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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十二亭       
天香十二亭
作者:花逝无痕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3-10-3

    第十章:添愁城四绝分赃 慕容庄沉香交权

    “何郎!”萧红月与花盈盈盯着门口的何天香,惊喜若狂。
    李袖珍却怒道:“大师姐,你骗咱们何郎死了,却把他藏在这里,你好卑鄙!”
    董婉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只是看着门口的何天香冷冷地道:“何天香,我们在谈你爹,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出去!”
    “什么?他就是何郎跟那个小贱人生下来的野种?”萧红月吃了一惊。
    “前辈!”何天香盯着萧红月冷冷地道:“家母虽早已过世,但还是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儿。”又转头向董婉婉道:“董前辈,你趁晚辈不在,挖开家父坟墓,自然知道晚辈是来做什么的。”
    董婉婉不由长叹一口气:“何梅芳欠我的,这二十年来……”
    何天香打断道:“你们以前的恩怨,在下不想多管,也管不了;而且家父业已作古,人死灯灭,是也罢,非也罢,都已成为过去。但你抢走家父的骨骸,却是大大的不该,希望前辈早日赐还骸骨,让他老人家早日入土为安。”
    董婉婉却冷笑:“赐还骨灰!好大的口气!何梅芳这二十年来欠我们的就这么完了吗?何天香,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你现在是站在什么地方,在跟谁说话!”
    何天香毫无惧色,昂首迎向董婉婉慑人的目光沉声道:“在下自然知道!在下是前代大侠冰梅剑客何梅芳的儿子,家父生前光明磊落,大小三十二战,战战师出有名,在下并不以他的名字为耻;在下更知道,在下所立之地乃是五十年前‘北尼’与‘南叟’前辈合力剪除‘飞天神魔’,南叟老前辈血溅之地,而在下今日所为之事,在下也并不感到有何不当;而至于前辈你——”何天香的话音突然拉长,语锋顿转:“三十年前誉满江湖的添愁仙子,今日的掘墓贼!倘家父地下有知,当也该骂自己是瞎眼的吧?!”
    董婉婉突然面色大变,身形摇摇欲坠。
    花盈盈连忙扶住道:“大师姐,你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何郎欠咱们姐妹的,就是千生万世也还不完的……”
    “对!他欠的并不仅仅是你的,还有咱们姐妹的呢!”萧红月叫道。
    董婉婉终于镇定了下来,怨毒的道:“何天香,我告诉你,对也罢,错也罢,你爹毁了我二十年的青春,我不能就这么算了的,识相的,你就给我走开,否则……”
    “否则怎样?”何天香问道。
    “即便你是他的儿子,我也一样可以毁了你!”
    “哈哈哈……”何天香仰天狂笑:“董前辈,在下既敢进来,除了以礼相求外,自然也抱了破釜沉舟之心,在下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不得骸骨,在下誓死不归!”
    “哈哈哈……”董婉婉也大笑:“也好!我正要看看伴风的徒弟到底有什么能耐?”
    何天香不退反进,迎着董婉婉走来:“起码不会污了北尼前辈的名头!”

    两人相距三步站定,董婉婉盯着何天香挺拔的身躯,突然摇摇头叹息道:“唉,简直跟你爹当年一模一样!”
    何天香鼻头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却强行忍住,复又一礼道:“前辈既如此眷念家父,何不赐还骸骨,让他老人家免遭流沛之苦?”
    “胡说!他既然已在我这里了,我又怎么能再送他回那小贱人那里?休想!”董婉婉大怒,一掌打来,正是北尼的落迦神掌。
    何天香见她双掌莹白之色,劲风挂耳,知道力道不弱,想也不想,一记九伤神拳全力打出。
    砰!拳拳相交,劲力四溢,董婉婉竟一声惊呼,倒飞三丈,一口鲜血喷出;何天香也连退五步方才拿桩站稳,一口鲜血涌到嘴边却又被他强行咽下,冷冷地盯着被李袖珍扶住的董婉婉道:“落迦神掌,也不过如此而已!”对方四人,自己仅有一人,即便实力相差再过悬殊,又怎能首先就在气势上输给了对方?
    李袖珍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根长索:“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内功修为已到了这种火候,看来咱们这些人都真的老了,不过你要不是那小贱人生的该有多好?”说着,一索扫来。
    “长恨索!”何天香吃了一惊,竟是十大名器中排行第五的长恨索,却来不及多想,连忙跳开。
    “想跑呀,你怎跟你爹一样,见了女人就跑?”李袖珍一声娇笑,如影附移,索影千重,将何天香围在其中。
    花盈盈笑道:“几年不见,二师姐的长恨索果然炉火纯青了,那就干脆摆平了他,咱们谈正事儿要紧!”
    李袖珍笑道:“这倒也是,只是看到这孩子,我就想起当年他爹来,怎么也下不了手,你说,怪不怪?”说着,正要动手,却听董婉婉在一旁虚弱地叫道:“不要杀他!”
    李袖珍不由大是不悦,冷笑道:“大师姐,就你心软,当年若不是你有心放水,咱们四人联手之下,何郎怎么会逃得了?再说,谁要杀他了,我只是想叫他听话而已,你穷紧张什么?”说着手中的长恨索一紧,叫道:“躺下吧!”索影立即大密。
    呛啷啷——突然,索影之中突然剑虹夺目,火星四溢,那么绵密的索网竟被生生撕裂一道缺口,何天香便一声长啸,从索影中跳了出来。
    “黯然销魂剑!”李袖珍张大了嘴巴叫道。
    花盈盈也突然惊叫道:“他是销魂老人的传人,咱们单个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快用珠仙四绝阵制住他!”

