢怠慢,一大早就发出去了,只是,他行吗?” 薛沉香却笑了:“不要说李汉成,就是当今圣上,要想在他面前藏住一件东西,只怕也是不易。关键是要看李汉成给咱们的时间够不够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突听外面人声鼎沸,大街上乱成一团,金碧良不由推开窗子往外一看,眉头一皱道:“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谁?”薛沉香不由问道。 “那批捕快!” 柳含姻突然眼睛一亮:“原来是他!他怎得跑到这里来了?”说着便急步往回赶。 慕容兰娟不由问道:“他是谁?” 柳含姻笑道:“说起这个人来,话可就多了!” “哦,怎得个多法?” “想当年,他是武林中最让人头痛的怪物之一,喜爱找人喝酒打架,却又死要面子,疯疯癫癫,却又和何公子的师祖风云老人,向公子的师祖大梦老人,以及敝师祖北尼是同一辈的大人物,让人敬也不是,爱也不是……” “你说得的是当年武林十老中的天龙老人?”慕容兰娟不由大吃了一惊。 “不错,正是他!”柳含姻笑道。
两人重新回到火堆前,却见天龙老人一手提着风扬雪,一手捏着聂小扇正跟纪小秋拌嘴。风扬雪与聂小扇早已羞的满面涨红,众人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柳含姻转过火堆向天龙老人一礼笑道:“老前辈,你怎得到这里来了?” 天龙老人一见柳含姻,立即哈哈一笑跳了过来嘻嘻笑道:“老夫自然是想你了,当年老夫最喜欢听你李师叔唱歌,可现在她老了,老夫就只有找你了。” “老前辈……”柳含姻不由满面通红,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得身后一声:“你胡说些什么?”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子已拄着拐杖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天龙老人一见这老婆子,连忙身子一低笑道:“老婆子,别生气,老夫只不过是逗小孩子玩玩,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傅清竹却是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冲着老婆子跪倒便拜道:“竹儿拜见师祖!” 老婆子连忙伸手拉她起来笑道:“起来,起来,都这么大人了,别一见面就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我老婆子受不起了。来,让老身看看,伴月那孩子收的好徒儿!” 众人一听这看来弱不禁风的老婆子竟是伴月的师父,天龙老人的发妻月山姥姥胡月秀时,不由都大吃了一惊,连忙上来参拜。 天龙老人却一拦笑道:“起来起来,老婆子就那二两骨头了,经不起你们折腾,都起来吧!” 慕容兰娟抬起头,却见风、聂二人依旧捏在天龙老人手里,不由问道:“老前辈,不知风兄和聂姑娘怎的得罪了你老人家……” 天龙老人却哈哈一笑道:“没事儿,没事儿,老夫只是见你们在喝酒,这两个人却在一边的草丛里鬼鬼祟祟的不知做些什么,老夫一时高兴,就把他们捉过来了,哈哈……哈哈……”说着便把两人放了下来。 风扬雪一落地,只羞的满面涨红,众人面前,立在那儿,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聂小扇却是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儿,一落地便嘤咛一声,双手捂住了脸往后便跑。 风扬雪一见,忙叫道:“小扇,小扇,……”也顾不得众人在前,把脚便追,二人一前一后,已是消失在草丛中。
众人不由一阵轻笑,向歌吟突然朝纪小秋小声道:“咦,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居然比咱们还快!” 纪小秋却抬脚照准他的屁股便是一脚,骂道:“谁跟你了?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向歌吟不由连忙躲开,口中却笑道:“姑奶奶,拜托你轻些好不好?” 纪小秋不由一笑,口中却啐道:“活该,谁叫你整天就没一点儿正经!” 柳含姻看在眼里也不由想笑,又朝天龙老人一礼道:“老前辈专程来找含姻,不知是为了……” 天龙老人一听这个,立时更来了精神,突然一把拉住柳含姻的胳膊叫道:“对了,柳丫头,老夫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跟老夫来。”说着拖着柳含姻便往外走,边走边回头道:“没你们的事儿,你们不要跟过来啊!”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道:“不要跟过来啊!” “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柳含姻不由轻声道。 “自然是好事儿!”天龙老人眉飞色舞地道。 郭强看着一老一少拖拖拉拉,尤其天龙老人,返老还童的样子,不由想笑,却突听月山姥姥问道:“哪个是伴风的徒儿?” 郭强忙上前见礼道:“晚辈郭强见过前辈!” 月山姥姥上下打量了一下郭强,满意地点点头却摸着傅清竹的手笑道:“竹丫头,他没欺负你吧?” 傅清竹却笑道:“他敢?我有墨姐姐帮忙!” “哪个是你墨姐姐?”月山姥姥不由问。 墨青连忙上前,轻轻一礼道:“晚辈墨青见过老前辈!” 月山姥姥点点头:“青城墨家的人,果然是与众不同,墨龙祥现在怎么样了?” 墨青忙道:“多谢前辈挂念,家父很好!” 月山姥姥叹了一口气:“当初见他的时候,他也如同你这般年纪,小伙子生龙活虎,但现在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突听边上天龙老人兔子踩了尾巴一般一声尖叫:“什么?竟有这等事?” “多谢前辈关心。”柳含姻笑道。 天龙老人却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事儿万万不行;如此这样叫老夫的面子哪里摆?看来唯有如此这般了。”说着便朝慕容兰娟身前一纵,讪笑道:“女娃儿,咱们商量件事情好不好?” “唉——前辈……”柳含姻一把没拖住天龙老人,不由大是着急地叫道:“慕容姐姐,老前辈是个直性子的人,他说些什么,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呀!” 慕容兰娟却淡淡一笑:“含姻,我经的事比你多了,什么该放在心上,什么不该放在心上,我心里有底。”却又朝天龙老人道:“老前辈有什么话请直说!” 天龙老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由挠挠头皮道:“慕容姑娘,你看看,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江湖上辈份比老夫高的只怕没几个了;可你让老夫刚收的干孙女儿去做别人的二房,这这……嘿嘿,也实在不是那么好吧?” 柳含姻一听天龙老人此话出来,不由羞愧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兰娟不由一怔,回头看了柳含姻一眼,心中暗道:“原来他是想着替柳含姻夺个名份,含姻妹子淑达心善,决不会有如此想法,定是这老头儿怕人在江湖上笑话他,可这老头儿又生来脸皮薄……”只得笑道:“前辈这事可就问错人了,纵即我同意,你也还得问问苌婷郡主和薛楼主呀!” 天龙老人的头一下子大了,暗道:“什么?苌婷郡主和薛楼主?这样一排,含姻岂非要排到第四?即便慕容兰娟肯让步,充其量也是个第三,那这样出去让老夫面皮往哪儿搁?这个可是不妙,大大的不妙!”一想到自己的面子,天龙老人不由越想越急,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不由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什么什么?北王爷的女儿来横插一脚,天星楼的薛沉香也这么不要脸?她们当那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是什么?八宝粥?每人都想来舀一勺儿!” 众人见天龙老人怒极想跳的样子,都想笑,却又不敢,脸上的表情都不由怪怪的。 月山姥姥却讽道:“还不知道谁不要脸,赖死赖活的非要收人家做干孙女儿不可,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他们年青人的事儿,让他们年青人自己解决去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在里面瞎搅的哪趟混水?!” 天龙老人不由急了,搓着手叫道:“老婆子,说句良心话好不好?这些年来,大事儿上,你帮过我几次?干嘛每次都给我泼凉水!” 月山姥姥却叹了一口气,抚着傅清竹的肩头道:“说句良心话,你的‘大事’哪件不是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事,扯来扯去有什么意思?你再回头看看,和你一起的风云,祥容老人还有北尼,人家都已留芳武林,徒子徒孙满地;唯独你天龙除了喝酒就是打架,整天疯疯癫癫无所事事,现在,却硬收人家一个丫头做干孙女儿;你我现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就真想这么过完这一辈子吗?” 听了月山姥姥这些话,天龙老人突然立在那里,半饷不说一句话,负手望着星空,若有所思;良久,方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眼圈竟有些发红。 众人也不由有些惨然,但见火堆边,天龙老人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负手向天,腰杆笔直,晚风拂来,吹乱了他鬓边的几缕银发,更添了几许英雄暮年的凄壮。 突然郭强朗声一笑,大笑道:“胡前辈此言差矣,曹公曾言:‘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前辈,今晚晚辈请你喝酒!” “好!喝!今晚上不醉不归!”天龙老人突然也被郭强激起了无穷豪气,忍不住大叫道。 “喝酒?”向歌吟眼里也突然发了光。
已是到了第二天上午破晓,孟祖儿揉揉腥松的眼皮坐了起来,推推身边的柳含姻道:“他们还在喝?” 柳含姻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道:“一群男人凑在了一起,哪有这么快便停酒的,更何况里面还有三个酒鬼!”说着,翻了个身子,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又沉沉睡去。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能喝多少酒,三坛?”孟祖儿担忧地道。 “三坛?我不怎么喝酒,但我知道,三坛是绝对不够!远远不够!”柳含姻迷迷糊糊地道。
