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
作者:花逝无痕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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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1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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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北王爷急催拭天谱 史不云笑焚摘星图
爱没有回忆 所有的愁思都来自两个字 我把它刻在心里 任风雨也抹不去它的痕迹 所有的回忆都付之于白纸 千言万语都是你 可睡梦里总是我苍白的影子 爱没有回忆 就算再多的付出也收不回一滴 爱没有回忆 就算欺骗了自己也找不到一丝丝温暖的慰藉 痛苦一世 何天香走到院门外,却是江小晴拎了一个包袱在等他。 芍药笑道:“踹姑娘,你哥哥来了!”说着便朝云舒楼上走去。 何天香见芍药一走,不由笑道:“江姑娘,你怎得也姓起踹来?” 江小晴笑道:“我是你妹子,你姓踹了,我又怎敢不跟着你姓?” 两个人不由一起轻笑。 何天香不由问道:“江姑娘此来,莫非有要紧的事?” 江小晴脸色一肃道:“史不云昨天到西门查过你的底了。” 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他查出什么来了?” 江小晴不由笑了:“那块地恰好是咱们天星楼的地盘,我又在,你说他又能查出什么来?” 何天香不由放下心来笑道:“看来幸亏昨天出去了一趟,否则可真露馅了!” 江小晴也笑,却突听云舒楼上窗子一响,史诗箱与芍药出现在窗口一起朝这边看来。 何天香不由道:“咱们另找个地方说话吧!“ 江小晴却一把拉住何天香道:“不要紧,咱们声音低一些,她们听不见的。” 何天香点点头问道:“化三爷有消息了吗?” 江小晴摇摇头道:“昨天飞鸽来消息说,据总楼紧急查证,说化三爷十年前并未真的失踪,还浪迹于京师一带;但三年前却在这金陵地上突然失踪,再也找不到他的人。” “就在这金陵?”何天香沉思道。 “对!一接到消息,咱们金陵分舵就全力查找,可直到今天中午还没有消息回报。你说也奇了,倘化三爷真在这金陵地上,凭咱们的实力,绝无找不出他的道理……” 何天香却摇头自语道:“江湖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儿常有,看来不能再靠化三爷了,只有史不云身上那张图了……” “什么图?”江小晴不由问道。 “啊,没什么!”何天香忙道:“薛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薛姑娘倒没什么,她只是叫我警告你:让你千万小心史家那个小狐狸精,还让我看着你呢!”江小晴笑道。 何天香不由心中一慌,脸上却笑道:“你胡说些什么?我跟她哪有的事?”
正说着,芍药突然在楼上朝这边大声叫道:“踹斯礼,待会儿不要让踹姑娘走,小姐说要留她吃饭!” 江小晴不由笑道:“还说没有?那这顿饭是哪儿来的?”却把手中的包袱向何天香递来。 “这是什么?”何天香不由问道。 “鞋子!” “鞋子?你做的?”何天香笑道。 “怎么,我做的你就不敢穿?”江小晴也笑道。 “谁说的?”何天香笑道:“只是你们楼主打你的时侯,可别找我!” “这么远,她不知道!”江小晴也笑道。 “江姑娘,”何天香突然不笑了,一脸诚恳的看着江小晴道:“你对我好,我感激你,但是有些事情……” 江小晴却一笑打断了何天香的话道:“何公子,你的话我明白。明知不会得到的东西,我也不会去强求。我是真心把你当哥哥看的!以后你对不起我不要紧,但你若是真的对不起咱们薛楼主,哼哼……”江小晴突然冷笑两声沉了脸道:“那你可要自己好好想着办了!”说着自顾走了出去。 下午,史诗箱和芍药一起说说笑笑地将江小晴送出院门。何天香迎了上去,老远就见江小晴手中的包袱又大了好多,不由笑道:“这次来可真便宜你了。” 江小晴也笑道:“都是史小姐送的!她还叫我以后常来呢!” “你们在里面说些什么?”何天香笑问道。 “咱们女人在一起说的话,你们男人最好不要知道!”江小晴笑道,却又看看四周无人方低声对何天香道:“你在这里,那芍药倒不算什么,只是那史小姐,你千万要小心,她可不是那省油的灯!” “为什么?”何天香不由问道。 “今天吃饭,别看她话不多,但句句直中要害,厉害的很。要不是我机灵,只怕早就栽在她手里了!”江小晴心有余悸地道。 “她真有这么厉害?”何天香不由笑道。 “除了咱们楼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人物!”江小晴不由叹服道。 两人正说着,突见迎面走来史明玉。 何天香不由自嘲道:“这可是史公子,咱们要让路的!”说着一拉江小晴,两人闪在路边。 史明玉心中正有事,突听有人语中含刺儿,抬头一看却是何天香,不由大怒,正待发作,却突见何天香身边站了一个绿衣少女,不觉眼前一亮,待要骂出的话竟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何天香和江小晴走出好远,何天香回头,却见史明玉犹自楞在那儿朝这边痴痴地看。 何天香不由笑道:“江姑娘,史公子好象看上你了!” 江小晴却连头也不回,鼻孔里轻嗤了一声道:“哼!就凭他?等下辈子吧!” 眼见到的府门口,江小晴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天香道:“还是化三爷,如果有可能,你们尽量帮我把他找出来。另外替我知会一下薛姑娘,说我在这儿挺好,不要她担心,让她自己多保重!” 江小晴点点头:“那我走了,你有事就到城西的‘晴月绣庄’来找我。” 何天香还未回到院子,就听楼上传来了欢快亮丽的筝声。仔细一听,竟是一曲《飞花点翠》,不由笑道:“江姑娘好大本事,她这一来,所有的人又都高兴了。” 正笑着,却见史明玉从云舒楼里出来。何天香正要闪让,史明玉却先一侧身从身边走过,还笑道:“踹兄回来了?” 何天香倒吓了一跳,不由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暗道:“我今天没听错吧?”却见芍药笑着迎上来叫道:“你怎的才回来?公子刚来问过踹姑娘的住址走了!” “他没安好心!”何天香不由道。 芍药却道:“谁让你妹子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会说话,简直讨人喜欢死了!怎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她介绍给我哥吧!” 何天香笑道:“我倒是想,可你哥他不答应!” “为什么?”芍药不由奇道:“这样的好事,是他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他怎会不答应?” “因为……”何天香差点儿说漏嘴忙道:“这个我说了也不算,还得听听小晴她自己的意思!” 这夜,何天香又来到假山石堆边,却不再飞身上山,只是在那山石之间三转两转已来到中央那座之前,看看四周无人,这才照齐长舟所说在假山上的两块山石之间按了两按。 突听一阵微微的扎扎轻响,眼前的山石突然缓缓地向外移开,露出一行向下的石阶来。 何天香左掌护胸,小心地走了下去。刚下的几十级,便骤觉眼前一阔,原来已然到底,前面却是一座长五丈,宽三丈的大石厅。厅中别无他物,唯是两边各有油灯十盏,吞吐着幽暗的光亮;正前方却是两扇铁门紧闭,上书“草芥厅”三个血红的大字!整个大厅中灰幽幽一片,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视人命如草芥!”何天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毫不退缩,伸脚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试了试并无翻板,这才落脚,又连试了三五块,并无异样,心下不由松了,暗道:“我也恁的小心了,且不说这座摘星楼不一定是化三爷所建,即便是他所建,凭我这身功夫,还惧了他怎的?”当下也不再试,直奔对面那两扇门奔去。 谁知刚走的几步,眼见到的中心,何天香突觉猛地一塌,脚下竟是四五块石板同时翻转,底下立即露出一片白茫茫的刀尖来。 何天香不由大骇,猛吸一口气,就在翻板尚未翻尽之时,呼的一声腾空而起。突然嗤嗤急响,两面石壁中突然射出数十只短箭一齐向何天香怒射而来。何天香双袖急舞,叮叮叮将短箭尽数扫落在地,身形却朝前面扑去。 刚一落地,足后突然涌起一排枪尖直搠脚底。何天香大骇,念头一转,却立即一个倒翻向前纵去,只听的夺夺声连成一串,地底的枪尖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向何天香的落脚之处直冒而至,就如平地突生了一大趟的春笋。 何天香一连三个倒翻,眼见仍躲不掉足底的枪尖,突然一声低啸,全力向后翻去,眼见咄咄的枪尖已跟不上,正要落地,伸下去的翻板突然齐张而开,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但前力已尽,后力未生,身形竟不由自主地倒掉下去。 雪白的刀尖犹如沉睡的魔鬼突然睁了眼,眼见就要吻上何天香的头顶。突然,呛啷——一声脆响,销魂剑出鞘,何天香用剑一点地,身形突又如怒鹰般振翅而起,直飞三尺。 突然,阴气森森的大厅中火光一闪,两团绿火竟似幽灵般从壁间飘了出来,在空中诡异地飘荡着直扑而来。 “传说中的‘幽灵火’?”何天香不由大惊失色,立即出剑横拍。啪啪!幽灵火被击出丈许,却如鬼魅般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儿又重新扑了过来。 何天香展开逍遥游身法,在枪尖之上左躲右闪,那幽灵火也随了何天香震动的气流,飘飘忽忽,如鬼附蛆般咬紧了何天香不放。竟是越来越近。只见满厅都是鬼火在呼呼狂舞,追着何天香向后飞退。 突然,何天香在奔游中骤然而止,如一杆标枪般直直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呼——两团幽灵火也猛的在何天香面前停住,一动也不动。 突然,何天香猛的往左一移,呼——那两团幽灵火立即跟了过去。突然,何天香猛的一停。呼——那两团火也猛的一停,就在何天香的眼前,不过七寸的地方。 何天香看着两团幽灵火,总也脱身不开,不由苦叫道:“我的奶奶,你就饶了我好不好?”突然身形电动,走了一个大大的“之”字,然后猛的停住瞪直了眼,就等着那两团幽灵火的到来。 呼——呼——呼——呼—— 火光骤闪,那两团幽灵火竟也真的跟着走了一个大大的“之”字,仍旧停在何天香眼前,也似瞪圆了两只眼,调皮地跟何天香对视。 何天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团幽灵火,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突然,脚下猛的一松,,何天香措手不及,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呼——那两团幽灵火也跟着一扑而下。 滋—幽灵火撞上刀尖,竟似一块烧红的火炭落在了一叠纸上,深深地镶了下去,再不出来。 何天香倒提着销魂剑,衣服后下摆着着火,左手捏住了翻板的边缘,倒挂在陷坑中,飘飘摇摇,一脸的冷汗。