    人影错动,何天香只觉一阵眼花缭乱,人已给四仙子包围起来。
    何天香冷冷道:“成名天下的四仙子也要以群殴来取胜,也不怕丢北尼前辈的脸?”
    萧红月却道:“咱们不管这个,反正现在除了咱们师姐妹,谁来抢何郎的骨骸,谁就是咱们的对头!”说着一箫点来。
    何天香正要接箫,突然满天的箫影已是不见,一片长索狂卷而来,何天香大骇,连忙弯腰避过,刚一直身子,却见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挥着衣袖扑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是连腿加拳带肩连顺袖四十二击,直打的何天香头晕目眩,满目都是花盈盈纤细的腰肢飞舞的双袖,幸亏何天香的“寒风推云掌”厉害,连消带打,堪堪避过。
    “咦?他打的明明是伴风的伴风掌法,我怎么攻不进去?”花盈盈不由叫道。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聪明,只怕现在伴风都已不是他的对手了!变阵!”董婉婉也不由叹息道,脚步却往左一划,整个阵式立即大变,竟是萧红月的长箫与花盈盈的双袖一齐漫天飞舞地压了下来,何天香不由大骇,突然腾身而起,竟用逍遥十二式在空中连踢七十二腿,风云腿!
    砰砰砰砰……半空中竟然响起一串爆豆似的声响,就听萧红月与花盈盈同时一声惊呼向外落去,何天香也正要落地,却不知董婉婉什么时候已冲到背后,照着腰便一记落迦神拳打来。
    砰!何天香只觉眼前一黑,腰都要给打断了,不由一个踉跄,连忙一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
    “他受伤了!”李袖珍大喜,正要过去补上一掌,却被花盈盈一把拦住,不由道:“你干什么?”
    花盈盈却面色沉重地道:“二师姐,你看那是什么?”
    李袖珍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失声尖叫道:“剑罡!”
    只见何天香双目紧紧盯在销魂剑上,销魂剑上却笼了层淡淡的罡气,正是销魂剑的最高境界——销魂剑罡已至大成的境界,刚才李袖珍若冒然冲过去的话,只怕最少也得脱层皮。先成剑气方得剑罡,只是若成剑罡,必须要有四十年往上的纯修内功修为,但何天香不到二十,剑罡便已初成,也无怪李袖珍要惊呼失声了。
    董婉婉一见,也是大惊,突然叫道:“凤翅天翔!”
    三人一听这四个字,脸色立即变得沉重无比,衣袂飞扬,各人各收兵器,后退三丈,右手抚胸,左手遥遥指定了场中的何天香,正是北尼当年毁灭飞天神魔的“凤翅天翔!”
    嗡——何天香突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压力袭来,手中的销魂剑竟突然自鸣长吟,啪!一块地砖被骤然膨胀的剑气鼓碎,接着又是一块。
    每一声砖石碎裂的轻响都似巨鼓一般,敲在四方站定的四绝头上,何天香的内功已提至极限,剑罡骤满,一触即发。
    花盈盈突然看看萧红月,萧红月看看李袖珍,李袖珍看看董婉婉,董婉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场中深厚的剑罡,终于痛苦地点了点头。四个人的左掌猛地一收,与右掌在胸前相互一绞,衣裙飞扬,四个人的身体竟似蝴蝶一般冉冉飞起,轻轻地旋转在何天香的头顶,浅笑羞盼,明眸善睐,如幻似梦,满屋中都洋溢着淡淡的奇香,又哪里还有一丝杀伐之气?
    压重如山,何天香的眸子却突然变得恐惧,因为销魂剑竟已承受不了这种重压,开始暴然长鸣,嗡——大厅之中尽是销魂剑长鸣的回荡之声,长剑在剧颤,整座大厅都在鸣声之中剧烈的颤抖,嗡——鸣声更加急剧,何天香突然发现自己快要握不住销魂剑,长剑在剧烈的颤抖中要脱手怒飞,何天香也在长鸣声中几要气血冲天,魂碎躯散!
    但四绝已开始轻柔的下落,下落,再下落……每下落一分,压力便重十分,每下落一分,压力便重十分,再十分……
    “皓月同心!”何天香突然拔剑,振臂大呼。
    哗——满厅地砖随着销魂剑的一拔之势冲天而起,一轮满月,皓若巨轮!
    轰——惊天动地的一声大震,四色人影飞散而出,半空中,漫天烟火,一厅粉尘!
    皓月同心!好威猛的皓月同心!也惟有这销魂剑中的皓月同心才顶得住这佛门密传的凤翅天翔!
    “这就是凤翅天翔吗?”何天香在心底狂喊:“那么优美的姿势,那么可怕的重压,简直要把人从内心上压扁,压塌,压烂……”
    “这就是皓月同心吗?”四绝也呆呆地站在周围,痴痴地咀嚼着销魂剑起的那一刹那间的雄壮与灿烂!
    何天香的剑又缓缓地举起,四绝的纤指也复轻轻地伸出,“皓月同心”下面还有“正气乾坤”,“凤翅天翔”下面也同样还有“难沾一尘”,但这一击的后果到底会怎样,已没有人知道,但每个人却都不得不再进行这最后一击!
    “正气乾坤”对“难沾一尘”!
    何天香已忘却了自身的存在,只是缓缓地挥动着手中的销魂剑,剑尖发出丝丝的怪响,刺耳至极却又舒适至极。
    四绝的脸上也是一片圣洁,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柔……
   
   
    “住手!”砰的一声巨响,厅门突然被人撞开,柳含姻怀抱一只瓦罐,满头大汗地奔向何天香。
    所有的人都惊愕地看着奔进的柳含姻。
    柳含姻却一直奔到何天香身边,将手中的瓦罐往何天香怀中一塞,叫道:“何公子,这就是你要的东西,现在,你快走吧!”
    “含姻,你干什么?”董婉婉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怒叫道。
    何天香也摇摇头,冷冷地扫视了四绝一眼,轻轻地道:“柳姑娘,谢谢你,但决战还未结束,我应该光明正大的带着我爹娘的骨灰离开!”
    “求你了!你们这样会同归于尽!”柳含姻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何天香面前,哭求道。
    “你干什么?含姻!你快给我起来,不要丢我们四绝的脸!”董婉婉怒道,想冲过来拉起柳含姻,却是一步也迈不出,其他三绝也恨恨地盯着何天香。
    何天香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拉了起来,跺脚道:“好好!柳姑娘,今天看你的面子上,我走!”说着,抱了瓦罐一个筋斗翻出门外。
    “好!你好——”董婉婉盯着柳含姻咬牙切齿地骂道,还未骂完,已是一口鲜血喷出。
    其他三绝也是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地。原来方才“皓月同心”对“凤翅天翔”一击,双方俱遭重创,只是谁也不肯显露而已,如今何天香一去,四人再也坚持不住,俱是一口鲜血喷出。
    “师父——师叔——”柳含姻只知众人都受了重伤,却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不由大惊,连忙上前救治。
    “滚开!不要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来管我!”董婉婉虚弱地推柳含姻道。
    “师父——”柳含姻满面泪痕,却依旧照做,给四个人服下伤药。
   
    何天香拼尽全力跑出添愁城,昏天黑地地也不知走了多远,却再也坚持不住,两口鲜血狂喷而出,暗叫道:“好霸道的凤翅天翔,幸好短短半月之间我已将剑气提升成了剑罡否则今晚只怕将命仍在这里了。”何天香抹去嘴角的血痕,一抬头,却发现两个奇形怪状的人已不知何时站在面前,高的如竿,矮的如桶,每人手中捏了两支判官笔,不由道:“你们是……”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笔头乱动,全身上下至少已有三十几处穴道给点上了,其中也有治伤的,也有封闭行动的,甚至连哑穴都给点上了,何天香不由一头雾水,连话也说不出,只得呆呆地看着两人。
    “咱们是连城双笔,你这臭小子敢来跟董姑娘打架,又把柳丫头欺负成那样子,还想走?门儿都没有!”上官兄弟齐声道。
   
    添愁城,柳含姻的房间,柳含姻正趴在桌上,独对孤灯沉思着,不知想什么。
    叭叭,门外突然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谁呀?”柳含姻开门,一看却是上官日,不由奇道:“大叔叔,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啊?”
    上官日跟进房来,恨恨地道:“贤侄女,今天那个姓何的小子欺负你太甚,咱们兄弟实在看不过眼儿去,刚才就替你‘好好照顾’了他一顿,先给你出出气!”
    柳含姻一听,不由大惊失色,急叫道:“哪个让你们‘好好照顾’他的?”
    上官日眼珠一瞪:“嗯?不要好好照顾?那么,兄弟,给我狠狠地打!”上官日朝门外喊道。
    “哎——好哩!”就听门外上官月一声答应,外面立即劈啪之声大作,嘴里还叫道:“姓何的臭小子,敢来添愁城闹事,你还是头一个!”
    柳含姻不由着了慌,连忙手忙脚乱地跑了出来,却见上官月正“狠狠”地揍何天香,不由大是心疼,连忙上去一把推开上官月道:“哪个让你们打他的?你们不知道他身上有伤吗?快把他扶到我屋里来!”
    上官日与上官月却突然对视一眼,一齐捂着肚子道:“哎哟——贤侄女,咱们肚子好疼,去应个急,就不帮你了!”说着两人哈哈一笑,跳出墙外,再也不见。
   
