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邻居

你们在相邻的锅里烹调的死亡很鲜美
你们相邻的壁炉里
一节松木静静燃烧了百年

夏天总是阴冷的 像饲养长春藤的石墙
而道路穿过火深入冬天

从火中观看 窗户
仍一一刷洗惨白的夜
松树被修剪的铁皮影子站在窗外
删改你们的骨骼

绿太阳无须敲门就闯进石头
一个字闯进两首诗的邪恶风暴
证实 诗人脱臼的嘴
你们相似如一同烘烤的鱼

          另一个时间里
天空沉重的蓝 把鸟儿压进一块粘土土
黄昏的光是树干上勤奋的锯子
木桩凄惨微笑 一个无力的报复

         隔离我们的时间
一张骸骨形状的桌子紧挨另一张
不曾走开的死者
像灯 在松塔里无声爆炸
震动乌黑蝙蝠毛茸茸的耳膜

        另一刻
我们还是这片寂静未完成的作品
被各自的嗓音压进粘土 剩下
作为一个辞的今日
作为著名的舌头爬过古旧的瓷器

被遗忘是一种幸运 她说
让不知疲倦的人去学习记忆吧

每个女人始于触摸自己的肉体
她说 一切黑暗智慧都与腐烂吻合

血 点燃最后一枝蜡烛
紫色的夜空就开始纺织伤口

一只蛆虫挖掘隧道藏起小小的死
落网的过冬的死

死者 也像一个没人阅读的作者
怀着隐秘的孩子在楼下走动

天使 乳房干瘪的蝙蝠
收拢翅膀倒挂在雪白皮肤下

她说 谋杀的手已经借累了
厌倦是仅有的床

小湖上水蛇出没
她站在岸边 是与自己无关的月光

月食时摸到肉里渗出黑色沼泽
一个女人就那么变成别的

与死者最临近的是一首生者的诗
一座可能的墓穴隐匿在天上
像不可能的阁楼 紧锁在尘土中
一只蜘蛛或一只苍蝇
尸体都是鬼魂预约居住的雕花箱子
等待我的手 打开时留下指纹
楼梯的老鼠一踩就复活

吵醒百年前的光
吱吱叫着 割下诗人狂想的影子
一块站在瓦上的云
习惯腐烂出灰白色的踝骨
举行一次与生者最邻近的朗诵
像遗物们翻捡我的手指
出示了 每个人应得的耻辱

我们的肉砌成窗台
我们从火中 观看一节松木着火
某只蜷缩的手腕
抽搐 颤抖 骤然伸出野兽的爪子

火与火铸造一面镜子
使潜入水银深处的
都被目光刨出 我们站在自己窗外

被一把虚无的凿子凿出脸
锋利的脸 雕刻花瓶中升起的舌头
风声在咽喉里繁衍 掐紧时
诗人 破旧胎衣般被一首诗脱落

土地的红色铁门总在耳边哐哐关闭
墓碑 比我们更有名
肥沃尸首的宴席
一百年两侧暴露的眼睛都是孪生的

发狂的 什么也没写下
才被死在心里的刻出了

才自言自语 才怕冷
用野兽和火的爪子抓着牌 一张纸牌
隔开两个彼此观看的伤口 我们