突然,何天香一声轻叱,左手一用力,翻身而上,全力往来路上冲去。夺夺夺!枪尖又如骤雨般自上而下搠起。何天香却毫不理会,剑尖点地,叮叮作响,一连七个前滚翻又以一式青云直上呼的一声已落在进门的石阶上。 何天香脚刚一落地,那遍厅的枪尖立即齐齐缩回,夺夺声响成一片;那曲翻板也自动回翻,不一会儿,大厅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地上干干净净,就连何天香拂落的那几十枝短箭也不知所踪。大厅中还是那一片的阴气森森,二十盏油灯吞吐着昏黄的光,对面门上“草芥厅”三个大字依旧惨红如血。 何天香立在石阶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若不是一身的臭汗和衣服后下摆上火苗留下的残迹,,何天香还以为自己方才压根儿就没去过,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良久,何天香方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化三爷——” 清晨,镏金阁。 史不云正看着一张拜帖,突然笑叫道:“明玉,明玉呢?快去叫他把人接进来!” 门外走进一个家人,一礼道:“回老爷,少爷今天一大早就备了一份厚礼去了城西的‘晴月绣庄’,并不在家中!” “什么?他去绣庄干什么!”史不云不由吃了一惊。 “少爷的事,小的不知道,也从来不敢多问!” “这孩子……”史不云不由叹了一口气,只得亲自去接。 人接进来了,竟是相府的李凝雪。 “来来来,贤侄女一路辛苦了,快请进来!”史不云亲热的叫道。 “史伯伯客气了!”李凝雪忙道,走进屋来,却拿出一封信道:“家父与史伯伯是同窗,又同殿称臣,可说相交甚厚。但自史伯伯辞官离京以来,已有四年不通音信。家父万分挂念,特派侄女前来,奉上家信一封,又赠宫用蒙顶茶三十斤,还请史伯伯千万收下!” 史不云不由笑道:“李大人也太客气了,难为他还记得老夫!”说着看了看信又笑问道:“你爹爹和哥哥都好吧?” 李凝雪一一作答。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李凝雪突然问道:“怎么不见明玉兄呢?” “哦,不好意思,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这孩子,让老夫惯坏了!”史不云笑道。 “那诗箱妹子呢?” “哦!老夫倒忘了,你们是小时一起玩过来的,她就在那边的阁楼上,老夫派人叫她过来!”史不云笑道。 “不用不用,还是我过去好了!”李凝雪连忙笑道。 “好!桂胜,送李姑娘到小姐那边去!”史不云叫道,眼见李凝雪出房,脸色立变,走到茶桶前,伸手去掉封盖,一阵摸索竟从里面摸出一张纸条,却见上面写道:“九月八,百花杀!” 史不云突然笑了,阴阴道:“透长安,黄金甲!”说着纸条已在手中撕的粉碎,叫道:“备轿,吴知府府!” 何天香跟在芍药后面,提了一只篮子走出楼来。 芍药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小姐给你裁的那身衣服了?” 何天香连忙遮掩道:“昨天不小心让灯给烧了一个大洞,已不能穿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待会拿来我给你补一下!”芍药笑道,说着已走到院中那棵李子树下。 何天香道:“还是你拿着篮子,我上去摘吧!” 芍药却笑道:“不用上去,我在下面摘的就尽够了!”说着围着树,拣那熟的透的轻轻摘了下来放在何天香的篮子里。 树本不高,但她仰了头来摘,衣袖下垂,便不由露了一段洁白无暇的小臂来。鲜红的鸡血李几大颗几大颗的捏在手里,更是白的如玉,红的像宝石,好看极了。 何天香就静静地在后面看她采李子,眼见如血的李子已采了半篮,不由问道:“已够吃的了,不用再摘了!” 芍药却笑道:“刚才前面说相府的李姑娘来了,小姐要多摘一些。她可能马上就要过来了!” “李姑娘?”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哪个李姑娘?” “就是相府的李凝雪李姑娘呀!她跟小姐小时侯一起玩大的,这次从京城来,小姐自然高兴了……”芍药笑着,一手拽着枝条,一手把手中的几颗李子随便往后一放,却突觉声音有些不对,不由一回头,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四颗熟透了的鸡血李摔在地上,已给摔得扁了! 哐!何天香的门又被一脚踹开,芍药手里抓着几个已摔扁的李子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却见何天香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不由奇道:“你干什么?” 何天香一听是芍药的声音,这才揭开被子问道:“原来是你,李姑娘走了没有?” “李姑娘还没来呢!”芍药没好气地道:“刚才我摘李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方才肚子疼的厉害,所以没招呼你,对不起!”何天香装做痛苦的道。 芍药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走了过来问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但只怕今天都是要好不了了!”何天香咬牙道。 芍药忙道:“这还了得?我去给你抓些药来!” 何天香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不用不用,我趴一会儿就好了,你还是先去忙你的吧!” “不行不行!还是吃点药保险!”芍药急急道,说着又要出去。 何天香连忙使劲拉住她急道:“我是真的没事,你不要搞得惊天动地的!” 芍药还是不信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儿?” 何天香又点了点头。 芍药这才道:“那好吧!你今天就好好养着,什么事也不要做,小姐那里我会替你说一声儿!” 何天香大喜,连忙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咱们还说这些话!我的篮子呢?”芍药笑道。 看着芍药出门,何天香这才如获重释般重新躺下自语道:“李凝雪来了,她来干什么?相府,史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反正,我是不能让她看到的……”顺手一摸,床上还有四颗摔扁了的李子。 当芍药提着篮子走上云舒楼的时候,李凝雪已上了楼正和史诗箱说的高兴。 “李姑娘请尝尝咱们的李子!”芍药恭恭敬敬地用花篮递上刚洗净的鸡血李。 史诗箱道:“不是早让你们准备去了吗,怎么这时才来?”说着用两根手指捏了一个递给李凝雪笑道:“这是小妹初到金陵来时栽下的,凝雪姐姐尝一个!” 李凝雪含笑接过却盯着芍药笑道:“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挺乖巧的。” 史诗箱笑道:“你不要夸她!她叫芍药,十年前进来的。我还有一个下人叫踹斯礼,却是前几天刚刚进来的……哎——”史诗箱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问芍药道:“踹斯礼呢?怎么不见他?” “哦!他刚刚肚子有些疼,回屋里去了。还央我跟小姐说一声呢!”芍药忙道。 史诗箱不由一皱眉:“李姐姐刚来,可巧她就病了?” 李凝雪却道:“踹斯礼?好奇怪的名字!” 史诗箱不由笑道:“他不止名字怪,人也怪得很呢!” “哦?他人怎么怪了?”李凝雪不由问道。 “他这人……”史诗箱便把从何天香如何被招进府来,又如何将自己的黄楼子剪掉,又如何将吴宝琦一脚踹出门外等等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只笑得李凝雪也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只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这样的人居然也有,我倒真想见见他了。” 史诗箱笑道:“这个不急,反正你今晚睡我这儿,他明天要来楼下扫院子的!” “看来,这李相国和史不云联系必然十分密切,只是这次李凝雪远道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拭天谱?……”何天香不由想得出神,床上的第三颗鸡血李慢慢停在嘴边。 吱呀——房门推开,史诗箱和芍药突然闯了进来。一见何天香手中的李子,芍药不由一声惊叫,两步上来劈手夺过,怒道:“你这人怎么搞的?你不是肚子疼吗?怎么还吃这个?!” 史诗箱一见,不由也别了头生闷气。 何天香不料两人会来,一时藏之不及,不由一阵心慌,却叫道:“现在快晚上了,我肚子疼得很,又饿的要命……” “那你也不能吃这东西呀!”芍药气道。 史诗箱这才冷冷地看着何天香,没好气地对芍药道:“你到厨房里给他端碗八宝粥来,就说我要!” 眼见芍药出去,史诗箱方责备何天香道:“你明知道这东西吃了不好,为什么还要吃它?” 何天香见她目光凌厉,不怒自威,一时竟无从回答。
良久史诗箱方叹了一口气道:‘你既在我这里做事,就要学会照顾自己,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你们!” 何天香不敢抬头,只得点了点头。 突然,史诗箱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天水碧衫子一看,不由火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何天香只觉得心头一跳,连忙支吾道:“昨天晚上不小心,让灯给……” 一句话未说完,就见史诗香只气得连连摇头叹道:“这么大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真不知你是怎么搞的!”说着,将衫子往左小臂上一搭,转身便要出房却又回头怒道:“明天早上到我那儿拿衫子!” “哎——小姐!”何天香不由叫道,但史诗箱早已走出门外了,只剩下何天香坐在那儿直直发呆。 芍药端了八宝粥回来,见房中只有何天香在发呆,不由问道:“咦?小姐呢?” “走了!”何天香呆呆地道。 “那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吃粥吧!”芍药笑道,说着却站起身来找东西。 何天香吃着粥却见芍药来来回回地翻东西,不由问道:“芍药,你在找什么?” “今儿不是说好给你补那件衫子的嘛?你放哪儿啦,我怎的找不到?”芍药奇道。 “哦!”何天香低头吃了一口粥“你不用找了,小姐刚才拿去了!” “小姐?”芍药吃了一惊,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很难看! 云舒楼,史诗箱与李凝雪交颈而眠。突然史诗箱似记起了什么事,翻身坐了起来,点了灯,然后轻轻掀开了被子,上身只穿了一条大红肚兜,下身穿着青罗散花裤便下了床,从椅子上拽下一件东西,又拿了针线方才回来,半靠在床上,穿针引线,却是何天香的那件衫子。 李凝雪听得响动,不由伸手将被子往下一推,抹了抹眼睛转过身来,却见史诗箱正半倚半靠在床上,不由问道:“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史诗箱却笑:“没什么,你睡你的吧!我一会儿就睡!” 李凝雪反倒坐了起来,也半倚半靠在床头上笑道:“在绣什么?拿来我看!” 史诗箱一把没拿住,被李凝雪一把抢去。 “好啊!原来是件男人的衫子!他是谁?赶快从实招来!”李凝雪一下子来了精神,不由笑叫道。 史诗箱连忙笑道:“好姐姐,小声点儿,不要声张!” “那好,但你要告诉我他是谁!”李凝雪紧紧抓着衫子笑道。 “他叫踹斯礼!”史诗箱娇羞地道。 “什么?那个下人?!”李凝雪不由大吃了一惊。 史诗箱却突然不笑了看着李凝雪苦涩地道:“你也许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对吧?” 见李凝雪犹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又摇摇头自叹道:“其实,人活在世上,需要的到底又是什么?” 李凝雪却将衫子缓缓递给史诗箱轻声道:“不用再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明白?”史诗箱惊谔地看着李凝雪。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上你越盼望得到东西,有时却也正是你最难得到的东西!”李凝雪叹道,却又回过脸来朝史诗箱一笑道:“但我希望你能成功!” “怎么?你心里也有人啦?”史诗箱不由问道。 李凝雪却苦笑一声摇摇头:“我?不说也罢!”说着李凝雪却又重新躺下,紧了紧被子,背对着史诗箱,眼前却又突然浮现出那个单手持枪,傲立于众人之间,昂然不惧的身影来: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生当有为,死又何惧?!现在有谁要取何某性命,在下恭请指教!” 一双真挚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李姑娘,谁是谁非,不能听几个人的,而是要听老百姓到底是怎么说的。” “……李姑娘,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 啪!啪! 马鞭的急响,李汉成咬牙切齿地怒道:“你还有脸去见爹?……我看你是真想死啊!” 啪!