    柳含姻只得自己把何天香抱上床,找条湿毛巾擦去何天香脸上的血泥汗渍。
    何天香看着柳含姻为自己做着这一切,一股温暖的感觉在心中轻轻升起。
    柳含姻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毛巾却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地道:“你看我做什么?”
    何天香一愣,却依旧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谢谢你!”
    “谢谢你!”多么平凡的三个字,又是多么真挚的三个字,柳含姻心中突然一酸,眼泪似要滑落下来,却连忙忍住,冷冷道:“你伤的不轻,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说着轻轻替他盖上被子,端着脸盆走开。
    “柳姑娘,今天谷口的事,我的确很抱歉!”何天香看着柳含姻的背影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柳含姻回头,苦涩的一笑,连忙转过了身子快步离开,眼泪却已从脸上簌簌地滚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何天香醒来,却见柳含姻正坐在床边痴痴地盯着自己看,不由一阵感动,从被窝中伸出手捏住柳含姻的手道:“你怎么一夜没睡?这样很伤身体的!”
    柳含姻却黯然:“我又还能看着你几天?你既对我无意,我也无须强求,等你伤一好,我就送你出城,咱们就算没相识过罢了!”
    “柳姑娘……”何天香不由大是感动,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听外面有人叫道:“含姻,你三位师叔都走了,你在跟谁说话?”
    “遭了,是我师父!”柳含姻大惊,一跃而起,一把把被子拉起盖在何天香头上,奔到门边道:“没,没什么,我一只簪子找不到了,正在找呢!”
    “是吗?”董婉婉跨进门来,狐疑地看着柳含姻:“我怎么听得有男人的声音?”
    “怎……怎么会?”柳含姻只得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干笑道:“一定是师父你老人家听错了!”
    “我听错了?”董婉婉疑心更大,站起身来四处乱瞅:“不会吧,我还没到那种眼花耳背的年纪吧!”
    柳含姻跟在后面,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急的右手在左手里乱按。
    “咦?这被子里面怎么鼓鼓的,藏的是什么?”董婉婉突然道。
    柳含姻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挡在床前,惊慌地笑道:“师……师父,没什么,我的被子已经好多天没洗了,有些发臭,你就不用管了!”
    “什么?这被子燕儿回听雨轩之前不是已替你拆洗过了吗?里面到底藏的什么?你给我让开!”董婉婉大怒,一把拉开柳含姻,上来就要掀被子。
    突听一个声音叹息道:“董前辈,你不用问了,是我!”被子一掀,何天香坐了起来。
    “啊?!”董婉婉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打了一个趔趄,回头一看柳含姻骂道:“好丫头,你——你干的好事!”
    柳含姻眼见躲不过,扑通一声在董婉婉面前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叫道:“师父!”
    董婉婉一眼就看穿了怎么回事,不由仰天嘘叹道:“天意,天意!何郎啊何郎,我前生欠你们何家的也就罢了,难道姻儿也欠你们的吗?”
    “董前辈——”何天香不由尴尬地道。
    “一切你都不用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要不要姻儿?”董婉婉叹道。
    “这,这个——”何天香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道。
    “怎么,姻儿配不上你吗?”董婉婉扭头,生气地瞧着何天香。
    “师父,你就算了吧!”柳含姻见何天香受窘,扯着董婉婉的衣角小声地道。
    董婉婉却甩开柳含姻的手,怒道:“姻儿,这可是你一生的大事,现在不问清楚了,难道你想走师父的老路吗?”
    “不,不是,只是晚辈早已有了几位红颜知己了!”何天香心一横,终于道。
    “怎么样?我早就跟你说过,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没骗你吧!”董婉婉更是大怒。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还是愿意!”柳含姻却盯着何天香含情脉脉地道。
    董婉婉不由一愣,终于软了下来长叹道:“哎,真是女大不中留,以你的资质容貌,多少名门宦贵都不在眼里,你又何必一定也要死拴在他们何家这棵树上呢?”却又一转脸,对何天香厉声道:“姓何的,你若是和你爹一样对不起姻儿的话,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你听到了没有?”
    何天香看了一眼已沉浸在幸福中了的柳含姻一眼,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暗道:“有什么听到听不到的,只是若被慕容山庄的那三位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个什么样子罢了!”
   
    事情既已定下,双方便不再敌对,又过了三天,何天香的伤还未完全恢复,便要强行上路,对偎在肩上的柳含姻轻轻道:“姻儿,你师父的伤势还未痊愈,你就暂且留下来照顾她几天,过些日子你直接到慕容山庄来找我怎么样?”
    “你说的话,我能不听吗?更况且她又是我师父!”柳含姻轻笑道:“只是不知道那三位姐妹长得什么样子?”
    何天香也笑:“过几天你见过不就知道了?”
   
    何天香辞别添愁城,马不停蹄的赶往梅山,将骸骨重新埋过,又添了新土,跪在墓边默默道:“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不过孩儿保证,自此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来动你们一坯土了,否则,孩儿纵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放过他的!杀你们的人,孩儿已有线索,只待证据确凿,不管他们在哪里,有多可怕,孩儿也会穷毕生之力与他们周旋到底,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何天香突然在晚风中举手宣誓。
    夕阳中,何天香昂首下山,晚风吹乱了他的发髻,一片凉意,何天香却仰望着苍茫的天际,深深的问道:“魔尊呀魔尊,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夜半,何天香在客栈内同时运起风云、销魂两种真气,虽然二气仍不能合二为一,但依在体内汹涌冲荡,澎湃万千,自知功力又突飞猛进,心中不由暗喜,就听此时隔壁房间内隐隐传来极细微的说话声音,只听一个人道:“马上就做掉他们吗?”竟是向老三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阴阴地道:“几十处山寨,就你们燕山最慢了,相爷说了,告诉你们洪老大,他若还是这样拖泥带水的,这老大的位子他就不要坐了!”
    向老三忙道:“秘使息怒,请上禀相爷,明晚之前,咱们一定将事情办妥,将山寨完全控制在咱们手里,请相爷他老人家放心!”
    “哼!”那秘使冷哼一声:“那你还不赶快去做?”
    “是是!小的这就回去通知老大,只是秘使大人远道而来,可否容小的略备薄酒一杯以代洗尘?”向老三谄媚地道。
    “既是薄酒一杯,那就免了吧!要找乐子,本公子自会去找,去做你的吧!”那秘使冷冷地道。

    何天香突觉这秘使的声音也有些耳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谁来,不由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洪老二是李相国的人,他们贼喊捉贼,嫁祸在我身上,杀王老大是第一步,夺山寨大权是真,现在他们又要对七妹他们下手了!”
    正想着,却听得那向老三推门走了,何天香正要出去,却听那秘使站在院子中阴沉沉的自言自语道:“何天香薛沉香,咱们走着瞧,但愿你们不要再落到我的手里!”
    何天香不由一愣:“怎么这人还认得我,可我怎么没印象呢?”伸出去的腿不由缩了回来,伸指轻轻捅破一层窗纸向外看去,这一看,何天香不由火冲顶冠,气炸丹田,一脚揣破房门大骂道:“何天弃,没想到你居然做了李相国那个奸贼的秘使!”
    何天弃回头见是何天香,也不由吃了一惊,却冷冷地道:“好啊,何天香,我到处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我做了李相国的秘使,却又与你何干?”
    何天香不由一愣,心头的火儿一下子平息了下来,轻叹道:“你不该去为李相国做事的!”
    何天弃依然冷笑:“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师父,你又算是什么人,敢来管我?本公子就算助纣为虐那又怎么样?本公子愿意!本公子不但要帮李相国扳倒北王府,还要横扫整个武林,做当今武林第一人,这个你又管得着吗?”
    何天香勃然大怒,指着何天弃骂道:“何天弃,你还执迷不悟!你可知道,你让卓海池在慕容山庄烧死的是谁吗?”
    “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本公子想要他死了,他就得死!怎么——”何天香一摇折扇,挑衅地一笑:“烧死你的岳父,心疼了?”
    “何天弃!”何天香突然大吼。
    何天弃吓了一跳,不由冷冷道:“有话你就说,吼魂呢!”
    何天香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长叹道:“慕容山庄烧死的,除了慕容庄主,还有你爹!我是你的亲叔伯哥哥!”
    何天弃陡然变色,突然骂到:“放屁!我自小就死了爹娘,什么时候便又蹦出个爹来?又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兄弟?”
    何天香冷冷地从项间拽出玉佩:“你可以不认我,但你得认你爹!”
    何天弃见了玉佩,不由面色大变,一时呆在那里。
    何天香收起玉佩,轻轻地拍了何天弃一下道:“天赐,这次你可信了?你的事,薛楼主都跟我说了,自古邪不压正,玩火者终自焚,回来吧!“
    何天弃却犹自立在那里,惊骇绝伦的发呆。
    何天香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知道这个对你打击太大了,你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吧,你跟我回房间去,咱们兄弟好好谈一谈!“
    何天弃却突然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何天香不由道。
    何天弃抬起头:“我是个孤儿,天生天弃,救我者师父,养我者师父,所以我没有爹娘,更没有你这个兄弟!”说着从项间拽下自己的玉佩,一松手,玉粉如沙撒下,目光中却冷硬如冰,转身就走。
    何天香大惊失色,连忙叫道:“天赐……”
    何天弃回头:“以前的何天赐早已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何天弃!你好自为之!”何天弃冷冷盯了何天香一眼,翻身上房,转眼不见。
    “天赐,天赐,还有梅姑娘的事……”何天香连忙上房,追出客栈,但四周星野廖阔,又哪里还有何天弃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何天香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暗道:“可恶,燕山的义士危在旦夕,我怎得还在这里拖延时间?”想到这里,何天香连忙下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展开轻功翻房穿巷,直奔燕山。
    刚翻过两条大街,何天香突见前面灯火通明,一座高楼,上书“残雪楼”三个大字。
    “天星十二楼,天助我也!”何天香不由大喜,一跃而入。
    天色早晚,只有一个中年妇人坐在柜台上,一见何天香闯进,连忙站了起来道:“客官从何而来,这么匆忙,可是有要紧的绣活要赶做吗?”
    何天香无暇多说,开口便道:“我要一匹马!”
    “马?”中年妇人不由吃了一惊,满脸诧异:“咱们这儿只做绣活生意,客官……”
    何天香只伸出三个指头:“‘天星有恨,沉香无痕。’在下何天香!”
    中年妇人脸色一变,立即朝后面喊道:“卢执法,准备最好的马匹,快!”
   