这是一桌男人的酒席,人数不多,只有六个,分别是天龙老人,郭强,余问天,向歌吟,风扬雪,黄直。 月明星斜不需要朱炬,桌平地阔不需要温床;余问天,黄直早已趴在桌上呼呼睡去,风扬雪则干脆四平八稳地睡在了地上,但桌上仍有三人喝的正酣,因为这三个人都曾被叫过“酒鬼”。 郭强又拍开一坛酒的泥封,给天龙老人与向歌吟依次斟上,又往自己的碗里到,雪白的酒浆与天上渐斜的明月一映,近看来,一如天河倒泻,又如飞瀑溢香。“老前辈,这已经是第十三坛了!”郭强大笑道,眼光中闪过些许醉意。 “痛快,痛快!”天龙老人拍着膝盖大叫道,一仰脖又把一碗酒倒进肚中叫道:“除了四十年前,咱们十老华山相聚喝过一次外,好久没喝过这么痛快的酒了。” “那次喝酒很过瘾吗?”向歌吟不由向往地问道。 “吓,那次喝酒……”天龙老人不由目放异光腰杆一挺道:“我们一连喝了三天三夜,喝了睡,睡了再喝,倒出了一百四十六坛上好的竹叶青,你知道三十年前华下脚下最著名的酒肆‘一来居’是怎么关门儿的吗?”天龙老人笑道:“是老夫半夜三更一齐把他的底酒也搬上了华山莲花顶,咱们喝的倒是痛快,却把王一来给气疯了,干脆关了门!” “那次喝酒晚辈也听说了,那天正好下了一天暴雨,冲下的酒水据说醉死了山下四十八头耕牛。”郭强也笑道。 “那个自然是谣传,不过那次我们醉得确是厉害,十个人中只要一个醒着,别人就别想睡觉。那天夜里,虎啸老儿突然仰天长啸,老夫一时性起,也跟着乱叫,不想却因此误了一位同道的性命!”天龙老人突然叹道。 “你说的是静海和尚?”郭强问道。 “不错,正是他!”天龙老人又呷了一口酒。 “静海和尚?就是当年以少林狮子吼而名重武林的静海和尚?他怎么了?”向歌吟不由问道。 郭强点点头:“当年虎啸老人与天龙老人一啸一吟,声传十里开外,被誉为‘虎啸龙吟,亘古绝今’,传为一时美谈。那天恰巧静海路过华山脚下,听了两位前辈的长啸,不由自叹弗如,发誓一生不用狮子吼,后来却在与他的生死对头阴山鬼陀的决斗中落败而死。” “原来如此!”向歌吟不由叹道。 “然而我们毕竟还是睡着了,十个人睡了两天,你知道你师祖吗?”天龙老人突然向向歌吟笑道。 向歌吟摇摇头:“晚辈年小,无缘识得师祖尊容。” “你师祖最是好笑,不冤咱们叫他梦老头儿,老夫一觉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他正把祥容老儿的脚丫子抱在怀里乱啃,也真不知道他那时做的到底是什么梦,哈哈……哈哈……”天龙老人回想前事,不由哈哈大笑。 郭强和向歌吟也不由跟着人笑。 “不过,该去的都去了,该老的也都老了。”天龙老人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很是伤感地道:“眼见的魔尊将出,可剩下的咱们这些根老骨头,看看也不济什么事了;看来,将来的重担还是得落在你们这些年青人身上。” 郭强却笑道:“前辈言重了,况且魔尊复出之事,也不一定当真……” “不,最后一本《七十二章经》丢失,魔尊复出之事已成必然。十八年前四大魔使出现,天下已是难寻敌手,更何况魔尊本人?依老夫看,正派武林一场血劫在所难免!”天龙老人突然脸色一正,凛然道。 二人一见天龙老人不像说笑,不由也是毛骨悚然,道:“难道正派武林中就找不出能抵住他们的人物?” 天龙老人摇摇头:“能胜过四大魔使的武林中也就仅有刀皇剑帝青神毒王和传说中的桃花仙子了,除此之外,几乎再找找不出几人来,可这些早已是神龙不见首尾,几乎在江湖上绝迹了,想让他们出山抵御魔尊,恐怕已是不可能,而至于三百年前的‘玉树书生’,那却更成了神话……” 向歌吟不由惊道:“难道老前辈和当今各门、帮、派主像天星楼的薛总楼主,少林的观壁大师都不能与四大使者相提并论吗?” 天龙老人叹了口气:“说句实在话,除了薛总楼主的天问神剑与观壁大师的拈花神指尚可有望与四大魔使一拼之外,其他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而老夫这几个人还不知道能熬到哪一天也不一定,所以这事得从长计议。” 说着,天龙老人从怀里掏出两本绢册来放在郭强面前道:“郭壮士,你虽是风云的弟子,但有些话老夫不得不说,你所自修风云的‘风云十八腿’确是非同小可的绝学,当年你师祖只练了六成,你师父却学了不足三成,而你现在就已达到了四成,确是习武的好材料,只可惜你贪功冒进,已使经脉有损,是不是每到夜间子时,你的任督两脉就有微灼之感?” 郭强不由大惊失色,连忙一拜叫道:“敬请前辈指点!” 天龙老人却笑道:“风云神功老夫无以深知,但这本却是虎啸老儿的《虎啸神录》。虎啸老儿死了,可他的功夫不能绝传,你拿去参考一下,当对你大有裨益,因为你们所习的武功路数毕竟相近。” 郭强拿起那本绢册,打开来看,只看得数行,已然大是惊惧,暗道虎啸老人不愧位列十老,所见果是与众不同,处处别辟蹊径,不由大是惊佩,忙向天龙一礼道:“多谢前辈成全!” 天龙老人却笑道:“你先起来,老夫这里还有三套《天龙手抄》烦你转交给令师弟何天香,这孩子天资聪慧,仁忍善良,又极有人缘,放眼当今武林,已再无出右者,将来必是领导新锐对抗魔尊的中流砥柱,老夫别没什么能耐,唯有一身所学精要留给他参考,望他有所成就。” 郭强连忙接过,却道:“前辈太过夸奖何师弟了,他哪有这份能耐,倒是那位天星楼的薛楼主……” 天龙老人却摇摇头:“那薛沉香固是不错,但究为一介女流,且不说服众一事,就仅武功一事,以她现在的能力、潜力与悟性,却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对抗的是魔尊,用她反倒是会害了她!” “那何师弟也不见得就行,”郭强犹豫地道:“你看他现在……” “错!”天龙老人还是摇头:“你认为武功是什么?是一种思想一种境界!人是受感情和理智支配的,至上的武功不是靠苦练练出来的,无情则邪,多情则弱,真正的武功是用情感和理智悟出来的,只有拥有丰富的情感,冷静的理智的人才有可能悟出至上至正的博大武功来,且看一个人有没有能力,不是看以前,也不是看现在,而关键是看他未来的潜力,而对于何天香,他正是老夫几十年来老夫要找的这一种!”天龙老人说着却又突然叹道:“老婆子这些年来总骂老夫喝酒打架,不干正事,可她哪里又知道老夫的心事?魔劫将至,犀利无敌,纵教出再多的二流弟子,又成得了什么大事?幸亏那日在‘听雨轩’中遇上了天香这个孩子,否则老夫可真就是要这么沉沦一世了!哈哈,哈哈!”他虽大笑,但试想为了寻找一个可心之人竟已在不觉中浪费了二十年的时光,不由又是一阵莫名的悲凉。 郭强与向歌吟也不由同样黯然。 天龙老人见自己把气氛搞的过于压抑,不由又向向歌吟笑道:“向大侠,不是老夫吝啬,而是梦老儿的功夫别树一帜,老夫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只有靠你自己领悟了,只是千万不要再像你师祖一样抱着祥容老儿的脚乱啃一气了。” 一句话三人又都大笑起来,不错的,大难将至,谁也无从躲避,重要的是该怎样去做,而不是一味的担忧;哀莫大于心死,人类最大的财富就是相信明天,从不放弃明天!
三人正笑着,月山姥姥,慕容兰娟,柳含烟,傅清竹,墨青,纪小秋,孟祖儿,聂小扇,芸儿,燕儿,却一起轻声笑谈着走了过来。 “啊?我的天哪,喝这么多?!”孟祖儿看着地上的十几个空坛子,首先瞪大了眼睛。 向歌吟不由回头问道:“咦,小秋,你们怎么来了?” “咱们怎么来了?看看你醉死了没有,好抬你回去!”纪小秋冷着脸道。 柳含姻不由轻笑道:“小秋,你怎得总对向大侠这么凶呢?” “不是呀,柳姐姐,你不知道,他这人是个大酒虫,见了酒就像蚊子见了血,没命的喝,可喝多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纪小秋怒道。 郭强却向向歌吟低声笑道:“向兄,纪姑娘这么厉害,我看你以后的日子要受苦了。”却又闷了一口酒道:“其实呢也没啥,女人嘛,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不用怕她……” 不料话还没有说完,已听墨青冷冷道:“你说什么?” 郭强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酒碗陪笑道:“没、没,我没说啥,今天我也没多喝酒,喝酒最多的是他!”说着,伸手一指天龙老人的鼻子。 天龙老人一见郭强的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不由大怒道:“你怎么能全推在老夫身上,当初是谁请老夫喝酒的?” 月山姥姥却道:“你们也不用推诿了,反正都有错,就准备一齐挨罚吧!”却又回头问慕容兰娟道:“慕容姑娘,你看罚他们什么好呢?” 慕容兰娟笑道:“既然他们错在饮酒无度上,那就罚他们三个月不准沾酒得了。” 月山姥姥笑道:“这个主意倒不错,”却又向众女道:“你们同意吗?” “同意!”众女立即异口同声的大叫道。 一听说要三个月没酒喝,三大酒鬼立即一起慌了,郭强首先举起了双手大叫道:“我抗议……” 月山姥姥不容他说完,便笑道:“根据民主原则,十比三,抗议无效,自即日起,决议生效!” 月山姥姥此话一出,天龙老人又不表示反对,这三个月不能喝酒已是雷打不动铁定了。 向歌吟看看犹自酣睡的余问天,黄直和风扬雪,不由后悔道:“直不该让他们那么快便醉过去的!” 天龙老人却看了十女一眼,长叹了一口气道:“既便他们是醒着的,结果也未必能够改变。” 却见郭强犹在那儿嘀咕道:“我抗议抗议强烈抗议非常抗议……老天,三个月哪……一、二……”郭强竟伸出指头,一根一根地扳倒数了起来。 突然郭强别过头,盯着天龙老人恨恨地道:“老前辈,为什么胡前辈定罚的时候,你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说,害得大家都没酒喝?” 天龙老人也怒哼一声,脖儿一梗叫道:“在酒桌上,对于敢为朋友出力的人,老夫服他,敬他,敢为他上刀山,下油锅;但对于为怕老婆而出卖朋友的人,老夫却是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睚眦必报的!”但他却忘了,这个“睚眦必报”却是以连自己也被报为代价的,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纪小秋却笑道:“这么说老前辈不怕老婆了?” “怕什么?老夫为什么要怕她?……”天龙老人的脖梗正挺的硬,顺口道,却见月山姥姥正在看着自己,不由立即又软了,嚅嚅道:“只不过有时多少听她的话而已。”脸上早红了。 众人立即捧腹大笑。 “老头子,你就别出丑了……”月山姥姥刚想说两句,自己倒先噗哧一声笑了。 纪小秋捂着肚子,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不由伸手指着天龙老人笑道:“哎哟……哎哟……我还真认为老前辈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是,也是……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众人大笑,地上的风扬雪却在睡梦中突见聂小扇羞涩地向自己走来,偎在自己怀里撒娇道:“风大哥,你真的答应娶我了吗?……”风扬雪不由大是高兴,忍不住“嘿嘿”了两声。 天龙老人臊得脸红脖子粗,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叫道:“笑!笑!你们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你……”他伸手点点郭强和向歌吟,又伸脚在余、风、黄三人身上各踢了一脚:“还有你们,哪个不是和老夫一样的怕老婆!还笑老夫……”突听风扬雪在地上“嘿嘿”的傻笑,天龙老人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不由更是气恼,怒道:“你怎么睡觉也不老实,还敢笑老夫,老夫叫你笑!老夫叫你笑!”风扬雪笑得不是时候,又多挨了两脚。众人见天龙老人气急败坏却又死要脸皮的样子,不由笑得更欢了。 纪小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连连呻吟道:“哎哟,哎哟,慕容姐姐,我快不行了!” “我也快受不了了。”慕容兰娟也喘着粗气在纪小秋身边蹲了下来。