啪! “唉——”李凝雪突然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修长美丽的睫毛上,竟有晶莹的水珠在滚动。 第二天,日上三竿,何天香还是未起床。 突然,哐的一声,房门又被人一脚踹开。芍药闯了进来,眼睛有些发红叫道:“喂!踹死你!你的肚子好了没有,院子还扫不扫?” 何天香却在被窝里背了身子有气无力地问道:“李姑娘走了没有?” 芍药不由大怒,上来就要掀何天香的被子叫道:“你整天问人家李姑娘做什么?人家即便走了,又管你扫院子什么事?” 何天香一听李凝雪还没有走,连忙又裹紧了被子道:“你不要过来!” “我再不过来,你还要睡到明天是不是?”芍药怒道。 “不是!”何天香忙道:“我昨天夜里又不小心受了风,正发热,怕对你不好!”何天香说着一边又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 “什么?你又受了风?哈哈!这倒也怪了,自李姑娘一来,你就三天两头的闹病?我偏不信!”芍药怒道,说着已伸了一只手过来。 何天香不由问道“你干什么?” “我摸摸看你是不是骗我?”芍药说着已伸手搭在何天香的额头上。 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一运内功,直透华盖。 芍药伸手一摸,只觉触手之处,如摸火炭,不由一声惊呼,连忙缩手,面色大变道:“老天!才一夜工夫,你怎么就烧成了这样?吃药了没有?” 何天香摇摇头。 芍药连忙到脸盆里去用水浸了一块手巾,拿来搭在何天香头上。 何天香眼见芍药手忙脚乱,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大是好笑,存心吓她一吓。于是,又猛地将劲力一催,就听得头上的手巾滋——地一声轻响,冒出一股水汽。 芍药一见,不由大惊失色,眼见何天香烧成这个样子,再也在屋里呆不住,只叫道:“你挺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着拉开门慌慌张张地便跑了出去。 芍药一走,何天香便伸手拿下额上的手巾笑道:“唉——女人有时侯也真好骗!”说着一看那手巾,贴额的一面居然已给烫焦了。 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暗道:“我的功力怎么增加的这么快?”原来风云老人的伴风心法与销魂老人的消魂心法各有所长,互相益彰。何天香不觉之间内功已是日进千里。 何天香正自吃惊间,就听门外一阵杂乱的声响,老远芍药便叫道:“踹死你!你可千万要挺住,小姐和李姑娘都来看你来了!” “什么?李凝雪来了?这个该死的芍药,那天怎的就没摔死你?”何天香一听不由咬牙切齿地骂道,哪里还再“挺”得住?眼见已是无处可躲,只得猛地一掀被子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哐!房门又给一脚狠很地踹开,这次终于出现了一个大洞,但三人已怔住,房中哪还有何天香的影子? “哎?怪了?他方才还在,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芍药瞪大了眼睛。 李凝雪却走过去一摸被子道:“被子还是热的!” 史诗箱也眉头一皱奇道:“怪了?他既烧得那么厉害,还能走得了?” 芍药猜道:“他是不是出恭去了,不好意思告诉我们?” 史诗箱却往床上一坐怒道:“不管他是真病假病,咱们就在这儿等他回来!” 说着,三人各找一个地方坐下。 何天香却趴在外面窗子下暗暗叫苦。本想三人不见自己会走,却没想到三人居然给自己耗上了。只得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就想从窗子底下爬出去,然后再顺墙逃出。没想到刚小心地爬了两步,就突见远处史明玉朝这里急步行来,猛一抬头正看见自己爬在地上,不由大奇,就待要叫。 何天香一见不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趴在那里朝着史明玉挤眉弄眼,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只恨不得背插双翅飞过去捂住史明玉的嘴巴。 史明玉会意,闭了嘴,指指窗户里面的三女,何天香点点头又摆手叫他走开。 谁知史明玉却反朝这边走来,何天香不由大急,只急得吹胡子瞪眼,连连摆手。 史明玉却恍如未见,一直走了过来。何天香不又大骇,连忙急爬了几步就想走。
屋中芍药突见史明玉从后面朝这边走来,不由叫道:“少爷来了!” 三人连忙站了起来,史明玉却已走到窗边一只脚踏在何天香背上,疼得何天香不由一咧嘴。史明玉却笑道:“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哥,你见过踹斯礼没有?”史诗箱不由问道。 何天香被史明玉踩住,进退不得,一听这话,不由急得在下面猛地一扯史明玉的裤腿,却险些将他拉倒。 史明玉连忙把住窗户笑道:“见过,你们在找他?” 何天香一听,脑袋立即砰的一声栽在地上。 李凝雪不由惊问道:“什么声音?” 史明玉就觉脚下的何天香一哆嗦,不由连忙道:“没有什么!不过刚才我见他好象到前院去了!” “什么?前院?”史诗箱眉头一拧,一拉李凝雪道:“咱们快去看看!”
说着三人一起迈出门去,李凝雪却又回头狐疑地看了史明玉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眼见三人走远,史明玉这才从何天香身上下来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起来了!” 何天香却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里走了一遭回来,不由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道:“阿弥陀佛,差点把我吓死!” 史明玉却看着何天香道:“你好象很怕李姑娘?” 何天香暗道:“李凝雪认得我,她若叫出我的身份,我在这儿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又怎得不怕她!”嘴上却道:“我以前得罪过她,最好不要让她撞见!” 史明玉却奸笑道:“踹兄,今天兄弟帮了你一把,你也该帮兄弟一把是不是?” 何天香不由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嘿嘿!”史明玉讪笑道:“昨天兄弟去见小晴姑娘,她却不肯见兄弟,今天兄弟想麻烦你帮我走一趟!” 何天香连忙摆手道:“她见不见你是她的事,我去做什么?” 史明玉转身就走:“好!你不去,我马上就把李姑娘叫回来!” 何天香吃了一惊,连忙把他拖住道:“好吧!算你厉害,不要叫李姑娘,我陪你去!” “好!咱们马上就走!”史明玉不由大喜,拉起何天香就走。 何天香却甩开他道:“她们去了前院,咱们从后院跳墙出去!” 两人刚去了一会儿,史诗箱李凝雪芍药三人便从前院回来了。史诗箱忿忿地道:“好个史明玉,居然敢串了踹斯礼来骗我们!” “他们先前还是不对路的,依我看,八成儿是让小晴姑娘把他们给掺到一块儿的!”芍药也不由气道。 李凝雪不由问道:“小晴姑娘是谁?” “是踹斯礼的妹子!”芍药气道。 “嗯?”李凝雪的柳眉不由拧到了一块儿。 晴月绣庄,一个中年妇人一见何天香和史明玉并肩而来,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迎上来问道:“斯礼,你怎么来了?”说着隐隐伸出三个指头。 何天香会意,连忙一礼道:“请问东家,我妹子在不在?” “啊哟!真是不巧!”妇人笑道:“小晴姑娘刚刚到‘锄云别院’送绣活儿去了,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你们是不是在这里等她一等?” 何天香回过头来看史明玉,史明玉却急不可待地道:“不不不!不用了,‘锄云别院’离这里不远,咱们直接去找她就行!”说着就拉了何天香出来。 何天香却暗道:“江姑娘根本就没瞧上史明玉,我这般莽莽撞撞地找上她,她一定不会推辞,但心里却也不知骂我不骂!”不由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见史诗箱李凝雪芍药三人正急急朝这边赶来,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对史明玉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着就猛地往人堆里一钻。 史明玉正要说话,抬头看见李凝雪,不由也有些心虚,连忙也向人堆中钻去。 “踹斯礼!”芍药已看到何天香,不由叫道。 “何相公!”李凝雪却是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史,芍二人,疾步奔了过来,但人潮滚滚,又那里还有何天香的影子? “何相公!何相公!”李凝雪不由大急,竟飞身而起,展开轻功,在众人头顶上急踩而寻。 “哎——李姑娘,李姑娘——”史诗箱不会武功,只得在下面急追。 何天香慌不择路,跌跌撞撞,也不知奔了多远,却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这才静下心来,长长吐了一口气。 突然,巷口缓缓转出李凝雪。何天香不由呆住。 “为什么要躲着我?”李凝雪缓缓地向前,痛苦地道。 何天香低了头,不说话。 “何公子,知不知道?这些天来,我为你受了多少苦……”李凝雪一步一步地哽咽道。 何天香心里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轻轻道:“对不起,姑娘!我不是何公子,何公子也不是我;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说着,何天香背了身子就要走。 “何天香!你给我站住!”李凝雪突然怒叫道:“你纵是不把我两次救你的命放在心上,但这样做,也太绝情了吧?!” 何天香心里猛地一颤,却依旧没有回头,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锵—— 长剑出鞘,李凝雪泪流满面,长剑却已架在何天香脖子上。泪已不再流,但李凝雪的心却早已伤透,连连摇头道:“何天香,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君子,却没想到你也是个薄情寡义的小人!” 何天香心如刀绞,口中却冷冷道:“我已说过,我不是何天香!”说着依旧迈步前行。他的头挺的笔直,长剑在颈上一寸一寸地滑落,他却恍如未觉;眼睛中有些涩涩的东西,何天香知道那是什么,却不让它滑落! 锵啷—— 长剑失手坠地。 “何公子——” 李凝雪弯腰哭叫道,柔肠寸断,泪如雨下。 何天香终于再也顶不住,内疚的眼泪簌簌而下,而他的腰板依旧挺得笔直,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原谅我吧,李姑娘!我今生今世已欠你的太多太多,倘有来世,我何天香必将补还!” 梨花带雨,芍药笼烟,泪眼朦胧中,李凝雪已伤至泣无声,咽无言。身后,却不知何时轻轻踱出史诗箱的影子。 李凝雪一回来,连向史不云告辞都没有,就直接自己回京。 史诗箱比李凝雪回来的还要迟,听得李凝雪走的消息,竟连一句话也不说就径自上楼,楼上有筝,是《悲回风》! 何天香不说话,史明玉也不说话,惟有芍药忍不住了,终于跳到何天香房里问他:“你为什么要装病?” 何天香也瞪着眼睛朝她吼道:“因为我现在就在生病而且病的要命你再在我的房间里多待一会儿我就一命呜呼了也说不定!” 于是何天香的另一扇门板也多了一个大洞。大家都不说话,但到底出了什么事,有的人可能心知肚明,有的人却是用头乱碰! 何天香在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然后便静静地等着史诗箱的到来。但史诗箱终究没来,来得只有《悲回风》! “难道,李凝雪并没有向史诗箱说明我的身份?”何天香不由奇道,随手开了门,正待要出去,却见齐长舟匆匆而来。 何天香连忙将他让进屋问道:“齐兄,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齐长舟点点头,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给何天香道:“踹兄,麻烦你马上将这封信交给芍药!” “怎么?你们决定了?”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 齐长舟苦笑一声道:“小云藏在我房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打算今晚就和她逃出去!” 