    得得!马蹄踏在寂静的驿路上,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而何天香却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踏上燕山,为何天弃耽误了半天的时间,燕山上是不是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了呢?
   
    燕山,燕七刚刚起床,便有寨丁前来报道:“七寨主,大寨主请你大厅议事!”
    燕七不由狐疑道:“自从大哥死后,二哥便独掌山寨大权,很少与我们议事,今天倒是怎么了?”却也不多想,用过早膳,便向聚义厅走来。
   
    马蹄得得,燕山已在眼前,路边突然冲出一队人马,叫道:“站住,什么人?”
    何天香连忙抱拳道:“在下何天香,想见七寨主!”
    里面突然有人大喊:“不!他不是何天香,我认得他!他就是杀了咱们老寨主逃走的那个何向天!”
    人群立时大哗:“杀了他为寨主报仇!”人马立即围了上来。
    “在下不是……”何天香一看日头,知道不可再拖,突然一拍马臀,“驾!”骏马一冲而过,身后两柄长枪,三把大刀,一柄铁斧冲天而起,飞得老高老高。
   
    燕七来到大厅门口,却见厅门虚掩着,不由笑道:“二哥搞什么鬼,大白天也关门。”说着伸手推开厅门走进去。
    突然后面两股劲风袭来,燕七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是数处要穴被制,全身动弹不得,一看制住自己的竟是向老三与雷老五,不由大惊,叫道:“三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洪老二阴笑着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燕七这才看清姜老四和周老六也不知何时与自己一样被人制住穴道呆坐在椅子上,正满面怒容的看着洪老二,向老三和雷老五。
    “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七虽知已处险境,但还是一头雾水。
    “罗嗦!”洪老二冷笑道:“李相国可是对你们青眼相看,荣华富贵可以说是点头即来,可谁让你们都跟王老大一样顽固不化?”
    犹如当头一棒,燕七立时清醒,不由吃惊地看着洪老二道:“你……你才是那个奸细,大哥是你杀的?”
    “谁叫他不识时务!”洪老二阴笑道。
    “三哥,五哥,你们也跟他是一路的吗?”燕七不由道:“你们的良心怎么会过得去,当年大哥对你们不薄呀!”
    “七妹,你还看不出来吗?像这样的畜生,什么事做不出来!”周老六咬牙骂道。
    向老三却不动怒,朝燕七奸奸一笑道:“七妹,平时三哥待你不错,如今你们大势已去,你不如就委屈委屈跟了我,也省得跟这两个王八蛋一起去送命!三哥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以后混个一官半职,你也跟着风光,强似在这里做山贼百倍!”
    周老六气得额上暴筋突出,怒叫道:“向老三,你还是人不是人,你若敢动七妹一根毫毛,我就是在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
    姜老四也大骂:“向老三,当心你死了没人埋呀!”
    雷老五却阴阴一笑,走到周老六面前,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六,别这么大火气,咱们谁都知道你跟七妹要好,可是你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还连累人家姑娘做什么?”
    “你!……”周老六怒气冲天,却是动弹不得。
    燕七却向周老六轻轻苦笑道:“六哥,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跟着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的,只是咱们冤枉了何大哥!”
    三人俱黯然。

    突听洪老二沉声道:“你们闹够了吗?也该办正事了吧!”
    向老三脸色一变,道:“二哥……”
    洪老二脸色一沉,骂道:“鼠目寸光!你就只想着女人,怎么办大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天这儿的人,除你我之外都得死!你明白吗?”
    向老三眼光一怯,惋惜地看了燕七一眼,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洪老二看了看三人,冷冷地道:“四弟,六弟,七妹,别怪二哥心狠手辣,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我会好好葬掉你们的。”
   