“哎,何公子有消息了吗?”纪小秋突然问道. 慕容兰娟立即安静了下来:“刚据浙江分舵传来的消息说,何公子借了天星楼和咱们山庄的人马在药王谷大败了何天弃一场,现在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婷郡主应该知道吧?”纪小秋不由问道。 “现在婷儿也不在王府了,我们的人在京城几天来压根没见过她!” “咦,那她会到哪里去?” “我要是知道,岂非就找到她了?”慕容兰娟不由苦笑道,耳边,众人的笑声依旧。 “你不下山去找他吗?”纪小秋突然又道。 “你看我能下山吗?山庄刚刚复建,许多事情还要等着我去做!” “你真的要跟血影宫算帐?” “不只是血影宫,还有天冥宫。慕容山庄数百烈士的血不是白流的!”慕容兰娟恨恨地道:“这笔账迟早要算!” “天冥宫?可无影血蝠卓海池早已死在何公子枪下了!”纪小秋担忧地道。 “可背后的主使是天冥老怪!”慕容兰娟咬牙切齿地道:“再说,你不找他们,他们迟早也会找上门来,然而,从今开始,慕容山庄也不会是那么好欺负的了!” “你不提何天弃,只提天冥老怪,是为了何公子吧?”纪小秋不由问道。 “我的命是他救的,慕容山庄两次遭难也都是他和他的朋友帮我渡过难关的,对于何公子,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慕容兰娟突然黯然。 “你还是太重感情了,可何公子又……”纪小秋不由叹道:“我总觉得你太亏了,现在婷儿不在京城,肯定又是去找何公子了。” 慕容兰娟却笑了:“小秋,你还小,有些事不懂。你不知道人生在世能找到一个真正的红颜知己到底有多难!而且薛楼主和婷儿她们也不是看不开的人,她们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就做不到?有时候,真诚的付出也是一种幸福!并不是一定要相当的回报的。更何况何公子也确是已经尽力了。” 纪小秋不由摇摇头:“你说的话太深奥,我有些不懂,但看来好像你是没错的!” 慕容兰娟却笑道:“向歌吟是个好男人,你慢慢会懂的。” “慕容姐姐——”纪小秋不由娇嗔道。
薛沉香推开窗子往下一看,果然是钟晓年那批捕快又奔了回来,不由眉头一皱道:“这么快,他们又想干什么?” 就听钟晓年在下面大叫道:“楼上的人听着,知府大人有令,昨晚姓韦的跑了,你们也脱不了干系,现在一起到衙门大堂上去说话!” “这算什么?”赫天南不由怒道。 “看来姓李的是真跟咱们耗上了。”田大人笑道。 “是不是他们已发现了田大人?”金碧良不由道。 “这个倒不可能,我看李汉成是存心想把咱们一起拴在府衙里,让咱们什么事儿也办不成!”薛沉香摇摇头道。 “老夫只跟皇上请了三个月的假期,却不知这小子怎得知道了。”田大人不由叹道。 “这还用问?肯定是后宫里露出来的呗!不是韩淑妃就是肖公公,再不就是王公公!”田尺儿怒道。 正说着,下面已传来官差捕人的怒喝声打骂声,以及客人的叫屈声,一阵嘈杂。 赫天南听得不耐烦,不由怒道:“薛楼主,反了吧!咱们还惧了他几个官差?” 薛沉香却一笑道:“赫公子,咱们比不得你们做官的,自古有言:‘民不与官斗。’咱们毕竟是在官府手底下混饭吃,一般是不敢胡来的。更何况此处是江少门主的地盘,咱们也得替他整座栖霞门着想,不能只凭咱们一时痛快却连累了栖霞门的上上下下,是不是?“ 赫天南不由点点头。 江城月却笑道:“薛楼主客气了,只要用得着栖霞门的,尽管开口便是,栖霞门上下两千条汉子,还真怕了长宁府不成?” 薛沉香却笑了:“江少门主言重了,不过真要等到那一天,沉香绝不会跟你客气的!”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田尺儿不由问道。 “咱们先下楼,就跟他们去一趟府衙,我倒要看看李汉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薛沉香轻蔑地道,带头下楼。
众人下得楼来,却见门外已是一长绳串了一大串的人,钟晓年正在那儿吆三喝四地指挥官兵。 薛沉香老远就朝钟晓年笑道:“钟大人,是不是也要给咱们一条长绳儿呀?” 钟晓年回头一见是薛沉香,连忙走过来笑道:“姑娘说哪里话了,实际上这都是那个该死的李贵在知府大人面前乱嚼舌根子,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下一个小小的捕快头目……这事你也明白,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沉香装作糊涂道:“这李贵是什么来头,居然你们知府老爷都要听他的?” “他算什么东西!小人物一个,可人家是相府的管家……唉,这事儿不跟姑娘说了,说了姑娘也不懂,姑娘还是先走吧!”钟晓年气恼地道。 “你真的不给绳儿?”薛沉香笑道。 “姑娘就饶了我吧!”钟晓年哭笑不得地道。 众人往前行来,李梦莲忍不住在薛沉香耳边问道:“薛楼主,你跟他有交情?” 薛沉香干脆地道:“没有!” “那为什么……”李梦莲不由道。 “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只能说是一种感觉。”薛沉香突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感觉?”李梦莲不由摇摇头。 突听后面钟晓年叫道:“唉唉唉——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面乱掺和!王平、张志,找根绳子把他拴上。” 薛沉香一扭头,却见钟晓年正拦着一身掌柜的打扮的田大人叫道。 两个公差立即拿了一根绳子应声而来,立在田大人身边的田尺儿立时杏眼儿一瞪叫道:“你敢?!”田大人也大大咧咧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钟晓年立即怒道:“嘿?捉一个店老板都这么费事,以后咱们在长宁还混不混?王平、张志,一并给我捆了!” “是!”王平、张志立即饿虎扑食一般扑上前来,王平离田大人近,扑向的却是田尺儿;张志一见,不由大大的不高兴,暗道:“可恶!这个便宜按轮值的话也应该是我来赚,今天怎得轮到你了?还兄弟呢,简直没一点道德观念!”想着不由火起,怪叫一声,竟以比王平快了近一倍的速度张牙舞爪地向田尺儿扑来。 田尺儿骤见两个男人凶神恶煞一般向自己扑来,不由本能地向后退一步,一声尖叫。 王平、张志的手眼见就要碰到田尺儿的衣服,就突觉眼前人影一闪,左边的王平就觉得下巴上狠狠地挨了一记勾拳,右边的张志就觉得右腰眼上给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两人只痛的眼前金星直冒,哎哟——啊呀——扑通扑通,一个来了个齐天摔,一个来了个恨地趴。 田尺儿睁开眼,却见左边站着赫天南,右边站着金碧良,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地上的两人。 赫天南与金碧良一时气极,打了两个公差,不由猛然惊醒,两人一对眼,金碧良突然一阵懊悔,暗道:“她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怎得还是如此冲动!”连忙别了身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赫天南却是盯着金碧良的背影,眼睛眨一眨地不知想些什么。 钟晓年一见自己的两个最得力的助手让人家一记朝天拳一记踹尾脚便给打得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不由气极,拔出腰刀来大叫道:“反了反了,兄弟们给我上,拿下这帮反贼,把那个女的碎尸万段!” 赫天南一听,连忙一拉架势,护住田大人与田尺儿,怒道:“哪个敢动?!” 金碧良也猛地停下步子,蓦然回首,阴森森地盯住了钟晓年,只盯的钟晓年皮肉发凉;江城月和李梦莲也不由将手伸向了剑柄,呛啷一声拉出了半支长剑。 众官差人数虽多,但一见四人虎视眈眈的样子,知道并非善与之辈,一时谁也不敢向前,但刀锋枪尖却一齐指向众人,眼见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薛沉香不由铁青了脸,突然怒道:“你们干什么?还不把家伙给我收起来!” 赫天南、金碧良看看薛沉香的脸色,又狠狠瞪了钟晓年一眼,方缓缓收了式子,江城月和李梦莲这才缓缓收了长剑。 薛沉香急步走到钟晓年面前正色道:“钟大人,实不相瞒,咱们自从入住福泰来客栈以来,掌柜的一直待咱们不薄;咱们江湖中人,讲得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小女子这几位兄弟姐妹也是性情中人,方才一时冲动,得罪了大人,但他们确是无心的,得罪之处,小女子替他们在这里赔礼了;只是还请大人赏小女子一个薄面,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说着,轻轻敛衽一礼。 钟晓年一见众人气势,便知今天碰上了硬骨头,想拼不敢,想退没脸,正自两难,眼见薛沉香先行退让,也就顺坡下驴,缓缓收了单刀,口中却道:“好吧,那就看在姑娘面上,今天的事儿也就算了,但是以后再让本捕头碰上,定不饶恕!” 薛沉香忙道:“多谢大人!”却又回过头来,见金碧良还在死死地盯着钟晓年,不由低声道:“还不快走!” 众人这才又极不情愿地前行。赫天南不由怒道:“薛楼主,我真的觉得窝囊,一个小小的捕快……” 田尺儿却怒道:“你闭嘴!薛楼主低声下气给姓钟的道歉没说些什么,你窝囊什么?!” 薛沉香却叹道:“赫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现在就跟官府吵了起来,还查什么案?岂非正中李汉成下怀?” 走在后面的田大人却叹了一口气道:“都是老夫的错,老夫还是放不下大人的架子,倒给你们添麻烦了。” 薛沉香忙道:“大人千万不要自责,前面的麻烦还多着呢!” 眼见薛沉香远去的背影,钟晓年的眼光中充满了惊惧的神色:“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江湖上这样有魄力的女子,应该不多,她到底是谁呢?” 人群背后,李贵也同时盯住了田大人的背影,嘿嘿地冷笑着,眼光中现出得意的光芒。
整座福泰来客栈连伙计带客人六七十号人在一队兵丁的押送下沿着府衙的围墙向南走,赫天南突然发现不对,不由问身边的一个兵丁道:“怎么不对,咱们走的不是府衙?” “府衙?”兵丁嘲笑道:“咱们知府大人今天要给三姨太过生日,没得空理你们,先在大牢过一夜吧!” “她娘的时知府……”赫天南不由怒道,却被薛沉香一把拉住道:“赫公子,你做什么?李汉成是在拖延时间,可咱们需要的,不同样也是时间吗?田大人的印一天找不回来,咱们就一天处于被动,能忍则忍,况且,咱们想出来,一座小小的府衙大牢有什么用?” 田大人却怒道:“像这样的狗官,到时老夫绝不会给他好看!” 众人进了大牢,牢门一开,一股霉臭之气立即迎面扑来,江城月不由皱了皱眉头,李梦莲、田尺儿则早把鼻子捏了起来。 一行人往前走,只见两旁木栅内的犯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蓬头垢面,一见有人进来,立即一窝蜂般扑到大栅上大叫道:“官爷,冤枉啊,冤枉啊!” 狱卒立即拿了棍子在木栅上一阵乱敲道:“吵什么!吵什么!你们都死了老子?谁再吵,先托出去一刀砍了!”棍子敲在不少人的手上,立时惊叫声、叫屈声响成一片,整座牢房中一片愁云惨雾。 别人尚好,田尺儿生平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却如同到了十八层地狱一般,不由将身子紧挨着赫天南,轻声道:“赫大哥,我怕!” 赫天南却拍拍田尺儿的肩膀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金碧良走在前面,听得两人柔声对答,心中不由一痛,连忙向前急行几步,心中暗道:“金碧良呀金碧良,你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你断了一条臂,又做过那许多坏事,凭什么跟人家争?” 狱吏推开一扇牢门,叫道:“进去吧!” 众人鱼贯而入,就听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声响,门给锁上了。 田尺儿上下打量了一下牢房,只见里面墙皮斑驳,渗着水,乱石瓦砾中散着几根稻草,但更多的却是人类的血迹和满地的蜣螂,一阵阵骚臭直呛人耳目,田尺儿不由吓得连退几步,伸袖在鼻前连扇了几扇,哭丧着脸叫道:“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没办法,咱们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江城月道,说着仔细拣了那几根稻草,请田大人、尺儿和李梦莲坐下,又问薛沉香:“薛楼主,你也坐一会儿吧!” 薛沉香却掐着指头在牢房里踱来踱去,口中念念有词:“一百里,日行百里,再加上半天时间……” “你还算什么?”