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故事（选三首）

老故事 （一）

每天早上收拾房间
像精心布置死后的风景
打开收音机 战争
就在咫尺之内进行

灰尘从一张女人肖像上脱落
那款式新颖的假牙
暴露出零星星的骨骼
整整一个世纪微笑着手淫

阳光也老了  笔直地撞墙
面对这世界视而不见
条纹睡衣搭上床头
里面有鸟声  酒迹斑斑

有人开始问候
有人开始剪草坪
九点整  早餐端上来了
今天谁将出卖我们

 

老故事（四）

楼梯的诡秘尸体倒在黑暗中
地毯上一百年的足迹
不孤独  彼此磨破了皮肤
听着窗外同一场暴风雨

肉里一滴滴漏满了夜
夏天的年轮间散发出霉味
鸟卡在锁孔中
而梦  推开一道虚掩的门

死者都活着
昏暗的角落  昨天用不同口音
谈论末日那冗长的话题
一面镜子盛满月光像一座老房子

却已忘了谁来过  谁走了
所有影子停在身体里
窗外的暴风雨渐渐逼入窗内
百年逼入这一瞬  我正死去

 

老故事（五）

当你醒时天空僵硬
一生写下的字迹群星散去
骨节里阵阵风声
你被翻动  如一页疯狂的白纸

记忆中的名字都不看你
两扇相邻的窗户
推开你脸上两个无关的春天
老太阳说  凡距离皆无垠

你的呼吸之外  遍布胆小的死者
逃犯一再更换地址
树木不可触摸的绿更换日子
凡致命的蓝皆漆黑

老太阳坠入蛆虫潮湿的眼神
谁都不在这里  你钉在
没人讲述的故事上
每天复活  玷污着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