    “对!看在七妹曾叫过你们哥哥的份儿上,我会好好葬掉你们的!”澎的一声大震,厅顶突然被击穿了一个大洞,尘灰俱下,一条修长的人影冉冉而下。
    “何向天!”厅中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何大哥!”燕七也不由叫道。
    何天香含笑点头,来到三人身边朗笑道:“二寨主,在下先前也曾怀疑过你,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但今天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洪老二虽惊不乱,冷冷道:“何向天,你胆子不小,居然还敢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天香随手解开三人穴道笑道:“在下又没有做亏心之事,又怎会不敢回来?至于在下是如何知道的,这却要感谢三寨主了。”
    “我?”向老三不由莫名其妙地盯着何天香。
    “不用看我,你在跟相国秘使密谈的时候,在下恰恰就在隔壁,很抱歉。”何天香笑道。
    洪老二不由狠狠地瞪了向老三一眼:“你既然知道李相国,就应该知道相爷的实力,不如就投靠了咱们,我会让李公子求相爷保举你,给你谋一份好差事的!”洪老二慢条斯理的说着,双目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哦,李大公子吗?”何天香一笑:“梅城地儿上我们见过的!”
    “什么?你就是那个——”洪老二突然脸色大变。
    “不错,在下正是雁荡何天香!”何天香面色一寒。
    “何天香?”厅中诸人都吃了一惊,不信地盯着他,洪老二却是身形一晃,冲到厅口,拉开厅门,就想往外跑。
    突觉眼前人影一晃,面前已多了一个人,洪老二连忙刹车,差点一头撞在来人身上。
    洪老二抬头,却见何天香已站在厅口笑盈盈地朝着自己道:“二寨主,你该记得我方才说过的话吧?”
    洪老二大是惊恐,突然挥拳拼命向前冲,大叫道:“挡我者死!”
    何天香轻蔑地一笑,轻轻向前一推剑鞘,笑道:“我重伤的时候,你都不是我的对手,又更何况是现在?”
    啪!一声轻响,洪老二一声闷哼,连退五步,一脸灰败地看着何天香。
    向老三与雷老五一看不妙,左右一顾就想开溜,却被姜老四、周老六、燕七拦住。
    燕七怒道:“三哥,五哥,你们背叛了燕山,还想走吗?”
    周老六却怒道:“七妹,你还叫他们三哥、五哥?”
    燕七不由低了头,轻轻道:“对不起!”
    向老三脸色惊恐,一指洪老二道:“这不关我的事,是二哥逼我的!”
    姜老四冷冷地道:“姓向的,就算是他逼你的,你就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吗?”
    “我……我……”向老三一时说不出话来,豆粒般的汗珠立即顺着脸颊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雷老五却一拉向老三铁青着脸道:“三哥,事到如今,再多说也没用,拼了吧!”
    向老三一愣,眼光突然一凶叫道:“好!就是这样,既然你们不念兄弟之情,大家就来个鱼死网破吧!”
    燕七不由怒道:“到底是谁不念兄弟之情了,亏你也说得出口?”五个人打做了一处。
    向老三与雷老五是情急拼命,每式都是狠招,姜老四与周老六也打红了眼,却惟有燕七虽与向老三和雷老五划清了界线,但感情上却总是疙疙瘩瘩,反倒成了姜、周的累赘。
    向老三连冲了几次都被姜、周二人挡了回来,不由怒急,竟一调头,红着眼睛疯狂地向着燕七扑了过来。
    燕七见他疯狂的狰狞,恐怖的可怕,不由心中一慌,一时竟吓得忘了招架,眼见向老三的拳掌就要劈在燕七身上,周老六大惊,突然斜向里窜来,奋不顾身的抱住燕七。
    砰!两个人一齐倒在地上,却突听旁边也传来砰砰的倒地声音。
    燕七缓缓地睁开了眼,却见周老六正紧紧地抱着自己,一脸惊诧,不由也奇道:“怪了,六哥并未受伤,那另一个摔倒的是谁呢?”
    却听何天香在身后笑道:“六寨主真是英雄救美奋不顾身哪!其实你点他穴道岂非更是有效?”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满面通红,燕七挣了两挣却觉浑身燥热,一点力气也没有,不有羞叫道:“六哥,你——”
    周老六与燕七交好,但也从未如此紧密相拥过,听得燕七叫自己,忙不迭地松了手,尴尬地道:“七妹,我……我……”
    二人这才看见,向老三已不知何时被何天香点了穴道,和洪老二、雷老五堆扔在一起。
    何天香笑道:“别‘我我’的了,还是先问问这三个混蛋李让民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吧!”
    一提到李让民,周老六脸上立现愤激之色,一脚将洪老二踹倒:“洪天宏,李相国到底要你做些什么?他有什么阴谋?”
    洪老二却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姜老四却阴着脸走向向老三。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一切都只听二哥的!”还没等姜老四走到身边,向老三已惊惧地大喊了起来,原来姜老四为人心正手狠,疾恶如仇,是燕山的刑房掌事,极善于逼供问供,向老三做了亏心之事,一见姜老四向自己走来,又怎能不毛骨悚然。
    姜老四见二人脸色,知道所言不虚,便又阴沉着脸向洪老二走来,冷笑着道:“洪二哥,洪天宏,你是自己说,还是要兄弟帮忙?”
    “哈哈哈……”洪老二看着走来的姜老四,却突然哈哈狂笑。
    燕七听得他邪笑的声音,不由毛骨悚然,忍不住踢了他两脚叫道:“你已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洪老二却阴阴地看着何天香恶毒的笑道:“姓何的,别以为你扳倒了我就万事大吉了,那棵树的根,你永远不知道有多广多深的!嘿嘿嘿,嘿嘿……”
    何天香突然脸色一变,叫声“不好!”,一把捏住洪老二的下巴,但为时已晚,一股鲜血已顺着洪老二的嘴角淌了下来。
    众人看着他已僵硬的笑容,不由不寒而栗。一个人临死时的笑容也有这么恶毒,这么可怕!
    何天香叹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向姜老四道:“四寨主,这里的事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姜老四连忙抱拳道:“今天的事多亏了何公子,以后何公子若有事尽管通知燕山!”
    何天香一笑:“四寨主客气了!”却又向周老六笑道:“六寨主,你不送我几句什么吗?”
    “什么?”周老六没明白过什么意思来。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七姑娘的!’哈哈!”何天香哈哈一笑,人已又从厅顶的窟窿中一飞而出。
    “何大哥!”厅底,燕七连忙背了周老六红着脸跺脚笑道。
   
    何天香笑了周老六与燕七,下山取了马匹,径奔慕容山庄。
    突然,两个人站在路中央挡住了马头,何天香连忙勒马,却是傅清竹与墨青正怒气冲冲站在那里,不由连忙下马笑道:“这不是傅师妹、墨姑娘吗?咦?我师兄哪儿去了?他不在吗?”
    “这个咱们正要问你!”墨青冷冷道。
    “问我?问我什么?”何天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们路上待他不错,他却偷偷溜掉了,你得告诉咱们他跑哪里去了?”傅清竹怒道。
    何天香不由大笑:“他虽是我师兄,可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又怎么知道他哪里去了?”
    傅清竹不由气道:“你不说就算了,还用这么神气,咱们又不是非问你不可!”
    墨青却道:“何公子虽然不是那个大头鬼肚子里的蛔虫,但毕竟是师兄弟,他心中怎么想的,应该能多少猜着一点儿吧?”
    何天香点点头,略一沉吟:“这话说的也是,人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有时……”
    一句话未完,傅清竹的眸子突然一亮,却朝何天香柔媚的一笑,娇声道:“何师兄……”
    何天香突觉这笑来的邪乎,心中暗叫不妙。
    果然,手中的缰绳已被傅清竹轻轻接过:“咱们的马儿弄坏了,走不得路,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暂且委屈一下吧!”

    眼见一骑两人渐渐远去,何天香突然发觉自己的鼻子都快要给气歪了!
    没有了马匹,怎么向天星楼交代尚在其次,倒是苦了何天香,也活该他背,一连走了大半天的路,也没有找到一家客栈,只累的两条腿儿都要折了,不由把傅清竹痛骂了八九十来遍,又知是因郭强而起,却又暗以为祸水梅城之行确是精明万分之举。
    然心中虽是痛快至极,但两条腿却已是再也迈不得半步,又见天色已晚,干脆便在路边的草地上一躺,把外衣往身上随便一盖,便沉沉睡去。
    睡着睡着,何天香只觉又冷又饿,着实捱不住,只得爬了起来往前走,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该三辈子不给饭吃的郭强,若是哪一天让我碰上了,哼哼……哼哼……”然而心头虽恨,却也再找不出什么恶毒的句子来惩治郭强,只得暗叹一口气,自语道:“再走上半天路,应该就会找到客栈了,到那时……”
    何天香突然似已嗅到了烤鸭的味道,好香,真的好香……
   
    八大碗,郭强正背着门口坐在一条板凳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板凳上,脸上的笑容已使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儿:“嘿嘿,那两个臭丫头纵是想破了脑袋,也永远不会想到我会又回到这里来逍遥,唉——”郭强又闷了一口酒:“其实让女人缠上又有什么好?一辈子给拴在一条绳儿上,哪像我现在这般自在……”
    “大头鬼!”傅清竹的声音在门口怒叫道。
    “什么?!”郭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会吧——?”手中的酒碗停在了嘴边,酒却淌过嘴角顺着脖子淌了下来。
    “好啊!咱们四处找你,找的脚丫子都断了两只,你却在这儿逍遥快活,还有没有点儿人性?”傅清竹继续痛骂道,墨青却冷着脸站到了郭强身前。
    前面墨青,后面傅清竹,郭强料知已是走不脱,竟突然将酒碗猛地往桌子上一墩,气势之盛,倒反将两人吓了一跳,就听他委屈的大吼道:“人性?你们也跟我谈人性?我若是没人性的话,又怎么会给人倒吊在树上一天又一夜,还要给人洗脚?我若是没人性的话,又怎会给人拴在马屁股后面一走就是三天?大鱼大肉不给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每天只给半斤女儿红,还要往里兑上三两水,给鬼喝呀!”
    傅清竹听他这么声泪俱下的一吼,反倒真觉自己对他有些刻薄了,竟不由怯怯地道:“郭大哥,是我们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本来就是嘛!”郭强连忙借梯爬高。
    “可我们也是关心你的身体呀!你每天都喝那么多的酒……”傅清竹也急道。
    “谁要你们担心了,你们不让我喝酒,让我怎么活?”郭强大吼道。
    “可,可我们也没不让你喝呀!”傅清竹委屈地道。
    “反正……反正不让我喝够就是不对!”郭强不由强词夺理。
    墨青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冷冷地道:“别跟他罗嗦了,像他这种人,你若不狠狠地揍他,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听话的!”
    傅清竹却满脸难色:“这……这不好吧?”
    “怕什么?我就不信咱们俩会收拾不了一个!”墨青有些生气地道,说着拔出长剑。
    “好!就是这样!”傅清竹咬了咬牙,也去拔剑:“与其让他醉死,还不如让咱们顺了气的好!”