赫天南不由问道。 “看看大人的印什么时候能送来!”薛沉香笑道。 “什么时候?”田尺儿不由问道。 “让我再算算……最迟明天中午!”薛沉香笑道。 “天哪!还要明天中午?我现在就受不了了!”田尺儿不由惨叫道。 江城月却道:“薛楼主这么有把握?” 薛沉香笑道:“要不要我把头赌给你?” 江城月忙笑道:“那还是算了吧,薛楼主敢赌脑袋的事,我肯定是必输无疑!” 众人不由轻笑。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田尺儿突然叫道:“李姐姐,我好想吃东西,你们饿不饿?” 众人这才发觉已是从早上到现在久已没吃东西。李梦莲不由道:“这儿应该有送饭的吧!” 却听邻牢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头儿有气无力地说道:“各位是刚进来吧!这儿一天只有两餐,辰时的饭已过了,你们只有等到戌时的半碗稀粥了。” “什么?半碗稀粥,够鬼喝呀!”田尺儿不由大吃一惊,跳了起来。 “半碗稀粥已经很不错了,能撑到死不了,那些两天都喝不到半碗的。”老头儿叹道:“饿急了就吃死人……” “吃死人?”田尺儿不由张大了嘴巴,众人也不由毛骨悚然。 “可天朝狱例规定每个人都应该有相应的伙食……”田大人不由奇道。 “可按照天朝律令上的规定,老朽现在应该是在家纳福,而不是在这里受罪!”老头儿也叹道。 “这帮混帐,等老夫出去,非让他们也进来受受这份罪不可!”田大人不由怒道。 正说着,突然一个狱卒提了一盒酒菜来,瞅瞅四周无人,往栅里一递朝江城月一礼道:“少门主,得知你老和李姑娘进这里的消息,本城弟兄怕你老在这里吃不惯,所以特备了薄酒两壶,小菜四碟并各式点心一份,请少门主笑纳。”说着,眼光中闪过一丝狡诈。 江城月略一点头问道:“弟兄们现在都好吗?” “谢少门主挂念,弟兄们都好!”狱卒答道。 “好!你先回去吧!告诉他们,我没事,不用担心。”江城月道。 狱卒一走,田尺儿便跳了起来,老实不客气地打开盒一闻:“哇!好香啊!江大哥,这里不愧是你的地盘,你的弟兄们想得真周到!”说着抓起几块点心来便要往嘴里塞,却见薛沉香一直在盯着狱卒的腿看,不由笑道:“薛姐姐,你总看人家的腿做什么?总不成饿急了,也想吃人肉?” 薛沉香突然脸色一变,几步上前来,一脚便将食盒踢翻在地,叫道:“这东西吃不得!” 田尺儿连忙将嘴边的点心放下问道:“为什么?”众人也不由大惑不解地看着薛沉香。 江城月和李梦莲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问道:“薛楼主,你这是信不过咱们栖霞门的弟兄!” 薛沉香却正色道:“江少门主,不是沉香信不过你们栖霞门的人,而是那人根本不是栖霞门的人!” “嗯?”江城月不由吃了一惊。 “贵门的武功讲究灵动,以快捷为主,是以下盘轻逸,要求灵活,而方才那名狱卒的下盘极是沉稳,一见便知是练习谭腿类外门功夫的高手,肯定是天冥宫搜罗的手下,你说这饭菜能吃吗?”薛沉香缓缓道。 江城月听了不由汗颜:“我太大意了。” 田尺儿却眼见到口的美食不能吃,不由大是舍不得,不由道:“你们总是杞人忧天,我就不信……” 薛沉香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钗来递给田尺儿道:“你若不信,可以用这个试试!” 田尺儿拿过银钗,倒过头来,打开壶盖,只往酒壶里一插,银钗立即变做乌黑之色,不由哧了一跳。 薛沉香这才道:“这次你总该相信了吧?!” 田尺儿吐吐舌头,叫道:“好险!” “看来李汉成现在是想置咱们于死地了。”田大人不由叹道。 “他以前就没想过?”薛沉香冷笑道。 一句话未完,就见钟晓年急急走了来,朝薛沉香一拱手:“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沉香上下打量了钟晓年一眼,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那请姑娘跟我来!”钟晓年开了锁道。 田尺儿不由叫道:“薛姐姐……” 薛沉香回过头来轻轻一笑:“放心吧!傻丫头,在这长宁,还没人能吃得了我!” 来到一间偏房,钟晓年朝里一让,道:“姑娘请坐!” 薛沉香也不再谦让,直接往椅上一坐,呷了一口茶问道:“不知钟大人突然请小女子来有何指教?” 钟晓年忙道:“指教不敢,敢问姑娘贵姓尊名,仙乡何处?” 薛沉香笑道:“钟大人这是查户籍呢,可如果本姑娘不说呢?” “姑娘不说,在下也不敢多问;那么姑娘来长宁是路过呢,还是要长住?”钟晓年忙问道。 “路过如何,长住又怎样?”薛沉香又呷了一口茶笑道。 “姑娘倘是路过,咱们主上自当为姑娘整酒接风,恭送出境;若是长住,城东老街那边有好宅一栋,敢请姑娘移玉东街,聊表咱一点心意。”钟晓年恭恭敬敬地道。 薛沉香不由又笑了,盯着钟晓年笑道:“钟大人,你是这里小刀门还是紫昆帮的人?” “在下不才,在紫昆帮中坐的是第十四把交椅!”钟晓年忙道。 薛沉香摇摇头:“果不出我所料,可江边那块地,人家栖霞门都没说些什么,你们两家却争的死去活来。”又道:“你回去可直截告诉林天豪,本姑娘在长宁既不是路过,也不是要长住,只是办完一件事就走,但你们两家的事,本姑娘不会插手,不会帮你们,自然也不会去帮姓梁的。” 钟晓年立即一抱拳,感激地道:“多谢姑娘,只是要咱们如何相信你呢?” 薛沉香一听,不由冷笑道:“如果你们认为你们的那几个所谓‘高手’能挡得住咱们的话,你尽管不信好了!” 钟晓年脸色一变,忙道:“姑娘说哪里话了,你也知道,现在人手很吃紧,不敢有一点差错;这几日在下所做的,姑娘也明白,姑娘就给在下个面子,透个底儿吧!” 薛沉香噗嗤一笑,笑道:“钟大人,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套本姑娘的底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不要对外人说,也不要让林天豪来,本姑娘讨厌应酬。” “这个晓得。”钟晓年忙道。 “本姑娘便是天星楼的薛沉香,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啊?原来是薛楼主,恕在下放肆”钟晓年大吃一惊,连忙礼道。 “你起来吧!不过以后做事要有点魄力,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一腔豪气天地贯,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血洒了,也早晚有人记起的时候,对不对?”薛沉香叹道。 钟晓年脸上不由一震,却见薛沉香起身又要回牢房,忙道:“薛楼主,那地方怎是你住的,不如和诸位大侠……” 薛沉香却转头一笑道:“多谢钟大人美意,我还住的惯。对了,钟大人,据说这里的伙食差得很,你能否帮忙改善一下?” 钟晓年忙道:“这个不成问题,在下自当尽力去办。” 薛沉香笑道:“我让你办事,却也不会让你破费,这支玉簪至少值三百两,你先拿去用着。”说着从头上拨下一根簪子来递给钟晓年。 钟晓年本待不接,但一转眼,还是小心接过了。小心地道:“既然姑娘如此说了,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牢房里,田尺儿不由问道:“薛姐姐,你干嘛把碧玉簪也给了他?” 薛沉香一笑道;“江湖中的事,你不懂。像紫昆帮这样的小门派,最是怕事,却人死也不肯吃亏,你若不拿点信物去,他们总会疑神疑鬼,更况且钟晓年虽有点贪生怕死,但为人还可说得过去,又是本地捕头,收伏了他,对咱们以后查案大有好处!” 田尺儿不由得点点头:“原来如此!” 当晚牢房的伙食果然得到了改善,囚徒们都得了两个馒头一碗粥,有史以来第一次吃了个饱。 钟晓年都亲自提了两个食盒进来,递给薛沉香道:“这是敝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尚请姑娘海涵!” “薛沉香含笑接过,笑道:“替我问林帮主好!” “不敢!”钟晓年忙道,恭身退出。 薛沉香打开食盒,却见第一层上便是自己的碧玉簪,下边压着一封信,黄金镶边的信。 田尺儿不由叫道:“咦,簪子给送回来了?“ 薛沉香笑道:“这是意料中的事。”说着依旧将簪子插回发簪,却打开信来,只见上面写道:
“天星薛楼主阁下敬鉴: 天豪不知楼主驾临长宁,有失远迎已是不该;知楼主所在,不能亲往拜会恭听教诲更是失礼,唯谨备薄酒一盒,浅礼一份,聊表忠心,尚请楼主万勿见外。 天豪恭笔。”
薛沉香打开盒来,果见下面齐齐摆放了纹银百两,赤金五对,珍珠数半,首饰若干,另一盒中却是好酒好菜。 薛沉都不由叹口气,笑道:“小帮小派,毕竟摆脱不了小家子气!” “什么?你还嫌少了?”田尺儿问道。 “不是,这种黄白之物,咱们还缺得了?倒是给咱们送两床铺盖来好睡觉是正经!”薛沉香笑道。 众人也不由一起笑,却把盛金的盒子扔在一边,拖过盛饭菜的盒子来围坐一圈。 田尺儿问倒:“你说林天豪会不会下毒?” “谅他也不敢!”薛沉香笑道。 李梦莲还是拿银钗试过了,众人动筷,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吃完,田尺儿打着饱嗝偎在草堆上剔着牙道:“其实天天有人送饭菜来吃倒也不坏!” “只不过可不要再在这种地方!”李梦莲看着地上已被金碧良、赫天南和江城月踩死的几十只蜣螂,心有余悸地道。 “明天!关键是明天的堂审。李汉成还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样,咱们得先合计一下!”薛沉香突然道。 “我事先声明过,这样的事情别再找我。我先睡了。”田尺儿一翻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稻草上,却差点儿把李梦莲挤了下来。“哎——明天,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是不是,薛姐姐?” “你不是要睡觉吗?”薛沉香笑道:“那你就别管明天的事!” 江城日却狐疑地看着薛沉香,明天,明天的事到底怎么样,薛沉香心里真的有底儿吗? 天刚破晓,城西官道的竹林边就齐聚了两帮人马,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北面一个紫脸汉子正是紫昆帮的林天豪,南面一个白净面皮的汉子却正是小刀门派的门主梁海,就听两人吵的正凶。 林天豪今天突然像刚吃了呛药一般火爆,底气竟是十足地朝梁海大吼道:“姓梁的,江边那块地老子是吃定了,你最好领着你的人滚他娘的蛋!” 梁海也不示弱,三角眼一吊笑道:“姓林的,咱们已火拼过三次,谁也没吃掉谁,总不成惟独这一次咱们小刀门就怕了你?有种的手底下见真章!” “对!就是这个理儿!”林天豪也叫道,大肚子一挺挥手道:“兄弟们,上,剁小刀门狗杂碎的!” 梁海也叫道:“上,砍了紫昆帮,江边那块地还有城里的地盘就都是咱们的了!” 两帮人马眼见就要接仗,就听得西北角上得得一阵马蹄声响,旋风一般刮过八匹骏马,最前面的是一个极其美貌灵秀的白衣少女,后面跟了一个一身翠绿衫子的俏丫头,再后面则是六个奇形怪状的老头子,一个个在马上东倒西歪呼天喝地地却是怎么也掉不下来,最后面老远却是一个佩剑的年青侍卫和二十名青衣家将。 两骑转瞬即到,领头的白衣少女一勒马缰问道:“慧香,前面怎么回事?” 俏丫头立住马看了一眼笑道:“小姐,好象是有人要打架!”却正是从京城赶来的婷儿,慧香和武林六怪。 “打架?”婷儿不由连眉毛都笑开了:“慧香,咱们自打京城到这儿,可是一点儿新鲜事儿都没碰上,现在可好了。”却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林天豪和梁海朝慧香笑道:“不用猜,肯定是铁鸭派和猢狲派在打架!” 林天豪和梁海一个挺枪一个举刀正待要拼命,突见来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不由一楞,又听对方提到铁鸭派和猢狲派,不由齐齐又是一呆,暗道:“铁鸭派和猢狲派?以前怎得没听说过?”不由一齐问道:“你说什么?” 慧香不由笑道:“你们两个一个像公鸭一个像猴子,难道不是铁鸭派和猢狲派吗?”