何天香点点头却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和芍药说呢?” 齐长舟摇摇头:“他自小在史家长大,却对史不云的事一无所知,我怕对她当面一说,他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何天香点点头笑道:“好吧!祝你们一帆风顺,白头偕老!” 齐长舟也终于笑了:“谢谢你!” 何天香推开芍药的房门,芍药正在床上暗暗垂泪,一见何天香进来,立即从床上跳起,赤着脚跑了过来,拼命地把何天香往外推叫道:“你正在生病,是个多看我一眼就会一命呜呼的人,你还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走,你走!你不要看到我,我也不要看到你,大家都干净!……” 何天香猝不及防,被芍药一把推出门外,不由也给推急了,气得把信望芍药身上一摔怒道:“这可是你哥给你的,你自己瞧吧!”说着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芍药却一把把信抓起又给摔出门来,怒叫道:“凭什么你叫我看我就要看?我偏不看!”说着也不穿鞋子,径直往云舒楼上走来。 风不定,人初静,十三玉柱斜飞入晴空。 临窗舒筝,《悲回风》! 史诗箱俏脸含霜,素指轻挑玉柱,头也不回,只是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小姐!两天来他明明一直是在装病……”芍药气极怒叫道。 咚!筝音突断,史诗箱冷冷怒道:“谁说他装病?有病就是有病,没病就是没病,这病是装得的吗?” “小姐——”芍药不由叫道。 史诗箱却恍如未闻,筝音又起,只是独自轻轻怅吟道:“细数十年事,十年过中秋。今年新梦,忽到黄鹤旧山头……”吟声缓慢而悲沉,竟是一首“水调歌头”。 凄词悲筝,黯然销魂。轻吟慢捻,史诗箱恍已入梦,芍药再说些什么,她已不再听见。 夜里,何天香早早便来到齐长舟的门外,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不一会儿,果见齐长舟挽了小云出来,小云却是一身男人打扮。二人悄悄地向府外走去,何天香也不招呼他们,只是一路暗暗保护,远远看见他们顺利地混出了府门,这才直奔史不云的镏金阁。 刚走到假山那边,何天香便听见一阵轻微的扎扎声响,何天香不由一惊:“咦?谁又进摘星楼了?”连忙隐起身子,就见史不云从假山堆里小心地走了出来,手里正捏着一张图纸往怀里塞, 何天香边一路跟着他,却见他十分小心地回到镏金阁,又向门外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将门关好,轻轻一按壁上的一个按纽,立即现出一扇暗门来。 何天香从窗子上跳了进来,蹑手蹑脚踱到暗门旁小心地朝里看去。却见暗室里排了四个牌位,史不云便在这几个牌位上一一摸了几下,里面又现出一扇暗门来,史不云便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张纸一边往里走去,接着便是开箱子声音。 何天香闪进暗室,一瞧那些牌位,不由暗暗叫苦道:“天下居然还有这种设计机关的方法?” 原来牌位上写的竟是史不云,李夫人,史明玉和史诗箱的生辰八字,年月日都有,还要精确到时辰,方才史不云就是一一对正了各人的生辰八字方得进入第二道密室的。 这种机关简直匪夷所思,不要说别人,就是史明玉,史诗箱来也不一定能完全对的上,更何况是何天香? 何天香正叫苦不迭的时候,突听里面哐铛一声合箱子的声音。何天香一惊,连忙闪身出室,一个伏地十八滚,滚到一张桌子底下。 史不云从里面出来,复又关了暗门,走了出来,一见窗子没关,便去关窗子。 借着月光,却突见窗台上有一个淡淡的脚印,不由吃了一惊,眼珠一转,却不动声色,窗子也不关,只朝外瞅了一眼便出房去了。 何天香眼见史不云出房,不由松了一口气,正待起身,却突觉手底下有什么东西,不由低头一看,却是一堆小碎纸片。何天香不由心中一动,尽数拾起来防在怀里,刚扑倒暗门边,就又听得门外史不云脚步声响,何天香一惊,伸脚一蹬窗台,人已翻到房顶上去,一溜烟儿往云舒楼回来。 史不云走进房来,径奔窗台,果见窗台上有多了一个淡淡的脚印,不由冷冷一笑,嘴角浮现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阴毒的笑容。啪!地一声关了窗子。 何天香回到房里,灯光下将怀中的小纸片一片一片地对正起来,不由大吃了一惊:“‘九月八,百花杀!’什么意思?” 天尚漆黑,何天香犹自梦中,突听的门外有人叫道:“快点儿!不要让她跑了!”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跑动声。 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暗道:“三更半夜,府中又出什么大事了?”想着,一骨碌爬起身来,拉开房门,迎面碰上史明玉,连忙一把拉住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史明玉忙道:“齐长舟和四夫人私奔,在蛤蟆陵那边让吴公子给截住了。爹大发雷霆,要咱们来把齐芍药也抓过去!”说着便又往前跑了。 “什么?”何天香一听齐长舟被抓,不由大惊失色,又担心芍药,也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刚到的芍药的院子,却见芍药一脸惊惶,衣衫散乱地给推出屋来,显然是刚刚从被窝里给拖起来,正哭道:“黑灯瞎火的,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你哥跟四夫人私奔!咱们不抓你抓谁?”一个家丁怒叫道。 “什么?”芍药瞪大了眼睛,一眼看见门外的何天香,不由哭叫道:“踹大哥,救我……”人已被家丁从院门口直推了出去。 何天香抬起头,见那封信犹自躺在门外,却早已给众人踏的稀烂。何天香不由长叹一口气,只得疾步朝云舒楼走来。
原来,史诗箱生平爱静,一人独居一座云舒楼,连芍药都不曾在里面留过;又隔得远,所以这边闹得惊天动地的时候,她犹自在那儿香梦正酣呢! “史姑娘,出事了!” 咣!咣!何天香把房门拍得山响。半晌过后,史诗箱方披了一件外衣在楼上推开窗子薄怒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芍药给老爷抓起来了!”何天香叫道。 “什么?”史诗箱也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叫道:“你先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吱呀——房门打开,史诗箱一边穿衣一边疾步走下楼来问道:“踹斯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天香便把齐长舟跟小云私奔被抓一事跟史诗箱说了。史诗箱一听也不由大惊失色,同了何天香一齐朝镏金阁疾步奔来。 镏金阁,群丁侍立,齐长舟,小云,齐芍药三人被五花大绑,强按在地上。史不云怒目而立,吴宝琦则翘了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正一边喝茶,一边眉飞色舞的表功:“我从百花楼一出来,就看见这小子旁边的那个极像四夫人,我就奇怪,四夫人干嘛三更半夜换一身男人衣服出来?我一想就没好事,果然不错-----” 来到门口,史诗箱对何天香道:“你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 何天香点点头,史诗箱一个人便走了进去。 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里面始终不见动静。何天香不由大是焦急,正想硬闯进去看看,却见史诗箱已经一个人走了出来,连忙迎上问道:“小姐,他们怎么样了?” 史诗箱黯然摇摇头:“我本想替他们求情的,谁知齐长舟骂了爹爹。爹爹大发雷霆,不但说要把他们打进地牢,还把我也给骂了出来。” 何天香不由问道:“齐兄骂老爷什么,老爷发这么大脾气?” 史诗箱轻轻道:“他骂爹爹杀了小云的爹娘,还有摘星楼和民工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爹爹才暴怒,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吧!” 何天香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看来,史诗箱真的是对史不云的所作所为还一无所知。”不由道:“那他的话你相信吗?” 史诗箱却笑了:“倘有人说你爹杀人放火,你相信不相信?”却又叹道:“爹爹可能是一时怒火攻心,等他火气消了,我再劝劝他,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咱们先回去吧!”说着领头先回去了。 何天香却暗道:“齐长舟揭了史不云的老底儿,史不云肯定是铁了心要整死他了!”又看了前面的史诗箱一眼却不由又叹了一口气暗道:“如此父亲,如此女儿,真是令人可悲,可叹!” 中午,何天香提了一个食盒跟在史诗箱后面,一同来到地牢。刚到地牢门口,便被一个家丁挡住道:“小姐,老爷吩咐过的,这个地牢谁也不能进去的!” 史诗箱不由一皱眉头:“连我也不许吗?” 那家丁忙道:“小姐也知道的,这样咱们很难做!” 史诗箱不由怒道:“我不过进去看看他们,送顿饭而已,又不做别的,你们这么小心做什么?总不成里面关的是妖魔鬼怪杀人强盗!”那家丁见史诗箱发怒,连忙小心地看了一下后面,方轻轻道:“小姐说话,咱们怎敢不听?只是老爷现在正在里面,不好说话,小姐待会儿来怎么样?” 史诗箱这才点点头,和何天香到外面去转了一个大圈子又转了回来,却见那家丁犹自向两人摆手。史诗箱不由道:“总不成我爹还没出来?” 何天香心里也不由一格登,暗道:“糟了!总不成史不云现在就向齐长舟下毒手了?” 正想着,却突见吴宝琦正摇着折扇从旁边走了过来,一见史诗箱,连忙笑道:“啊呦!史小姐怎的到着地方来了?” 史诗箱一见吴宝琦走了过来,不由连忙倒退两步,冷冷道:“你离我远些,我到哪儿来关你甚麽事?” 吴宝琦却看见何天香手中的食盒,不由笑道:“小姐是来给姓齐的送饭的吧?我看不必了,方才老爷一顿鞭子,他们大概吃的也够饱的了!”说着哈哈一阵大笑。 “什么?!”史诗箱和何天香却不由大惊,疾步便往里闯。
突然,史诗箱的身子猛地刹住,又慢慢退了回来。门口缓缓转出史不云冷冷地道:“箱儿,你没事到这儿乱跑什么?有空多陪陪人家吴公子!” “爹——”史诗箱不由叫道。 “人家吴公子怎么说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三代为官。难道还怕辱没了你?”史不云冷冷道,却又朝吴宝琦道:“吴贤侄,箱儿的脾气可能有些不好,你就多担待她一点儿,有时间多陪她一陪,不要总让她一个人在楼上呆着!” “是是是!”吴宝琦正求之不得,不由眉开眼笑。 “呸!”史诗箱不由大怒,正要发作却突觉何天香在后面拉自己的衣服,只得朝吴宝琦吐了一口口水转身便走。何天香连忙跟上。 “哦,好香!好香!”吴宝琦一边擦脸上的口水,一边看史诗箱怒气冲冲地离去,只恨不得立即跟上去。 史不云却眼里闪着寒光紧紧盯着何天香的背影,冷冷地道:“他是谁?” “那个?”吴宝琦也不由看去“他叫踹斯礼,是小姐刚雇的下人!” “他就是踹斯礼,一个下人?”史不云阴阴地道,嘴角挂了几许嘲弄的讽刺,却也不知是嘲笑谁。 “刚才你干嘛扯我衣服?”史诗箱一边走,一边恨恨地道。 “跟一些小人,又何必太计较?”何天香摇头道。 史诗箱却突然转过身子盯着何天香冷冷道:“他吴宝琦若算是小人,那你呢?你踹斯礼又究竟算是什么?君子吗?哼!” 何天香不由一楞,史诗箱已自顾走的远了。 夜半,何天香黑巾蒙面,悄悄来到地牢外,噗的一掌从背后劈晕那个守门的家丁,打开牢门,直冲了下来。 刚入地牢,就听里面一阵哭叫怒骂之声。何天香不由大奇,急走两步,转过弯道,就见大栅里吴宝琦正指挥四个家丁,两个在牢顶上用绳子接了两个套,两个便要把小云和芍药往上拖。小云默默无语,一脸平静;芍药却吓得哭哭啼啼。吴宝琦则哈哈大笑着对正在咆哮如雷的齐长舟道:“齐长舟啊齐长舟,这辈子只怨你倒霉,栽到吴大爷手里。再说了,这是史老爷的主意,你们死了之后,可千万别把帐算在我头上……” “史不云果然要下毒手了!幸好我来得快!”何天香不由大怒,从后面电闪而至,二话不说照准五人耳后的藏血穴噗噗噗便是恨恨的五掌,把他们一起打趴在地上。 齐长舟不由大吃一惊问道:“你是谁?” 何天香一把扯下面扯巾轻道:“是我!” “啊?!踹大哥?”芍药不由大吃一惊。 “嘘——轻声点!”何天香忙轻声道,说着便来替二人解绳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芍药不由惊喜道。 齐长舟道:“踹兄是武林高手!” “什么?这我怎么不知道?”芍药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呢!”何天香道,解开了齐长舟的绳子,又来解芍药的。