    郭强看着二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却反倒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竟高举起双手突然屈服道:“得得,我投降还不行吗?要打要杀,这百十斤就交给你们了,不要整天成不成的就刀呀剑呀的好不好?”
    傅清竹听了,不由扑哧一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却朝墨青道:“我若真要杀你,也得先问问墨姐姐,否则她不把我大卸八块才怪!”
    墨青却冷冷道:“你们说话,干嘛非把我扯上不可?”
    傅清竹笑道:“墨姐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就别装了!”
    “谁装了!”墨青不由恼道,自顾去解马缰绳。
    郭强看着马匹,突然奇道:“咦?这不是你们的马吧?”
    “自然不是,是我从何师兄手里抢来的!”傅清竹笑道。
    “何天香?!这次一定又是他出卖了我!”郭强突然像被砍了一刀似的跳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是他,以后找机会多出卖他几次不就得了!”墨青冷冷地道。
    “这个兔崽子王八蛋……”郭强不由大骂道,其实,他骂何天香,何天香此时不也是把他骂了个痛快。

    三人刚走没多远,迎面却撞见余问天、向歌吟等五人。
    “余师兄,风师兄!”傅清竹不由高兴地道。
    “傅师妹,没想到你们果真还在梅城!”余问天笑道,一看郭强身边还有一个冷艳的麻衣女子,不由奇道:“郭师兄,这位是……”
    “哦,余师弟,这位是青城墨家墨姑娘!”郭强连忙道。
    “墨家墨青?!”余问天不由吃了一惊,连忙道:“墨姑娘,幸会幸会!”青城墨家疾恶如仇,在江湖中声誉极佳,余问天不由肃然起敬。
    “余大侠客气了!”墨青连忙还礼,却看着向歌吟纪小秋三人道:“这几位好面生呀!”
    余问天不由笑道:“这几位只怕墨姑娘打破脑袋也不会猜出是谁来!”
    “哦,真有这么难吗?”傅清竹笑道。
    “不信你也可以试一试呀!”余问天笑道。
    傅清竹看着纪小秋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丐帮的,但她又身纤细小,年纪轻轻,一时也想不出丐帮中有何成名人物与他相似;再看向歌吟,聂小扇二人,只见二人气宇,便知非一般人物,但数尽当年武林少年英豪,却还是没想出他们是何人来,不由朝郭、墨二人看去,却见二人也是直皱眉头,不由拉住余问天胳膊笑道:“余师兄,帮忙介绍一下吧。”
    余问天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猜不出!”说着一指纪小秋道:“你可别小瞧了这只小泥鳅儿,她可是丐帮纪帮主的女儿……”
    一句话还未完,纪小秋已是歪着脑袋不满地纠正道:“我是纪小秋,可不是什么小泥鳅!”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就连聂小扇也不由抿嘴一笑,眼波朝纪小秋一旋。
    风扬雪就立在纪小秋身边,见聂小扇眼波扫来,还认为是看自己,不由大喜。
    余问天继续道:“这两位是酒公子向歌吟和聂小扇聂姑娘,你们知道他们是谁的传人吗?——大梦老人!”
    “五老太岳震十魔中的大梦老人?!”郭强心中一震,不由重新打量了向歌吟一眼,一抱拳:“向公子气宇不凡,果有当年大梦遗风,幸会幸会!”
    向歌吟也连忙一抱拳道:“何公子侠义仁忍,郭大侠也豪爽至极,不愧为风云之后,伴风前辈收了两个好徒弟啊!”
    两人哈哈而笑,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哼哼!”身后,突然有人冷笑。
    向歌吟回头一看,竟是金万里与八大高手,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纪小秋,余问天等人脸上也是难看至极。
    郭强一看众人脸色不对,顺着众人眼光看去,却见一个金袍中年人正阴沉沉地站在那儿盯着向歌吟和纪小秋不住的冷笑,不由暗道:“此人功力不弱,但到底是谁呢?竟令向歌吟与余师弟他们也这样心寒呢?”
    傅清竹正兴头上,骤觉气氛不对,抬头一见金万里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挤了进来,心中不由有气,想也不想伸手便推,顺口道:“喂!咱们与你们又不认识,你们瞎搅进来做什么?”说着,手已快要拍到金万里身上。
    金万里不由冷笑。
    向歌吟与郭强却是大惊,同时跃起向傅清竹抓去。
    傅清竹眼见手掌就要推在金万里身上,却觉脖子跟胳膊一紧,已给人凌空提了起来,不由气极,却是挣脱不开,只得在半空中大叫道:“喂!你们做什么……”
    “轰”的一声巨响,傅清竹方才所立的地方已多了一个大坑。
    “剑罡!!”
    众人脸色不由大变,傅清竹瞪大了眼睛,再也叫不出来,一张小脸儿变得煞白。

    良久,众人方回过神来,郭强上前一步一抱拳,沉声道:“前辈好功力!只是以剑罡对付个女孩子,也未免太狠毒了吧?”
    向歌吟凑在郭强的耳边轻声道:“他就是金万里,已经修成了传说中的残阳十三式,郭兄小心些!”
    “残阳十三式?!”郭强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金万里嘿嘿一声冷笑:“残香亭一战,你们耍尽了威风!如今良儿已成了残废。老夫先毁了你们,然后再杀上天复宫替他报仇雪恨!”说着手一招,祁运立即率着其他士卫将众人围在中间。
    墨青冷冷道:“金帮主,话不要说得太满,你虽习成了残阳十三式,但咱们也非省油的灯,殊死一拼,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金万里上下打量了墨青一眼,冷笑道:“你是墨龙祥的第几辈弟子,也敢跟老夫如此说话?”
    “墨龙祥是家父!”墨青道。
    “你是墨青?”金万里吃了一惊,墨龙祥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真伤了她,以墨家千年以来的行事老例,墨龙祥只怕要跟天残帮拼到最后一个人才肯罢休,自己已惹了风花雪月四奇与天复宫两处大敌,又何苦再扯上墨家?想到这里,金万里不动声色的道:“老夫找这几个王八蛋算帐,不关墨姑娘的事,墨姑娘请自便!”
    墨青却眉头一挑道:“金帮主说话请放尊重些!我们既在一起,自然是朋友。大家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墨青在这里向帮主求情,大家就都罢手吧!”
    “你说的倒轻巧,你以为他们与良儿之间的仇恨,你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了吗?”
    金万里怒道。
    “那你要怎样?”墨青也不由有些生气。
    “杀了他们,替良儿出气!谁不让开,我就杀了谁!”金万里说着,一剑劈出,已不再顾墨青。
    墨青急退,郭强,向歌吟急挡。
    轰!郭强与向歌吟倒退两步站定,紧紧盯着金万里,脸上一片肃容。
    周围八卫已与纪小秋、傅清竹、余问天他们混战在了一处。
    金万里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迈了上来,冷冷道:“向歌吟,你的大梦残篇只有四成火候,今天你就认命了吧!”
    郭强看了向歌吟一眼,突然出腿,他出腿很慢,但漫天都是他的腿影。
    “雕虫小技,也来卖弄!”金万里一声冷哼,长剑一扫,剑芒吞吐八尺,直扫郭强的双腿。
    郭强的身子却螺旋般向上旋起,劲风回旋,竟将金万里的身子往前一带,立脚不住,长剑也险些脱手,不由吃了一惊,暗道:“只听说风云老人曾有一套风云十八腿,这难道就是其中的‘风云旋’了?”
    金万里正吃惊间,就听耳边向歌吟一声长啸:“大梦残篇——”
    呼——气团剧涨耀眼,铺天盖地的狂泻而来。
    轰——尘土飞扬,如云雾般升起。
    “成功了!”郭强落在向歌吟身边。
    向歌吟也面有喜色,笑道:“多谢郭兄,这次我用了十成力,打不死他也应该差不多!”