原来林天豪身短腰粗浑身结实地就像一只桶,双臂又特短,却又使一柄长枪,所以老远看去像极了鸭子;梁海却是人高马大,却又极瘦腰弯,手臂又特长,只使一柄单刀,别人够不上的地方,他一伸手绰绰有余,倒真像极了猴子,其实,长宁城里的人也早就这么看,只是畏于两人势力,不敢当面说出来罢了,今日两人一听,由三时火冒三丈,同时喝问道:“什么?你说谁是公鸭、猴子?!” 婷儿不由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道:“咦?他居然问咱们?对呀!你们哪个是鸭子,哪个是猴子呀?”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梁海不由和林天豪对望一眼怒道:“姓林的,咱们的帐待会儿再算,今天你先让我砍了这两个臭丫头再说!” “对,就是这么办!不过,这个算我的!”林天豪也怒气冲冲地叫道,迈着婷儿眼中的公鸭步,一拧长枪向慧香捅来。但他人极矮,慧香骑的马又高,枪长竟是敢不上,不自觉地掂了掂脚伸了伸脖子,更是像极了一只给捏了脖子的鸭,婷儿看着,不由更是好笑,竟连梁海劈过来的一刀也没看见。 “你敢!”耳边突然响起一声霹雳,真震的人头皮发麻,梁海林天豪吓的一激灵,手中的刀枪差点儿扔出去,不由各退三步往后看去,却见四十步外,一个横眉立目的老道正策马奔来,再后面则是一个肥面大耳的和尚,一脸奸笑的模样,正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嘻哈哈哈伊嘻嘻嘻……洒家就知道你这种人最开不得玩笑,呜呼呼呼……”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后面则跟了一个提特大号毛笔的老头儿和一个刚生了大病,脸色蜡黄不知啥时候随时就可以咽气的人,还有一个满身涕泣在挖着鼻屎的老人。 两人这才搞懂方才喝的并不是自己,但眼见对方人手渐多,正不知怎么办,突然前面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怪叫:“啊呀呀,大家快闪开呀!这马没方骑呀,救命呀——啊呀呀,不得了了呀……” 两人放眼望去,却见远处又奔来一骑,却是一个穷书生倒坐在上面,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乱抓,一只折扇破的都只剩下骨了,犹自紧紧捏在手里。 两人见他的身子随了马匹的奔跑,前仰后合,左右摇摆,宛如杂耍一般却怎么也颠不下来,不由暗暗称奇。说时迟,那时快,马匹风一般便窜了过来,自两人之间穿过。 梁海只觉得手中单刀当的一震,整条手臂立即又酥又麻,单刀不由脱手向天上飞去;林天豪也突当手中的长枪被一股大力猛地向外扯去,不由大叫一声拼力回夺,不料那人骤抓骤放,马匹远去,林天豪却抱着枪像陀螺一般在原地滴溜溜转起圈子来。 婷儿,慧香见了,又忍不住一阵好笑。 酸书生用扇砸飞梁海的单刀,用手把林天豪的长枪拨开,冲到大路上,依旧乱叫乱抓,几十名两帮帮众都让他给扔的老远,立时清出一条路来。 “还有最后几个!”慧香叫道。 “哎呀呀,可吓死人了……”穷书生尖叫着又扔飞两名小刀门的门众,伸手抓一名紫昆帮帮众的背心,谁知那名帮众身手居然不低,闪身躲过,竟反腕来扣酸书生的手臂。 “咦?”酸书生不由吃了个惊,又伸手抓来,那人又躲过,转眼间两人已过了三四招。 “咦?怪哉!”病侯也不由道:“乌合之众中也竟有如此高手?”说着策马奔来,这时林天豪圈子也转完了,却只觉得头昏眼花,叭地一声趴在地上,略一清醒,爬起来倒拖着长枪便往北跑,手下的弟兄也不管了,屁股一撅一撅的,倒真活脱脱的是鸭子。 那梁海也一样,单刀也不要了,带了手下没命的往南跑。 婷儿见了,也不阻拦,只是看着笑。 那名与酸书生缠斗的汉子,一见双方兵马已散,病侯却又奔了过来,哪还再敢缠斗,猛攻两招抽身便走。 “不要让他走了!”婷儿忙叫道。 酸书生和病侯立即飞离坐骑,展开轻功便追,苦员外,怒道,痴翁,笑僧也催马过来。 眼见距离渐近,那人却一头扎竹林里去了,众人不由连叫可惜,婷儿道:“算了,不用追了!” 众人回来,酸书生摇摇头道:“这人功夫不弱,绝不是刚才那两伙人里面的,只可惜让他跑了!” 众人正说着,云七带着二十名青衣家将赶至,一拱手问道:“小姐,现在做什么?” “做什么?进城呗!”婷儿笑道,挥马鞭,当先开路,慧香连忙跟上,一行二十九骑,烟尘滚滚地向长宁城门驰去。
长宁府衙,薛沉香一行七人被带到大堂上,一入大堂,只见一个又干又细的老头儿坐在大堂的中央,想必就是时光正时知府了,李贵则坐在偏席上,钟晓年侍立在下,一班衙役见有人上堂,立即闭了眼睛喊威武,声音好大,只是起了高腔,哪里还有半点气势?七人便也洒然而立。 威武过后,那时知府低头一看,竟无一人下跪,不由大怒,叫道:“堂下何人,见了本府,为何不跪?” 田大人抬头看看时知府,心中暗道:“可笑!老夫堂堂二品大员,岂能跪你五品知府?”当下挺立不跪。 田尺儿也道:“我是吏部大官的女儿,北少王妃的亲妹子,怎能跪你?” 赫天南心道:“我是堂堂王城兵司马赫胜的儿子,纵能跪得别人,但像你这样的狗官,我赫天南是宁死不跪的!”当下也不跪。 金碧良却是压根瞧不起时知府,心道:“这幸亏是现在,倘是在从前,你的头也被我砍下来了,威风什么?” 江城月李梦莲见众人不跪,便也不跪。 钟晓年一见,暗道不妙,不由连连向薛沉香使眼色。 薛沉香却微笑着摇摇头表示拒绝,因为她知道,倘一跪下去,自己这些人后半世的声誉就算完了。
时光正一看,不由大怒,惊堂木一拍,叫道:“大胆!本府公堂之上,敢有人不跪,莫非想造反不成?”却又朝钟晓年怒道:“钟捕头,还不给我一并拿下?” “大人……”钟晓年不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突然灵机一动急道:“属下今天偶惑不适,动不得拳脚,我看大人不如就……” “嗯?”时光正眼睛一瞪:“钟捕头,你早不适,晚不适,偏偏在这个时候不适,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钟晓年心中叫苦不堪,不由道:“是,是有些奇怪,可属下……” “你不用多说了,”时光正一摆手,阴阴地道:“怨不得有人告你与韦笑河勾结,本府犹且不信,但今日看来,必无所虚,来呀,一并给本府打倒了!” 钟晓年一听,不由大惊,急道:“大人……” 李贵却在上面皮笑肉不笑地道:“钟捕头,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做了,又何必死赖着不承认呢?” “李贵!你这个小人……”钟晓年不由大悟,盯着李贵狠狠地道。 王平、张志也不由跪了下来,叫道:“大人……” “废话少说;你们两个站到一边去,否则可别怪本府一概严惩不贷!”时光正喝道。 王平、张志看看时光正的脸色还想再劝,钟晓年却低头道:“王平、张志,你们的心意大哥领了,但你们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就先下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姓时的怎么整治我!”说着,眼光中已闪出几分恨意。 王平、张志这才极不情愿地走开。 “还不与我动手?”啪!时光正又是一记惊堂木。 “这时光正历来胆小怕事,怎得今日行事起来,如此干净利落,严丝合缝,想来必是有人在这里给他撑腰掌舵,看来,今天的事情要有些不妙了!”薛沉香不由暗道。 田尺儿略现紧张,金碧良却是冷哼一声,右拳一握,骨头咯咯直响。 “且慢!”薛沉香突然一声怒吼,情绪威严,竟将二十名衙役的叫喝声给压了下来。 “你有何话说?”时光正道。 “敢问大人侧座坐的是谁?”薛沉香问道。 “这位?”时光正一指李贵:“这位是相府的管家李贵李管家,也就是你们的原告!” “那敢问李管家位居几品,有何功名?”薛沉香继续问道。 “李管家无品位无功名。”时光正阴笑道:“但本府就是愿意让他坐在这里,你又有什么办法?” “……?!!!!!”薛沉香不由为之气结。 田大人却是一声长叹。 金碧良赫天南正要发作,却听李贵阴阴与时知府道:“时大人,既然他们已经快到死的时候了,也就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就让他们多活一会儿吧!” 时光正点点头:“这倒也是,就依李管家。”说着又一拍惊堂木,叫道:“现在正式审案,堂下的人听着!你们勾结大盗韦笑河盗走李相国旧宅财物一批,且又放火烧屋,实属罪大恶极,本府判你们死罪,你们可有怨言吗?”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田大人再也忍耐不住,叫道:“时大人,此案你连审也不审,查也不查,怎得就下判决?且记所述事关,按照天朝律例咱们也罪不当死!你这是如何审案的?” 时光正见一个客栈老板居然能对自己当堂质问,不由多看了田大人两眼,却一沉眼皮道:“天朝律例本府比你熟的多,你们虽不是主犯,但跟随韦笑河的人肯定是罪大恶极,杀人无数,死一百都不冤!” 金碧良不由怒极反笑,仰天一阵狂笑怒道:“时光正!捉贼捉脏,捉奸捉双,你看这里哪有韦笑河?!” 时光正不由大怒:“反了,你居然敢直呼本官的名号,你你……”一时气极,居然找不出惩治金碧良的法儿来了。 李贵却阴阴地一笑,走了下来笑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今天大人既然敢在这里把你们传上来,自然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那你就把韦笑河提上来,咱们当堂对质!”薛沉香哈笑道。 “哼哼,”李贵冷笑两声:“韦笑河不在别处,就在此地!” 婷儿轻勒马嚼,一行二十九匹健马缓缓地踱进了长宁城。 长宁虽说不如京城,但也毕竟是座府城,城中还算富裕,来往商贩不绝如屡,婷儿一面走,一面四处乱看,慧香突听得自己右边一个卖东西的摊前一个汉子粗声道:“你不用蒙老子,告诉你,老子是强盗!” “天底下居然有人承认是强盗?”慧香不由觉得好笑,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却是一个腰挎紫金刀的紫面虬须汉子,正在买东西,那人见慧香回过头去看他,不由咧嘴朝慧香嘿嘿一笑,好直。慧香忍不住也朝他扑哧一笑,骤觉失态,连忙别过头来。 就听身后嗵的一声巨响,然后是一声惨叫,接着便是那汉子怒道:“他娘的,老子已经告诉过你,老子是强盗了,你还给老子歪货!不想活了?!” 慧香不由又别过头来看,却见铺老板已给打得四脚朝天躺在地上,那虬须汉子犹在叉着腰骂道。 “天底下居然有这样憨的人!”慧香心道,脸上忍不住又是轻轻一笑,骤觉那汉子两道犀利的目光朝自己扫来,不由连忙别了脸,只觉得一阵脸红心跳的厉害,不由暗道:“咦?我今天怎么了,怎么让人家看一两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着,只觉脚底下一阵风过,那个紫脸的汉子已立在了马边,伸手将一小盒胭脂塞到自己手里,又朝自己一笑。 慧香突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竟又神使鬼差地朝那汉子一笑,那汉子立即又如一阵风儿般消失在人堆里,转瞬不见。 慧香这才清醒过来,只觉得脸烧得厉害,胭脂盒捏在手里竟如捏了只烫手的山芋般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藏更没得一丝气力藏,正这当儿。婷儿已然察觉到了,回过头来问道:“那人好高的轻功,你认识他?” 慧香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婷儿笑道:“连人家东西都收了,怎么不认识?” 慧香的脸立即羞的更红了,手一松,当的一声轻响,胭脂盒掉在就地上,道:“谁说我收了?” “咦?你干嘛把它丢掉?”婷儿不由奇道。 “省得你乱嚼舌根子!”慧香嗔道,刚走两步,却又突觉身后那盒胭脂竟似有无穷魔力般将自己直往后拉,忍不住跳下马来,往回跑了几步又将它轻轻捡起来,小心地放进怀里。 婷儿见慧香下马,不由问道:“慧香,你干什么……”却见她又跑回去拣那盒胭脂,忍不住笑意道:“好啊!咱们的小慧香终于肯思春了。” 