突听得隔壁有人在唱歌。何天香功力深厚,耳力特好,不由一皱眉,凝神一听,却听那人在隐隐约约的唱道:
“东青西白南赤北黑中黄贵,六十四卦风雨雷电催;日月星辰有神位,皇天后土至此回。北斗七南斗六,四周又有二十八星宿。摘星楼,摘星楼,刀山火海毒潭冰林你别往上走;摘星楼,摘星楼,鬼见了鬼怕,神见了神愁,只叫英雄血白流,摘星楼,摘星楼……”
“摘星楼?”何天香不由大吃了一惊,转了两个弯,却见木栅旁边还有一座铁门,上面一个头大的铁窗,何天香立即一掌拍断一根木栅走了进去,抬头望里一看,就见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在里面拍着手来来回回的跳着唱这歌。 “摘星楼,摘星楼,刀山火海冰林毒潭你别往上走……” 看着看着何天香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低声叫道:“化三,化三爷!” 歌声嘎然而止,老头迟顿的回过头痴痴的问道:“你不是史不云的人,你是谁?” “化三,是化三爷!何天香不由大喜若狂暗道:“怨不得薛沉香总找他不到,原来他竟被史不云囚禁在这里。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何天香不由叫道:“三爷,你好好保重,过天我来看你!”说着翻身回到齐长舟等人身边道:“刚才你好象在跟谁说话?” 何天香笑道:“一个朋友!” “朋友?”齐长舟不由奇道。 何天香却见三人被鞭打的遍体鳞伤,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咬牙,行动甚是缓慢,不由一时兴起,左手抓起齐长舟,右手抱起小云,又叫芍药道:“芍药,你到我背上来!” 芍药见何天香一手一个把齐长舟和小云轻轻提了起来,不由大骇,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还是跟着走好!” 何天香约略被击晕的诸人也快醒转了,不由急催道:“你快上来,没时间了!” 芍药这才伏在何天香背上,双手楼紧了何天香的脖子轻声道:“好了!”就觉得一阵风响,何天香几个起落已到牢门外。 芍药看见门口伏在地上的家丁,不由惊道:“你杀了他们?” 何天香不由轻声骂道:“你闭嘴!我怎会轻易杀人?”说着,略一辨方向,便径奔后院而来。只见他携着三人犹若无物一般东折西拐转过几座月亮门,眼见前面已露出墙的影子来。 芍药怕他上不去,便轻轻道:“踹大哥,让我下来。” 何天香却道:“你下来干什么?”说着脚尖轻轻一点地,芍药就觉得身子一轻,四个人一齐似腾云驾雾一般轻轻飘过院墙,落在外面。 一落地,何天香连看也不看便顺着大路往西奔去。芍药在何天香背上直觉两耳生风,有如奔马,不由大骇,问道:“咱们这是到那里去?” “晴月绣庄!”何天香道。 “你妹妹那里?”芍药问道。 “她不是我妹妹!” “她不是你妹妹?”芍药大吃了一惊:“那她是谁?” “她是天星楼金陵分舵的舵主,江小晴!” 晴月绣庄,何天香伸脚一碰房门,里面立即有人问道:“谁呀?这么晚了,咱们绣庄的人都已睡下了,请你明天来吧!” “天星有恨,沉香无痕,在下何天香要见江姑娘!”何天香轻轻道。 “啊?是何公子?!”就听里面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只一会儿,就见江小晴一边挽着头发一边跑过来打开了门,一见何天香左手提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四个人叠成一个儿,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不是芍药姑娘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咱们里面说话!”何天香走进门来。江小晴也连忙关了门跟过来扶住芍药,一扶之下,就觉满手是血,不由叫道:“怎么?你们都受伤了?” 何天香摇摇头:“我没事,他们挨了一顿鞭子,你先找个地方给他们养伤吧!” 江小晴点点头和两个妇人将三人扶了进去,却有另拿了一套衫子出来道:“你的衣服上也都是血,换一件吧!” 何天香点点头,却急急道:“这里的事你问芍药便行了,我还得马上回去!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江小晴道:“别的事就没了,只是总楼来急件说:北王爷通知天星楼,要咱们尽快把拭天谱找出来。京城中李相国那帮人正蠢蠢欲动,恐怕很可能就要有大事发生!” “九月八,百花杀!”何天香不由脱口道。 江小晴不由奇道:“什么九月八,百花杀?” “汉末黄巢曾有《菊花》一诗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是一首反诗,说不定李相国就是要在九月初八这一天举兵起事!”何天香目闪寒光,一字一字的道:“你马上传信给北王爷,把我的意思告诉他!” 江小晴点点头却又道:“可是,即便李相国是在九月八起兵,没有拭天谱,北王爷仍是无从下手!” 何天香却自信地笑了:“不要紧,化三爷我已找到,拭天谱的事就交给我了。你跟他说:今天是七月十九,九月初五之前,我一定会把拭天谱亲自交到他手上!” 江小晴不由大喜叫道:“真的?可化三爷你从那里找到的?” “史不云的地牢!” 何天香回到府中,地牢那地方已是灯火通明。何天香料知劫牢事发,当下也不再去地牢,只是奔自己房里来。 何天香回房,也不亮灯,直接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便睡了过去。 天刚放明,突然一个家丁来敲门道:“踹斯礼,老爷叫你!” 何天香不由奇道:“这么多人,他干嘛单叫我?总不成他开始怀疑我了?”却又笑道:“不会!或许有别的事情吧!” 心中想着,却突见椅子上搭着那件曾经烧破的衫子,不由顺手拿起一看,却见那烧破之处早已给补得密密实实。看着看着,何天香却是打了一个机灵,暗道:“啊呦,不好!我昨天晚上救齐长舟他们的时候,史姑娘一定来过!今天史不云突然找我,会不会就是她告的密?他们毕竟是父女!”何天香不由越想越怕,却也只好应起头皮,只往镏金阁来。 镏金阁中,何天香一抬头,却是吴宝琦一只手捂了脖子大马金刀地在大厅里坐镇,不由奇道:“咦?怎么是吴宝琦,史不云呢?”接着就见两个家丁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出来,接着又是一个! 何天香不由怒道:“怎么?这里又动私刑了?” 就听吴宝琦在上面阴阴笑道:“嘿嘿!踹斯礼,咱们又见面了!” 何天香一步迈进大堂,正眼也不瞧吴宝琦道:“老爷呢?不是说老爷叫我吗?” 吴宝琦却哈哈大笑道:“老爷今天把这事交给我,今天我就是老爷,老爷就是我!踹斯礼,我问你,昨天晚上府中地牢被劫,你到哪里去了?” 何天香昂天一个哈哈道:“姓吴的,你这样问可就多了!昨天晚上我去过云舒楼,遛过翠芳亭,还去过后院,更在房里谁过觉,你问的是那一段呀?” “胡说!”吴宝琦不由大怒:“我问的当然是亥时与子时之间!” “亥时与子时之间?”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却淡淡地道:“我在房中睡觉。” “真的?”吴宝琦冷冷道。 “这睡便是睡,没睡便是没睡,又有什么真的假的?”何天香不由气道。 “那有谁为证?”吴宝琦阴笑道。 “什么?”何天香瞪大了眼睛:“我又没成家,这睡觉还要有证人?!” “哈哈!没证人便是有嫌疑!踹斯礼,你还是快招了吧!听下人们说:你跟芍药那丫头有一腿,不是你念旧情把他们给放走的吧?” 何天香不由大怒,怒道:“吴宝琦!你说话干净些!我跟芍药姑娘清清白白,容不得你玷污她的名节!” 吴宝琦也猛的变脸,冷冷地道:“怎么?不招是吧?看到刚才拖出去的那两个了吗?他们已招了是你的同党了!” 何天香不由大惊:“你敢屈打成招?!” “哈哈哈哈……”吴宝琦仰天一阵狂笑,盯着何天香冷冷道:“屈打成招?哼!我告诉你,踹斯礼,在我吴宝琦眼里,根本没有屈打成招这个词儿!在这金陵地面上,我叫你生你就生,我叫你死你就死!”吴宝琦突然站了起来,轻轻捻着两个指头走到何天香面前:“就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能活到现在,那只不过是我看史小姐的面子而已。不过今天,丑话我早跟你说在头里,”吴宝琦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狠狠地道:“昨晚的事儿,你是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是你也是你,不是你也是你!哈哈哈……”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往椅子上走去。 何天香连眼睛也在冒火,右手的拳头突然开始格格作响。 “他有证人!昨天晚上亥时与子时之间,我替他送衣服,他在房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何天香回头,门口立着冷冷的史诗箱。 吴宝琦不由吃了一惊,忙道:“啊呦,是史小姐,你怎么来了?” 史诗箱一边往里走一边冷冷地道:“听说吴大公子在这里替老爷办事,查得很是厉害;我想早晚吴公子要查到咱们云舒楼,倒不如我先过来一趟。怎么样?吴公子,你不会以外我也是劫牢的凶手吧?” 吴宝琦连忙陪笑道:“史小姐说那里话了,就是史小姐想参加,也只怕是悠着个心没这个力呀!” “那这么说,吴公子是不怀疑我了?”史诗箱柳眉一挑。 “小姐说笑,小姐说笑!”吴宝琦连忙陪笑道:“小姐既然来了,是不是坐一会儿再走?” 史诗箱却冷笑道:“我不敢。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敢耽误吴公子替老爷办事呢?既然这里没事了,我那里却还有一点小事要做,踹斯礼,咱们走吧!” “哎——”吴宝琦也不好阻拦,只觉得似吃了一个夹生的馒头,吐不出,咽不下。 何天香却走到门口一扭头冷冷地道:“吴公子,坏事少做一点,遭报应的!” “他娘的!”吴宝琦不由大怒,一脚将一张椅子踢得稀烂。里面却缓缓现出史不云阴沉冷笑着的脸。 史诗箱的身后,何天香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不管是谁救了他们,我都感谢他!”史诗箱叹道,却突然转过身子紧紧盯着何天香一字一字的道:“也包括你!” 何天香突见她的眼光竟是那样的凌厉,几乎要看到自己的心里,竟不再敢跟她对视,不由低了头轻声道:“我倒希望是我,只可惜……” “哼!”史诗箱冷哼:“你不用说了,到底是不是你,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史诗箱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说完,便又转过头冷冷地自顾走了。 何天香从来没有像怕史诗箱这样怕过谁,尤其她那一双刀一般的眼睛,凌厉的简直每次都似刺进你的心里,让何天香什么也无从逃匿。 “看来,她已对我产生了怀疑!史家我所能呆的时日,已不多了!”何天香看看史诗箱袅袅元去的背影,不由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夜晚,何天香又孤身一人来到地牢,却见门已关起,但这对于像何天香这样的武林高手来说又有什么用?何天香一声冷笑,已倒贴在牢门上方,透过门缝朝里看去。 却见两个家丁在桌上喝酒。就听一个说道:“胡三,我说了你也不信,吴公子要做姓齐的那三个,要我们在门外侯着,我也就觉得身后好像有股风儿,接着便什么事也不知道了,你说着不是邪门吗?” 就听胡三道:“邪门什么?吴公子他们不也照样什么也没看见便给人家打趴在那儿了?来救他们的肯定是个武林高手。只是齐长舟什么时候跟武林高手挂上钩了咱们怎不知道?” 就听那人又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怕呀!” “你怕什么?”胡三道“是老爷要杀齐长舟的又不是你!” “可那天的鞭子却是老爷让我打的呀!” “屁!”胡三骂道:“针尖大的事就下得你什么似的!人家人都救走了,还会在回来找你算帐?”