    尘土漫天,四周众人也不由停了手,呆呆地看着那团尘雾,那么刚猛的气劲,纵是石头也要给打裂,又更何况是人?傅清竹、余问天等人脸上有喜色,八卫脸上则一片灰败。
    厚尘渐稀,土雾散落,众人的笑容突然一齐僵在脸上,淡尘中,金万里虽然衣衫破裂,但不见一丝血痕,正怀抱天残剑烤焦了的鸭子一般阴阴地盯着众人。
    “全力一击的大梦残篇居然伤不了他?”向歌吟只觉手足冰冷,呆呆立在那里。
    金万里缓缓上前移步,紧紧盯住向歌吟,一字一顿道:“老夫终生打雁,没想到今日险些让雁给抓了眼,无论如何,你们得死!”说着手中的长剑猛地向前一划,怪叫道:“天绝地灭!”
    众人脸色不由惨变,纷纷后跌,轰——剑罡在空中炸散,众人给震得七零八散,似鸭子般向四处飞落,只觉晕头转向,早已分不清西东北南,却没想到金万里又是一声大叫:“地灭天绝!”赶鸭子上架般又是一剑向犹在东摇西摆的向歌吟当头劈下,他恨向歌吟暗算他,所以这一剑使得格外重,有心想将向歌吟毁在剑罡之下。
    聂小扇不由大骇,舍身扑了过去,叫道:“向哥哥——”剑罡威猛至极,转瞬即至,就在这时,又一条人影突然斜向猛插了过来,挡在聂小扇面前,双拳一立,迎向剑罡,斜刺里也有神腿飞降,猛踹剑罡。
    嘭——
    地面像被炸翻了一样,满地尘土飞扬,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谁也看不清楚。
    风扬雪,聂小扇,向歌吟三人倒成一堆,口中满是鲜血,郭强也抱着一条腿怪叫着跳来跳去。
    向歌吟突遭重创,神态清醒了过来,突然下意识的大叫道:“你们快走,不要管我!大家不能都死在这里!”
    “臭酒鬼,你鬼叫些什么?”纪小秋吐出满嘴的沙子大骂道:“大家既是朋友,那就要活活在一起,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你让咱们先走,把咱们瞧成什么人了?!”
    “你认为,你们还能活吗?”尘影中,金万里又缓缓向前走来。
    傅清竹扶着郭强来到向歌吟身边,余问天则急着查看风扬雪的伤势,原来方才风扬雪见聂小扇危急,奋不顾身的接下大半剑罡,受伤最重,已眼看就要毙命。
    余问天大急,也不管大敌当前,一连喂了他十几颗丹药,便闭目送功替他治起内伤来,却只剩下小秋与墨青持剑而立与金万里及八卫对峙。
    金万里冷冷一笑,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纪小秋冷笑道:“老夫虽不愿意辣手摧花,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惹到天残帮的。”
    “你要打就赶快啊,哪来的这么多屁话!”纪小秋骂道:“不过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你算帐的!”
    金万里不屑地冷笑:“你们丐帮,老夫能看上眼的也就是纪纲,只可惜却是个没头脑的家伙!”说着已又是那一招“天绝地灭”劈了下来。
    纪小秋听得他骂自己老爹,正要回嘴,却见金万里已又是一剑劈来,不由脸色惨变,风扬雪,聂小扇,郭强三人合力都接不下的“残阳十三式”,她纪小秋又怎能接下?本想撒腿便跑,但武林大义却又割舍不下,正两难之间,突听一个声音大吼道:“太可恶了,老子最不愿的就是看到别人欺负我女儿!”说着一条人影从天而降,一掌照准金万里头上便打下。
    “爹爹!”纪小秋大喜,来的正是丐帮帮主纪纲。
    砰!劲气四溢,两人各倒退了三步立定。
    “好!比那姓何的小子的九伤神拳还够味道,咱们再来几掌!”纪纲满面红光兴奋地大叫,挥掌又向前打来。
    金万里乍见纪纲,不由眉头大皱,心中暗道:“怎么说谁来谁,这小叫化什么时候又成了纪纲的女儿了?”但见纪纲挥拳打来,只得招架。
    砰!砰!砰!砰!砰!……
    二人一连对了十三剑掌,只打得尘土飞溅,震耳欲聋。
    纪纲越打越兴奋,大呼过瘾,降龙十八掌全力施为,狂劈而下,一砸一个坑,砰!砰!砰打到第四十三剑掌,金万里只觉得眼冒金星,手臂酸麻,手中的长剑都几乎已握不牢,不由暗道:“晦气,今天怎会碰上这个没脑袋的家伙,再打下去非两败俱伤不可,还是早走为妙!”想着跳出圈子,叫道:“走!”一行人已干净地走掉。
    纪纲尚未过瘾,见金万里要走,不由大急,叫道:“姓金的,你别走!咱们再切个十掌八掌!”说着已向前追去。
    “爹——爹——”纪小秋忙叫道,但纪纲已去的远了。
    众人见四十三个大坑排成一线,每个俱有二尺深浅,不由相顾骇然。
    “纪前辈走了吗?”向歌吟虚弱地道。
   
    “他走不走关你什么事?”纪小秋气道。
    “就看纪前辈方才行事,就知道是性情中人,不交岂不遗憾?”向歌吟笑道。
    “什么?你还要交他?”纪小秋不可思议地道:“他就会喝酒打架,什么事也不管,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丐帮为什么选他做帮主,更不知道我娘当年怎么会嫁给他呢?”
    “嗯?”向歌吟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慕容山庄后山,芸儿正立在石室旁黯然道:“姑娘,你可是有何前辈和伴风前辈答应了的,你难道就真的甘心……”
    慕容兰娟淡淡一笑:“傻丫头,就连婷儿和薛楼主都认了,又更何况是我?”
    芸儿突然道:“薛楼主倒还罢了,只是那个婷儿有什么可跟你争的?”
    慕容兰娟脸色一变:“芸儿,不可胡说,日后见了婷姑娘你要像我一样尊重她!”
    “为什么?”芸儿奇道。
    “有些事,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慕容兰娟叹息道。
    芸儿摇摇头:“可我总觉得你为他付出的太多了,而得到的却……”
    慕容兰娟反而笑了,眸子中闪烁着陶醉的光:“能得到他的真心,我已经很满足了,又何必在乎多少呢?”
    芸儿看着慕容兰娟,不由叹了一口气,提了空篮子往回走去,心中暗叹道:“情字到底是为何物,竟能叫人如此无悔相许,不知何时,我若也能……”
    正想到这里,突听一声:“芸姑娘!”
    芸儿吃了一惊,猛一抬头,却见是黄直,不由气道:“黄堂主,你胡叫什么,吓我一跳!”
    黄直见芸儿发火,不由脸色有些难看,尴尬地道:“芸姑娘,不好意思,薛楼主请你到她那里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芸儿一听是薛沉香,忙问道。
    “属下也不知道,告辞!”黄直又看了芸儿一眼,转身离去。
    芸儿看着黄直挺拔的背影,又突然想起自己方才想过的话来,脸上不由一阵燥热。
    突然,芸儿将小脚一跺,暗骂道:“该死,你胡想些什么?”拔脚便向外走去,可脸上却更红了。
   