慧香的脸立即臊得像被刀刮过一样,不由道:“你别瞎说,人家不过想捡起来还给他罢了。” “真的吗?”婷儿得寸进尺,刁刁地问道。 慧香眼见招架不住,忍不住狠狠拧了婷儿一把笑道:“行了,这不是当初你跟何公子的时候了。” “是呀,所以我现在才有机会就赶快报复呀!”婷儿笑道。 慧香突然一肃容道:“你先别笑,你不觉得他挺像一个人吗?” 婷儿一想点点头:“除了年纪不对,一刮胡子的话,那简直就是一个人!” 府衙大堂,薛沉香一格登,却道:“哦,那就请李大管家把他找出来吧!” “那是自然!”李贵阴笑道,几步踱到田大人面前,又前前后后绕了几个圈子笑道:“韦笑河,现在可以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哈哈哈……”薛沉香一声长笑,走到田大人面前冷笑道:“我认为李大管家眼光有多高明,却也不过如此,谁不知道他是客栈的邓掌柜的?” 李贵也阴阴一笑:“不错,姑娘买来两套相同的衣衫,让邓掌柜的一大早便回了家,却让韦笑河化装成了邓掌柜困在外面接住我们,让咱们在里面瞎折腾,这一着棋确是高明了,但姑娘也有疏忽了的时候。” “哦?”薛沉香不由挑了挑眉头。 “你们千虑一疏,客栈门口你们不该对一个客栈掌柜那么上急的,更何况你看他的言行举止,又怎像是一个掌柜的?所以老夫判断他就是韦笑河!”李贵一字一顿地道。 薛沉香脸色发白,正要再辩,突然一个货摊摊主连哭带叫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叫道:“大盗韦笑河抢了小民的东西,还在大街上打小民,知府大人可要替小民做主呀!” 薛沉香面上立时一喜,心道:“怎么说韦笑河,韦笑河就真到了?”不由笑道:“李大管家,你说这位便是韦笑河,可韦笑河却就在外面做案,这话怎么说?” 时知府也不由一呆,问道:“是呀,李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贵差点儿给气晕了,不由怒道:“你何时见过一个大盗大白天进城抢东西的?肯定是有人冒名所为,派个人出去看看得了。” 时光正连连点头:“有理有理,王平、张志,你们两个出去看看,咱们这里继续!“ 婷儿正往福秦来走着,突然见前面一阵骚乱,喝打怒骂声响成一片,人群像炸了窝一般四散开来,不由问道:“咦,前面又怎么了?“ 慧香看了看,也不知所以然,只得摇头:“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只见一个眼圈给打黑了的人迎面跑了过来,婷儿忙拦住他问道:“大叔,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你怎搞成这样?“ 那人忙道:“啊呦,不得了,相府的人又喝醉酒在街上乱打人,你们也赶快走吧!要不然又要给白打一顿!”说着急急忙忙跑了。 “相府的人?”婷儿不由气道,却见那些人群炸开,十二三个黑衣恶仆歪歪扭扭地打了出来,口中还乱叫骂着,几个小孩子也给挤倒了,恶仆却不管这些乱踩着人冲了出来,叫骂着,孩子的啼叫声响成一片。婷儿一见,不由大是恼怒,回头便对身后的那二十多家将道:“给我狠狠地打!” 二十名家将也是很少出来,在王府里给约束的规规矩矩,这些日一放出来,早已是如虎归山,再加上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见是相府的人行凶,许多人给打得如此凄惨,都忍不住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只恨不得立时跑了出去;听得婷儿一声令下,二十个人立刻下马,齐齐大喝一声,冲了上去,一溜小跑冲到进前,照准李家的人便是毫不客气的一阵猛打。 十二三个李府中恶仆早已喝的东道西歪,又欺负人们不敢还手,早打的筋疲力尽,如何是这二十个王府家将的对手,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已给打倒了一大片。 四周民众,见有人出头,也就不再跑,挤在那儿看,见李府中人惨遭群殴,不由连呼过瘾,身上的伤也不似那么痛了。 婷儿也看得眉开眼笑,没婷儿的话,六怪不敢上前,只急得在马背上伸拳踢腿,权且过过瘾。 正闹的不可开交之际,王平、张志遥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叫道:“住手,住手,不许打架!”说着便上去拉。 云七回头一看,不由向婷儿道:“小姐,算了吧!是本城的捕快!” 婷儿正打在兴头上,又怎肯停手?兴致上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算,更何况是两名捕快,不由叫道:“管他是谁,一并给我打了!” 二十名家将立即回过头来,只一拉,便把王平、张志给埋在了里面。 “哎——”两人只看得无数的拳头扬起来,又落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眼见打够了,婷儿叫声“走!”二十名家将齐上马,一行人又威风凛凛地上路,后面大街上,只留下十三名李府恶仆和两名捕快,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府衙之中,田大人突然将帽子一摔怒道:“时光正,你说老夫是谁?” 时光正一看大惊,不由吞吞吐吐地道:“你是……田,田大人?“ 李贵却怒道:“韦笑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吏部大官田大人,罪加一等,还不赶快受缚?” 薛沉香见李贵自始至终有恃无恐的样子,已知今天李汉城是有了十成的把握,不由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轻声对身边的江城月道:“顾不了这么多了,待会儿护着大人冲出去,这儿早已被李汉城控制了。” 却听田尺儿怒道:“姓李的,你好大的胆子诬陷朝庭命官,你可知是什么罪吗?” “哼,你们说他是朝廷命官,有何为凭?”李贵阴阴道。 众人不由语塞,田尺儿不由急怒道:“那你诬陷我爹是大盗,那有何证据?” “自然是有!”李贵冷笑着从衣袖中抽出一张官府通缉韦笑河的画像来一抖道:“这就是证据!” 田尺儿一见不由道:“姓李的,瞎了你的狗眼!你看清楚!画上那人是虬须胡子!” 李贵却冷笑道:“胡子留长了岂非就一样了?” 众人皆愕然。 田尺儿不由气道:“天下居然有这种歪理,那你刮掉胡子,就是太监了!” 李贵却将头一偏朝时光正道:“既无凭证,即为冒充,时大人该下令了。” 时光正做了十几年官,现在的蹊跷焉有看不出来之理,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心下先慌了,暗骂道:“这个李汉城也真不是东西,说是要替朋友办江湖上的几个对头,原来竟是要杀朝廷的二品大员,这可是株连九族的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还是先走吧!”想着离了座位就想走,突听李贵叫他,步子不由一缓。 “时大人?”李贵威胁道。 时光正用眼睛瞄了堂后的帘子一眼,脸上的冷汗就下来了。“看来今天李汉城是吃定田寿了,我要是不听他的,只怕走不出这个大堂。”想到这里,只得又硬着头皮回来,战战兢兢地一拍惊堂木,目光到处乱瞅,口中哆哆嗦嗦地叫道:“来,来呀,把下面的人给我抓了!” 时光正一往帘后瞄,薛沉香已见李汉城所在,突然手腕朝帘后一扬叫道:“走!”伸手去扶田大人,却突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不由大吃一惊,金碧良和江城月也同时坐倒在地,李梦莲和赫天南也脸色大变。 就听帘后哈哈一笑,现出李汉城、何天弃和一并天旗宫唐门高手,衙门一关,堂下“杀!”冲出四五十名衙役,将众人围在中间。 “昨天的酒菜有毒!”金碧良不由朝薛沉香痛苦地叫道。 薛沉香坐在地上闭目调息道:“坐下调息,别多说话!” “哈哈哈……”李汉城得意地笑道、:“薛楼主,你不用费事了,陈长老下的是无色无味冷却又无毒的鹤王化功散,三个时辰内,你们不会提起丝毫内力的,哈……” “钟晓年,你出卖了我们!”薛沉香睡了眼,盯着钟晓年的背影怒道。 钟晓年却一声也不吭,只是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何天弃。 何天弃却笑了,“钟捕快,你不用看我,是你们帮主说我帮他对付梁海,他就同意帮我对付薛沉香,这怨不得我!” 李汉城却将时光正赶下座位,自己坐在上面,手里拨弄着惊堂木得意地道:“何况,这可是咱们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呀!你说先杀哪个呢?” 田大人挺身而起,怒道:“李汉城,事情皆有老夫一个而起,你就杀了老夫吧!”原来化功散只对有功夫的人有用,功力愈深,威力愈大,生效愈快,田寿与尺儿不会武功反倒无碍。 李汉城却摆摆手道:“田大人,哦,不,韦大侠,反正今天这里的人是一个也不能出去了,你也就不用着急了,先坐下,让本公子一个一个的来,好不好?” 田寿不由大怒:“李汉城,你好狠,你和你爹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汉城一皱眉头,对身边一名天冥高手道:“这老头儿真能吵,去,先把他女儿拉上来!” “是!”那名高手立即大大咧咧地走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田寿不由大惊失色,田尺儿也不由将身子朝田寿身上紧了紧。 “站住!”薛沉香怒叫一声站起来,却仍觉得全身乏力,闷哼一声又坐了下去。 田尺儿也惊叫道:“你不要过来!”连忙离了田寿便跑。 那名高手更是得意,径直朝田尺儿追来。 唰—————— 刀光一闪,血光迸现!那名高手的上半截身子已平平飞了出去,鲜血染了一地。“别忘了,我还在!”钟晓年缓缓立直了身子,手中的长刀上鲜血成束的往下滴,竟再也不是那种小捕快的气势。 奇变突生,众人不由惊愕,何天弃却缓缓立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钟晓年阴森地道:“钟捕头,本公子看低你了,原以为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快,没想到却是‘断命刀’的传人,你肯在林天豪那样的人手下做事,真是不简单!” 乍听钟晓年是断命刀的传人,薛沉香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异。 “我本还想再忍下去的,可你们逼我!”钟晓年悲愤地道。 何天弃一步一步逼了上来!“即便不是咱们逼你,十八绝刀式的仇人那么多,他们也迟早会找上你的。” 钟晓年一步步迎上来:“但那已是很久以后的事!” 两个人相对而立,何天弃突然盯着钟晓年的眼睛摇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钟晓年的眸子突然收缩:“但我已别无选择!” 叮!扇刀相交,闪出一串火星。 叮叮叮叮叮……断命刀是有名的快刀,但何天弃的折扇却也并不比他慢多少,转眼间两个人已在上面交换了几十招。 李汉城已把脚搭在桌案上,用惊堂木拍着大腿朝身边的李贵道:“哎,我有时候怎么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明明知道是打不赢的事,也偏偏要去呢?“ 叮!半空中响起一声轻震,何天弃突然踢出两腿,砸出一扇,噗噗啪!钟晓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长刀扔出老远,摔在地上,却强行挣起上半身,盯着何天弃。 “因为他们是人,真正的人!”薛沉香眼见钟晓年落败,却并不惋惜,眼光中反露出赞许的神色。 “只不过,像这样的‘人’,我却是打死也不肯做的!”李汉城轻笑着,却伸手拿过一支弓,弯弓搭箭,对准了钟晓年的额头。 嗡,弓旋响处,长箭流星一般飞出。 薛沉香闭上了眼睛,脸上却带者一丝淡淡的笑容,轻轻道:“断命刀生前作恶无数,他的传人今天却为了道义而死,断命刀终于不必再背着‘恶刀’的骂名了。” 田大人却叹了一口气道:“哎,老夫现在倒希望真就是韦笑河了!”