正说着,突然传来了啪啪的拍门声。 夜已深,谁还会再来?两个人不由一起怔住,胡三也不由有些害怕,叫那人道:“阿虎,去看看是谁?”阿虎却战战兢兢地道:“咱们还是一起过去看看吧!” 两人这才放下酒杯,提了刀,小心翼翼地拉开牢门,却见四周空空荡荡的,有那有一个人的影子。何天香却早已施展缩骨功,身体似面条一般贴着门框滑了进去,几个起落已到了地牢深处,这才听到胡三骂骂咧咧的关门声:“他妈的什么人也没有,他娘的!倒吓老子一跳,都是你这怕事鬼害的!” 何天香三折两拐已到得那扇铁窗前,却听化三犹在那儿唱歌,不由轻拍铁窗叫道:“三爷,化三爷!” 化三一愣,复又用那双混浊的老眼朝窗外看来,问道:“你是谁?” “在下何天香,昨天晚上来过的呀!你老人家也曾是一代高手,怎么让史不云给关到地牢里来了?”何天香问道。 “什么?就凭他史不云?”化三突然暴怒起来“当年若不是天音四魔突施暗算,用‘恨天舒’废了老夫的武功,老夫又怎会给关在这鬼地方!” “天阴四魔?”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 “怎么,你认得他们?你是他们的人?”化三怒道。 “不,天音四魔已被人震断了筋脉,今生今世已再用不得音功了!”何天香谈道。 “什么?”化三不由一怔,却又昂天狂笑起来:“哈哈哈……报应呀报应!你们震断了老夫的筋脉,你们也被人家震断了筋脉。天道轮回,天道轮回!哈哈哈……”却又突然抓住铁窗道:“告诉老夫,是谁废了他们?” “她叫周遗梦,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好!好!周遗梦,周遗梦!老夫记下了!”化三痴痴地道,却又问何天香道:“对了,年轻人,三更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前辈曾在这里修过一座‘摘星楼’”何天香将话引入正题。 化三猛地警觉起来,从铁窗里上上下下打量着何天香,浊目突露寒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何天香,是来取‘拭天谱’的人。”何天香正色道。 “什么?”化三不由大吃一惊,“‘拭天谱’你也知道?” “在下不但知道摘星楼,拭天谱,而且还知道李相国近日就要聚兵起事,荼毒于天下!而北王爷因没有拭天谱在以至于迟迟不能应对!”何天香凛凛道:“这些一大半还要归功三爷你的功劳!” “你怎知摘星楼就一定是老夫所建?”化三不由怒道。 “六十四褂起风云,二十八星宿锁雷电。幽灵火,翻天板,恨地枪,连环箭……普天之下,除了你化三化三爷外,还会有谁?”何天香冷冷地道。 “哈……”化三突然狂笑:“不错,不但这摘星楼是老夫所建,就连那拭天谱也是老夫亲手放进去的!” “什么?你明知李相国要谋反,还要助纣为虐?”何天香不由问道。 化三却缓缓转过头问何天香:“你知道到底是谁要谋反吗?” “不是李相国吗?”何天香不由奇到。 “错!李相国还没有那个胆子!要谋反的是当今太子!”化三突然扬声道。 何天香吓了一跳,不由道:“不会吧?太子已是储君,他为什么要造反?” 化三却摇摇头:“太子行为乖张,久已不得上意。皇上废立之心早已有之,只是忍而不发,太子也不愿束手就缚,谋逆之心也早起,李相国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条走狗罢了!” “前辈既以早知太子要谋逆,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呢?”何天香问道。 化三一声苦笑:“当初李相国找到老夫,老夫也曾坚决不允,但后经北王爷暗中劝说,老夫这才答应下来!” “北王爷?”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怎么北王爷也参加了谋逆一事?” “北王爷是何等人物,怎会参与谋逆?”化三怒道:“当时太子暗中歃血为盟,北王爷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知道参盟的都是哪些人物,所以才希望我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谁知一开始,李相国便刁刁钻钻,先是在京城,以后又在开封,岳阳,柳州,后来又到得苏杭,长宁,最后又到得这金陵。两百民工足足干了两年,方才建成这座摘星楼。我给史不云画了一张图,自己备了一份,本想寻机交给北王爷,让他取出拭天谱。谁曾想,也不知李相国从那里得了消息,拭天谱一入摘星楼,天音四魔便联手以‘恨天舒’向老夫突袭,然后将老夫身上的秘图搜出,当场付之一炬,又把老夫关在此处,一关就是三年!” 何天香也不由惨然,却问道:“李相国既知前辈身份,为何不干脆将你杀了以绝后患呢?” “哼!”化三却得意的笑了:“老夫是干什么吃的?摘星楼虽说是精巧万分,却也是时时出故障,他们有怎敢不把老夫留下!” “那凭前辈的记忆,能否给晚辈画一张进出摘星楼的图谱呢?”何天香不由问道。 化三却摇摇头:“这摘星楼是我一生修为的精华,是历代消息埋伏的登峰造极之做!其中纷繁复杂,单是消息就数以千计,我又哪能记得了这许多?现在要想进出那座摘星楼的话,就惟有史不云手中的那张图了!” “只有一张图?别的就没有了吗?” “岂不闻‘言多必失’?物也如此。史不云是太子的心腹死士,又极度阴险,秘图交给他万无一失!” 何天香点点头却又道:“今日大事将起,秘图又仅有一份,万一得不到,那又将如何?” “万一得不到?那就只有硬闯!”化三略一迟疑突然斩钉截铁地道。 “硬闯?”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前辈数十年的心血所建,能闯得吗?” “不要把老夫看的太高!”化三苦笑道:“老夫也是人,不是神!俗语道:‘人定胜天’,这楼既是人建起来的,人就一定能破得了它!” “那要如何才能破楼呢?” “这楼共分三层,第一层你已去过,就是‘草芥厅’!第二层却是‘鬼泣楼’鬼见了鬼泣,神见了神愁,是整座摘星楼的最核心部分;第三层才是拭天谱的所在。但关键的还是‘鬼泣楼’上的四间密室:‘焚天海’‘玄冰林’‘蚀骨潭’‘滚刀山’!” “‘焚天海’‘玄冰林’‘蚀骨潭’‘滚刀山’?!”何天香一听名字,脸上不由勃然变色。 “不错!倘有秘图,穿过‘草芥厅’后,自可由暗道绕过‘鬼泣楼’直接由黄土进入第三层扳动机关拿出拭天谱。但倘无秘图,破过‘草芥厅’后,就必须选四名一等一的高手同时进入东南西北四座秘室,然后同时启动各个秘室尽头的一颗明珠,中黄土的楼门才会打开,然后你们就会看到一颗鸭蛋大的夜明珠放在第三层楼的中间。你们无秘图,不知机关所在,就必须得合四人之力,一刀将夜明珠切成均匀的四份,倘稍有差池,整座摘星楼上的数千斤火药就会爆炸,把所有的一切都炸成粉末!这还不算完,明珠劈开之后,下面自会出现一个仅容一人的秘室,你必须单人一次扳动那块千斤的玉翡翠,方可拿出拭天谱,否则,秘室中的千斤闸就会把你挤死在里面!”化三一口气说完,回头却见何天香虽惊,却无一丝惧色不由大是佩服笑道:“年轻人,你听了这些,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何天香却笑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爽朗地盯着化三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若真的被炸的粉身碎骨或丧生在刀山火海之中,是我亏了;但万一我成功了呢?那将又有多少人可以免于血光之灾,流离之苦呢?!” 化三看着何天香星星一样的眸子,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敬重,不由正色道:“好!年轻人,有气魄!不过老夫要提醒你一句话:凡事要早有准备!尤其‘鬼泣楼’上那四座秘室:‘焚天海’中烈焰数丈,温度愈千,可熔精钢;‘玄冰林’中不但滴水成冰,且珠凝冰耀,望之目眩,更有飞针万千,力可透石;‘蚀骨潭’宽三丈深八尺,骨入骨化,石入石焚;‘滚刀山’又名‘千刀斩’,人若入此,只怕连头发也要给切得寸断。你心里可有数了?” 何天香听的心惊胆战,同时却也陡觉一股豪气冲天,不由朗声道:“前辈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倘无秘图,在下倒情愿以三尺怒剑,一腔碧血一试这天下第一的摘星楼!” “好!是条汉子!”化三不由激动地须发飞扬,恨不得透过铁门一把抱住何天香“你是第一个敢在老夫面前这么狂的人,但老夫还是希望你能得到那张秘图!” “承前辈吉言!”何天香忙道,却又道:“但此处也非前辈久居之地,容在下放你出来吧!” 化三却笑道:“这扇铁门厚达六寸,连老夫也无可奈何,你就算了吧!” 何天香却不说话,双手抓住铁窗的下缘,默运玄功,身形缓缓下挫。不一会儿,何天香头上就冒出了腾腾的热气,脚也一寸一寸地陷入地下,而铁门也在一点一点的扭曲,眼见再扭的几扭,铁门就真要变形,化三突然惊骇地急叫道:“慢!” 何天香连忙停下问道:“怎么了?” 化三笑道:“你是谁的门下,内功竟然这么深厚?” 何天香连忙道:“家师伴风,但在下也曾习得过销魂秘籍!” “怨不得,怨不得!”化三笑道:“风云老儿的风云心法与销魂老儿的销魂心法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你这样救老夫出去,史不云先把拭天谱毁了怎么办?” 何天香也不由吃了一惊道:“那这样岂非太委屈前辈了?” 化三却笑道:“你若能完整的取出拭天谱,老夫又还有什么委屈可言?” 何天香来到前面,却见胡三与阿虎早已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当下也不隐藏身形,一阵清风般从二人身边飘过,拉开牢门,直奔了出去。 第二天,何天香径奔“晴月绣庄”,刚一进内堂,就听到噗噗噗三声响,齐长舟,小云,芍药已齐齐跪在面前,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拉起齐长舟道:“齐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齐长舟道:“何大侠屡屡出手相救,咱们三人才得今日平安,此恩此德没齿难忘!”说着又是一礼。 何天香连忙还礼道:“大家都是朋友,齐兄这样说也太见外了!”眼睛却向江小晴一斜。 江小晴一笑:“你的身份他们已经知道。我已介绍他们去咱们杭州分舵做事,今日就要起程,他们却一定要向你辞行。你再一会儿不来,只怕就要我去请了!” 何天香不由一笑:“你们去杭州也好,从头开始吧!” 芍药突然上前来轻轻一礼道:“以前芍药不知是何公子,多有冲撞之处,尚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何天香不由笑道:“大家相处一场,又何来冲撞之有?唯是你这一走,早上没人踹我门,只怕我又要起不来了!” 两个人不由一起轻笑。 何天香突然止住笑,正色道:“芍药,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你的!” “什么事?”芍药不由问道。 “你在史家几年,情况要比我熟悉的多,那你知道,史不云夫人,你们小姐和少爷的生辰八字吗?要到时辰?” 芍药不由摇摇头:“我只是一个丫头,虽说跟小姐要好,但这些事我不知道,一般也从不问的!” 何天香不由叹了一口气:“那史明玉呢?他应该都知道吧?” 芍药一皱眉头:“少爷是个大老粗,这些事他才不管!每年的生日还是小姐提醒他的呢!哎-----你干脆问小姐,小姐是个心很细的人,她应该都记得的!对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何天香连忙道。 江小晴却突然笑道:“你到底是问谁的生辰八字?我看你问来问去一大堆,恐怕是为了人家史小姐吧?” 何天香连忙笑道:“你别瞎猜!要是你们楼主在这儿,你才不敢这么乱说话!” 却听芍药也突然朝何天香笑道:“你也别说,小姐可能真的对你有那么点儿意思,你平时觉察不出来吗?”