    慕容山庄的浣花堂里,薛沉香正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掐着指头算道:“再过三天就一个半月了,何公子还没回来,他到底在做什么?”
    “再过几天伯母就要出关?”婷儿问道。
    “三天!”薛沉香叹道。
    婷儿也叹了一口气,呷了一口茶:“我也得必须回去。到时皇伯的生日贺礼赐下来,我若不在,那可不得了。”
    正说着房门吱呀一声响芸儿走了进来,轻轻一礼道:“两位姑娘叫我?”
    薛沉香一笑,朝芸儿道:“你来了?先坐下,我有些事情要向你交代。”
    芸儿找了个偏位坐下,问道:“不知道薛楼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薛沉香摇摇头:“你怎么还是这样,我跟你婷姐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大家都是一家人,别楼主姑娘的叫得生分,喊我薛姐姐就行了!”
    芸儿忙笑道:“是,薛姐姐!”
    薛沉香一笑道:“行了,别再客气了,我问你,你们小姐什么时间才能出关?”
    芸儿略一沉吟:“这个吗?至少还得一个月!”
    薛沉香点点头:“嗯”了一声,又看着芸儿道:“我跟你婷姐姐商量过了,江公子与李姑娘早已下山,而我们也有急事明天就要下山,所以,山庄的事就交给你了!”
    芸儿吃了一惊:“什么?交给我?那可不行,我做不来的!”
    婷儿笑道:“你这丫头精明透顶,有什么做不来的,更何况还有黄堂主辅佐你吗?”
    “什么?他——?”芸儿虽对婷儿有些成见,但一听她提起心中的秘密,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怎么?黄堂主可是慕容山庄的一流人才,你还嫌他不行?”薛沉香笑道。
    “不,不是这个……”芸儿心慌意乱,连忙岔开道:“你们不等何公子回来了?”
    薛沉香听了这话,脸色不由一黯,苦笑道:“都一个多月了,先前还知道他在残雪楼借了一匹马,可现在谁知道他疯哪儿去了,不过到时要他去京城找我们就行了。”
    “京城?”芸儿吃了一惊,“你们去京城做什么?”
    “我们……”薛沉香正要说话,婷儿连忙拉了她一把,薛沉香猛然醒悟,压着嗓子笑道:“芸儿,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你们小姐呢?我们要向她辞行!”
   
    后山石室,慕容兰娟失望地道:“你们真的要走?”
    婷儿点点头,慕容兰娟叹了一口气,却从耳上摘下一副麝香坠子,看着婷儿轻轻道:“婷儿,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副坠子就权当姐姐送你的贺礼吧!”
    婷儿笑道:“如果姐姐觉得礼物太轻,那就干脆把给何大哥的那颗定香珠子送我得了?”
    慕容兰娟不由扑哧一笑,笑喝道:“你若不要,干脆还我得了!”
    婷儿连忙将坠子紧紧攥在手里笑道:“慕容姐姐说话不算数!可是隔着石门,你又能奈我何?”
    三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好久,薛沉香方止住了笑,轻轻道:“慕容妹子,我们要走了,你练功时可千万要保重,那‘飞雨流花十字剑’可不是闹着玩的;另外,何公子回来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婷儿留给他的图纸。”
    慕容兰娟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走吧!路上一切小心!两宫(天复宫血影宫)一帮(天残帮)三大世家(百里、东方、南宫世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薛沉香含笑点点头:“你出关后,可记得要来找我们呀!”
    “我要是不去,婷儿这丫头还不把我给骂死?”慕容兰娟笑道。
   
    薛沉香、婷儿带着锦儿、慧香离开山庄的第三天,何天香终于疲惫不堪的回来了。
    刚一回来,便听说薛沉香与婷儿业已离去,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还认为三人之间出了什么事,当下也顾不上肚饿,直奔后山。
    由于奔的急,迎面差点儿撞上刚转过山壁的芸儿,二人一声惊叫,连忙闪避。
    待看清是何天香,芸儿不由笑道:“何公子终于回来了,怎么?即便是要见我们姑娘,也不用这么性急呀!人我不是好好给你看在山洞里吗?”
    何天香脸上不由一热,顺口笑骂道:“你这丫头,跟婷儿学什么不好,就单单学会了伶牙利齿!”
    一听何天香提起婷儿,芸儿不由脸上一寒道:“何公子这话可错了,人家婷姑娘是广寒仙娥,比咱们姑娘还要娇贵上千百倍,芸儿算是什么?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人家相提并论呀!”
    何天香一听风头不对,连忙转移话题笑道:“芸姑娘真会开玩笑,不过我刚回来就听说薛楼主和婷儿都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芸儿一听何天香说了半天话还只是薛楼主婷姑娘的,就是只字不提慕容兰娟,不由心中更是有气,冷冷道:“谁跟你开玩笑了?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问我们姑娘去!我咋知道?”说着一扭小腰从何天香身边闪了过去。
    何天香莫名其妙地吃了个闭门羹,半天没回过神来,只得摇摇头,自己走到石室外,透过窗口,却见慕容兰娟正在行功,但见她面正心正,便知无碍,却也不打扰她,只轻轻倚在石壁上,细细端详着她的容颜。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匀静的呼吸下优美地微动着,何天香不觉已入了神,前尘往事历历闪现,她的惊怒,她的哀怨,她的娇痴,她的可怜,她的悲惨,如雾如烟,似聚还散,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能预料自己会做些什么,又会遇到什么,喜怒哀乐,苦痴疯癫,如此轮还,世世不变,不觉中,何天香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慕容兰娟突然睁开了眼,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凝视着何天香笑道:“你回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儿?”
    “我怕影响你用功!”何天香突觉才别离了几十天,便有些生分了,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由低了头。
    “事情都办妥了?”慕容兰娟也低了头,轻声道。
    “嗯!”
    “薛楼主和婷儿大前天才刚刚走。”
    “为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何天香连忙问道。
    “是!而且还是出了很大的事!”慕容兰娟也觉气氛有些过于沉闷,突然正色道。
    “什么?到底什么大事?”何天香果然大为紧张。
    “薛老楼主要出关,婷儿要过生日!”慕容兰娟仍然一本正经地道。
    “嗯?”何天香一愣,眼珠儿滴溜溜转了好几圈,一时还没回过劲儿来。
    “哈哈哈……”突然两人相视大笑。
    “你……你……”何天香指着慕容兰娟笑道。
    慕容兰娟也笑,手里拿着一张手绘的地图道:“我还有一个月才能出关,赶不上了,这是婷儿画的地图,你该去庆贺一下!”
    何天香接过地图,轻轻展开,突然止住了笑,惊道:“京城?”
    “怎么,嫌远了?”慕容兰娟笑道。
    “不是,只是刚刚从燕山回来,现在又要去京城了!”何天香惋惜地道。
   
    又过了两日,何天香便向慕容兰娟辞行。
    “你放心去吧!婷儿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隔着窗子,慕容兰娟嘱咐道。
    何天香却叹了一口气,深沉地道:“难道现在你还不懂我的心?”
    慕容兰娟连忙低了头,轻声道:“正是因为我太懂你的心了,所以请你不要担心我,更不要辜负了婷儿!”
    何天香大是感动,真挚地道:“谢谢你!”
    慕容兰娟一笑:“咱们之间还用再说这个?”
    何天香也笑,却道:“不过这几天我不知哪儿得罪了芸儿姑娘,她总给我难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慕容兰娟笑道:“她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情还不懂,再说了,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何天香一笑:“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奇怪而已!”
    “行了,你还奇怪什么?你看芸儿给你打的行囊多整齐,放心的去吧!”慕容兰娟笑道。
    何天香点点头:“替我谢谢她!”
   
    何天香下得山来,直奔京师,暗道:“家耻犹未洗雪,现在却要为了几个女人整日奔波,何天香呀何天香,你可真是……”
    “唉!”何天香又叹了一口气,却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傍晚,何天香又宿进客栈,左右无事,便又取出婷儿的“五彩对月相思带”来玩弄,玩着玩着,与婷儿的前事又一一记了起,嗔笑怒骂之间,何天香不由幸福的笑了,突觉窗外似有一声轻响。
    “有人!”何天香立时警觉了起来。
    嗖,一道白光闪过,何天香冷哼一声,伸出两指轻轻一夹,已将一个纸团夹了进来,展开一看,却见上面写道:

    “
今夜月圆之夜,即汝命绝之期,危天崖上见。”

    字迹娟秀,隐有淡香,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何天香不由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又惹上女对头了?”一抬头,却见窗外月影已斜,花影婆娑,不由反倒笑了:“也罢今夜月色正好,就权当外出散一会步吧!‘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今晚有云有月,就是无池无鸥,真算是一种损失;只是这邀约之人,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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