突听半空中哈哈一声长笑,紫虹突闪,当地一声响,长箭被人从中一截两断,一个紫面虬须的汉子已从梁上跳了下来。 “韦笑河!”所有的人都不由在心中大叫道:“他真的到了长宁?” “他娘的!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捕快,今天却救了一个捕快,真他娘的晦气!”韦笑河一落地便骂骂咧咧地道。 “韦大侠,你来做什么?”薛沉香不由奇道。 “啊呦,薛楼主,你怎么也在这儿?”韦笑河这才发现薛沉香。 “别提了,咱们是虎落平阳遭犬欺”薛沉香苦笑道。 韦笑河立即直了嗓子看着众人叫道:“哎哎哎,你们哪个这么大胆子,连天星楼的薛楼主都敢欺负,她娘的活腻了不成?”却又道:“对了,还有哪个混帐王八蛋不长眼的?敢冒充老子作案,他娘的,抢也就抢吧!却就抢了两只破罐子,纹了一把柴火,也太给老子丢脸了吧?知道吗?丢老子的,就是丢相爷的!相爷的老宅子可不是一般的老宅子,要抢就得抢最值钱的,要放火就得放得大一点儿,对不对?” 田尺儿听了韦笑河一通混话,竟忘了身处险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赫天南、江城月、田大人、薛沉香、李梦莲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薛沉香不由心中笑道:“真是干哪儿行说哪儿行,两句话就又露了他的大盗本性!” 众衙役和天冥宫并唐门的人听了也想笑,却又不敢,不由各人脸上的表情怪异极了! 李汉城脸上却是难看之极,青一阵,红一阵,忽冷忽热忍不住一拍惊堂木大叫道:“大胆韦笑河你嘴里乌七八糟地说些什么?” 韦笑河盯着李汉城,却突然眨巴眨巴眼儿几步走到案前问道:“咦?今天好象不是你审案?” “什么不是我审案?”一句话,李汉城给他弄得头脑子一蒙。“那你坐在这儿干啥?”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儿来,已给韦笑河右手一把拖开,左手拉了时光正坐在椅子上道:“这才对劲儿!” 韦笑河是个大老粗,啥事儿都不看,行事却又怪异,不按常理,把个李汉城弄得一蒙一蒙的,竟是毫无准备地跟着转,听话极了,众人见了,都不由得暗暗称奇。唯有李汉城给拖到一边站稳了,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气得牙根痒痒,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韦笑河转过身,却见钟晓年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往下走,连看自己一眼都不看,不由大是不舒服,几步跨到钟晓年身前叉手道:“喂,你这人怎这样?老子救了你,你怎得连一句话都没有?” 钟晓年却斜了他一眼,突然道:“他娘的!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大盗,今天却给一个大盗救了,真他娘的晦气!” 韦笑河却给骂得一呆,挠挠头皮,眼珠儿骨碌骨碌转了好一阵儿方才突然大悟道:“哎?这不是老子的词儿吗?” 这下众人再也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整座府衙中哪儿还再有半点杀气。 何天弃看看不对劲,不由眉头一皱对李汉城道:“李兄,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动手吧?” 李汉城铁青着脸,狠狠地挥了一下右手,:“杀!一个也不留” 天冥宫,唐门与衙役们一下子重新又围上来。 “他娘的,这么快!”韦笑河嘴里笑着,却丝毫也不敢大意,抽出紫金刀挡在众人身前。 钟晓年也倚着长刀护住众人侧面。 薛沉香却眸子一黯,低声道:“韦兄、钟兄,你们先走吧,不要再管咱们。” 钟晓年坚毅地道:“薛楼主,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一腔豪气天地贯,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一个疤,血洒了,也早晚有人记起的时候!我记得的!” 韦笑河却笑道:“他娘的,薛楼主,老子干了半辈子不折本的买卖,今天跟着你倒要折了。算了,你看老子快三十了还是光棍儿一条,若今天大难不死,你可要给老子找个婆娘!” “去你的,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正经!”薛沉香笑骂道,然而眼泪却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金碧良却是上身笔挺,如一尊不可击倒的泥塑一般坐在那里,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不屈的火焰,心中暗暗道:“何天弃,你今天能杀得了我的人,但你却永远也杀不了我的心,我不信天的,永远不信!” 江城月却轻轻拉过李梦莲的手,轻轻道:“梦莲……” 李梦莲却轻轻偎进江城月怀里堵住他的嘴,轻轻笑道:“江大哥,你不用多说了,能和你死在一块儿,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从没想到过今天,但今天我却是最幸福的……” 田大人却叹了一口气,痛惜地看着田尺儿与赫天南、哑声道:“尺儿,天南,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赫天南却一笑,轻轻握起田尺儿一只手真挚地道:“为了尺儿,我愿意!” 田尺儿却不说话,只是看着赫天南轻轻地笑,那笑竟是那样的真纯,那样的温柔、妩媚,没有人会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回答这份笑,但赫天南知道,因为他同样也轻轻地笑了,笑得好轻。 “杀!”何天弃叫道。 “杀!!”韦笑河钟晓年也同时狂喊道。 哐!!!府门突然被撞,“咴——”一声铁马的长嘶盖过了所有的喊杀声,所有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由朝门口看去。 嘭!府衙两扇黑漆的大门突然狠狠地向里倒下,亮光透来,一个白衣的少女骑一匹白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府门口,脸上一片的寒霜;身后马蹄得得,灰尘弥天,二十八匹骏马旋风一般平贴了过来,众星捧月似的拱立在少女周围。 “婷儿?!”薛沉香不由吃了一惊,惊喜地叫道。 何天弃一见婷儿身后的武林六怪与云七,已知今日要杀田大人和薛沉香等人已是无望,一打招呼,一众天冥宫、唐门中人立即从后门撤出。 韦笑河一见门口翠绿衫裙的慧香,也突然翻身上梁,转瞬不见。 “真是倒霉!苌婷那个贱人怎会突然从京城赶到这里?”路上,李汉成不由恨恨地骂道。 “不用担心,只要田寿的印信还在咱们手里,就一定能整死他们!”何天弃也怒道。 两人正说着,突见一个家丁迎面而来叫道:“公子,不好了,家中被盗!” “什么家中被盗?丢了什么?”李汉成不由吃了一惊。 “别的没丢,只是丢了井中的那个盒子!” “什么?怎么就单单丢了那个?”何天弃也不由气急败坏地叫道:“咱们的辛苦都白费了!” 突然又是一人急急从另一个方向奔来叫道:“少宫主,不好了,苌婷郡主和武林六怪从京城赶过来了。”却正是酸书生在城外遇到的那名高手。 “砰!”何天弃将那人一脚踢飞,骂道:“他娘的!你怎么不等咱们都死了再来?”