几个人正说着,突见那掌柜的妇人走了进来朝何天香一礼,又朝江小晴轻声道:“舵主,史明玉又找你来了!” 江小晴一摆手:“就说我不在!” “可他说,他今天不管等到什么时候,一定要等到舵主见他不可!” 江小晴不由一皱眉头,看了看众人道:“何公子,你们是不是先避一避?” 何天香点点头,四人躲进后帐。
不一会儿,便听见脚步声响,史明玉走进来了。 就听外面江小晴气冲冲的道:“前些日子我已跟你说的明白,你今天怎么又来了?公子家大业大,出来逛个十天半月的不打紧,可咱们却是要拿工钱的,陪不起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史明玉陪笑道:“在下也知姑娘劳苦,不过不要紧,在下已替姑娘上下打点过了,不碍事!” 江小晴勃然大怒:“史明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小晴现在还能养的起自己!你现在就这样,总不成再来几次,就要拿银子来跟我会一个房了?” 史明玉大吃一惊,忙道:“姑娘怎么这么说话,我史明玉纵是再大胆,也不敢如此作贱姑娘……” “哼!”江小晴继续说道:“史明玉,你也不要以为你是谁,整天跟吴宝琦一起逛花街窜柳巷,吃酒争风无所事事,充其量家中有几个臭钱罢了!告诉你,我见你不过看我哥的面子而已!你走吧!” 史明玉脸上不由有些难看了,忿忿道:“晴姑娘,我史明玉虽说整天无所事事,却也不象你说的那样荒淫无耻,不知上进吧?!” “哼!”江小晴冷笑道:“是吗?没想到史公子还挺有志气的!好啊!你不是想跟我好吗?好!那你就堂堂正正实实在在地作出点事业来给我瞧瞧!我小晴虽然穷,却也不想嫁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史明玉不由气往上冲,怒道:“姑娘此话当真?” 江小晴笑道:“哈哈,我江小晴说话,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只是,你行吗?” “好!姑娘既然如此说话,至迟三年,咱们在此相见!告辞!”史明玉一拱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何天香从帐后转出身来笑道:“小晴姑娘果然厉害,几句话就把史明玉来激跑了!” 江小晴也不由得意的笑道:“哼,我是谁?对付这些纨绔子弟,就不能给他们好脸儿!” 何天香却笑道:“不过,你也把话说绝了,万一三年之后,他功成名就了怎么办?” “哼!就凭他?”江小晴又不屑地冷嗤一声。 “他的确没有象你说的那么没出息,三年之后,你若真把自己来卖了,可别说我现在没提醒你啊!”何天香笑道。 “倘真的如此,那也得三年之后了!”江小晴一块不在乎。 她却怎能料到,只待的一年,史明玉便金榜提名,,插花披锦,带了一干随从浩浩荡荡“杀”奔晴月绣庄而来?这是后话,此处不再多笔。 何天香回到史家,踌躇再三,直到傍晚方静静地朝云舒楼走来。 楼上一片漆黑,后院却传来吱呀儿—吱呀儿------的秋千声。 何天香心中一动:“曾听得史诗箱极喜打秋千,总不成后面的就是她?”想着便朝后院走来。 何天香走到后院,却见月光下,杨柳中,史诗箱挽了袖子,露了雪一般的一段玉臂,把半副罗裙往腰里一塞,站在踏板之上,紧送慢抽,身体好象在半空中飘荡;那衣裳裙带随风飘扬,映着如烟的月光,宛如洛水神妃,仙子凌波,在空中御风飞行,好看极了。 何天香站在那里,看到好处,不由连连叫好。那秋千也越发打的紧了起来,竟是越荡越疾,越荡越高,其疾若狂风鄹雨,其高若直插青云。只见她绣发飞扬,衣裙猎猎,几若腾空而去,更似展翅怒起! 何天香正看的出神,突听史诗箱一声惊叫,竟从上面一个倒栽葱直撞下来。 何天香不由大惊,身形电闪,一个箭步跳到秋千架下,堪堪将史诗箱一把抱在怀里,看着那犹在半空中飞荡的踏板,惊魂未定的急叫道:“这么高的秋千你怎么也荡?这儿人又少,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刚叫了两句,突觉怀中的史诗箱一点声息也没有,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 却见史诗箱正心安理的地躺在自己怀里,拿了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从那么高的秋千上跌了下来,竟不见一丝惧容,何天香不由呆住。 “抱我到楼上去!”史诗箱轻启朱唇,露出两行碎玉,轻轻地道。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云舒楼里,史诗箱紧紧地盯着何天香问。 何天香心中不由一凛,却依旧道:“在下踹斯礼,姑娘……”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史诗箱冷冷地道。 “在下真的是踹斯礼……”何天香低声道。 “你若真是踹斯礼,那这个是谁?!”史诗箱突然厉声怒道,伸手抓过一个卷轴在何天香面前哗地一声打开。 画面上的人儒衫飘飘,剑眉入鬓,一双星目含情脉脉,却不是郭疏影的那幅画又是什么? 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猛的抬起头问道:“这幅画怎会在你手里?” “怎么样?终于承认了吧?”史诗箱冷笑着缓缓将画卷起。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来问我?”何天香不由叹道。 “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史诗箱冷冷地盯着何天香。 “难道李姑娘一点儿都没跟你说吗?”何天香不由奇道。 “她一回来就哭地跟一个泪人似的,马上就走了,又能跟我说些什么?”史诗箱冷冷道。 “我不是踹斯礼!”何天香点点头:“我来你家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受北王爷之托来找一本拭天谱而已!” “北王爷?拭天谱?”史诗箱不由吃了一惊问道:“拭天谱是什么东西?” “拭天谱是太子要谋反的证据!” “什么?太子要谋反?”史诗箱不由大吃一惊:“可我家哪有这种东西?” “你家有,而且还是你爹亲自保管!”何天香轻轻的看着史诗箱。 史诗箱惊怒交加,不由怒道:“什么?我爹?!何公子,这谋反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你可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啊!”
何天香眼中毫无惧色,眉头一挑,轻轻一笑道:“那你看我象个不负责任的人吗?”他静静的斜视着史诗箱的眼睛,象极了画上的动作。 史诗箱的眼光逐渐暗淡了下来。终于低了头。却道:“你有什么证据?” “池中假山林里有座摘星楼,拭天谱就藏在里面。这摘星楼里机关林立,而唯一的一张密图却在你爹手里,我今天来就是要想请你帮忙取那张密图的!”何天香直言道。 史诗箱不由大怒:“你怎么口口声声说我爹参与了谋反!” “事实上是如此!他不但参与了,而且还是太子紫玉的心腹死士,六年前,他主动辞官离京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替紫玉保住这份歃血的盟单!”何天香也怒道,语气却又突然缓和了下来:“你还记得那天为了齐长舟的事,你从镏金阁里出来,我曾问过你什么话吗?” “你曾问过我相不相信!”史诗箱缓缓地道。 “不错!因为他说的是真的,我不想让你接受这个打击时太突然,太残忍,所以才那样问你的。”何天香沉声道:“但你太天真了!”何天香又不由叹了一口气。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史诗箱彻底崩溃,眼泪不知何时已流了出来,摇着头大叫道:“我爹不是那种人!我爹不是那种人……” 心中的慈父突然变成了一个残忍的杀人的魔王,一时之间又有谁能忍受! “事实就是如此,你明明已经相信了,又何必还要再折磨自己?眼泪,并不能挽回一切!”何天香轻轻地道,从衣袖里摸出一方帕子递给史诗箱。 “那你要我怎么做?”史诗箱一边檫泪一边哽咽道。 “打开密室,取出密图,找出拭天谱,以赎回你爹的罪恶!”何天香平静地道。 “不,”史诗箱摇头道:“即便我爹真如你说的那样阴险毒辣,坏事做绝,我也不能做这种不忠不孝的事!” 何天香却笑了:“史姑娘!忠有大忠小忠,孝有大孝小孝。小忠小孝咱们姑且不论,当知大忠当忠于天下,大孝当孝于苍生。眼见大事即日将起,史姑娘当真就忍心让这天下的百姓都遭受这刀兵之苦吗?” “你不要逼我!”史诗箱泪如雨下,哀求道。 何天香也不由惨然:“不是我逼你。把你折磨成这样,我又何曾愿意?是紫玉逼你,是你爹逼你,是天下的黎民苍生逼你!!!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何天香说完,自顾下楼而去。 泪如伤心雨,推之不去。 愁似痴情潮,却之还来。 月明烛残,史诗箱泪已哭干,楼下却突然有笛声响起。 笛声激扬,动人心魄,直冲天际!仿佛一只俯瞰四野的雄鹰,正展翅风云;又仿佛一只五彩斑斓的猛虎,正啸震群峰…… 史诗箱推开窗子,月光下,窗口中,是何天香孤立的影子! 镏金阁,史不云正和吴宝琦喝酒,笛音骤起,史不云突然脸色大变,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砸的粉碎,虎跳而起惊叫道:“快去看看,是哪里在吹笛子?” 吴宝琦不由奇道:“一只破笛子,世伯何必如此惊慌?” “不!”史不云目露寒光:“笛音凌厉肃杀,几带王者之气,这吹笛的绝非常辈!” 不一会儿,家丁回报:“回老爷,是云舒楼那边!” “云舒楼,云舒楼……”史不云喃喃道,眼光中突然露出一种渴望的激情,就如一只怒吼的雄狮,正在渴望着风雨,渴望着战斗,渴望着那一场悲烈的血飞肉走,天惨云愁! 又过了几日,始终不见史诗箱动静,何天香虽知史诗箱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却也不免心中暗暗焦急,于是信步朝晴月绣庄走来。 何天香刚一来到晴月绣庄,便看见江小晴从里边嘻嘻哈哈地跳了出来,不由笑道:“你还在这里胡闹,知不知道史明玉半个月前就到江西旋叶斋南老先生那里求学去了——三匹马都拉不住!” 江小晴一见是何天香不由笑道:“他到哪里去,我才懒得管!我正要去找你,你却自己来了!” “哦?找我有什么事情?”何天香笑道。 “你猜谁来了?” “看你这个不老实劲儿,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们楼主来了!”何天香笑道:“总不成是你相好来了?” “呸!”江小晴不由啐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还没有呢,自己进去瞧去!”