府衙,田大人一拍惊堂木:“时光正,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没,只是求大人开恩!”时光正在堂下求道。 “好,既无异议,暂且押下大牢!”田大人道。 眼见时光正被押下,田大人转头问侧座的婷儿道:“不知郡主是怎么知道咱们有难的?” “凑巧罢了!”婷儿不由笑道:“我在京里呆腻了,就硬缠着父王,父王没办法,只好让六怪云七叔陪着我出来了。” “你不过还是舍不得你何大哥罢了。”薛沉香却笑道。 “薛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还不是想来帮你们一把嘛!”婷儿连忙笑道。 “是么?”田尺儿摇摇头:“我看也是未必,你这个人总是私心太重!” “尺儿,说话可得讲良心!”婷儿不由急道:“刚才要不是我,你还不早就给这样喀嚓了吗?……”婷儿说着,不由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田尺儿不由笑了:“好吧,就算你有理!不过要不是有韦大侠和钟捕头撑着,你就是来的再快,别怕也见不到咱们了。哎——韦大侠呢?”田尺儿这才发现韦笑河不见了。 “还不是让人给吓跑了!”婷儿看着下面的慧香笑道。 “咦?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吓跑韦大侠?”田尺儿不由奇道。 婷儿往下看去,却见慧香早已满面通红,冲着自己摆摆手,婷儿不由大是得意,暗道:“你讨饶也没用,这样的好机会,我又怎么能放过?”刚要说话就见外面进来一人向薛沉香报道:“禀楼主,偷王之王司马先生已将印送来,别的话没有,只是请楼主不要忘了他的锦屏十套!”说着,献上一个方盒。 薛沉香不由笑道:“这个老头儿,就是忘不了给他孙女儿攒嫁妆!”笑着却接过那个方盒往田寿而前一放道:“大人请验收!” 田寿打开一看,果是自己的大印,不由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感激地道:“老夫曾闻司马前辈神偷绝技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是不凡,老夫应该马上谢他!”说着站了起来。 薛沉香却笑道:“司马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只怕早已走远了,你到哪里去谢他?” 正说着,门口突然进来两个捕快,却都是歪鼻咧嘴,眼带黑圈,帽子歪了,衣服上也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泥,说不出的狼狈;见了钟晓年,却一副想说不敢的样子,正是出去抓韦笑河的王平、张志。 钟晓年一见两人的样子,不由火了,怒叫道:“王平、张志,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把你们打成这样?告诉大哥,大哥帮你们出气!” “不用找了,那个人就是我!”婷儿突然转过了身子,笑道:“钟捕头,你要怎么给他们出气呀?” “你找到何公子的时候,欢迎你再来玩!哈哈!说得可真好啊!你把何公子藏在店里,却让我天南地北的跑,可真有你的!”郭疏影突觉有些饿了,不由暗道:“咦?干嘛骗人的是他,一天到晚挨饿的却是我?这是什么道理?我要是给饿死了岂不真便宜了那个贱丫头?”想着,郭疏影不由朝茶铺走去,却又摇摇头道:“不对啊,那天我跟着她在谷口争吵,何公子若是在里面的话,一定能听得到,可他为什么不出来呢?啊哟!总不成他真的被那个贱丫头给迷住,对我变了心了?”想到这里,郭疏影不由吓了一跳,停下了步子,细想想许侍霜当日得意洋洋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由越想越是真的,不由焦急地道:“倘真如此,可是大大的不妙!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郭疏影越想越是害怕,倒觉得何天香真是已经背叛了自己,不由狠狠一咬牙怒到:“我可是一片真心对你,倘你真的对我不好,我就先把这支笛子打烂了吃下去,再一刀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她一时妒火冲头,口不择言,却不知自己若真吞了那笛子,只怕早就没命了,却又如何去杀何天香? 想着想着,郭疏影已到了茶铺,却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偌大一个茶铺怎得没一点声响?不由推开门,一步跨了进去。 立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立即扑鼻而来,郭疏影不由大吃一惊,抬头看去,却见铺中惨不忍睹,二十几个人都已被杀了,桌上、地上、窗口上都是尸体,血与茶水流了一地。 “好残忍!”郭疏影只觉一股血腥的悲凉直冲心头,忍不住道:“是什么人杀了他们?他们不过是来喝茶,招谁了,惹谁了?” 郭疏影小心地上前扒开一具尸体,却见死者脖子上一条细细的伤口,极似刀痕,但郭疏影是用刀的高手,却知那不是用刀伤的,不由暗道:“奇怪了,这倒底是什么利器所伤,居然连我也看不出来,长宁境内除了薛楼主和何天弃他们之外,难道又出现了什么高手?” 突然,身边不知什么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声音。 “什么人?”刀光一闪即逝,郭疏影的身影电移七尺,眸子中寒光四射,盯住了屋角的一张围起的破苇席。“呜——”苇席一分为二,从中间倒下,一条野狗身上滴着血,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抬头看了郭疏影一眼,竟还是趔趔趄趄地夹着尾巴从后门颠了出去。 “原来是条野狗!”郭疏影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却发现相思刀上已沾满了狗血,陡觉一阵恶心,不由拿到一具尸体上去擦拭。 突然铺门又吱呀一响,走进一个人来。 郭疏影扭头一看,竟是何天香,不由惊喜交加,暗道:“原来许姑娘并没有骗我,何公子真的是出来了!”忍不住大叫道:“何公子!” 何天香一见是郭疏影,也不由大是高兴,但低头一看,却是脸色惨变,脸孔已因愤怒而扭曲。 郭疏影突见何天香脸色大变,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何天香只觉触目之处惨绝人寰,恰与郭疏影灿烂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由又想起她在危天崖杀人的事情来,忍不住嘶声道:“为什么又要杀人?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不再杀人了吗?” 郭疏影不由吃了一惊,忙问道:“何公子,你说些什么呀?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那是谁?!你的刀上还淌着别人的血,你还要让我来替你辩白吗?”何天香痛苦地道。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郭疏影不由急道。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难道让你再把这些人重新杀一遍给我看吗?”何天香只觉一股莫名的凄凉涌上心头,忍不住仰天长叹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可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郭疏影也感觉到了那种绝望的悲凉,不由急道,泪花却已充盈了眼眶。 何天香缓缓地低了头,哽咽道:“正是因为你不像那种人,所以那日在危天崖下我才相信你,可怜你;我认为你是个好姑娘,本性善良,只不过脾气任性了一些,只要平时克制一些,还不至于把事情做的太邪太恶,可是……”何天香的语气突然变得激愤:“可是谁能想到你竟真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竟真的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狂!你杀人如麻还能娇笑如花,你好可怕!!”何天香突然悲痛地盯着郭疏影的眸子,沉哀的道:“我为我曾经的决定后悔,我为我曾经付出的真情悲哀!” 咔——!! 这几句彻底的失望就如同一记奔雷般在郭疏影的头顶猛地炸响,怒雷伴电,天摇地晃! 郭疏影全身猛地一震,自尊心立遭重创,眼泪哗地一下便涌了出来:“好!好!我是披着羊皮的狼,我是毫无人性的杀人狂,我是杀人如麻还娇笑如花,我是可怕!我不该听你的话,我不该那么贱!我那天就不该放过你,现在也不该不杀宁子隐那些人!我是任性,我是毫无感情,我不该天天想着你夜夜想着你,大老远地跑到药王谷去受人奚落,千方百计地打听你的行踪,一心只想找到你……”郭疏影突然大叫道:“是,我是苦,我是从小就死了爹娘;我是没有一个朋友,可我需要的不是可怜,不是同情,也不是眼泪,我需要的也有自尊!你为你曾经的决定后悔,你为你曾经付出的感情悲哀,可我呢?我又能说些什么?为一个人付出不要紧,可为一个连信都不能信任她的人付出又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意思?!!——”郭疏影哭喊着声泪俱下,所有的压抑与孤独,所有的担心与委屈,都随着这泪水一齐涌出,如雷、如电、如风、如雨,一泻如注,千里沉浮! 何天香听着郭疏影山洪般的发泄,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眼眶中竟也有泪滑下,突然,郭疏影一扭身子,拉开门风一般地呜咽着冲出去。 “疏影!”好一会儿,何天香方清醒过来,拉开门一看,又哪里还有郭疏影的影子? “难道真的是我太冲动了?”何天香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检视屋中诸人的伤口,前几个都是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类似刀痕的伤口,但当何天香从窗口上扯下第五个人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见此人眉心上一个血洞,额骨已碎。 “这么霸道的功力!这么残忍的手法!这绝不是郭疏影的相思刀,到底是谁干的?”何天香不由觉得头上直冒冷汗,急速拨开剩下的尸首,只见还有几具是胸腹间开了一道线,另有几具则是额角上被什么钝器给砸进了一块,手法各异,绝非一人所为,但却都极度残忍。 何天香检视完毕,只觉全身发凉,不由心道:“长宁又有什么高手来了,而且绝不止一人,他们来做什么?”突然,何天香心里一激灵:“田大人!他们是不是冲着田大人来的?” 郭疏影哭哭啼啼的也不知奔了多远方才渐渐停了下来,一边抽泣一边道:“你对人家有心,人家却对你无意,这东西拿来也是骗你的,还不如一刀砍碎了来的干净!”说着,便从怀里抽出碧玉笛。架在一棵树上一刀砍去。 突然,人影一闪,铮!火星四溅,刀剑同鸣!郭疏影跳开一步,惊问道:“什么人?” 那人一身黄裙,也退开半步,含笑道:“怎么,李家老宅夜里见过,现在却不认识了?” 郭疏影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轻哼道:“原来是你,你找我干嘛?” 那人一笑:“我不是为你而来,而是为了这支笛子。请问姑娘这支碧玉笛,你是从何得来,却又为什么要砍断它?” 郭疏影心里不由警惕起来,冷冷问道:“这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人笑道:“我跟这支笛子的主人颇有交情,现在急着有事要找他,还请姑娘不要见外!” 郭疏影又不由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心中突然一紧,似觉得这个人在哪里听说过,不由问道:“你是谁?” “在下薛沉香!”那人轻笑道。 “薛沉香?果然不出所料!”郭疏影突然妒意大炽,忍不住叫道:“要是别人,我还可以考虑,但若是薛大楼主,对不起,无可奉告!” “为什么?”薛沉香不由奇道,“在下何处得罪了姑娘?” “没有!是本姑娘不得罪楼主已是万幸了,又哪敢让楼主得罪?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见!”郭疏影冷冷道,说着转身便走。 薛沉香不觉眉头一皱,却依旧笑脸相迎,拦住郭疏影轻笑道:“姑娘既然不愿说,薛某也就不勉强。只是方才那只笛子,姑娘既然不要了,砍碎了也可惜,不如就送给薛某吧!” 郭疏影听了不由大是恼怒,心中暗道:“好你个薛沉香啊,你和苌婷两个人把何公子迷的神魂颠倒,恨不得一个人独占,连何公子送我的一支笛子都要抢,也太可恶了吧?!”想着想着,那只碧玉笛反倒又立即无比珍贵了起来,不由怒道:“好啊,你不是要这支笛子吗?行!只要你赢得了我,这支笛子我立即双手奉上!” “咦?你这是在向薛某挑战?”薛沉香一见何天香的碧玉笛不明不白地出现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手中,已是大大的不舒服,又一听对方的口气竟是愈来愈冲,不由也耐不住性子问道。 “没错!不敢吗?”郭疏影冷冷道。 “喝!我薛沉香自出道以来还没有不敢过来,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薛沉香也怒道。 铮铮铮铮铮…… 一阵天昏地暗的狠斗,黄裙激飞,黑裙怒舞,几十招一过,两个人都不由对对方刮目相看。 “好刀法!没想到相思刀法还真没有绝传!”薛沉香不由赞道。 “哼!天问神剑也不坏!”郭疏影也不由真心的叹服道。 薛沉香突然摊开手心朝郭疏影一笑,手心里三根三寸长的细针,竟全以碧玉所制,精致异常,在阳光底下闪着莹莹的光。 “碧血神针?”郭疏影不由惊道。 “不错,碧血神针!”薛沉香轻笑道:“姑娘听说过?” “天问神剑碧血针,不见神针枉为人!好!本姑娘就接你的碧血神针!”郭疏影的眸子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缓缓地拉开了刀势。 薛沉香却把碧血针收了起来。 “咦?你做什么?”郭疏影不由吃了一惊。 薛沉香却笑了:“姑娘,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如此拼命?” 郭疏影一阵狠斗,心中的怨气已出了大半,一听此言,不由一呆,也收了刀却转身就走。 薛沉香不由叫道:“哎——姑娘?” 郭疏影却叫道:“你要找他就自己来找,我不知道!” 薛沉香不由叹了一口气,刚要回头,一匹健马却如飞而至,一个妇人下马一拜到:“禀薛楼主,城东发现天冥老怪与十六殿殿主的踪迹,还有一黑衣人与赫泉在一起,身份不明,有待查证!” “什么?天冥老怪在城东,赫泉也来了?”薛沉香不由大吃了一惊:“那田大人和婷儿呢?” “苌婷郡主一大早就拖田大人出去游玩散心了。” “那江少门主他们呢?他们在不在?” “将少门主他们昨晚就回了总坛,据说总坛有急事。还说今晚就回来,不用知会你了。” “坏了!”薛沉香不由大急,脚尖一点地,如飞般向东方跃去。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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