何天香走到里面,刚一瞧到墨青和傅清竹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便立知不妙。但已经晚了,漫天劲气排空而来,郭强已向他一连踢出七七四十九腿,“风云十八腿!” 何天香双掌交错击出,脚下却丝毫不乱,行云流水般退出三丈,倚门而立轻轻笑道:“几日不见,你的‘风云十八腿’果然更见凌厉了!” 四十九腿踢完,郭强翻身落地,哈哈笑道:“彼此彼此,你的‘寒风推云掌’不也超过了师傅的伴风掌了吗?来来来,我让你见一个人……” 何天香却突然笑道:“慢!” 郭强不由一惊,问道:“怎么了?” “你踢了我四十九腿,难道就这么算了?”何天香笑道,突然揉身而上,脚下的青砖一块一块地碾裂,“九伤神拳”! 郭强一见何天香的声势,也不由大叫道:“好!”哪里还敢怠慢,真气一沉,铁腿再度怒起。 啪啪啪啪啪…… 神拳铁腿相交,在半空中响起一串爆豆似的声响。 傅清竹只觉得劲风凌厉,刮的几乎睁不开眼,不由笑道:“这是在江姑娘房里,你们不要把她的东西打坏了!” 二人却哪里肯听,四十九拳一过,郭强却突然叫道:“风!”身体向左急旋。 何天香立即扬声接道:“云!”身形急拔而起,在空中向右急旋。 傅清竹突觉有些不妙,连忙站了起来,墨青和江小晴脸上也不由变了颜色。 “龙……”何天香在空中越旋越急,衣袖猎猎,陡的带起一阵狂风,隔着两丈呼的一声将一扇窗子带的粉碎。 “虎……”郭强在下面应声道,同样带起一阵狂风,将一只紫木圆凳带的翻了几翻。 傅清竹的小脸儿刷的一下变的雪白,突然掩面惊叫道:“不要啊!” 但已经晚了,“逆向掌”何天香和郭强已齐齐大喝一声,一左一右,同时推出一掌。 “风云龙虎逆向掌!” 空!两股劲风一绞一撞,屋中所有的东西都被震飞八尺!墨青一声闷哼,坐下的椅子已被坐的稀烂,踉踉跄跄的往内堂坐去;傅清竹一飞而起,身不由己地惊叫着向窗外飞去;江小晴则干脆骨碌骨碌从门口一直滚到门外,再转个几转早也看不到人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满天的碎脂粉盒,破茶壶,没把的梳子,带口的枕头,还有椅子腿,桌子角儿,柜子盖儿纷纷往下落,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两个人却在里面紧紧搂在一起相视大笑。 傅清竹又从窗口一跃而入,瞪了一双惊魂未定的大眼睛气急败坏的叫道:“喂!你们脑筋有毛病?我什么时候招你们惹你们了?!” 江小晴则衣散发乱,一脸尘土,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痛不欲生地看着屋中的一堆破烂,喃喃道:“完了完了,我的嫁妆!” 突听一个人笑道:“你们兄弟每次见面都一定要搞的这么惊天动地吗?”却是柳含姻扶着墨青笑吟吟地从里边走了出来。 何天香一见,不由吃了一惊问道:“含姻,你怎么来了?” “你说到慕容山庄去等你,谁知我一等就是六个月;今日若还不来,总不成还要等到来世才能见你?”柳含姻幽幽地道,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何天香道:“这是慕容姐姐给你的信!” 何天香接过,却是一首词,上面用朱笔写道:
“燕衔南天露,君鸿又几许?风轻香重雨来疏,遥记曾寄处。 不知魂已断,知又何处续?旧尘依旧咸阳路,珠泪帕难蓄!”
何天香看了,也不由黯然神伤,叹道:“真是太委屈你们了,山庄现在一切都好吗?” 柳含姻点点头:“山庄一切都好,只是庄中事务繁忙,慕容姐姐暂时脱身不开,不能和我一起来这儿罢了!” 何天香点点头却问郭强道:“师兄,你怎么到这来了?是不是师傅有事找我?” 郭强摇摇头:“不是!魔尊的神功即将练成,武林大劫之日将到,天龙老人特地要我来找你!” “天龙老人?”何天香不由朝着柳含姻笑了:“我已经向柳姑娘投降了,他还找我做什么?” 郭强却正色道:“他不但将虎啸老前辈的‘虎啸神功’传了我,还要我尽快将这本‘天龙秘录’赠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那本“天龙秘录”来递给何天香。 “天龙秘录?”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天龙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魔尊复出之日恐怕首先就是他们这些老江湖的殉道之时,所以他托我将他一生所学的精要交给你,盼你将来能有大成,以为武林尽力!”郭强叹道。 何天香不由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道:“前辈如此厚爱,只恐我身孤力单,不能担此大任!” “天龙前辈已决心殉道,他既如此看重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负他!”郭强也不由叹道。 何天香点头,沉声道:“只要我们还有半口气在,就决不能让魔尊得逞!” 墨青突然道:“何公子,听小晴姑娘说,你在这为了拭天谱一事而很恼火,要不要咱们帮忙?” 何天香摇摇头:“暂时还不用,我已经跟史姑娘说破了,请她帮忙拿那张密图!” 傅清竹不由道:“史姑娘?他们毕竟是父女,这恐怕不妥吧?” 何天香却缓缓将头别向窗外轻轻地道:“不!她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她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而算时日,她也该动手了!” 何天香回到云舒楼,刚要倒杯水,却见桌上压了一张条子,不由捡起一看,却见上面写道:“今晚三更,月影秋千院!” 三更,何天香刚迈出房门,树后便闪出吴宝琦鬼鬼祟祟的身影。 月影西斜,秋千依旧,史诗箱湘裙百摺,俏立柳树下。 何天香兴冲冲地赶来,笑道:“史姑娘,密图拿到了?” 史诗箱却淡淡地道:“没有!” “什么?”何天香的心不由凉了半截。 史诗箱不由恼怒的看了何天香一眼,冷冷地道:“难道你心中就只有那张图吗?” 何天香回过神来,忙道:“在下一时性急,姑娘莫怪!” 史诗箱却将螓首一低轻轻道:“其实,你一来我们史家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物,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说破吗?” 何天香不由道:“是姑娘仁善宽容……” “不!”史诗箱摇摇头叹道:“是因为在你来之前,我就已在路上捡到了你那张画像!” 何天香不由怔住。 “寂寞无语,天涯处,孤剑路,江月冷无绪。何时伴汝,影清余,情漉漉,残红片片舞。” 史诗箱轻轻吟道,在月光下,轻风中一步一步往前走:“好凄美的句子!”史诗箱终于叹道。
何天香不语,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突然史诗箱转过头笑问何天香道:“何公子,我若真的从我爹那拿出密图助你取出拭天谱,你又会如何谢我?” “只要姑娘开口,在下无不尽力!”何天香忙道。 “真的!”史诗箱笑道。 “在下从不虚言!”何天香朗声道。 “好!那我要是要你呢?”史诗箱突然紧紧地盯着何天香笑道。 “什么?”何天香大吃一惊,猛地呆住,不由又想起了薛沉香的话。 “怎么?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史诗箱面容惨变。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何天香一时无从说起。 “哈哈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枉我史诗箱自负金陵殊色,却也落得个自作多情的下场,真是好笑!好笑!哈哈哈……”史诗箱突然仰天惨笑。 “史姑娘,你不要误会……”何天香大急,连忙解释道。 “你不要再说了!”史诗箱突然止了笑,怒叫道:“公子既然有难言之隐,诗箱也不敢强求。这是密图,你可以拿去打开摘星楼,找出紫玉谋反的盟单。只是自此以后,咱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云散烟消,你不认得我,我也不会再认得你。我史诗箱以后生也罢,死也罢,都不需要你来操心,你走吧!”史诗箱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朝何天香一扔,转身就走。
“史姑娘,史姑娘……”何天香不由大急,也顾不得细看,把那件东西胡乱往怀里一塞,便急忙去。那东西去却啪的一声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骤见两人一前一后已追出了后院,草丛中现出吴宝琦,捡了那卷秘图,哈哈狂笑道:“史不云呀史不云!你果然厉害!只是你居然敢串通太子谋反,等我吴宝琦取出那拭天谱,面呈圣上,这一场的富贵荣华可就指日可待了!哈哈哈……”说着忍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双手猛的一拉图纸,就听的噗的一声轻响,一团白粉扑面而来。 “啊!-------”吴宝琦突然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只觉得双目一阵火灼般的巨痛,鲜血已是汩汩流了出来。 “史不云!你好毒-------”吴宝琦突然似明白了什么,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假秘图,疯子一般跌跌撞撞的朝镏金阁那边摸去。
史诗箱正一边抹泪,一边朝云舒楼里走,何天香再劝也是无用。正闹的不可开交,却突听后院一声惨叫,两人不由都吓了一跳,就见吴宝琦双目溢血,手里攥着那张秘图,疯子一般向前奔去。 何天香一见,不由大吃一惊,问史诗箱道:“史姑娘,这张图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是趁我爹睡着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的!”史诗箱连忙道。 “什么?他睡着的时候?!”何天香不由大惊。 “是呀!他睡得很死,我踢翻了一个嗽盂,他都不知道!”史诗箱道。 “不好!”何天香不由大惊失色,双足一蹬,身形便闪,只觉两耳呼呼生风,直冲向镏金阁。
镏金阁的大门早已大开,吴宝琦咽喉上插着一把短刀,死在地上,手中犹死死攥着那张假秘图。 史不云则坐在椅子上,朝着何天香一笑,嘴角却有一缕黑血缓缓渗出。 他在笑,他在笑什么?那笑好阴,好诡,好邪,好毒!似在嘲笑何天香:“怎么样,跟我斗?我死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永远打不赢我的,要打,就跟我下来吧!我在下面等着你!” 桌子上的一只玉盘里正青烟袅袅,一卷东西早已化为灰烬,只剩下一个残角儿依稀还认得出是“摘星”两个字。 “嘿--------!”何天香不由恨怒交加,猛的一拳将这张檀木桌子打的四分五裂。 房外已有仆人惊起,跑了过来,见了这等声势,不由吓的面无人色。 “今天是八月初几?”何天香突然问道。 “是八月二十六!”一个仆人战战兢兢的道。 “八月二十六,九月初八!天哪!够不够他们走一个来回啊?!”何天香在心里狂喊道,突然飞身而起砰的一声穿破窗户,全力施展轻功向外奔去。 “爹------”史诗箱拖衣拽裙的也跑到镏金阁,乍见这等惨状,不由花容失色,只觉天旋地转,身子已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轰--------!!!晴月绣庄的门被人一脚踢的粉碎。江小晴,郭强,柳含烟,傅清竹,墨青衣衫不整的齐齐跳了出来,就见何天香双目喷火,凛凛站在门板的碎片之中大吼道:“立即给京师和长宁飞鸽传书!我不管怎么样,哪怕是脱层皮,也要叫韦笑河和许侍霜他们二十八之前赶到这里来!!快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强不由大惊道。 “史不云……史不云……” 啪-------!又是一张桌子被何天香一掌拍的粉碎,粉碎!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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